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朱由棟帶著眾人,離開火器兵工廠,才想起自己出來也才半天。自己的目的可還沒有達到,就算是錢謙益接手了朝廷,也根本就沒有什麼動作。現在回去,不是白出來一趟了?
于是朱由棟對林壯道︰「之前讓你尋訪那些,在南京不曾投降的國公侯爺後人。現在結果怎麼樣了?這些時間也沒見有什麼情況,是沒找到嗎?」
林壯道︰「沒有投降滿清的勛貴,卻是不多。但也不是沒有,經過多方打探,還真有幾家。魏國公家里,就有這麼一支,在鳳陽老家不曾投降。但是鳳陽如今還在清廷手里,所以我們也就沒有接他們前來。」
朱由棟道︰「對于這些人,也是難為他們了。你要是不方便去接他們,就讓趙世超派人去。等接過來後,願意做官的,就量才給官。不願意做官的,就讓他們本分的做百姓。」
朱由棟嘆了一口氣道︰「滿清進中原這麼些年,對大明忠心耿耿的人,早就不知道殺了多少。現在能活著的,更是鳳毛麟角,他們為了大明守節。現在大明能再次中興,就不能虧待了他們。」
汪士榮道︰「殿下,現在要找這些人,肯定不容易。清兵沒來之前,他們太過醒目,等清軍來了,就是想逃也逃不了。不過我到是知道有一人,是大明的勛貴之後。他不但沒有投降,還逃過了清軍的迫害。」
朱由棟頓時來了興趣,道︰「哦,還有這樣的人?你快說說這人是誰?他如今在哪里?」汪士榮道︰「這人也算是名氣不小,而且現在就在南京,哪里都沒有去。他是大明開國六國公之一的鄂國公之後,懷遠侯常延齡。」
朱由棟沒有听過這人,但听汪士榮說的如此有名望。當即好奇道︰「還有如此人物?經大明三百年的爵位,還不投降敵國,為大明守節的勛貴?對了你說他名氣不小,滿清會放過他?」
汪士榮道︰「這人的名氣確實不小,是開平王常遇春十二世孫。據說在崇禎朝的時候,就上疏時政呈條,崇禎先帝還時常嘉獎感嘆。後來中原流民作亂,也率親族子弟練兵防守九江。」
朱由棟道︰「這麼說來,常延齡不光是名氣不小,還是個文武全才啊。」汪士榮道︰「至于是不是文武全才,臣就不知道了。據說後來弘光帝在南京監國,朝堂上馬士英和阮大鋮弄權,彈劾無果便棄官歸鄉。」
朱由棟道︰「棄官?」汪士榮道︰「對,據說是棄官而去了。」朱由棟道︰「彈劾不成,就棄官而去。」朱由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汪士榮見朱由棟似乎有些不太贊同,也不好再說當官的事。
便道︰「至于這事是否是真的,就不得而知,畢竟已經過去十幾年了。據說後來滿清也曾幾次征召他為官,但都以明朝遺臣自居,拒不出仕。」朱由棟听到這里,點頭道︰「雖然辭官做法不對,但氣節還是在的。但這樣的人,滿清應該是隱瞞才對,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汪士榮道︰「他的事情,滿清當然不可能讓外人知道。我也是偶然听人說起,一直都不能相信。本來還說來了南京,一定要去尋找拜望一下這位大明義士。但來了南京後,就被殿下拉去訓練軍隊,也一直沒有時間再去打听。」
朱由棟道︰「你這說了還不等于沒說,你都還沒有打听到這人,我們怎麼去尋找?」汪士榮道︰「我雖然沒有見過這人,也沒有去尋找過。但是當時說起他的人,是他的好友,說過他居住的具體地方。」
朱由棟一听,這才道︰「知道地方就好,我們現在正好沒事。我們現在就去尋找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他。」說實話,自從復明軍進了南京城後,朱由棟就感覺,自己是掉進了,一群趨炎附勢的小人之中,整天能听見的都是奉承討好的話。
現在朱由棟都有些害怕再回南京了,擔心自己听多了,很快就要迷失自己。如今正好能躲一躲,也給錢謙益留些空間。于是眾人就由汪士榮帶路,去尋找這位很有氣節的勛貴去。
對于常延齡住在哪里,汪士榮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常延齡隱居的地方在湖墅。于是眾人一邊趕路,一邊打听。大家趕到湖墅的時候,已經快要天黑了。這時候,外出勞作的百姓,也都紛紛開始回家。
林壯忙上去大听一番,回來道︰「殿下,打听到了。常延齡就住在村尾的半山上,那里只有他一家。」朱由棟道︰「你有沒有打听錯了,這麼輕易的就打听到了?」
林壯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听人說,常延齡在這一帶很有名。所以一打听就打听道了。」朱由棟好奇道︰「很有名?他如此招搖,滿清能放過他?我看你是打听錯了,根本就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林壯道︰「殿下,我也只有問了這里的人,他們說不是常延齡招搖。是滿清為了體現他們對大明臣子的寬容,每次來請常延齡去做官,都大張旗鼓。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滿清來請常延齡了。所以,常延齡在這一帶很有名。」
汪士榮一听,道︰「殿下,看來我們是找對了,否則滿清也不可能如此大費周章。他們請常延齡做官是假,讓世人知道他們要寬仁對待大明臣子才是真。好用這樣的方法,來讓江南的一些不堅定的士紳出仕滿清。」
朱由棟道︰「對,而且他們的方法很有效果,江南的很多士子,都去出仕滿清。還有無數的文人去參加了滿清的鄉試。」汪士榮道︰「殿下說的有理,這正是滿清的如意算盤。」
朱由棟道︰「不管他們打的什麼算盤,現在我們依然佔領的南京。就是再好的算盤,估計也沒用了。但是奇怪的是,這里離南京如此的近,常延齡怎麼就不知道我大明已經光復了南京呢?」
林壯道︰「殿下,恐怕不是常延齡不想知道,是滿清不讓他知道。我估計在這附近,一定敢有很多滿清朝廷的密探,他們時刻在監視著常延齡。常延齡辭官不做,也就不想去招惹這些麻煩。索性就不在出村去,一直呆在家里。」
朱由棟覺得林壯說的有理,當即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去看看。現在天也要黑了,我們趕快去。」說完就當先進村去。跟在後面的幾十人,也紛紛都往村里去。
等進了村後,並沒有發現異常。村里的百姓,見突然來了怎麼多人,也沒有人敢來搭訕,家家戶戶都緊緊的關上了家門。朱由棟知道,這一定是之前清軍過來,讓村里的百姓,遭了罪。
現在見他們人多勢眾,誰也不敢出來招惹,還以為他們又是滿清的軍隊。然後林壯又帶著親兵,立即往半山常延齡的家撲去。朱由棟見狀,道︰「你們都不用去了,就讓林壯和汪士榮陪我去就好了。」
林壯頓時有些為難,道︰「殿下,還是讓大家都一起去吧。萬一山上還要滿清的賊兵,我們也好保護殿下。」朱由棟道︰「這里能有什麼清兵?之前滿清留在這里的人,不過是監視常延齡的,他們能有什麼戰力?再說了,如今南京已經被我們光復,留在這里的清兵難道不知道?」
說著朱由棟指了下周圍,道︰「他們得到消息,說不定早跑了。你看我們進村這麼久,也不見有什麼動靜。說明這里根本就沒有清兵了,讓這麼多人上去,不是多此一舉嗎?何況,清兵要是向襲擊,最好的還是在村子里。」說完就率先往山上去。
林壯一看朱由棟不听,也無可奈何。只好听從朱由棟的建議,讓所有的人在山下警戒。然後和汪士榮一起,跟著朱由棟上山去。果然一路上,都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
等三人來到半山的時候,發現這里確實有幾間草屋。微弱的火光,在黑夜里一閃一閃。很明顯,有人正在準備晚飯。林壯要上去敲門,被朱由棟給攔住了。然後自己走過去,在破舊的柴門上敲了幾下,道︰「有人在家嗎?」
然後就听見一個女人的聲音道︰「誰啊,有人在呢?」然後又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道︰「你不要去開門,讓我去。怎麼晚了,要不是村里的人,來叫去幫忙收莊稼。就又是滿清的鷹犬,來找麻煩的。」
沒過多久,門就被打開了。開門的人有四十多接近五十歲,正是隱居在此的常延齡。說是隱居,但清廷怎麼可能讓他真的隱居,還不是打听的一清二楚。時不時的還有人來試探一番,看他是不是還想反清復明。
為了裝模作樣的表現出,大清對大明臣子的寬容。南京的官員,還要各種作秀的來請常延齡出山。所以常延齡對于這種突然打擾自己的事情,也是見怪不怪了。但今晚的情況不一樣了,這些人沒有穿清廷的衣服。
也不是山下隱藏的滿清走狗,反而是一身大明的衣冠。所以常延齡在開門的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但常延齡根本毫無波瀾,依然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對于朱由棟幾人,也是不冷不熱。
面對這樣突然出現的三人,常延齡還以為是清廷,想要讓自己露出破綻,誣陷自己反清復明。現在不過是換著法來試探自己,便冷冷的道︰「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事嗎?要是沒事的話,就立即離開吧,我只是一個平常的農夫。」
朱由棟見到開門的常延齡,與山間老農一般無二。心里暗道︰「不是說這人,以前帶過兵嗎?怎麼這幅模樣?」但嘴上卻道︰「我們是趕路的路人,如今天色晚了,想找老丈這里借宿一晚。」
常延齡依然沒有任何語氣,道︰「你們去山下吧,我這里不借宿。再說了,我這里就只有茅草屋三間,沒有給幾位借宿的地方。」汪士榮道︰「老丈,我們出門在外,著實不易。老丈要是能行個方便,我等感激不盡。」說著從懷里掏出二兩碎銀子來,放在常延齡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