而看著贏況突然變成了這番模樣,所有來此地密探的人都是神情微變。
那個身著玄黑色蟒袍的中年男子也是眉頭微皺,一個青衣人出現在他的身前護持。
此時外貌分明和贏況一般無二的男子,一聲氣勢沉凝如淵,身周有金光點點,頭頂似乎有一輪圓月高懸。
而羋存則是提起了自己左手的拐杖,伴隨著一聲清喝。
氣血滾滾如浪濤,直沖天際。
但是在剛要沖出這處房間的時候,金光斑斕,直接擋住了逸散的氣血。
而那一點向著羋存直沖過去的金色光點,則是與羋存提起來的拐杖想踫撞。
羋存冷笑一聲,看著那順著金光在虛空滿眼的符印,開口道︰
「果然是月氏的靈修,是見我秦國如今身陷困境,忘記了之前的痛了,又來討打了?!」
那具和贏況身姿極為相像的人影踏前一步,容貌迅速發生了變化。
身姿更加魁梧,一身黑袍遮體,臉上是一具極為駭人的鬼臉面具。
聲音也變得有些粗獷︰
「本樓主可不是月氏的靈修,只是懂一點月氏那些登不上台面的小手段罷了。」
看著那具鬼臉,羋存神情微肅︰
「天刑樓?!」
白止沒有否認,直接點了點頭。
羋存則是緊了緊手中的拐杖,氣血越發洶涌,沉聲道︰
「你天刑樓,來此處作甚?
如今王上舉國之力通緝天刑樓,你居然還敢往咸陽跑?!
當真以為你天刑樓能頂得住秦國嗎?!」
白止嘆了一口氣,似是有些無奈道︰
「本樓主也不想來咸陽啊,但是那些家伙留下的爛攤子太多了。
如今秦國這般針對我天刑樓,讓我樓內刑徒都快吃不上飯了。
沒辦法,本樓主只好代表他們,來和秦王好好談談了。」
說著,似乎還有些頭疼的搖了搖頭,那個蟒袍男子則是緊緊地盯著白止。
雖然之前天人之爭的時候,他不在秦國,但是他也听說了天刑樓的事跡。
如今這個人也是自稱樓主,而且和之前描述的幾個人都不相同,看來是幾位一直沒有出世的樓主之一。
這個樓主,如今是什麼實力?
又哪來的底氣要去和秦王好好談談呢?
似是注意到了這個中年男子的視線,白止輕輕扭頭,對著這個一身玄黑色衣衫,繡著金色蟒袍的男子眯眼笑了笑。
而此時,那一道和拐杖相抵的金色光點在氣血的沖刷之下,在緩緩消散。
本來心中一直提著一口氣的羋存看著這一幕,暗舒一口氣,嘴角微勾譏笑道︰
「天刑樓,也不過如此,就這也敢孤身潛入咸陽?!」
白止輕輕哦了一聲,笑道︰
「本樓主的確算不得什麼人物,樓內比我厲害的大有人在。
但是,應該也輪不到你這麼一個靠詭道進入二品的武夫來嘲諷。」
羋存微微一愣,面色隨即更冷。
他能踏入二品,的確是借用了其他的手段。
但是,這件事極少有人知道,沒想到居然被這個天刑樓的樓主一眼看了出來。
冷哼了一聲︰
「嘲諷你又如何,今日老夫倒要看看這面具下藏得到底是個什麼牛鬼蛇神!」
隨即身上精氣流轉,胸膛處穴竅明光大方,血氣如罡。
但是,羋存剛剛提起拐杖,身形就僵住了。
一點更為濃烈的金光從羋存的口鼻之間溢出。
胸口處穴竅中鼓蕩的精氣此時也在迅速消散。
「你」
話剛到嘴邊,羋存身側的磅礡氣血迅速坍塌,那瞎掉的空洞眼窩之處,鮮血噴薄。
他的身軀也開始逸散出金光,伴隨著金光大作,這一具二品武夫的身體直接轟然炸裂開來。
一粒攜帶著濃郁武夫精氣的金光,迅速向著白止飛了過來,沒入了白止的丹田身處,游曳在黑劍周圍,蕩漾出縷縷精氣。
黑劍上的五色黑光,也開始光華大作。
白止心中微肅。
他倒是沒想到,這個王種靈詭居然還能反哺?
他通過天刑樓得到了些許靈修操控靈詭的方法。
月氏的靈修都是拜祭月神,修月華之力飼養靈詭。
且針對不同的靈詭有獨門的秘法來進行駕馭操控。
當然,也有一些通過與靈詭建立聯系,以心神操控靈詭做一些簡單事情的方法。
白止開始也只是想借助這個靈詭能夠消磨氣血修為的特性,來嘗試一下威力。
本來白止的心神勾動,這個靈詭是動都不帶動的。
但是伴隨著黑劍輕顫,這一只金色的王種靈詭立刻按照白止心中的想法,在借李順致的大印與羋存初次接觸的時候,在羋存的體內留下了種子。
剛剛再次接觸之後,這一只靈詭就像是有著自己的想法一般,直接吞噬掉了羋存的血氣。
甚至還有羋存踏入武夫二品境界才能煉化出來精氣也被這一只靈詭吸收了。
最離譜的是,白止從來沒听說過,也沒有在書上看到過,被靈詭吞進肚子里的東西,居然還能反哺出來?
而且,這靈詭將精氣反哺給了黑劍之後,自身光華大減,卻還興奮的圍繞著黑劍轉圈圈。
嗯,像極了舌忝狗。
白止感受著體內伴隨著黑劍吞納這精氣而迅速壯大的劍元,砸吧了一下嘴。
有點上頭,不用修煉就能自動漲修為。
而且,經過黑劍吞納後的精氣,還精純無比。
這樣要是多錘幾個二品武夫,自己的劍道修為,只怕能突飛猛進。
雖然心中在不斷盤算,但是白止的臉上還是沒什麼變化。
也沒有理會四分五裂的羋存尸體,轉身,看向了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
笑了笑,開口道︰
「涇陽君,贏開?」
那個青衫男子神情肅穆,擋在了贏開的身前,謹慎地同白止對峙。
剛剛的場景著實有些夸張了。
這個天刑樓樓主,除了最開始隨手轟了一道金光之後,都沒有動手。
一位二品武夫就直接死于非命,甚至都沒來得及出手。
而他,不過是一尊三品武夫罷了。
這怕是彈彈指頭,自己就要死了吧。
這天刑樓里藏著的,到底都是些什麼怪物啊?!~
青衫男子心中苦笑,而他身後的贏開,卻是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
「讓開!」
青衫男子一臉懵逼,扭頭看向贏開。
贏開低聲道︰
「羋存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你覺得你能擋得住他?」
青衫男子默然,沉聲道︰
「屬下願意拼死,為殿下求得一線生機!」
贏開搖了搖頭,踏步向前,看向白止,拱手施禮︰
「不知這位樓主姓甚名誰?
今日,莫非是為了本君而來?」
白止眉頭微挑,看向贏開的眼神有些驚訝。
這個涇陽君,膽識倒是不差。
隨即回道︰
「本樓主乃是天刑樓九層樓主,束極。
今日,本來是听說廷尉署和宗正署出現了問題,想來看看熱鬧。
沒想到正好遇到了涇陽君。
嘖,本來本樓主還在發愁該如何同這秦王相商,但是看到了涇陽君之後,倒是想到了法子。」
白止的眼中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贏開皺了皺眉,心中有點想罵人。
那按照這意思,自己還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不過贏開卻很快發現了白止說的話中的漏洞,苦笑著開口道︰
「既然束極樓主是為了和王上商談天刑樓的事宜而來,便是擒來了本君也沒用啊。」
白止挑了挑眉︰
「沒用?
你作為秦王的親佷子,如何會沒有用呢?」
贏開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
「本君知道束極樓主的意思,應該是想要通過本君來威脅王上吧?
但是束極樓主有所不知,本君的父親,作為王上的兄長,本來是有機會繼任秦王之位的。
但是後來,因為趙國的介入,這才讓當初尚為質子的贏則回秦為王。
而王上這個王位得之不正,上位之後就把我的父親趕到了涇陽,封了個涇陽君。
他心里,只怕是恨不得本君早死,怎麼可能會被樓主你威脅到呢?」
白止卻是笑了笑,開口回道︰
「涇陽君,是覺得我天刑樓的情報來的太差,這個信息都不知道嗎?」
贏開瞳孔微縮,白止繼續道︰
「正因為這一層關系,所以,秦王才更不能讓你死。
如今秦國太子被我天刑樓的獨孤求敗給砍了,繼位之人。
要麼是那位安國君的庶子,號稱所謂至純至孝的贏異人。
要麼,就是你這位涇陽君。
你莫不是以為本樓主不知道你火速趕赴了咸陽,圖的是什麼吧?
越是這種時候,秦王就越不可能讓你出什麼意外!」
白止沉聲開口,贏開則是神色靜默,驟然抬頭看向白止道︰
「既然束極樓主願意和本君說這麼多,也沒有第一時間將本君帶走。
想來,應該還有別的意思吧?!」
白止贊賞的點了點頭︰
「聰明,本樓主最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你說的不錯。
如今秦王沒有那麼幾天好活了,就算本樓主代表天刑樓和他談判成功,也不一定有什麼太大的作用。
本樓主看到涇陽君之後,思慮良久。
不知,涇陽君可願意與我天刑樓合作?
我天刑樓願意舉一樓之力,將涇陽君推上秦王之位!」
白止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贏開的耳中卻恍若雷鳴。
天刑樓願意把自己推到秦王的位置上?!
如果是其他的組織,贏開或許會嗤之以鼻。
秦王之位是這麼好登上的?
但是,說這句話的是天刑樓的樓主,這個組織是有著起碼九位二品大修士的恐怖勢力!
如果真的如這個束極所說,天刑樓舉一樓之力相助于自己,那秦王之位也絕非難事!
秦王之位啊!
還有這等好事?!
而圍在涇陽君身後的其他人,面面相覷,也是難掩心中的震驚。
本來就是來商量一下該怎麼解決王子淵死在宗正署一事。
現在,怎麼就變成了天刑樓支持涇陽君登臨秦王之位了?!
贏開本來以為白止會提出什麼其他的東西,但是沒想到白止會提出這個。
老大的糖衣炮彈炸得贏開有點懵。
深吸一口氣,看向白止,盡量壓住有些顫抖的聲音︰
「天刑樓想要助本君登上秦王之位?
倒是不知,本君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白止微笑著輕聲道︰
「對于涇陽君而言,代價應該不算大。
也就是在涇陽君登上秦王之位的時候,讓秦國,承認我天刑樓的合法存在。
只此一項。」
贏開听著白止的話,瞪大了雙眼︰
「真的,只是這般?」
白止點頭︰
「自然,我天刑樓要得,只不過是一個可以生存的地方罷了。
只此一個要求,涇陽君要是不信的話,本樓主可以發下天道誓言!」
涇陽君咬了咬牙,也沒有經過多久的猶豫,沉聲道︰
「這個合作,本君答應了!」
「你,真的要把涇陽君推到秦王之位上嗎?」
一座幽深的地宮之中,據傳早就自盡身亡的王子淵,神色復雜的看著自己身前的黑袍男子,低聲開口。
黑袍男子轉頭,臉上的面具在微微幽暗的地宮之下,盡顯詭譎。
一聲輕笑響起︰
「你覺得,他配嗎?」
王子淵微微皺眉,思慮了片刻︰
「應該,是不配的。
涇陽君雖然效仿孟嘗君,以仁義待人,豢養門客。
但是也只是效仿罷了,不過是場面上的假仁假義。
故而門客雖多,卻無甚有用之士。
且心眼極小,好大喜功。
若為秦王,只怕前王之積累,都會毀于一旦。」
白止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王子淵,笑道︰
「雖然那個涇陽君品行一般,但是小仁小智還是有的。
你就算是怕本樓主真的會推他上位,倒是也不用這般貶低。
不過本樓主本來也沒打算讓他當秦王,只是給他畫個餅,讓他幫本樓主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罷了。
唔,還有,順便給你撒手留下的爛攤子收收尾。」
王子淵深深看了白止一眼,輕舒一口氣。開口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為什麼要救我,又是為什麼要助我完成未曾完成的法修之道?」
白止眯著眼楮,微笑道︰
「為什麼救你?
唔,你就當是本樓主惜才吧。
而且,本樓主也想看看,這方天地容不容得下一個純粹的二品法修。
法修的二品明德之道,你到底要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