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茸覺得自己干了一件滔天壞事, 還被當事人捏著衣領當場抓獲。
他知道這時候只要裝作很自然地收回視線就好了，但到最後，還是路柏沅先笑著偏開眼。
簡茸剛僵硬地把腦袋轉回去, 小白就關了視頻︰「這里面怎麼沒簡茸啊。」
袁謙點頭︰「就是, 連豆腐都有。」
pine看了眼發布日期︰「去年八月的視頻, 他還沒來。」
小白恍然，關掉電腦想起身, 感覺到自己身後還杵著人，他疑惑地回頭︰「你怎麼還站著，不是要去睡覺麼……你眼楮怎麼這麼紅？」
打最後一局排位時簡茸覺得困，揉了幾下眼楮。
他迅速往後退了兩步, 給小白讓出推開椅子的空間，剛要開口解釋。
路柏沅道︰「看太久了。」
就在簡茸思考著要以1s幾百米的速度逃出訓練室的時候, 路柏沅又淡淡補充一句︰「以後把電腦亮度調低一點, 不然傷眼。」
簡茸當晚做了個夢。
夢里他也在視頻中的訓練室里，路柏沅听完小白的話後低頭笑了一會，然後抬眼看向他, 沉著嗓音說「你看太久了」。
除了家人以外，簡茸很少在夢里清晰的夢見誰的臉。
簡茸能模模糊糊的意識到自己不對勁, 但具體哪里不對勁, 他不敢細想。
好在這幾天他訓練緊湊，沒那麼多思考其他事的時間。
下場常規賽很快到來, 出發之前，丁哥在玄關給他們做賽前叮囑。
今天他們打wzwz戰隊, 算是聯盟里的中游隊伍。
「我簡單說兩句，有些話在後台就不方便說了。」丁哥清了清嗓子︰「雖然季後賽已經穩了，但是接下來這機場比賽還是得好好打, 和wzwz打了這麼多場訓練賽都沒怎麼輸過，正賽更沒道理輸。今天盡量早點拿下早點下班，別出差錯，沒問題吧？」
前排的人大聲地應「沒問題」，簡茸戴著帽子，低頭在跟寵物醫院的人聊天。
看到對面發來的消息，簡茸抓著手機愣怔兩秒，然後低低嘀咕了一句「真行」。
「什麼。」路柏沅眼尾掃過來。
簡茸揉了下鼻子︰「小橘犯事了。」
「……」路柏沅覺得好笑，隨著他的話問︰「打架斗毆了？」
「沒。」簡茸道︰「他把別人的肚子搞大了。」
路柏沅︰「……」
簡茸打開醫院發來的照片，垂眼解釋︰「有晚下大雨，醫院好心留著它過夜，跟母貓住了一晚，現在小母貓肚子大了……這母貓這麼好看，它憑什麼？！」
簡茸說著，把手機遞給路柏沅。
路柏沅抓著他的手偏過去看了一眼，很快松開︰「是好看。」
他們的手只是貼了幾秒。簡茸木著臉，手在空中撐了兩秒才收回來︰「嗯……看著就很貴。」
路柏沅嗯了一聲︰「小橘也好看。」
想到小橘近照中逐漸發胖的臉龐，簡茸很是嫌棄地皺了下眉。
路柏沅笑了︰「母貓的主人怎麼說？」
「要賠點錢。」
丁哥忽然在在副駕上拍拍手︰「馬上到了，都清醒一下，今天有粉絲在，你們再頂著一張犯困臉下車小心直接被論壇那群黑子宣判死亡——」
前面三人立刻坐直身，簡茸低頭快速回復。
【⺪耳︰知道了，我會負責的，要給多少錢？】
【⺪耳︰再買點貓罐頭吧，給那只母貓喂，補充點營養。沒小橘的份。】
【愛寵寵物醫院︰不用，小橘爸爸上次往卡里存了很多錢，我們直接從里面扣就行啦。】
簡茸一愣。
小橘……爸爸？誰？
這貨就算真有爸爸，也該是我吧？
【⺪耳︰它哪來的爸爸？】
【愛寵寵物醫院︰啊，就是跟您頭像一樣是小香豬的那位，微信名叫r。】
【愛寵寵物醫院︰我看院長給他的備注也是小橘爸爸。備注錯了嗎？[笑哭]】
【⺪耳︰……】
簡茸手機朝內歪著，像怕被誰看見。
【⺪耳︰沒錯】
客服妹子熟練又親切地回復——
【愛寵寵物醫院︰哈哈，小橘真幸福，有兩個爸爸。】
車子在場館停下，小橘兩位爹一前一後下了車。
接近比賽時間，直播間鏡頭慣例先給到了解說席。
解說甲︰「soft今天依舊是首發隊員，看來戰隊還是非常肯定soft的實力的。」
「你在想什麼，我是教練我也不可能讓soft去替補的。」解說乙失笑︰「又不是傻子，誰會放著有這種操作的選手不用？畢竟配合可以練，天才可少有……」
解說甲驚訝︰「你怎麼突然就開吹了？」
解說乙搖頭︰「你應該沒看soft最近的排位戰績吧。」
選手上場。解說乙看著抱著鍵盤的簡茸，悠悠道︰「反正我看了，還去直播間觀戰了兩把……不細說了，大家都知道他國服id，想知道的可以去查一下。說真的，我個人認為，上一場常規賽soft身體如果沒出問題……他是有機會在中路打出優勢的。」
解說甲半信半疑地打斷︰「行了行了，都過去了就別帶節奏了。咱看這一場。」
今天這場比賽還沒開始，直播間彈幕就開始陰陽怪氣，接著上周比賽的節奏說soft是「路人局王者」，是五黑比賽中的廢物。
現在彈幕開始陰陽怪氣解說乙，說他拉個廢物新人來踩savior，並瘋狂詛咒ttc撐不過季後賽。
沒多久，無數「soft親爹」和ttc團粉趕到對罵現場，掀起桌子就反擊。
這導致比賽才剛剛開始，雙方粉絲就被封了大半，給真心想看比賽的水友留下了一個干淨文明的直播環境……
比賽很快開始。
在解說乙一波賽前強女乃之下，簡茸六級時操控杰斯漂亮預測到對面要閃現的位置，緊跟閃現丟出一個遠程電能球，行雲流水的拿下第一滴血。
在賽場單殺敵方中單已經是soft的常規操作，但看直播的人還是沒忍住使勁兒扣「666」。
wzwz明顯知道簡茸的弱點，于是他們中單九級從基地出來之後就往ttc的下路走，準備配合自家打野搞一波事。
這時候，在soft的第一視角直播間，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一道信號聲響起。
【ttc•soft正在請求協助。】
彈幕炸得很突然。
【？？？？】
【我眼花了？】
【游戲bug了，等一個比賽暫停。】
【什麼？原來傻逼知道lol里有求助信號？？】
【幾十年後我躺在搖椅上，孫子對我說，爺爺，soft會打協助信號了，我笑了笑說道︰不信謠不傳謠。】
隊伍語音里，小白將信將疑︰「真能蹲到？他們藍buff都沒了。」
「能。」簡茸躲進wzwz藍buff旁的草叢︰「趕緊過來。」
小白跟pine去了。
十秒後，wzwz的下路還沒反應過來，自家中野就被ttc的中野輔給陰死。陰完之後，路柏沅及時趕到，四人把wzwz下路給包了。簡茸不太熟練地幫嗷嗷叫的小白抗下最後一次塔的傷害，打出一波完美越塔。
十八分鐘，簡茸跟著路柏沅和小白去上路帶了波大節奏，直接推掉了敵方二塔。
二十六分鐘，袁謙劍魔閃現直接把對面ad錘得媽不認，大招都沒用就把人宰了。下一秒，其他四位隊友推掉wzwz的基地水晶。
彈幕那群吵架被封的人都還沒撐過半小時的解封時間，第一局比賽就結束了。
大家都覺得第一局太快，沒想到第二局才是真正的坐上了火箭。
原因無他，wzwz戰隊banpick環節失誤，放出了簡茸的樂芙蘭和pine的厄斐琉斯。
這一局，簡茸沒有再去支援。
因為根本不需要。
wzwz的中單四級就被單殺，六級又死一次，再上線的時候，已經不敢再出塔。
十五分鐘，wzwz意識到不能再讓簡茸這麼發育，四個人強行在中路包夾他，在確定他沒閃沒位移技能後，敵方輔助想也不想就閃現上來丟大招強行開團——奈何簡茸反應速度一流，直接原地按了個滿血金身。
wzwz四個人焦灼地在原地等待金身結束，隊伍語音里非常緊張。
「輔助暈抓好，別讓他跑了！」
「放心我準備好了……」
金身消失，輔助日女立刻跟暈……暈了個空。
日女先是一愣，緊跟著耳邊傳來隊友死亡的系統播報——他們四人包夾不成，ad被soft秒掉了。
wzwz剩下三人呆滯地看著妖姬閃現進野區，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草叢里。
【z教練 在嗎，你放樂芙蘭出來是看不起誰？】
【草草草快點回放老子沒看清！！！】
【一般情況下，傻逼拿劫、男刀、妖姬這種狗刺客英雄時，如果我能看清他一次擊殺流程，那就說明他那天不在狀態。】
二十三分四十二秒，ttc推掉了wzwz的水晶，輕松拿下第二局比賽。pine在中途拿了一次四殺，簡茸最終戰績6/0/2。
……
比賽結束，mvp理所當然給到了簡茸。
其他人坐在休息室等他做賽後采訪。
電視中，簡茸一臉冷漠地看著鏡頭，興致不高地回答主持人的話。沒了上周的病態，這位十八歲新人中單言語之間依舊猖狂。
丁哥低頭記筆記︰「他支援還不是很成熟，第一波蹲的位置太冒險，第二波是你把他喊去上路的吧？」
路柏沅看著電視︰「嗯。」
丁哥頷首︰「幾天而已，算進步很大了。」
袁謙支著腦袋道︰「哎，我怎麼覺得小茸今天帥了點？」
丁哥頭也不抬︰「我讓他化妝上的台。」
小白稀奇道︰「他不是討厭別人踫他眼楮麼？你怎麼說服他的。」
「就畫了個眉毛。」丁哥微頓︰「我說畫了mvp采訪的時候可以顯得精神一點，氣死那些黑子。」
小白︰「……」
袁謙低頭翻打比賽時收到的消息︰「得，我就知道……又有人找我問簡茸微信。」
路柏沅眼睫很緩慢地眨了一下。
「又？」小白手撐在後腦勺︰「誰啊。嫂子那幫女閨蜜嗎？」
袁謙搖頭︰「這次是男的，一個吃雞陪玩，說想跟簡茸認識認識，交個朋友。」
小白樂了，打趣道︰「牛逼，男女通吃。跟我哥一樣。」
「別胡說八道啊。」有聯賽的工作人員在外面，丁哥趕緊打斷他們︰「女的還行，男的就算了。」
袁謙關掉手機︰「男的怎麼了？」
丁哥挑眉︰「女的加就加了，雖然他剛入隊我不希望他談戀愛，但我不能硬生生斷人紅線吧。男的加了做什麼？之前小路微信號被賣的事你們都忘了？沒必要，該認識的人以後總會認識。」
小白抵著pine的肩︰「男的和男的不也一樣能談戀愛麼。」
小白雖然微胖，但他骨架小，肉肉分布得很均勻，根本不顯壯。靠在pine旁邊反而是比他瘦好幾斤的pine要高大一些。
恍惚間，丁哥居然一下分不清小白是在開玩笑還是真出櫃，直到看到小白一貫傻笑去撞pine的肩膀，丁哥才回過神來。
丁哥白他一眼，順口道︰「簡茸要真跟男的談戀愛，那更不用加別人了，他對小路……」
丁哥的話戛然而止。
不是……他都在想些什麼玩意兒。
「行了打住。」丁哥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簡茸他直得很，入隊之前我查過，以前他開直播的時候還經常點女陪玩呢，少開這種玩笑……」
「他怎麼還沒回來。」路柏沅起身，單手拎起自己和簡茸的外社保，淡淡問。
「啊？」丁哥回頭看了眼電視︰「采訪完了？」
袁謙點頭︰「都結束好一會了。」
「那應該快回來了。」丁哥看了眼時間︰「不然你們先上車，我去看看。」
路柏沅沒說話，他背著簡茸的外設包，自己的則單手隨便提著。走出休息室後朝前台入口看了一眼，然後停在了原地。
其他人出來後都忍不住隨著他的視線看去——
他們的中單正被幾個男男女女圍著要簽名，有工作人員，也有靠工作人員混進來的粉絲。
職業選手的簽名沒那麼金貴，畢竟是能在直播里交流互動的人，距離感不強。托工作人員就能拿到大部分職業選手的簽名。
當然ttc、pud之類的隊員簽名還是不容易拿的。
不過簡茸對這些無所謂，寫個英文字母的事，人數也不多，他沒拒絕。
路柏沅看到有個女粉絲對簡茸比了個心。
簡茸看到這個手勢先是一怔，然後他听見女生說︰「傻逼寶貝，爸爸愛你。」
簡茸嗤笑一聲，把筆遞給她︰「滾滾滾。」
道別粉絲。簡茸轉身看到隊友正在休息室門口等他。
簡茸︰「等會，我進去拿外設包……」
袁謙叫住他︰「隊長幫你拿了。」
簡茸一愣，轉頭看了看，沒找見路柏沅︰「在哪？」
「他先上車了。」丁哥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