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筠皺眉道︰「閣下適才和景少俠同至塔下,你二人可是朋友?」蘇楓樓搖頭道︰「也算不上。」松筠又問︰「莫非是錦衣衛請你前來助拳?」蘇楓樓哼了聲道︰「蘇某雖然不才,尚不屑與朝廷鷹犬為伍。」口中一邊應答,手上卻毫不放松,各路掌法、拳法、指法使得變幻莫測,直令人眼花繚亂。
松筠見他招式雖然繁復,卻俱是點到為止,並不真下殺手,不由稍稍放心幾分,一面還手一面應道︰「似閣下這般高人,想來決非官府一路。今日老道心有旁騖,與你打也打得不痛快,在下倒有個不情之請,未知尊駕能否仗義援手,替我料理了錦衣衛這幾名好手?我那兩位師弟若是輕舉妄動,通通包在老道身上。事後我與你另行約期,斗上他個三天三夜,豈不酣暢淋灕?」
蘇楓樓聞言收手笑道︰「道長如意算盤打得倒響,竟要蘇某替你出手?也罷,不如我先替你兩位師弟找個對手,免得他二人束之高閣,在一旁只管看戲。」忽地憑空躍起丈余,攀著繩金塔底層飛檐躍上瓦楞,向上幾步便跨過了二樓朱欄,向塔身如意門洞內猛然擊出一掌。松筠正全然不解其意,忽見兩道身影自二層塔內躍出,各在空中同蘇楓樓對了一掌。後者掌力一抹一帶,那兩人被他向外一推,幾乎同時落到塔下地面,松筠定楮看時,竟是管墨桐和梅潛。
在場諸人一見管梅二人現身,不由都「啊」了一聲,紛紛停手罷斗。瑤部四女心中大喜,濯水使道︰「管長老、梅長老,你們也在這里!」
蘇楓樓自寶塔二層輕輕躍下,稍稍拍拭身上灰塵,笑道︰「兩位長老,下面打得這般熱火朝天,你二人卻躲在塔上優哉游哉、置身事外,不知作何打算?」管梅二人聞言臉色一變。
松筠不樂道︰「老管,你鬼鬼祟祟躲在塔里作甚?怎不早下來幫手?」管墨桐神情尷尬,道︰「也沒見你這牛鼻子要輸,我先在上面看看究竟。」微一遲疑,轉頭問蘇楓樓道︰「閣下是甚麼人,為何會知曉我們藏身塔上?」
未待蘇楓樓答話,梅潛輕嘆一聲,道︰「我來給管老哥引見。這一位應天府棲霞山落星樓主人蘇楓樓先生,是武林中少有的高人。」景蘭舟心道︰「當日是梅長老教駱師兄去南京請蘇先生,他二人自然認得。梅長老欲邀蘇樓主出山,意在防範管墨桐加害師兄,原來管長老卻不認識蘇前輩。」
蘇楓樓哈哈一笑道︰「梅表叔,你我多年不見,你老人家身子骨向來可好?」這話鑽入在場眾人耳中,聞者無不駭異,景蘭舟驚道︰「蘇前輩,你……你方才叫梅長老甚麼?」蘇楓樓笑道︰「梅長老乃是蘇某的姑表叔父,我與他見面問安,有甚麼希奇?」
梅潛淡淡地道︰「托樓主的福,梅某這兩年清閑無事,倒也過得舒懷。」蘇楓樓撫須笑道︰「我也听說表叔近來悠然自在,只恐今日卻清閑不得了。眼下放著無為宮兩名大叛徒在此,你要不要出手捉拿?」松竹二老聞言面色一變,轉楮瞪視蘇楓樓,心中皆想︰「從沒听說老梅有個武功如此高強的表佷,他故意將火引到我們身上,不知是何用意?」
李竹良嘿嘿冷笑道︰「不想武林中尚有如此奇人,李某少見寡聞,不曾識悉大名,倒要討教幾招。」他見蘇楓樓竟能和松筠斗個旗鼓相當,心知對方確是罕見的高手,但松竹二老當年與師兄幾度交手不敵,皆因三人同門修習、二老自身武功大受對方混元功克制之故;只須對手不是松筠,二老自忖世間除河朔、思過以外,決無第三人能敵得住自己師兄弟二人聯手,是以李竹良見到蘇楓樓也不如何發怵。
陳郁松忽一把拉住他道︰「師弟,蘇樓主武功不在張師兄之下,你又何必自找沒趣呢!」他見蘇楓樓和梅潛雖以叔佷相稱,畢竟此際敵我未明,倘若管梅二人當真出手,自己師兄弟也盡可抵敵得住,只要蘇楓樓仍是拖住松筠,馬順等人依舊大有勝算;但若師弟貿然向這武功奇高的落星樓主人挑戰,松筠一旦騰出手來,錦衣衛立馬便要一敗涂地。他本也無意相助三鷹,只是鑒勝倘若落入松筠手中,自己這渾水模魚之計便難奏效,先天功秘訣又成泡影,是以趕忙出手攔阻。
李竹良怒道︰「師哥,我知你怕我壞事,眼下連桐仙都到了江西,這姓蘇的定是宮主安排下對付我們的高手,還有甚麼好說?」其實竹老脾氣雖然火爆,畢竟位居五老之列,武功心計俱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才,又怎會瞧不清當下局勢強弱?只是他認定蘇楓樓也是冼清讓派來對付自己,適才向松筠挑戰多半是在眾人跟前演戲,這才忍不住要上前大打一架。
管墨桐心道︰「眼下牛鼻子老道和瑤部妙使都在這兒,倘若我再不出手,只怕這些小女娃回頭到宮主跟前告老夫一狀。」他知冼清讓原未料及松竹二老會來江西,梅潛也從未向自己提過有這麼一位表佷,然則這遽然掩至的神秘高手當非宮主所遣,暗忖道︰「這蘇樓主不知是甚麼來頭,他如跟竹老交上了手,錦衣衛轉眼便要全軍覆沒,到時姓景的小子問起我施和浦的下落,那可不好回答。」當下上前一步截住李竹良,笑道︰「李長老,咱們有兩年多沒見了罷?老兄豐采依然,可喜可賀。」
李竹良臉色一變,道︰「管老哥,你要動手拿我?」管墨桐道︰「咱們峻節五老當年歃血為盟、義同兄弟,可惜你二人背叛宮主、敗約在先,管某今日也只是盡忠護教。」李竹良哈哈大笑道︰「好一個盡忠護教!也罷,你我一別兩年,今日便瞧瞧老哥進境如何!」呼的一掌擊向管墨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