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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三個穿著男裝的美女,劉玄興致勃勃,望向唐玉寒笑道︰「對弈可以,輸贏怎麼說?需得有個彩頭,不然多沒意思。」
唐玉寒道︰「可以,你想要什麼彩頭?」
劉玄道︰「什麼都可以?」
唐玉寒道︰「你說。」
劉玄道︰「我現在還沒想好。你想要什麼彩頭?」
唐玉寒也問道︰「什麼都可以?」
劉玄道︰「什麼都可以。」他說的很自然,因為他有這樣的底氣。
唐玉寒看他說的這麼輕松、信口許諾,微微一愣,暗道︰「她就不怕我獅子大開口?」又想,「他就這麼自信能贏?」對他這般的淡淡的目空一切,更為不滿了。笑著也說道︰「我也還沒想好。」
劉玄感覺這女子有趣,笑道︰「那我們先比個輸贏再說。」
唐玉寒道︰「好。」
幾人興致盎然,去到房里下棋。
唐玉寒模出一枚銅錢來,劉玄選了「永平通寶」的字面,銅錢在桌面上滴溜溜轉,待停,卻是背面在上。
唐玉寒笑了,執了黑子先行。
雖然說先下手為強。但是,為了追求公平,數千年的傳承下來,先人們在實踐中總結出了經驗。正常情況下終局時黑棋大于等于185子贏,反之輸。白棋大于等于177子就贏,反之輸。
柳白纓也與劉玄對弈過,兩人有輸有贏,不相伯仲,對他的棋力有所了解,暗道︰「玉寒與他對弈,當真是輸贏難料呢。」
起初,兩人對弈,局勢倒還和柳白纓想的一樣。
然而,越往後走下去,唐玉寒便陷入了窘境,越來越不妙了。
反觀劉玄,卻嘴角含笑,淡定從容,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每次落子,都相當的快,似乎是信手而落、不暇思索!
柳白纓又驚又奇,暗道︰「他棋力這麼高?以前和我對弈時,故意留手讓我了?」
陸依晴看著唐玉寒落子,暗暗叫可惜了三次。
有三次機會,都被唐玉寒錯過了!
可是,觀棋不語真君子。
她心里暗叫可惜,卻並沒有多說話。
劉玄輕笑,往唐玉寒瞧去,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的。」對她們四個︰「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們是好姐妹,可以群策群力。」
唐玉寒本驚訝于他的棋力,沒想到會這麼強。見他這般自大,更惱了,卻沒有回絕!
陸依晴得了這道「聖諭」,也不再守那「觀棋不語真君子」的規矩了,她早就忍不住、想出手啦!
于是,劉玄實質與陸依晴對弈起來!
只是,棋盤上的情況,劉玄已然有了不小的優勢!
縱然陸依晴下場,也難以挽回劣勢!
在劉玄的猛攻之下,她縱然極力應變,也終于是輸了。
劉玄暗暗心驚,「我是嗑了技能書,她是真本領啊!」
系統商場中,圍棋造詣,分作九品,一品最高,為入神,神游局內,變化莫測,無人能敵;二品次之,為坐照,胸有全局,棋藝空靈,變化多端。三品為具體,博采眾家之長,攻守皆甚精湛!
「她的棋力,似乎已入二品。」劉玄望向她,笑道︰「這局不算,我們重來一局。」
陸依晴也相當震驚于他的棋力!
暗道︰「京師之中,怎麼還有這樣的棋壇高手?」
她從小聰慧,對此道十分有興趣。
被入教坊司之後,教坊司發現了她的專長,又請來國手教導!
她能名揚京師,依靠的就是這一身棋藝!
自從揚名之後,不乏棋壇之中不服的高手,去與她對弈較技,但是,都沒有人能勝過她!
她于是名聲更大!
棋逢對手,陸依晴也被激起了斗志,「好!」
重開新局。
陸依晴先落子。
柳白纓三個在旁看著,屏息凝神,心無旁騖,婢女們買了菜回來,她們也沒注意。
時間在不經意之間過的飛快。
外面的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劉玄落了一字。望向她們,只見陸依晴玉手捏著黑子,蹙眉凝視著棋盤,思慮著要往何處落下。
許久。
陸依晴輕嘆一聲,將棋子放下,卻不是落在棋盤上,而是放進了棋盆里,「我輸了。」
幾人這才從對弈中驚醒過來。
葉棠道︰「哎呀,天暗下來了。」拉著唐玉寒、陸依晴就往外走,「我們快去廚房,不然就來不及了。」
柳白纓笑道︰「你們彩頭還沒給呢!」三個嬉笑著,已經溜出屋門,不見人影了。
劉玄站起來,走過去,忽的將她摟入懷里,輕聲道︰「有沒有想我?」
柳白纓一驚,往外瞧去,低聲道︰「不要。」
劉玄道︰「不要什麼?」將她背對著自己,昏暗之中,柳白纓俏臉緋紅,「那你快點。」
劉玄感到刺激,「我盡量。」
婢女們早就在廚房里,準備好菜了,只等陸依晴等去掌勺。
點了燭火。
三個姐妹們邊忙活,邊說笑著,都驚嘆于劉玄的棋藝!
葉棠道︰「這文公子棋藝這麼高,以前竟然都沒听過他的名號呢。」望向陸依晴,「居然都沒去找你對弈過。」
陸依晴此時,已經被劉玄的棋藝折服,說道︰「他那境界的,興許已經不在乎虛名了吧。」
唐玉寒听了,默默點頭,心道︰「他有傲慢的資格。」
也就簡單的六道菜。
很快,就準備好了四道。
卻不見劉玄與柳白纓出來。
三個姐妹互相瞧了一眼,神情曖昧。
葉棠嘻嘻笑,說道︰「阿青,去看看他們干什麼。」
阿青不去,小臉微紅,啐了一聲,說道︰「我不去。能干什麼呢。姑娘們猜不到麼。」
葉棠道︰「好哇,你這婢子,脾氣越來越大了,都不听話了,哎哎,都是柳姐姐慣的。」
正說著,北面的正堂里燭火點亮。
劉玄與柳白纓走了出來。
劉玄神色淡然。柳白纓臉色殷紅。兩人進到廚房。幾人見了,嘿嘿的笑。柳白纓臉熱,說道︰「做的怎麼樣了?」
葉棠笑道︰「快好啦,你們完事的太及時了。」
柳白纓羞惱,嗔道︰「瞎說什麼呢。」
葉棠︰「我什麼也沒說呀。」望向劉玄︰「君子遠庖廚,公子怎麼到這里來了?」
劉玄︰「我過來看看。」
葉棠道︰「這里有什麼好看的?你只需去屋里坐著,再等一會兒就好啦。」
劉玄︰「好吧。」
這里油煙氣重,他也不喜歡。
回到屋里坐著,不一會兒,柳白纓等就捧著酒菜來了。
劉玄嘗了,都說好。
其實心里不以為然,缺了點鮮香。
古代等級森嚴,長幼有序,男權、夫權極重。
父子不能同桌。
叔佷不能對飲。
丈夫坐著吃飯,妻妾得站著,在旁伺候。
葉棠笑道︰「不攪你們的興致啦,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走了。」唐玉寒與她一同,盈盈一禮,辭行欲走。
陸依晴卻住著腳步。葉棠道︰「你不一起走麼?」陸依晴道︰「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些事要和文公子說。」葉棠、唐玉寒微愣,也停住腳步了。
劉玄望向陸依晴,訝然,「是什麼事?」
陸依晴望向他︰「以文公子在棋藝上的造詣,可見公子是個才智卓絕的人。」
劉玄靜听下文。
陸依晴道︰「以文公子的才智,不該這樣的默默無聞呀,應該名揚于世才對!」
劉玄眉頭微蹙︰「你究竟想說什麼?直說吧。」
心里暗暗推測。
他知道,清流之中,周成與她走的頗近。
陸依晴深吸一口氣,把心里想說的都說了出來。
果然不出劉玄的意料!
她以為劉玄默默無聞,是見奸佞曹黨當朝,烏煙瘴氣,感到失望,于是厭世,藏拙不出呢!
她想劉玄積極起來,把名揚起來,不要藏著,站隊清流,利用影響力,幫他們造勢呢!
劉玄不由啞然失笑。
陸依晴皺眉道︰「你笑什麼?」
劉玄微微搖頭,「我笑你太天真。」
陸依晴怫然不悅。
葉棠道︰「文公子何出此言?」
劉玄道︰「棋盤上,只有黑白兩種棋子,非黑即白,涇渭分明。然則這世間的事、世間的人,卻不是那麼的簡單。」
陸依晴︰「還請指教!」
劉玄道︰「是萬物負陰抱陽。不是萬物二分,一陰一陽。」
陸依晴皺眉。不解。
葉棠︰「什麼意思?」
劉玄幽幽的說道︰「孤陽不生,獨陰不長。朝廷大臣,在皇帝眼里,是一體的,既不能只有曹黨,也不能只有清流。……要平衡。」
幾女愕然。
劉玄︰「即便曹黨被推倒了,也還會有新的曹黨起來。清流就真的清麼?那高潔、周成,一個字、一幅畫,多少錢?真值那個價?呵呵,說白了,不也是貪污受賄麼!……此消彼長,陰陽轉化。早上的時候,太陽從東方升起,陽光照在山坡東側,陰影在西,東側陽,而西側陰。到了下午的時候,情勢就會發生轉變。陽光照在山坡西側了,西側陽,而東側陰了。山坡一直是那個山坡,陰陽不由山坡,是由太陽決定的。」
她們隱隱的明白「文公子」在說什麼了。
山坡,就是朝堂上的大臣們。
太陽,就是那個九五至尊——皇帝。
劉玄望向陸依晴;「朝廷上的事,你還是少牽扯為妙。有很多的事情,你可能是不知的。又或者是听說了,而不相信。比如那個周成,老家有多少地,包庇了多少依附戶,隱瞞而不納稅。」
陸依晴面露怒色︰「那些都是謠言!」
劉玄︰「你怎麼知道?你去調查過?」
怒氣之下,陸依晴也膽大了,懟道︰「那你知道,難道你調查過?」
劉玄直直的看向她,沉默了數息,說道︰「我沒調查過。」他的確沒去調查過,但是,拱衛司派人去調查過。
陸依晴輕哼一聲,「那你還說我?」
劉玄不再看她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冥頑不靈。」
陸依晴冷笑,轉身就走!葉棠、唐玉寒忙追了去!
柳白纓為難的立在劉玄身旁。
劉玄︰「坐吧,陪我喝兩杯。」
柳白纓依順的在一旁坐下了。
劉玄︰「你是不是和她一樣的想法?」
柳白纓沉默了。
劉玄︰「說實話。」
柳白纓默默的點了點頭,望向劉玄︰「公子才智驚人,不該這麼籍籍無名。」
劉玄笑了,喝了一杯酒,吟誦道︰「閨中少婦不曾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柳白纓一怔,美目中綻放異彩,她沒听過這首詩,篤定是劉玄臨時信手所作,對他的才智又有更進一步的認識。
但是,越發有了這樣的認識,就越發的感到可惜,就越想勸進!
劉玄瞧出了她的意思,堵住了她要說的話︰「不要再說這件事了。我與高周不是同道。」
柳白纓卻不放過,有些小性子的說道︰「難道與曹黨是同道?」
劉玄無奈的笑,「我不是說過了麼?這世界的事和人,要是像圍棋一樣,非黑即白,那就好了,問題是,這世界紛紛雜雜,並不是非黑即白這麼簡單。甲是壞的,乙與甲不對付,乙就是好的了?」
柳白纓蹙眉,嗔怪︰「你怎麼老是對周中堂他們有偏見?」
劉玄輕笑,抬手彈了下她的額頭,搖搖頭,「他們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啊,這麼為他們說話。」
柳白纓︰「他們都是正人君子,對君忠貞,為民請命,我當然要為他們說話呀。」
劉玄心底暗嘆!
清流在民間營造的形象、輿論,太能忽悠人了。
這也怪曹黨一伙,干事太操蛋了。
曹黨黑,才顯得與之對立的清流白。
可要曹黨不黑,可能嗎?
這個問題細究起來,還是太祖留下的祖制遺產。
太祖為人十分復雜。
他出身平民,對百姓生活的苦困,是有切身體會的,因此,制定的稅率並不好,與吳楚等國比起來,那是極低、極低、極低。
由于平民出身,從平民的視角看世界,官僚基本上就是壞人。這種印象,從小刻印在他的腦子里。
因此,他奪了天下,做了皇帝之後,對官僚就很是嚴苛,俸祿極低。
在平民立場上,官僚那些俸祿,已經相當的豐厚了!
但是,在官僚的立場上,看看人家吳楚的官僚俸祿,自家這點,就實在是太少了,心底不知罵過多少次太祖吝嗇呢!
太祖時期,以重典治國,搞嚴刑酷法以反腐肅貪。
在[炎律]之外,另發[大誥]、[大誥再編]、[大誥三編]。
刑罰極為殘酷!
誅族!斬首!剝皮!抽腸!刷洗!梟令!挑筋去指!挖膝蓋!斷手削足!閹割!
貪墨六十兩,就是死刑。
結果是嚴禁不止!
臨了太感嘆︰貪官怎麼這麼多,怎麼殺也殺不完。
另一方面,可能是做小民百姓時,窮怕了,如今做了皇帝,也就由儉入奢,忘了從哪里來,學著以前的皇帝一樣,開始學會享受。
並且,自己享受,還唯恐自己的後世子孫吃苦、沒得享受,于是制定出了對宗室極為豐厚的供養制度,堪稱歷代之最!
官僚俸祿高,尚且要伸手。
俸祿低,更要伸手了。
灰色收入,一個縣令,一年就得撈兩三千兩,然後往上送錢。一級一級的往上送。
殺是殺不盡的。
真動肝火,衙門里就沒人了。
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曹家對此官官相護,名聲自然就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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