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茸把雞蛋吃完才明白彈幕里說的手伸進嘴巴里是什麼圖……
簡茸說︰「別刷了, 當時急著上台，我手上都是牆灰，隊長才幫我遞一下。」
說完, 他回頭看了一眼, 正好看見路柏沅在開機, 喝水，戴耳機。
趁路柏沅戴耳機的那一剎, 他用手捂著自己的麥，正直又小聲地問︰「什麼視頻？在哪里看？網址發一下……重溫個屁，我是要去打假闢謠……你們特麼發不發？」
昨晚沒有復盤，其他三人也陸陸續續在中午之前醒了。
十一點四十五分, 五人的手機齊齊響了幾聲。
【丁哥︰昨天事情太多了忘記說。這幾天先把貼吧微博卸了，直播也可以緩一緩, 不要自己搞自己的心態。我剛醒, 收拾一下就過去，一小時後復盤。】
【丁哥︰簡茸醒了嗎？讓他吃早餐。】
【小白︰醒了，醒幾個小時了, 現在正跟我哥在召喚師峽谷屠殺呢，他們剛從大牛身上拿了16分。】
【pine︰你說晚了。】
丁哥剛睜眼, 還處于世間萬事與我何干的狀態。他轉頭親了自己老婆一口, 然後回了個問號。
小白給他發了一條視頻。
丁哥茫然點開。
俯拍角度，一點開就是他們中單打游戲時的背影。
男生翹著二郎腿, 耳機只戴了一邊，鍵盤旁放著兩顆水果糖, 隱約能看到他正在中路和別人對線，嘴里叨叨著。
「謝謝‘soft輸一場矮一厘米’的小星星……等等你們先別吵，噴子們也停一停, 先看我這波操作，學會夠你們上白金了，不收你們拜師費。」
鍵盤噠噠噠地響。
「上去直接上引燃不給機會，先w，再q，然後這樣……他沒了。」
「看懂沒？看不懂晚點可以0.5倍看回放——會錄像的水友幫我錄一下，最好幫我加點牛逼的特效和音樂，視頻直接私信發我微博或者直播號就行，先說好沒報酬，我白.嫖，謝謝你。」
視頻戛然而止。
【袁謙︰小茸直播已經開了兩個多小時了。】
【丁哥︰他說什麼了？？】
【pine︰跟平時一樣。】
【袁謙︰剛跟一個水友爭執完誰是誰爹的問題。】
【小白︰講道理我覺得簡茸剛剛那波沒毛病，這水友太過分了，一張口就喊他藍精靈。】
【丁哥︰？？？】
【丁哥︰他不是和小路在雙排？】
【小白︰嗯，我哥讓他注意規避髒字。】
丁哥拒絕了老婆的回吻，火燒似的奔出家門，強行終止了這場不知道會引發什麼輿論的直播。
今天的復盤注定比往常久。
丁哥的表情比往日都還要嚴肅，用詞也比之前嚴厲。五個人都罵了一通，就連路柏沅都挨了兩句，說他第三局有一波犯了小錯誤導致gank失敗，沒能幫隊友建立前期的優勢。
其中被罵最慘的是袁謙。
袁謙臉色很差，一直點頭，第一局他那幾個死亡回放被來來回回重播數次，耳根都被訓紅了。
「你對線打不過98k，這我不怪你，因為你的優勢是抗壓和開團。但你這局全崩了，你打得很急，98k越塔的時候你是能跑的，你偏偏回頭想換，最後人沒換掉自己死了……這波問題很大。」丁哥皺眉︰「98k後期沒你玩得好，但你把他喂成這樣，哪來的後期？你自己把自己的優點扔了。」
袁謙點頭︰「我的。」
丁哥說得累了，喝了口水︰「季後賽之前能調整好嗎？」
「能。」
對簡茸，就是老生常談了。
慣例罵了半小時他的孤兒行為之後，丁哥忽地一轉︰「——不過你也不是完全沒有進步。」
簡茸︰「……」
以為丁哥是在用打一巴掌喂顆糖那一招，他抬起頭道︰「你隨便罵，不用說這些，我扛罵。」
「我說認真的。」丁哥挑眉︰「至少你知道支援了，雖然每次都因為沒趕上顯得像是在逛街。」
「確實。」小白贊同︰「我當時就怕你一趟不來，然後還要問我和p寶‘送得開心嗎菜逼’。」
簡茸︰「。」
復盤結束，簡茸單獨留了下來。
丁哥關上錄像，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事要說？」
「嗯。」簡茸頓了頓︰「我這種情況……怎麼樣才能快速改進？雖然每天都在打訓練賽，但好像不太夠。」
簡茸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打游戲，一個人琢磨怎麼變強。這是他入隊以來，第一次向隊伍教練提出問題。
「練支援很簡單，多關注其他兩路的情況，別只顧著對線。」丁哥沉思兩秒︰「然後，我認為還有一個毛病，就是你打團還不夠強，為了殺人不顧隊友這種錯誤你還是會犯。關于這一點，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嘗試多跟他們每個人接觸。」
簡茸沒听明白︰「什麼意思？」
「就是雙排，或者靈活組排，都可以。現在的情況是你們都還不夠默契，你要嘗試去了解隊友，知道他們打團、對線和越塔時的習慣。」
「簡而言之，多找其他人排位，專盯著小路干什麼？」
「……哦。」簡茸點頭︰「知道了。」
輸了比賽後的幾天，ttc訓練賽安排得更加密集，訓練結束的時間也越來越晚。經常深夜兩點，全員都還在訓練室坐著。
這晚路柏沅剛上號，xiu的組隊邀請就彈了過來。
路柏沅看了眼自己的好友列表，他的隊友全體在線，狀態都是「游戲中」。
他撇下眸子，點了同意。
xiu估計也練了不久，聲音都有些沙啞︰「嘿兄弟，打兩把，我玩別的位置躺兩把，今晚打得太累了。」
路柏沅「嗯」一聲。
「對了。」xiu好笑地問︰「最近怎麼都不見你帶你那小朋友雙排了？這幾天我排到他，他不是在和小白排，就是在和袁謙或者pine排。」
路柏沅選出位置，沒說話。
簡茸這幾天是沒找他雙排過，昨晚還拒絕他雙排的邀請，為難地說自己已經約了小白了。
xiu繼續道︰「是不是那天打完比賽你把人訓了，他不跟你玩兒了？」
路柏沅知道不是，簡茸不太會計較這些。
但這幾天簡茸的確只跟他打了兩把排位，現在想想，可能是當著直播間水友的面不好拒絕。
路柏沅開始思考自己那晚是不是說得太明顯，把人嚇走了。
要真是這樣，一個「哄」字就避著自己走了……簡茸未免太直。
思及此，路柏沅更懶得說話了。
「不是吧？我說中了？」xiu大笑，然後有模有樣的給他分析起來︰「哎我跟你說，soft一看就是自尊心很強的那類人，有什麼毛病你也不能戳著他的腦門說，得委婉點……」
「他沒你想的那麼小氣。」路柏沅擰眉︰「你以前打排位的時候話有這麼多？」
「我一直都很健談。」xiu抖了抖自己翹著的二郎腿︰「對了，周日晚上的聚會你別忘了。」
路柏沅隨手ban了個英雄︰「知道了。」
今晚又是兩點半一起下機。
簡茸剛關掉電腦起身，衣服就被小白拽了一下︰「簡茸，來，咱一塊看看這個。」
簡茸懶懶地低下眼。
小白開了一個粉絲私信發來的網址，鏈接簡介是「不心動挑戰之電競男神版」。
簡茸皺眉︰「什麼東西？」
「這個我知道。」袁謙關了電腦，也湊了過來︰「跟朋友玩的游戲，就是把一些帥哥美女的視頻剪在一塊播放，誰看的時候笑了或做了什麼明顯心動的表情就得挨罰……我老婆讓我玩過。」
pine問︰「結果呢。」
袁謙面無表情︰「把我揍了一頓。」
簡茸興致缺缺，不想浪費睡眠時間，隨口道︰「都是男選手，我一男的看什麼？」
這種視頻一個人看就沒意思了，小白立刻道︰「我他媽被你拽著打了十個小時的雙排，現在讓你陪我看個視頻怎麼了？再說男人怎麼就不能對男人動心，你看不起同性戀？」
「……」簡茸緩緩地收回了剛邁出去的步子。
小白滿意了︰「我猜猜，這里面一定有pine，有我哥……還有我！」
路柏沅之前在回群聊，沒仔細听他們說什麼。
听見小白提到自己，他掃了一眼站在小白身後的簡茸，也停了下來。
小白點開視頻，背景音樂緩緩放出。
「哎，這種視頻歐美選手也太佔便宜了，他們五官本來就深邃。」袁謙抱臂感慨。
外國選手佔了一半時長，lpl選手都被放在了後面。
第一個出場的lpl選手是豆腐，剪進去的是近期的視頻，視頻里的人跟簡茸腦子里那欠揍的德性一模一樣。
背景看著像是在魷魚戰隊的基地，豆腐坐在自己的機位上，不知道听到什麼，單手抵著下巴，對著鏡頭翹起嘴角邪魅一笑。
簡茸被油得想把他丟進鍋里。
現在粉絲對電競選手的濾鏡是不是太大了？
這牽頭豬來都沒法心動吧？？
然後是pine去年夏季賽的後台錄像，他坐在沙發上鎖眉盯手機，鏡頭湊進一看是在打斗地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白去拽pine的手，笑得像個傻子︰「p寶你快看，這段你又傻逼又帥。」
pine掃了一眼︰「無聊。」
簡茸心無波瀾地看著視頻，在心里簡單總結了一下今天的排位收獲——小白硬輔玩得還行，以後小白在比賽中拿到錘石或者日女，自己可以選支援性強的中單英雄，比如……
路柏沅出現在屏幕上。
比如……
簡茸忍不住抬手咬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
比如……比如什麼來著？
路柏沅這段視頻看起來視頻就比較久遠了，看著像是工作人員拍的，像素不高。
路柏沅穿著短袖隊服，站在休息室一角拿著手機在看游戲回放。兩秒後，身邊的小白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路柏沅低頭笑了出來。
可能是拿著攝影機的人叫了他一聲，路柏沅轉過頭來時，笑還沒收干淨。他笑容帶著幾分戲謔，眼尾狹長，漆黑的眸子像是能望進人心底。
……
完了。
簡茸咬得拇指都泛了白，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電腦屏幕。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跳慢慢加速，在視頻里的路柏沅轉過頭來那一刻跳到喉嚨，連咬著的手指都仿佛在震。
視頻還沒結束，小白和袁謙就開始交流意見了。簡茸專心想听，卻一句話都听不進去。
小白︰「！#%¥#……是吧簡茸？」
被叫到的那一瞬間，簡茸突然覺得心虛。
特別心虛。
他壓根沒听清小白說的什麼，干巴巴地應了一句︰「嗯。」
拇指被咬得有些疼，簡茸牙齒往上，換了個地方咬。
又過了幾秒，簡茸終于沒忍住，自認為非常小心、偷偷、不露痕跡地往旁邊看去——
他對上了路柏沅的眼楮。
視頻里那雙眼楮此刻正微微垂著，眸底被電腦的幽幽熒光襯出一輪月。
路柏沅目光平靜，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袁謙站在他們中間稍稍往前的位置，誰的眼神都擋不住。
路柏沅看著簡茸什麼都憋不住的眼神，很輕地挑了下眉。然後跟視頻里一樣，彎起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