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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跪四日的收獲

她這麼一跪就跪到了第二日,孟達來過兩次,芒真來了不下二十次,可都拗不過南宮鑰。夜風寒涼,她又跪著,第二日身體便有些不濟。

孟達給老宗師送吃的,也給她送了些,但直到晚上,那些東西怎麼拿來的就怎麼放著。

又過了一日,南宮鑰開始有些虛月兌,受了二晚寒風,人也開始發燒,但仍穩穩地跪著一言不發。每一次孟贏送吃食都會將門開到最大,讓屋里的老宗師一眼便會看到跪在門口的南宮鑰。

當日夜里,孟達過來靠在南宮鑰後頭跪了下來,用肩膀撐著搖搖欲墜的南宮鑰,南宮鑰感激地沖他笑了笑。

見到如此,芒真也忙跟去跪下,南宮鑰沖他搖頭,芒真還小,她哪里忍心,可這孩子視而不見,南宮鑰已經沒有太多力氣,只得由著他去。

第四日,南宮鑰終于支撐不下去,整個人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看到老宗師將門打開,她松了一口氣,便什麼也不知曉了。

像從一場夢中醒來,知覺逐漸恢復,感覺到有人在用溫涼的帕子幫她擦臉。南宮鑰覺得全身酸痛,膝蓋更痛,艱難地翻了翻身,听到一個興高采烈的聲音︰「阿姐,阿姐你醒了……阿姐,我是真兒。」

南宮鑰虛睜開眼楮,眼前虛幻的景象慢慢變得真實,芒真一臉喜悅地看著她,見她睜開眼楮,高興得哭了起來。

「……我沒事,別哭。」南宮鑰拉著他的手︰「都成小花貓了,看看……怎麼都瘦了呢?」

門被打開,孟達跑了進來,松了一口氣︰「暈了三天,真是嚇死人了,等會我給你拿點粥過來,你起來,先將這碗藥喝了。」說完將一碗黑乎乎的藥放在她床頭的凳子上。

南宮鑰嫌棄地看了一眼︰「我能不喝嗎?」

孟達看了她一眼︰「師傅熬的。」

南宮鑰立馬撐起身體,端起碗仰頭喝了下去。喝完後一掀被蓋下床,雙腳剛沾地雙膝便是一軟往前撲去。

孟達端了藥過去便退開了,此時站在南宮鑰身邊的只有芒真,眼見著南宮鑰就要跌到地上,而他的力量絕對不可能拉得住她,便急中生智往地上一撲,給南宮鑰當了肉墊子。

南宮鑰這一下沒摔著,但看著被她壓得面紅筋脹還一聲不吭的芒真,心里頭被撬開了一角,露出里頭的柔軟。也是打從這個時候起,南宮鑰才下定決心將芒真當做自己的親弟弟。

孟達將她提起來扶到床邊,又拉了在地上一時半會緩不過來的芒真起身,著急地吼道︰「你這就想走路了?好好把藥吃了,再休息幾日再說!」

南宮鑰看了看孟達生氣的臉,再看了看站在一旁垂首不語的芒真,正想服個軟,就听到孟贏將門一摔,嘟囔道︰「沒事找事,站不穩還硬撐,死重死重的。」

南宮鑰氣得想翻白眼,偏頭看到還站在一旁的芒真,伸手拉了他坐到身邊︰「真兒,你有沒有受傷?」問完臉一紅,人家一個八歲的孩童被她那麼一壓,她還好意思問人家有沒有受傷,忙輕輕按了按他背上各處︰「痛不痛?」

小心又輕柔,是發自真心的關愛與內疚。

芒真看著她笑︰「不痛,我要保護阿姐的。」

南宮鑰心中感動︰「是阿姐該保護你。」嘆了一口氣︰「這里是我們後來落腳的地方,你見到的孟大哥是我大師兄,那位老爺爺是我師傅,你可以叫他孟大師,還有……」

她神色黯然,停頓了一下才又說道︰「還有一個是我二師兄,你可以叫他孟二哥,只是他現在有些麻煩在身,你一時見不到他。」

芒真點點頭,也不多問。

南宮鑰看著他︰「你還有什麼要問阿姐的嗎?」對于芒真的事,她還需要理一理思緒,給他一個更穩妥的說法。

芒真搖頭︰「沒有。」他是真沒有,他連要問什麼也不知道,南宮鑰告訴他什麼,他便記著什麼。自芒真將南宮鑰當做了自己的親姐姐,便也認定了南宮鑰說的每一句話。

南宮鑰仔細瞧著他臉上的表情,松了一口氣,這樣也好,只要芒真以後好好的,她也算踐行了對芒陽的承諾。

如此又過了三日,南宮鑰覺得自己已經大好,便又去了老宗師房前,準備繼續跪下去。接果老宗師就站在房門外,看起來像是在等她。

「師傅……」南宮鑰那日話說得不好听,想著怎麼也應該當著老宗師的面道個歉,只是這個歉意對于她那天說的話來好像有些微不足道,便只下跪可以了。

她又不是男兒郎,無所謂膝下有黃金,下跪這種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是手到擒來,再加上這幾日緩和了情緒,人也清明了許多,做事的目的性也強了,眼下頂頂重要的是要老宗師將那個能救孟贏的辦法說出來,其余的什麼都不重要。

面子嘛,又不值錢,她前十幾年從來沒有面子,她也不需要那輕飄飄沒什麼實際價值的東西,只做她該做的和她能做得到的。就像澤弘為什麼要殺孟贏她現在想不通,便不想一門心思恨在澤弘身上,那除了讓她更加痛苦之外于事無補。

雙膝還沒有沾地,就被從屋里沖出來的芒真一把抱住,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阿姐,不要再跪了,你會死的。」

死什麼死,她又不笨,大不了再病一場,好了再跪,她現在干不了別的,如此循環,總有一天會感動老宗師吧,必竟孟贏是他的徒弟啊。只是可惜了自己的膝蓋,再這麼不停地折騰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落下殘疾。

往外推了推芒真,他卻抱得更緊,到底是男孩子,南宮鑰覺得自己都有一點喘不過氣來,艱難開口道︰「真兒乖,哪有人跪跪就死了的。」

「你那天的樣子好可怕,身上燙得像炭一樣。」芒真將手收得更緊︰「真兒不想再見到。」

這個她倒不知道,反正都暈過去了嘛,只可惜即便是那副慘樣依然沒有打動老宗師那顆冷硬的心,是不是需要再慘一些?

南宮鑰只那麼一想便果斷放棄。她不是孟達、孟贏,與老宗師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老宗師被她一直磨著,便會一直想著孟贏,沒準哪天過了心里那道坎也就說了,可她的面子……她在老宗師這里大概沒幾兩面子,她不賭這個。

天上一道閃電劃過,驚雷咋響,大雨轉瞬傾盆而下。南宮鑰看了眼站在門口一言不發的老宗師,雨水沖刷著她的臉,看來她這一次得受大罪了。

一個執著地要跪,一個執著地要攔,一個站在門口像門神一樣一言不發。門突然從里開大了些,孟達探出個頭對她擠擠眼楮︰「還不快進來,想洗澡?」說完便伸手扶了老宗師進屋里。

「啊?」南宮鑰還沒反應過來,被芒真一把掀進屋內,回頭時那小子已經跑走了,南宮鑰穿著濕噠噠的一身衣服看著坐在對面的老宗師。

房中光線很暗,屋里點了一盞燈,昏暗的光照在孟老宗師下巴的胡須上,光線向上過渡,老宗師就像是一座石雕,連那胡須也靜止著一動不動。

他不開口,南宮鑰也不敢開口,就站在那等著。良久,牆上胡須的影子抖了抖,南宮鑰忙看向老宗師。

老宗師緩緩開口︰「不是我不救孟贏,是真的沒有辦法。」

南宮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楮,他讓她跪了幾日,今日讓她進屋還是這句話,這也太過份了吧。瞬間臉上有些掛不住︰「不是,師傅,那日你說的話我還記得,我可以一字不漏的給你背一遍。」

老宗師瞪她一眼,南宮鑰暫且閉嘴,孟老宗師看起來也不太好的樣子,幾日間瘦了一大圈,南宮鑰不知道他這幾日都在想些什麼,但是從他那副形容來看絕對是很難過的幾日。

一聲沉重冗長的嘆息,似是終于放下了什麼,老宗師徐徐開口︰「雨一停跟我進一趟山。」說完看了南宮鑰一眼,眼神復雜。

南宮鑰離開後,孟老宗師呆坐了許久,似是對孟達說話又似是自言自語︰「她都能為贏兒做到這一步,我為人師的總不能真像她說的那樣做人,有些事已經無法補救,她要一個結果,我也沒有再不開口的理由。」

孟達面色沉重,他知道他師傅不是這樣的人,但對于眼下的事又不知如何去勸,喏喏道︰「師傅……」

老宗師搖了搖頭,目光看向緊閉的窗戶,靜靜听著窗外將門窗打得」叮咚「作響的雨聲。

這場毫無征兆的雨從頭一日下到第二日,清晨時分日頭便燦爛地掛上了天空,宣示今日將是一個雷火天。昨日的雨經不住這日頭的曬,晨起時還能見到的小水窪到午時被曬得一個不剩,只有熱騰騰的蒸汽不停的從泥土里往外竄。

南宮鑰覺得這是老天的考驗,也許考驗過了,孟贏就有救了。她抱著這樣的念想緊緊跟在孟老宗師與孟達身後,時不時用手上的柴刀劈掉路上踩不下去的韌草和從旁橫叉過來擋路的樹枝。

這條路著實難走,她驚訝于老宗師的健步如飛,佩服他在這樣沒有路的山中能走出一條路來的本事。就連前頭的孟達都時不時被樹枝劃破臉皮,惹來一聲輕哼。

南宮鑰盡量跟在他們身後不偏離太多,避免重蹈孟達的覆轍,她可不想被樹枝掛花一張臉。雖如此,被孟達猛然砍開的樹枝有時沒有完全斷開,一下回彈過來時又狠又快,南宮鑰不可必免地必然會被抽上一下。

多挨了幾次就有些火起,又不敢對孟達發火。一把擋下一條回彈過來的樹桿,手起刀落,她將先前挨打的氣都出在這一刀上。

正怒氣沖沖地盯著手上的樹桿,突然發現樹桿一頭的舊刀痕。她便留心去看這一路上的樹桿,發現時不時能看到幾根像這樣曾被削掉過的樹桿,意識到這條山道應該隔上一段時間便會有人走上一次。

再抬頭去看老宗師,突然明了他的健步如飛。而對于孟達的狼狽,最主要來自于老宗師的速度與他自己對這里的陌生。南宮鑰垂目踩下一株剛被孟達踩下又彈起來的草,順手又從一旁的草叢中摘下一朵開得正艷的野花,心里頭對于孟焦教在此處不願離開有了全新的想法。

這山中定是有什麼是老宗師必須守護的,而關于那生死人肉白骨的辦法定也與此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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