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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需要一個結果

日頭真正地從東方破雲而出,攜帶著春末夏初的光芒萬丈,俁娘子覺著時間差不多了,帶著點不放心,終于叩響了房門。

在外頭敲了許久的門,听到里頭有了動靜,卻又沒有人回話,一顆心逐漸提了起來。這個知了姑娘對她主子有多重要她不是不知道,若是人在她這里出了事,恐怕她與家里那口子都得跟著去陪葬。

可能還不止如此,但那種後果她想象不出來。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些,南宮鑰也在這個時候恰恰醒來,身上帶著一種熟悉的疲軟無力感,抬起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終于听到里頭傳來微弱的應答聲,俁娘子提著的一顆心才放下來一半,但聲音听著又不太對,另一半心便懸著落不下去︰「姑娘可是有不適?」

「還,還好,就是睡得久了反而有些疲憊,我稍後就出來。」是很不適,但不想麻煩別人。

這種熟悉感帶著一種讓人心驚肉跳的感覺,心慌一陣一陣,仿佛潮水襲來一般。她太明白這種感覺,一下子冷汗浸濕了一身。緩過勁來從床上爬起來,就著房里的水盆將自己好好照了照,又挽起袖細細查看了一番,那恐懼感這才減輕了一點。

可還是不對,這情形雖然同在周朝身邊時不同,但睡醒一覺來的感覺卻是一樣的,不過是減輕了一些。

無面沒有被消滅掉,這件事她清楚得很,長久以來從不敢掉以輕心,可一直想著申弘說過,無面受了那樣重的傷是不可能那麼快恢復過來的。細想之下猛然驚覺這種感覺好似在被周朝劫走那一次之前就發生過,只是時間太久,她已記不太清楚到底是在何時。

她手心微涼,雙手緊緊交握著,這種情況她根本應付不了,若是無面真的跟來了,他會做什麼?南宮鑰心中驚懼交加,背上的涼意一陣涼過一陣。

「不會……」她深深吸了幾口氣,畢竟無面要用她來做一件未可知的事,斷然不會要她的命。突然又一陣冰冷從腳底掠到頭頂,不要她的命,可是會不會要申弘的命,畢竟他將無面狠狠地打擊了一次,而那顆保命的紅寶石不在他身上了。

她一時急得不得了,在屋子里空轉了幾圈後打開門便往外沖去,正巧見著俁娘子從灶房探頭往她這邊瞧,見她出來一張臉上笑開了一朵菊花。

南宮鑰腳下一頓,這件事最能幫得到她的如今只有孟達,可消息要送出去還得靠別人,這不就有現成的高手嗎。

她轉過腳三步並做兩步走過去,因為受到驚嚇臉色有些泛白︰「俁姐姐,澤弘他們如何了?」

這是這麼多日來南宮鑰第一次開口詢問有關申弘的事,俁娘子臉上帶著喜色,眼楮往灶房里一瞟,一個微弓著背的老頭子便從里面走出來,笑呵呵地道︰「事情很順利,算是解決了。」

南宮鑰點點頭,心情好了些︰「那澤弘他什麼時候過來?」

俁娘子掩嘴笑了,打趣她道︰「姑娘是想主子了。」

南宮鑰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那他……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事?」

俁長生呵呵一樂,笑著說話的聲音中透著輕松︰「沒事,事情雖有些難,好在都解決了,主子也沒事。」

俁娘子拉著她往灶房里走︰「姑娘快先去吃飯吧,坐下來我們慢慢說。」

南宮鑰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跟進灶房里,那里放著一個小桌子,上面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和幾道色澤可人的小菜。南宮鑰沒什麼味口,坐下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俁家娘子看她沒吃多少,以為不合她的胃口,問道︰「是不對味口?是有些清淡了,姑娘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做。」

南宮鑰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在自己對面坐下︰「俁姐姐。」

見她這麼著,俁家娘子有些疑惑。南宮鑰拉著她的手正色道︰「有一件事,怕是需要姐姐幫忙。」

俁娘子見她那個樣子,也肅然道︰「什麼事?」

南宮鑰說︰「請姐姐找人幫我帶個信件去一個地方。」她說的那個地方便是她與孟贏、孟達初見的那座山神廟,那個地方孟達時不時要去,是個接頭的地方。

這麼小的事情,俁娘子自然沒有不應的。南宮鑰哪里還有心思吃飯,便回屋去將事情弄妥當了,見著俁娘子帶著信件出門,心頭才稍安定了些。

申弘回來得很快,南宮鑰原本是算著要再等幾日的,卻不過一日,他便來了。

他迎著晨曦的日光而來,出現得很是突然。南宮鑰正站在院子里想事情,轉過身便看到那個靜靜站在那里,整個人與這樣的陋室格格不入,卻又仿佛與哪里都相得益彰的男子。心里滑過八個字︰俊朗非凡,公子無雙。

如今,越發肯定申弘是她生命中的烙印,是見之無法相忘,不見便時時思念的愛人。所謂日久見人心,時間帶來的經歷會改變許多,讓茫然變通透,讓痛變淺,讓模糊的變清晰,讓膚淺的變深刻,讓愛的深愛……

喜歡上是最初那一眼,然而在時日的流逝中,會漸漸看到浮于表面的美麗背後的真相,會在這真相中發現自己的真心,是往一方走向覆滅還是往另一方走向深刻。

申弘帶了消息回來,正是常一從邑城帶回來的消息。錫雲教主相當好說話,雖說常一沒有親眼見著本尊,但凌博岳帶了話來,讓他放心傳話回來,既然申弘是為天下大義而奔波,那錫雲教就沒有道理推卻,只是到底能不能找到人,他不敢保證,只說盡力而為。

得了別人這樣一個承諾,算是真正與錫雲教搭上了關系,倒是不好再不出面。可往往事與願違,派出探子的卻回稟周朝在春城的宅院里只留了幾個看守院子的奴僕,而他自己與里面的各路人馬卻不知在何時已經離去。

要查到周朝的行蹤怕是要再費些精力,而即便找得到,要混到他身邊也是一件艱難的事。南宮鑰倒是想到了一個人︰「你還記得我幫過的那個老張頭吧,你且派人去唐國一趟,在裕谷村尋一尋他,也許……」

她想著那個老人絕望的樣子,想到他孫子如何死去,想到她為他找的那個支撐他活下去的念頭,不知道老張頭現狀如何︰「他在周朝那里告了假,若是回去時帶個徒弟或是幫手,大概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老張頭現在如何。」

那個支撐著他的事會不會已經做完了,她暗自揣測著他一個人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將事情查清楚,若是那樣,倒可以讓他再欠下一個人情。

申弘等她將所知所想全部說完,贊同地點著頭︰「越發聰明了。」

南宮鑰就抿著嘴笑,申弘卻嘆了一口氣︰「我做得不夠,不能讓你完全放下心來,不過你放心,送信的人會很快,可怎麼就想著讓孟達師傅趕過來呢?你不是說山中還有一個老師傅嗎,他不需要照顧嗎?」

南宮鑰想了想老宗師那精神抖擻,健步如飛的樣子,確定他只是需要用孟達來解悶︰「師傅他老人家眼下還有人陪著,大師兄眼下卻務必要來一趟。」模著起伏不定的心口︰「我覺著無面回來了。」

日頭高照,兩人就站在院子里那個種著菜苗的小角落里,陽光毫不吝嗇,將院子里一片女敕綠與一對璧人皆染上了一層暖色,可空氣卻莫名冷下來,讓人覺得心悸。

四目相對,恐懼與疑惑踫撞,申弘不解地搖了搖頭,詢問道︰「怎麼會,是發生了什麼嗎?」

「是一種感覺。」南宮鑰打了個冷顫︰「他曾經上過我的身,就是那種感覺,不會錯。」

申弘眼中閃過自責︰「周朝的事我沒有保護好你,無面的事我也沒有保護好你。」

「不是的。」怎麼會是他說的這個樣子,他為她所做的,兩人一起所經歷的,怎麼能被這樣輕飄飄的揭過︰「是你幫我從無面那里解月兌出來,也是你將我從周朝的陰影中解救出來。」她看著他︰「若非是你,我也許不能好好站在這里了。」

「……阿鑰。」

兩人相視而笑,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兩人心中皆是對方,因為有了對方,未來一切皆不可懼。

俁家兩口子將自己關在房中許久,到南宮鑰來敲門才假裝睡醒一覺從屋里出來,可時不時瞧過來的眼神中帶著的笑意掩都掩飾不住。

這一夜許多人都回來了,做菜手藝最好的常一當仁不讓地掌勺,他自然不會放過任瓏,以需要幫手為由將任瓏一直綁在身邊做這做那。在申弘的示意下,大家倒是坐在一塊兒安安生生地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飯,這是這麼久來南宮鑰用得最舒心的一頓飯。

晚飯過後,申弘著了一人過來,說起了曾國查探回來的事,南宮鈺是真要對茹夫人動刑。

申弘握緊她的手,現在再趕去曾國還來得及,可從內心來說他也是不願意南宮鑰去冒這個險的,南宮鈺這樣做的目的實在是太過明顯,顯然那邊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這件事他卻不能不說。

「你若是想好了那便去做。」他溫和的聲音瞬間安撫了她不安的心。

她到底要做什麼?她不想回去,一點也不想,可是她真的可以做到不管不顧嗎?

茹夫人,就算是沒有感情也確實是她的母親無疑,心口突然有些酸脹,又有些想笑話自己突然就來了的委屈。

既然覺得委屈就不去吧,還去干什麼呢?

「你且再想想。」申弘拍拍她的手,不管如何的不願意她沾染此事,卻還是擔心她若是真的不理會此事,會不會在未來的某年某月頓生悔意。

他原本想私自將此事了結了,但這件事處理起來不易,南宮鈺身邊也有許多高手,他如今手邊可調用的人並不多,且涉及到南宮鑰的家事,他不得不尊重她的意見。

見她不說話,只是怔怔地發呆,申弘也只能暗嘆一口氣︰「錫雲教派人過來了,他們有人在曾宮里,知道你母親的事並不奇怪,倒是他們的態度很明確,說是在這件事上也會幫忙。」

「幫忙……」南宮鑰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太……熱情了一點吧,感覺……有點奇怪。」

申弘長臂一伸,將南宮鑰撈進懷里︰「這樣吧,好多事我們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我們只看結果是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可以派人過去處理這件事,把人救出來,或者將南宮鈺殺了。」

南宮鑰是真不想管,可這件事就像是打掃得干干淨淨的屋子里丟了一根發臭的爛骨頭,那惡臭避無可避,真正叫人惡心不已,你是處理還是不處理?

「我想忽視來著。」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向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無奈︰「終是要做個了結,我們回去會一會南宮鈺吧,你說得對,我們要看結果。曾國,也不能就這樣毀了。」

終于,她還是要面對,不得不應對。再不願承認,曾國也是她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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