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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柔情

冼清讓夜幕下臉色鐵青,冷冷道︰「青蓮尊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使毒暗害本座?」祝酋笑道︰「宮主寬心,祝某蒙老宮主恩遇,怎敢對你不敬?此物乃管長老擅使的迷香‘月蟾酥’,中者除了半個時辰不能運功,其余並無妨害,景兄早先在江西已是領教過了。」

景蘭舟驚道︰「祝兄,你怎會有管墨桐的‘月蟾酥’?」祝酋笑道︰「當日管長老用此物混在蠟燭中迷倒眾人,祝某乘其不備,偷偷收起了燒剩的半截蠟燭,磨成粉末混入火褶紙芯之中,藥性已不如先前猛烈,兩位眼下自可行走無礙,只不能再同祝某動手。」

冼清讓目光閃動,道︰「青蓮尊者,我二人好端端地,為何要來跟你動手?」祝酋哈哈一笑,道︰「屬下這兩年雖未能效命驅馳座前,卻也听說了幾分宮主的手段。祝某既非宮主心月復舊部,又未蒙親手提拔,若見猜疑防忌,那便無以自處。雖說一入本教,此身即屬宮主,然祝某尚須留此有用之軀,以期結草餃環;冒撞之處,他日自當負荊領罪。」言畢身形一晃,已躍過窄巷牆頭不見。

冼清讓和景蘭舟暗運真氣,果然分毫提不起勁,沒法追上前去,所幸手腳尚能行動自如,只好走回廣濟寺禪房。冼清讓輕聲道︰「小女子有幾句話想跟公子說,還望移步一敘。」景蘭舟只好跟著到她客房,問道︰「冼姑娘,你找我有甚麼事?」

冼清讓低頭不語,過得片刻,眼角竟淌下一滴淚來。景蘭舟不由慌了手腳,道︰「宮主這是為何?晚生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明示。」冼清讓道︰「你方才也瞧見了,祝酋自恃是干娘舊部,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目下本教人心思散,分崩離析之禍只在眼前。」景蘭舟驚道︰「此話怎講?」

冼清讓微一遲疑,緩緩道︰「峻節五老原為本教梁柱,可惜陳李二人叛亡,管梅二老各自為營,只剩柏仙一人苦苦支撐。紅蓮尊者已然投附朝廷,青蓮尊者又心懷鬼胎、名存實亡,九曜壇主僅存兩人,眼下我在教中所能倚仗的便只有十二妙使,前日蘇前輩問我十二妙使若生異心又當如何,我實不知該如何應答;更兼錦衣衛一向對無為宮虎視眈眈,必欲除之後快,本教可說已到了存亡絕續的生死關頭。」

景蘭舟聞言心下慨嘆,暗忖道︰「冼姑娘這般說來,倒也確然不差。無為宮畢竟是左道旁門,教中之人各具心思,不肯全心為教,比起武林中名門大派傳承百年、上下一心,那是萬萬不及了。」當即溫言寬慰她道︰「貴教根深蒂結、人多勢眾,宮主這個位子,原是不好當的。在下野鶴閑雲,未敢拘守門戶之見,向來只將姑娘當做知心朋友,淡水之交,不論貴賤,姑娘若有甚麼不開心事,大可向我訴說,景某雖未必幫得上忙,卻願洗耳恭听。」

冼清讓輕嘆一聲,道︰「我身為一教之主,眼下不過功力暫失,竟不敢獨處一室,這才叫你到我房里待會兒。」景蘭舟笑道︰「景某和姑娘一般中了毒,倘若此刻當真強敵忽至,怕也是束手無策。」冼清讓微微笑道︰「我知道。但有你在這兒,我總覺得安心些。」說著走近兩步,右頰輕輕貼在他肩膀之上。

景蘭舟未料對方竟會做出如此親昵之舉,不覺渾身大震。他和冼清讓相識雖只月余,然二人數逢奇遇、同歷生死關頭,冼清讓不拘禮教之防,早向他當面傾吐情愫。景蘭舟雖心中牢記師命,分毫不敢逾矩,但這十余日一路晝夜同行,腦中哪還忘得了對方的綽綽倩影?此刻冼清讓依偎在他身旁,景蘭舟只覺懷中軟玉溫香、吐氣如蘭,不禁神意微醺,嘆道︰「冼姑娘,你雖是威震一方的無為教主,終不過是名年輕女子,要你一人肩挑這千鈞重擔,實是難為你了。」

冼清讓輕聲道︰「我既是干娘義女,這些事身不由己,那也不用提了。蘭舟,我有時在想,倘若我不是無為宮的宮主,你也不是思過先生之徒,我倆尋個山青水秀、沒人知道的地方安安靜靜過一輩子,便讓我拿甚麼來換都願意。」

景蘭舟听她竟爾吐露與自己長相廝守之意,不禁又是心頭一顫,道︰「冼姑娘,我……」冼清讓玉指縴縴,按住他嘴道︰「你不用多說。我今日心中難過,才向你講這些心事,原不是要你答應甚麼。往常每當我心煩意亂之時,從來找不到人說話,眼下能和你聊上幾句,已是遠勝從前了。」

景蘭舟猶豫良久,終于鼓足勇氣抬手輕撫她烏黑順滑的發髻,道︰「冼姑娘,你的武功人品皆是萬中無一,景某……景某只怕自己配不上你。」冼清讓低聲道︰「咱們又不是官宦人家,有甚麼配得上配不上的?只要自己心里喜歡,也就是了。」說完亦不禁自覺赧顏,但見房中燭影搖曳,一顆心早已融化在柔情蜜意之中。

忽听窗外傳來一聲冷笑,二人登時渾身冰涼,忙不迭分開向外一瞧,只見一黑衣蒙面之人站在對面屋頂,雙眸在夜色中冷光四射,傲然道︰「你二人身中暗算,還有心情在這兒你儂我儂,實令人大失所望!」

冼清讓驚道︰「師父!您老人家怎麼來了?」景蘭舟亦听出是那蒙面怪客之聲,心下稍稍松了口氣,暗道︰「總算來的不是敵人。這位蒙面前輩雖然待我不善,卻不會對冼姑娘不利。」

那蒙面人身形一晃,腿腳幾乎未見動彈,已自窗口躍入,長身挺立房中,冷冷道︰「清兒,你可是中意這小子麼?」冼清讓臉上一紅,道︰「師父,您老人家胡說甚麼,這事也能開玩笑的麼?」

那蒙面人哼了聲道︰「喜歡便是喜歡,怎麼是開玩笑了?如今你干娘病逝,只剩下我這個師父,我便是你的父母之命。你有甚麼念頭,難道還想瞞我?」冼清讓听他竟說到締姻婚嫁之事,不禁面頰飛紅,道︰「師父,您老說話越沒正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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