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夢的確在一剎那情緒崩潰了。
她一直以來都很自信，來這個節目也是抱著必出道的決心來的。
她從來沒有料到，她有一天在大眾的眼里，會成為那個陪別人參加選秀的襯托綠葉。
譚夢在那一剎才真正意識到她和江葉之間的競爭關系，或許比她其他人都更激烈。
畢竟她們倆同屬于一個公司。
如果江葉能順利出道。
那為了利益平衡，她有極大可能就會成為那個被放棄的選手。
她不甘心。
她都為此努力了六年了。
她不想在這里停止腳步。
所以譚夢一咬牙，想為了自己再拼一下。
挑戰第二名是她做出的孤注一擲的決定。
第六挑戰第二一定會有足夠的話題度，如果她發揮好的話同樣會擁有高光時刻。
而只有這樣她的光芒才能不被江葉所完全掩蓋住。
——可惜前提，如果發揮好的話。
譚夢坐在失敗區的椅子上，無比為自己剛才沖動的選擇感到懊悔。
旁邊的林最看了一眼她︰「你要哭了嗎？」
譚夢立刻別過臉，逞強道︰「沒有。」
「也是。」
「在這里哭不太劃算。」
林最說，「你剛剛沒在鏡頭前哭出來，現在在這里哭，沒有人會看到的。」
譚夢︰「？」
「不過你在鏡頭前哭了也沒用。」
林最又說，「在失敗之後再掉眼淚是弱者的行為。」
「再說這一屆秀粉應該早就不吃掉眼淚這套了，就算你哭得很好看也沒用。」
譚夢︰「……」
煩死了！
她會不知道這些嗎。
她就是因為知道這些才努力在台上忍住的。
在台上哭實在太傻了，而且也很容易給自己再招更多惡感。
譚夢本來以為林最是來安慰她的。
沒想到人家似乎是來特意嘲諷她的。
譚夢抽了一下鼻子，小聲道︰「所以你想說什麼？」
她看了一眼自己名牌，好像唯一被林最關注到的價值也就是和江葉一個公司了吧。
「你也，想問江葉的事情嗎？」
「不，我只是想來教你什麼時候哭最合適。」
譚夢︰「？」
林最下巴抬了抬，指了一下前五的出道座席，「看到那邊了嗎？」
她很輕松地笑起來，一點都沒有作為失敗者的沮喪，「等你有天坐回去的時候再哭，你的眼淚才算有價值。」
說實話，江葉不是那種同情心很泛濫的人。
她雖然疑惑了一下譚夢的行為，但並沒有深入探究的想法。
她不知道譚夢為什麼突然發揮失常。
但她知道，如果在選秀里沒有足夠的抗壓能力，是沒辦法走遠的。
像譚夢這樣的情況，任何人向她伸出援手，都沒有她自己站起來來得有效。
所以江葉只往失敗區的方向瞄了一眼，就把所有注意重新放到接下來的節目錄制中了。
只不過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錄制到後面越來越枯燥。
江葉有點看困了。
《追光少女》本來就是今年被預估最糊的一檔節目。
所以送來的練習生質量大多也參差不齊。
在前面最刺激的battle環節過了之後，就是那些不主動站出來競爭的練習生接受她們的等級評定。
而這中間大部分人的水平都相當一般。
尤其又有了前面江葉和林最的對比，後面不少練習生的表演都非常令人失望。
幾位導師錄到後面顯然也累了，中間叫停休息了好幾次。
江葉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其實她精神還好，就是一直保持一個營業狀態也有點累了。
直到最後一個練習生上場。
「大家好，導師們好。」
「我是來自mx娛樂的程真。」
听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江葉忽然精神一震，坐直了一點。
她對程真這個人也很有印象。
因為在她上輩子的記憶里，程真是為這個節目帶來話題度的一個巨型血包。
比賽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以為這一屆選手里沒有什麼特別帶話題度的人物。
結果節目播出後，吃瓜網友挖出來，在初評級里驚艷了一片人的練習生程真是背著家里偷偷出來參加選秀的星二代。
她父親是某個著名導演，而母親是已經息影的影後。
此時賽程剛過一小半，是最需要熱度的時候。
程真家里才剛知道這個消息，又沒法把她帶回去，只能用自己手頭的人脈資源把節目炒火，為她之後在娛樂圈發展鋪路。
程真本身性格也很好，又因為有了傻白甜大小姐濾鏡，硬生生在向來不吃甜妹的內娛硬是殺出了一條自己的路。
不過也因為這個原因，程真並沒有拿到c位。
因為她一路實在太順了。
由于她爸媽在圈內風評都不錯，她的路人緣也跟著出乎意料地好，無論是家世還是人生經歷都沒有任何虐點和慘點，每天都很開心很樂觀，所以她的粉絲也跟著躺。
不過，要說她全部靠家里，那也是不對的。
因為她人氣高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她實力也確實不錯。
在江葉回憶間，程真已經扛了一個大提琴上來。
場下練習生忍不住小聲議論。
「？」
「是我走錯片場了嗎？」
「這好像應該去隔壁節目組吧？」
程真卻不慌不忙地架好麥克風，拉起大提琴開始自己的表演。
江葉︰「……」
她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誤入了什麼音樂會現場。
她這個表演，其實從各種意義上，不太像偶像。
畢竟程真從小學的音樂，舞蹈，都不是往愛豆這個方向發展的。
但不得不承認，她將自己擅長的這一切放在了選秀的舞台上，卻也並不顯得非常突兀。
她選擇了一首流行抒情曲，很能證明她本身的聲樂能力。
讓人覺得她就算不會跳舞，也能依靠團內主唱的身份出道。
而她的演奏能力更是錦上添花，讓人在看過了之前練習生千篇一律的女團表演之後添了一點不一樣的色彩。
一曲完畢。
程真站起身來鞠躬。
陳一鳴皺了下眉︰「你為什麼選六十名的座位？」
程真想都沒想︰「因為我不知道大家是什麼水平呀。以我對自己的估量，可能大概就是六十名的水準吧。」
「那你為什麼不想著挑戰更高的座次？」
「啊？」
程真頓了一下，很茫然道，「因為這樣可以保證我肯定能守住自己的位置，不用進入失敗區呀。」
她見導師們集體無語的表情，愣了一下，不確定地問，「……我應該，沒理解錯規則吧？」
的確。
江葉想，根據規則，只要自己認為自己是六十名，那就是沒有下降空間了。
只不過一般人不會這麼做而已。
誰知道第六十名的鏡頭會不會被放出來。
就算被放出來，有最後一名的濾鏡在，也很難拉到觀眾好感度。
程真看起來不像來選秀的。
畢竟她滿臉都寫著知足常樂，體驗第一，比賽第二幾個大字。
導師也卡了一下︰「……好吧。」
程真問︰「所以我通過了嗎？」
「……當然。」
「不過，你的聲樂能力很出色。」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對自己更有自信一點。」
程真馬上開心地彎起眼︰「謝謝。」
她將大提琴交給工作人員，又高高興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仿佛捍衛住自己六十名的座位次序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江葉饒有興致地看著程真。
在台上表現熠熠生光。
在台下又像是像個腦子一根筋的笨蛋。
這種人設……
江葉想了想，似乎和她很互補。
換句話說，很適合和她炒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