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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追殺

月下城消失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它原本就不存在于人世間,在夾縫中求生存,從前是,如今也是,沒有人再尋得到它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它獨立存在,再不是誰眼中的獵物。

可是,無法進入與查無音訊是兩回事,如果申弘動用了他的人脈去同蘇先生一起尋找月下城,那麼沒有理由完全無跡可尋,即便是無法進入,總有一絲氣息能讓人抓住。

還是說原本自己就理解錯了,芒陽的意思就是說月下城會完全消失?消失得干干淨淨?

那個地方在她心中佔了一個位置,在月下城中所經歷的一切是真的感同身受,她不能接受這個地方從這世上真正消失了,就像它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為什麼會消失?」她喃喃自語︰「可是,如果月下城不存在了,只能說明神樹不在月下城了……」神樹不在月下城了!她看向申弘︰「不對,蘇先生還是沒有說實話,他在保護著什麼,或者是在包庇著誰。」

兩個人異口同聲︰「錫雲教!」

南宮鑰咬了咬牙,說不出的憤怒︰「錫雲教這攪屎棍是要做什麼!」

風卷起地上的黃沙,一行人逐漸接近了前面的商隊,前方有二十來人,中間拉了四車貨物,貨物看起來很沉重,一行人馬將道路堵了個嚴實。

申弘點了點頭,後面有人策馬上前詢問可否讓道,南宮鑰看著那商隊總覺著不對,策馬正要上前,前面的商隊突然發難,一隊人馬紛紛從蓋著貨物的布下抽出長刀向他們這邊的人砍了過來。

申弘這一邊統共有十一人,雖說個個身上都有傷,但對這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事情卻反應迅猛。前方刀劍之下盡是殺招,申弘一把將南宮鑰抱到他的馬背上,策馬往後跑去。

襲擊的人訓練有素,根本就不可能是行商之人。孟達的聲音粗魯地響起︰「又是誰下的爛藥,我要回家啊……」說話間一劍刺死一人,一個翻身從馬上落下,加入了混戰之中。

那假扮的商隊仗著人多,有一半的人突圍,往南宮鑰這邊追來。

南宮鑰從申弘的臂彎中探出頭往後看,那幾人來勢洶洶,追得極緊,看不出來是沖著她還是申弘而來,但從當前的局勢來看,多半應該是沖著申弘來的。

「楚宮有亂,沒時間來處理我的事情,我這是因為被送去吳國為質才使了個金蟬月兌殼之計。」他明白她在擔心︰「所以說雖然想殺我的人很多,但是不應該在去往曾國的路上堵我。」

南宮鑰訝然︰「難道是因為我?是南宮鈺?可,可周朝說過,因為時間太久,南宮鈺已經不可能再用得上我的身體了。」

兩人對視一眼,意識到事情可能更糟。

申弘輕輕拍了拍南宮鑰的手臂︰「你坐穩一些,直往前跑,不要回頭。」

南宮鑰心頭一緊,听申弘又說道︰「我不能讓他們活著回去,你要對我有信心。」

話音落下,韁繩已經交到她的手里,背後的溫暖消失。南宮鑰沒有回頭,按照申弘說的策馬向前,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凌亂的發絲因為速度太快像鞭條一樣,被風帶著不停地抽打她的臉。

南宮鑰腦中一片空白,不停地重復著申弘說的那句話︰你要對我有信心。

時間不知為何變得那麼漫長,南宮鑰覺得自己等了許久,嗓子變干,有種難以忍受的感覺。終于,背後一暖,她覺得眼楮一熱,一行淚就流了下來。

抬起袖子一抹,听到他氣息微亂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可以停下來了。」

馬還在往前跑,她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一雙溫熱的大手包住了她緊握住韁繩的手,將馬慢慢勒停,握著她的雙手暖和又溫柔,溫熱的氣息掃在她的耳畔︰「沒事了,別怕。」

他一直輕輕說著話,直到她松開了握得極緊的馬韁。

南宮鑰沒有回頭,一只手抬起遮住了她的眼楮,听著他氣息均勻,感覺他帶著她往回走去,她從他手掌中仰起臉看他,看他對她綻放出溫柔的笑,心下落定。

「我不怕的。」她輕聲說著。

他卻一直沒有松開手,只是心痛。

他們的人雖然無一人身亡,但傷勢加重,不僅不敢過多停留還得加快行速,再經過五日,一行人都要支撐不住時,終于到了曾國。

當日,申弘收到消息,那批追殺他們的人是周朝所派。

正在努力夾起一坨肉丸子的南宮鑰听到消息時手一抖,剛夾起來的肉丸子落到湯里,濺了正湊上前去挑菜的孟達一臉,對方當即變臉,一雙小眼楮瞪著南宮鑰等解釋。

奈何南宮鑰根本沒有看他,正將一片青菜夾到申弘碗里,臉上掛著笑,看著那張沒怎麼變化的臉眨了眨眼楮,聲音放低,態度良好︰「我對他絕對是一丁點兒念頭也沒有的。」

申弘「嗯」了一聲,將她夾到碗里的菜吃了,看了一眼滿臉黑線的孟達,遞了一張帕子過去。

南宮鑰草草轉頭看了一眼孟達,再轉回頭去看申弘,他怎麼可以這麼淡定呢?不是應該生氣的嗎?突然有些傷心︰「你不在意的嗎?」

他夾了一個肉丸子放到南宮鑰碗中︰「周朝還對你有情,你被方足足帶走,這件事只可能記在我頭上,他應該是得到消息才跟了上來。「

南宮鑰咬了一口申弘夾到她碗里的肉,再看向他,申弘沖她一笑︰「我往吳國派了個替身,若不是我們為了設計無面耽誤了兩日,他們也不會追得上我們。」

「啪」的一聲,兩人齊齊看向孟達,他臉上的菜湯已經擦掉了,一張臉依然如烏雲壓頂,黑沉沉的。

「……師兄……」南宮鑰認真地觀察了他一會兒,誠懇道︰「你以後可別這個樣子,忒小氣,你這個樣子,怕是這輩子都難娶到媳婦的。」

「我四十有三了,我還想什麼媳婦!你們兩個,我听著你們說話怎麼這麼怪呢?你們兩個該不會是……」他有些不敢想,若是這樣,死去的孟贏就更讓人覺得心酸了。

南宮鑰看了一眼申弘,一時有些開不了口。申弘倒是一臉平靜,微微頷首道︰「我早已對鑰兒傾心,等所有事情都結束了,定當到貴教給一個交待。」

「貴什麼的不敢當……」悠悠嘆了一口氣︰「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執起酒壺︰「這些事太復雜,還是喝酒來得痛快。」幾口下肚,語氣也好了許多︰「總之,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知了啊,我是真想你好的,眼楮要擦亮。」

南宮鑰覺得心口暖暖的,又有些發酸,眼眶微潤,點著頭應了聲好。

申弘又叫了兩壺酒,南宮鑰忙開口制止,孟達的小眼楮都要眯得看不到了,說道︰「這個你就真不如這位有眼色,師兄再喝點沒事的。」

是沒事,在山上一貫偷喝老宗師的酒,在山下就自個兒去買酒,好好壞壞的酒沒少喝,是來者不拒,也不見他挑剔。可如今這身上還有內傷,這樣喝酒總歸是不好。可她也明白,大概因為她與申弘,讓他想起了孟贏。

南宮鑰抿了抿嘴,她也一樣,怎麼可能會忘記,那個她依賴的二師兄,那個俊朗不凡的青年,那個護了她一路,喜歡上她,卻一直沒有看出她喜歡著另外一個人的孟贏。

在曾國的第二日,南宮鑰總算覺出不對味來了,原本這里的街道十分熱鬧,在她伯父還在的時候,每日,南街的街道兩邊幾乎都是熱鬧非凡,商販可以說是從街頭排到街尾,可今日走在這里卻是無比空曠,街上空無一人擺攤,秋風一吹,只帶起幾片寥落的枯葉。

昨日在酒館她就應當感覺到了的,店里的客人實在是不多,沒有一個高聲說話的,實在不像以往,從門前經過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熱鬧勁兒。

後來到了客棧,她實在太累了,沒有心思去琢磨,一隊的人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還拖著一個喝得爛醉如泥的孟達,只要不是安全上的問題,沒有人會去注意這個細節。

申弘轉了轉手腕,打量著四周,說道︰「我多年前曾來過曾國,記得那時候很熱鬧。」看向南宮鑰︰「你先別在意,昨日我跟你說的已經讓人去查了。」

這是她的母國,雖說對宮中的人沒有什麼感情,但是對這個國家,她還是很有感情的。她在這里長大,跟著她父親走遍了曾國的街頭巷尾,那種熟悉感和親切感是融入她過往的生命中不可替代的。

眼神中的落寞出賣了她的此刻的心情,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申弘握著她的手,想給她些力量。她收回目光,再看向他時眼中有了他平日里熟悉的光彩。

「我知道的,南宮鈺即便現在控制著曾國,但她始終承不了爵位,她推出來的那個人即便是個傀儡,也是個擋在她前面的傀儡。」她吸了口氣︰「但是……她不放心將那個位置交給旁支的人,那也可以理解,只是奇怪,那西王竟也沒有晉封新的曾候。」

雖然她對南宮鈺厭惡至極,但事情眼下就是這樣,如果她能將曾國帶向好的方向,那她沒有他話可講,那些她同南宮鈺還有周朝的恩怨,那些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在家國之前,都不值得一提了。

申弘沒有說話,有些事,他知道,但他不知道怎麼和她講,如同他不知道如何告訴她南宮囂的死訊一樣。她從來說她不在意,不會傷心,但其實他知道,她一直很在意,對于這個唯一給過她溫暖的父親,即便那些溫暖並不長久,卻是她記憶里永遠無法磨滅的美好。

那些美好帶著血,失去時帶著痛,但即便這樣,她還是在意。

兩人走了一路,南宮鑰著了男裝,遠遠望去,零星幾人的街道上,兩個俊俏的男兒格外顯眼。遠處一幢三層的塔樓上,幾個躲在暗處的人正相互說著什麼,其中一個人再認真看了看南街上走著的兩人,轉身從塔樓上離開,往曾宮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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