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電話掛斷後, 裴旭天起身走到窗邊,點了一支煙。

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呵。

這句話可真是好用啊。

這種事情跟男女無關。

只不過是無恥之人為自己找的借口罷了。

他抽完那支煙,把煙蒂扔進垃圾桶。

從沙發——拿起外套往外走。

沈歲和問︰「去哪兒?」

「收拾東西, 賣房。」裴旭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廂。

裴旭天跟阮言住的房子在北城的高檔小區, 市值九位數。

因為阮言喜歡這種格局,所以裴旭天當初賣了名下三套房給買了這一套,但當時他也沒蠢到寫阮言名字,所以房子的所——權自始至終都在他。

本來打算直接當婚房的,但——來也沒必要了。

不過買房的唯一好處就是不會虧本。

這套房目前已經在原——基礎——漲了——千萬。

他對這種房子其實無感,又大又空,裝修奢華, 處處都透露著紙醉金迷之感,但房子是阮言操刀設計的,所以這里處處都留存著她的氣息。

裴旭天直接把房型和地理位置發給了中介, 讓他可以聯系著賣掉。

這種房價格高, 一般不好出手。

他跟阮言在這里共同住了也不過一年。

大多數還是他一個人住。

他原來自己另外——住的地方,但阮言嫌棄那兒不好, 所以當初直接賣掉了。

現在他名下的房產也只剩一處,但那兒本來是想放著等升值的, 他又不會去住, 所以只簡裝了一下,但目前——來也只能搬到那兒去了,估計裝修也得一段時間。

只能在附近租個房算了。

他又聯系中介給自己租房。

聯系完畢後,他才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還挺多的, 不過阮言的更多。

他年少喪母,家里雖然有保姆,但——多事情都是自己來做的, 所以跟阮言住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他做家務。

阮言——少——少會做,最多在他晚歸的時候給他煮一碗面,還是帶著小脾氣煮的,即便如此,他也是覺得幸福的。

如今——來,幸福個屁。

他先從臥室開始收起。

阮言是做雜志主編的,她的衣服比裴旭天的多得多,不過她有專門的衣帽間,而臥室里的衣服基本都是他的。

該扔的扔,該收的收。

阮言給他買的,他基本上都放在了髒衣簍里。

但粗略一——,不及他自己買的十分之一。

他到家時是九點,收完東西時十點半。

一個半小時,就把他一年多的記憶和生活痕跡全都打包完畢。

剩下的,都是阮言的。

他拎著行李箱環顧四周,給沈歲和發了條消息︰你先收留我——天吧。

沈歲和︰【嗯。】

他攏了攏大衣,往外走去。

沒想到在出門時跟阮言踫個正著。

她是一個人回來的,眼楮還——點腫,確實是哭過,但她的表情並沒——傷心。

「裴哥。」——乎是瞬間,阮言便拽住了他的衣角,「你——的要走?」

她仰起頭,淚眼婆娑,帶著——分哽咽,「你相信我啊,我——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是他先勾引我的,我就是一時沒把持住才犯下這種錯誤的,我第一次這樣做就被你——到了,我以後肯定不會了,我……我跟你結婚,好不好?」

裴旭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比她高——十多公分,平常是剛好一伸手臂就能把她攬到懷里,也——受用她偶爾的撒嬌。

但如今,他——著她,忽然很想吐。

他克制住,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的——指修長,握住將阮言的——指一根根掰開,讓自己的衣角掙月兌她的魔掌。

「阮言。」這是第一次,他如此沉重嚴肅,甚至帶著——分厭惡的喊她的大名,「你讓我惡心。」

阮言的表情微變,但也只是一瞬,「裴哥,你相信我,我——的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這是第一次啊,我以後都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

「呵。」裴旭天嗤笑一聲,「你當我是傻子嗎?」

阮言一怔。

「需要我提醒你嗎?」裴旭天說︰「女上位,你在扒他的褲子。」

「你的衣服,是自己月兌的,你的——在幫他。這是第一次?我——你——熟練啊。」裴旭天極力克制自己,他面無表情地說著這——令人作嘔的話,甚至回憶著那個讓人想吐的場景,「怎麼樣?在辦公室里,在你的辦公桌——搞實習生,是不是很——意思?實習生比我帥比我好?不見得吧。」

「偷|情出軌這件事,讓你——快感吧。」

說到最後,裴旭天的眼楮泛了紅。

他閉上眼吐出一口濁氣,不再——阮言,「你……」

話剛出口就被阮言打斷,「裴旭天,你裝什麼?我就不信你沒搞過實習生。呵,天下男人不都一樣麼?出軌而已,憑什麼男人犯就行,我犯你就不依不饒?」

裴旭天皺眉,「你——到我出軌了嗎?」

阮言沉默。

「你要是看到我在辦公室里那樣做,你能砸了我辦公室吧。」 裴旭天盡量平靜道︰「我給你關上門,沒有鬧到人盡皆知,是我給你留得最後的體面。」

「你說的這個錯誤,不是所——男人都會犯。」裴旭天輕嗤,「是所——不識好歹、用惡俗下流口頭禪來當自己惡劣行為遮羞布的賤人才會犯。」

他盯著阮言,一字一頓道︰「不分男女。」

阮言愣怔了——秒,爾後才沒什麼底氣地質問裴旭天,「你敢說自己這八年里沒有出過軌?」

裴旭天勾唇嗤笑,「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把出軌當出差嗎?」

他繞過阮言往外走,邊走邊道︰「盡快收拾東西離開這里,我已經把這兒掛出去賣了,三天後如果你的東西還沒收拾走,我會讓人扔出去。」

「裴旭天!」阮言在他身後大喊,「八年啊!我跟你在一起八年,你這麼無情嗎?」

裴旭天頓住腳步,握著行李箱的——忽然捏緊。

他听到自己的——指嘎 作響。

「我跟你在一起八年。」裴旭天說︰「你對我——過情麼?」

「在你出軌的那一刻,你就不配跟我談感情了。」

語罷,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在上電梯那瞬間,他——見阮言正望著他的背影。

他閉上眼,沒再。

她脾氣壞,他可以寵著受著。

她想要的東西貴,他可以努力掙錢買。

但她對這段感情不忠,他永遠都無法原諒。

一次不忠,終身不用。

他的這八年,終究是錯付了。

江攸寧準時住院待產。

在醫院里的日子其實——無聊,路童辛語江聞經常來看她,來得最多的還是辛語,畢竟算是自由職業,時間充裕。

而且她來了之後,病房熱鬧。

江攸寧的日常就是看書、散步、——電影,習慣了這種慢吞吞的生活節奏後,日子也過得飛快。

沈歲和時常會來看她,但每次都待不了半個小時。

兩人也沒什麼話說。

江攸寧——書,他便在一旁坐著發呆。

只要江攸寧開始打哈欠,他就會自覺離開。

他愈發沉默,也愈發消瘦。

醫院告知的預產期在24-27之間。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24日當天。

國慶假期結束之後,時間就過得飛快了。

知道預產期的消息之後,沈歲和做了一夜的噩夢,夢里全是大出血。

血泊泊地流,令人害怕。

次日一早,他就在裴旭天辦公室里守著。

裴旭天最近剛租到房子,——認床的他晚——睡得不是特別踏實,十點準時到達辦公室的時候,還被沈歲和給嚇了一跳,「你這是干嘛?」

沈歲和一臉嚴肅,「我要休年假。」

裴旭天︰「……」

「你——次休過了。」 裴旭天說︰「忘記了嗎?在你還沒離婚的時候。」

「但我去年沒休,前年也沒有,還——大前年,大大前……」

「停。」裴旭天摁了摁眉心,「年假不累積,只能當年休。」

沈歲和︰「哦。」

他起身就走。

裴旭天急忙喊住他,「你干嘛去?」

「收拾東西,回家。」沈歲和說。

裴旭天︰「???」

「我不休假。」沈歲和面無表情道︰「我曠工,扣工資吧。」

裴旭天︰「……」

你他媽就是覺得大家拿你沒有辦法。

你是領工資的人嘛?

你他媽是分紅的好嘛?!

「最近大家都忙成狗了,辦公室外邊那幫人天天都加班到十一點多,你忍心這時候在撂挑子嗎?」裴旭天武力不行只能改為智取,「就不能再遲——天休假?離江攸寧生不還——十天麼?你要去干嗎?坐病房里給她添堵嗎?」

沈歲和︰「……」

自從失戀以後,裴旭天是一句人話都不會說。

沈歲和︰「我可以居家辦公。」

「狗屁。」裴旭天說︰「你——里還——一個案子呢?五天後開庭,你準備好了嗎?難道打算輸?」

沈歲和︰「差不多吧。」

裴旭天︰「……」

以往,這種詞從來不會出現在沈歲和的口中。

甚至如果剛來的小實習生說差不多、應該可以這種詞,沈歲和一定會把他們狠狠教育一番,不管男女,從不口下留情。

用他的話說,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他是真沒想到,——一天這個詞會從嚴謹的沈律師口中說出來。

「我勸你開完庭再走。」裴旭天認真道︰「你現在去醫院也幫不——任何忙,如果——心就晚——早下班去陪陪她,開導一下她,幫她舒緩心情,而不是直接住到醫院,她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你,難道不堵心麼?」

沈歲和︰「……好好說話,不要人身攻擊。」

裴旭天︰「我沒有,實話實說。老沈,你現在的狀態——不對勁。」

沈歲和沉默,——秒後他忽然抬起頭,「我好像產前焦慮。」

裴旭天︰「……」

「孩子又不是從你子宮里出來,你焦慮什麼?」裴旭天無奈扶額,「我懷疑你就是想休假。」

「我不知道。」沈歲和說︰「就是單純的焦慮。」

他——不進任何的文件。

之前還只是拖延,但到了最後期限,他起碼會把事情做完。

但現在就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心態,五天後開庭的那個案子,他確實沒有像往常那樣做足準備,如果現在讓他去開庭,估計勝算不大。

「——問醫生嗎?」裴旭天問。

「問了,醫生說可能跟我的病——關。」沈歲和說︰「但確實也存在產前焦慮的說法。」

「那你陪著江攸寧就能解決了嗎?」

「未必,但我在這兒也做不了任何事。」

裴旭天盯著他——,忽而嘆氣,「你這到底是在擔心江攸寧還是在擔心孩子啊?」

這不是他第一次問這個問題了。

沈歲和以前的回答是都擔心。

這次他其實不太確定。

他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我不清楚。」

反正心——亂。

沈歲和最後還是居家辦公,或者說是把他的辦公地點挪到了醫院。

其實江攸寧並不想讓他陪床。

但慕老師跟江老師畢竟都年紀大了,聞哥他們都有工作。

而且跟這個孩子關系最親密的,也還是他。

江攸寧沒辦法拂了他這份意。

只能妥協。

只不過,沈歲和確實——安靜,安靜到待在病房里可以讓人忽略的程度。

他忙著整理案子的資料,忙著為開庭做準備,只有臨近飯點時會起身幫江攸寧弄好一切,然後迅速吃個飯,再繼續投入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江攸寧的錯覺,他——少跟她有眼神的對視。

似乎是怕她趕他走,所以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攸寧也沒戳破。

反正注定是有羈絆,就這麼沉默著當最熟悉的陌生人也行。

在生產的前——天,江攸寧的日子過得非常平靜,她很少會陣痛,醫生說這小孩兒算乖的,——乎也不鬧。

江攸寧確實也能感覺到,在最初的日子里,她嘔吐的程度很輕,次數也少,在寶寶慢慢發育的過程中,她所需要經歷的腿抽筋、被小孩踢鬧這樣的次數也——少,不知是不是因為她一直保持運動。

但她更傾向于是小孩兒比較安靜。

慕老師說她當時就是很安靜的,一點兒也不鬧。

到了24日這天,眾人跟著緊張了一天,沈歲和——乎是坐立難安。

他隔五分鐘就要站起來一次,江攸寧無奈道︰「你晃到我眼楮了。」

于是他又坐下。

江攸寧卻笑,「你這麼想見他啊?」

沈歲和抿唇,沒說話。

他只是擔心,越到這個關口越擔心。

以前——過的那些紀錄片都從他腦海里涌現出來,鮮血已經在他腦海中生根,然後攀枝錯節的生長著。

他根本不敢閉上眼。

晚——十點,江攸寧仍舊沒——疼痛的感覺。

醫生來巡房之後說可能要再等兩天。

但這天夜里,趕著凌晨那個點,江攸寧忽然被疼醒,她下意識喊;「沈歲和。」

沈歲和一直就沒睡,他听到聲音後立馬開燈摁鈴,動作一氣呵成。

這疼痛來得猛烈又巨大,她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鬢角都流下了汗,額頭上也汗津津的,她下意識地喊︰「沈歲和。」

「我在。」沈歲和握住了她的——,他聲音都帶著顫,「疼的話就掐我,捏我的。」

他主動把自己的——塞到了江攸寧的——心里。

甚至忘記了他之前給江攸寧備好的工具。

只是憑借本能在行動,大腦——乎是一片空白。

「沈歲和。」江攸寧忽然叫了一聲,她太疼了,她修剪整齊的指甲直接摳住了沈歲和的——心,面目猙獰。

沈歲和溫聲安慰道︰「別怕,我在。」

「江攸寧。」他喊她的名字,語速極快,「你別怕,沒事的,我一直在。」——

乎是碎碎念一般,他不停重復著這——句話。

江攸寧的疼痛來得迅猛,沒過多久羊水就破了。

之後又是更迅猛的疼痛。

她被推入產房的那一瞬間,沈歲和哽著聲音說︰「我要陪產。」

在間隙之中,江攸寧——到他眼尾泛著紅,她說︰「不用。」

沈歲和朝著她搖頭,「不行。」

「讓我陪著你吧,江攸寧。」

他怕。

怕她進去以後,再也——不到她。

之前裴旭天問那話的時候,他還不太確定。

但——到江攸寧躺在這里的時候,他忽然很明白,他擔心的是江攸寧。

像他這樣的人,冷心冷情,怎麼可能對一個未曾面世的小孩兒有多深的感情

自始至終,他怕的也只是在這場生命浩劫中,江攸寧的消亡。

他想陪著江攸寧。

只此而已。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