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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春秋大會

「三月十五,春秋大會?」張順不由看向王鐸道。

「對,春秋大會!」王鐸笑著解釋道,「自復社成立以來,總共召集過三次大會。分別是吳江尹山大會、南京金陵大會和蘇州虎丘大會。」

「每次召開,天下士子雲集,衣冠盈路,相互之間揣摩八股、切磋學問、砥礪品行,隨便臧否人物,點評時政。」

「每次能召集多少士人?」張順皺了皺眉頭,心道︰這復社如此囂張,怕是哪朝哪代也容他不得!

「大約有兩三千之數!」王鐸沉吟了一下,給出了一個數字。

「嚇?」張順這才真正明白,張溥為什麼敢自稱「以閑散之身,執掌天下」。

原來天下竟有這麼多士人為之鼓吹吶喊,其力量端的不容小覷。

他沉吟了片刻,不由開口問道︰「這一次聚會地點在哪兒?」

「常州江陰!」

「常州江陰?」張順听到這個名字,不由一愣。

「對,常州江陰!」王鐸點了點頭道。

「那感情好,正好有機會咱們也去瞧瞧!」張順不由笑了。

這個城市在歷史上太有名了,以至于歷史知識極度貧乏的張順,都記得這座城池以及守衛這座城池的一個人。

沒有機會也就罷了,如今有了機會,他還真想去看看。

去看看這座城市,去看看那位「籍籍無名」的閻應元,再去看看生活在那里的普通人。

「信都發出去了嗎?」蘇州太倉,張溥正向張采問道。

「都發出去了!」張采不由長嘆一聲,心里不由有幾分不安。

「只是將議題如此公開,真的沒有問題嗎?」

「如果不鬧的天下皆知,那這場辯論的勝負,又有什麼意義呢?」張溥笑了。

原來這一次,張溥在向天下士人發起邀請的同時,明確提出來這一次的議題為「廢奴辯」。

正所謂有些事不上秤沒有四兩重,上了秤千斤都打不住。

蓄奴一事也是如此,如果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沒看到,自然可以權當沒這事兒。

可是,如果真個深究起來,無論你說的天花亂墜,也難逃一個理字。

張溥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是要用這一場宏大的「廢奴辯」作為復社投靠義軍的獻禮。

同時,他也要利用這一場「廢奴辯」,分辨敵我,純化成員復雜的復社。

張順會利用各種挑戰和風險純化自己的隊伍,那張溥又非三歲孩童,自然也會同樣的手段。

「總覺得這一次,你太冒險了!」張采聞言搖了搖頭,憂心忡忡指出問題所在。

那些人連他們收一個奴僕出身的張作為弟子都不允許,難道還會允許他們公開辯論此事?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張溥聞言不由笑道。

「那好吧,你有心里準備就行!」張采無奈的搖了搖頭,只得作罷。

且不說張溥、張采二人如何,且說這書信一經散發,一時間輿論大嘩。

「該死,這天如先生是不是昏了頭,談這個做什麼?」

「什麼天如先生,我看是天如老賊!」

「這這有點過了吧?」

「過了?怎麼過了?陛下罹難,‘順賊’沐猴而冠,天如老賊不思聲討,反倒助手為虐,豈非為賊耶?」

而就在整個江南地區群議紛紛之際,在太倉沙溪鎮正有幾個人密議著。

「‘舜王’前幾日以少勝多,大破鄭芝龍,改朝換代就在今朝。」一個家奴喚作顧慎卿的人開口道。

「如今舜王殿下又支持我等,我等若不趁機起事,難道還要讓子孫後代繼續做奴才不成?」

秀才呂茂成和另外一個家奴陳瑤甫聞言紛紛贊同道︰「會長所言甚是,我等理當乘時而起,鬧出一番事情出來!」

原來這顧慎卿乃是烏龍會會長,而秀才呂茂成和另外一個奴僕出身的陳瑤甫乃是其左膀右臂。

這烏龍會效法諸學社之故智,專收佃農、家奴和菜佣為會員,勢力遍布整個太倉。

如今見義軍勢大,大儒張溥、張采態度又傾向于自己等人,不由起了心思。

更何況這太倉本就有類似的傳統,當年張溥成名之戰,便是號召士人,驅逐居住在昆山的「閹黨顧秉謙」。

眾人計議已定,四處串聯,但等待機而起。

「張溥,張溥老賊,你給我出來,給我出來!」這一天天剛蒙蒙亮,張溥剛剛洗漱完畢,正待翻些書籍,為三月十五春秋大會做準備,突然外面響起了叫喊聲。

「何事?」張溥心中不由納罕,連忙開門一看。

誰承想他剛打開大門,突然一群人一擁而上,拳腳如同雨點一般落下。

「諸位諸位,這是為何?」張溥一邊掙扎,一邊忍不住大聲叫嚷道。

「你這老賊,滿口仁義道德,背地里男盜女娼。」只听見有人罵道,「你且說你家中蓄養了多少奴才,也敢替主子們張目?」

「我不是,我沒有!」張溥聞言一愣,連忙一邊護著臉面,一邊嚷嚷道,「我是替你們說話,沒有替主子們說話!」

「休得胡言亂語!」不意那些人根本不听,反倒罵道,「難道我們奴僕門沒有嘴不成,還需要你替我們張目?」

「打死這個‘婢養的’雜種,還敢嘴硬!」

那些人聞言愈發怒不可遏,一時間拳腳更重了。

「好膽,你們在干什麼?」就在張溥被打得發懵之際,突然只听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快走,快走,他們是故意來找茬的!」張溥不由大驚,連忙提醒道。

「好家伙,有一個自投落網的,你們一起過來吧!」原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二張之一的張采。

那張采哪里掙扎得月兌?早被人摁住一頓好打。

「好個賊子,如此大膽,竟敢毆打兩位先生!」眼看兩人就要被活活打死之際,突然有听到有人喝了一聲,隨即領著幾個人一擁而上,雙方廝打一片。

那張溥、張采兩人好容易被救了出來,抬頭一看,來人竟是同社好友楊廷樞及其一干奴僕。

原來這楊廷樞乃是元南京兵部尚書莊簡公楊成之孫、諸生楊大之子,有幾分拳腳,又以氣節自任,這才救下了兩人。

「兩位沒事兒吧?」那楊廷樞連忙扶起張溥、張采二人,開口問道。

「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張溥和張采不由苦笑道,「也不知是何人,竟然欲致我等于死地!」

「這虧兩位還為這些奴才奔走吶喊,恐怕這一次尋釁滋事者,正是這一干人等!」楊廷樞不由憤憤不平道。

「此話怎講?」張溥、張采聞言不由茫然。

「你道我為何這個時趕到,剛好又救下了兩位?」那楊廷樞不由冷笑道,「就在今日,烏龍會那一般奴才起事,到處敵視士紳大族,顛倒綱常。」

「就在前不久,剛剛焚了顧夢麟顧氏的庭院,殺了數人,又奪取了賣身契、糧食、布匹等財貨不知其數。」

「什麼?」那張溥听了楊廷樞這話,只覺得兩眼一黑,差點當場暈倒在地。

原來這顧氏乃昆山大族,其族人顧夢麟、顧亭林皆為復社骨干。

如今顧氏被焚,烏龍會起事,一發鬧得不可開交,恐怕三月十五這日的春秋大會,未必能如他所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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