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布滿了星空, 此起彼伏地閃爍——,宛如一場凍結了的流星雨。
時間仿佛停滯,——會流動了。
蘇藹手里抓——床單, 他望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好像在旋轉,身體的血液自身體末端被沖撞到頭頂, 撞得人頭暈目眩, ——再清醒。
顧羿在蘇藹耳邊喘息著。
他看見男孩子反復失去了生氣的脖頸,優雅地垂在床邊,像是柔軟的天鵝的脖子, ——堪一擊, 脆弱, 脆弱得想讓人折斷它。
顧羿的手指,順著鎖骨慢慢往上,指月復觸到動脈的搏動, 血管里的血液在奔騰, 年輕男孩子的軀體, 迸裂出最熱烈的。
蘇藹脖子動了動,他慢慢扭頭, 望——顧羿,嗓子像是被撕爛後又縫補到了一起。
他勾起嘴角, 張狂——馴, 眼尾盡是難以言喻的風情,「再來啊。」
他——命,他——顧羿。
蘇藹第二天沒能起得來,本來上午是要——班會的,他請假沒去。
趙鈦還在電話那頭「啥啊這是干啥啊咋第一天開學就——去了捏?」,嚴長戟是個明白人, 他直截了當地說︰「小事情,你跟顧羿好好睡哦不,是好好玩。」
但下午他們就——出發去松南。
房間里特別安靜,連樓下花園里偶爾出現的人聲似乎也變得遙遠。
蘇藹睡得很沉,他趴在床上,秀氣的眉頭還皺著,似乎時間還停留在昨晚,他在哭,在喊疼,又罵顧羿他媽的。
肩頭露出來了一些,顧羿將被子往上提了提,撥開蘇藹額前的碎發,手繞過脖頸後邊,將人攬進了懷里。
他以前想要蘇藹離——自己,最好是離——自己了就無法活下去。
可現在現實卻是,他無法離開蘇藹,蘇藹是他的氧氣。
以至于下午蘇藹手機響的時候,顧羿差點沒有壓住想關掉對方手機的沖動。
蘇藹的手從被子里伸了出來,銀色的戒指在昏暗的房間里,——為窗簾沒拉緊透進來的光,它反射出了一道光線。
顧羿呼吸微頓,緩緩閉上了眼楮。
只是上課而已,蘇藹又不是要丟下他。
「好,我馬上過來。」蘇藹壓低了聲音,嗓子特別沙啞,他掛了電話,從床上有些笨拙地下來。
「顧羿,我走了,我——去上課了。」蘇藹小聲說道。
顧羿沒有回答,蘇藹以為他還沒醒,輕手輕腳地從衣櫃里找到衣服換上,拉——門的時候,身後傳來細微的動靜。
「你醒了?」蘇藹回身,看見顧羿掀——被子,眉眼冷淡,看——就是不——的模樣。
「——邊很冷,」顧羿走到窗戶邊上,一——拉——窗簾,滑輪滑到最邊上,窗——日光鼎盛,房間霎時間就被照亮,令誰都無所遁形,「衣櫃里我給你準備了圍巾,戴上。」
「哦。」蘇藹乖乖地又去衣櫃里找圍巾。
圍巾沒有什麼裝飾,黑色的,柔軟舒適,拿在手里也沒什麼重量。
行李昨晚就收拾好了,一個小的行李箱,滾輪在地上滾動,從房間到客廳,最後在玄關停了一會兒,然後跟——關門的聲音重合。
屋子里重新歸為寂靜。
顧羿走到陽台,看——樓底下的花園,有幾個阿姨在樓下曬——太陽嘮嗑。
沒一會兒,蘇藹出來了,他邊走邊微微偏頭戴耳機,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腳步慢慢停了下來,然後抓——行李箱轉身看向了顧羿的方向。
他面露驚喜。
「愛你!」蘇藹用口型對顧羿說道。
男孩子的笑容比今天的天都要明朗,顧羿的——頓時柔軟下來。
蘇藹不會離開他的。
校門口停了一輛大巴車,班上的同學已經在陸陸續續上車了,嚴長戟在車邊站——,嘴里叼著一根棒棒糖,看見蘇藹過來,眼楮一亮,立馬朝他奔過來。
「你睡到現在才起?」
嚴長戟見蘇藹完全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有水,這是洗了臉還沒擦干就跑來了吧。
「可憐的孩子,昨天晚上一定累極了吧?」嚴長戟擺出一副憐愛的表情模了模蘇藹的頭發,眼楮里卻閃爍——「昨晚你和顧羿都干了些什麼快和我說說」興奮的光芒。
蘇藹沒有順他的意,拍——他的手,「——累,勞煩您操——了。」
嚴長戟听見蘇藹的嗓子,捂住了嘴。
蘇藹︰「」
還好顧羿有控制分寸,沒有在蘇藹脖子上留下痕跡,——過留下也沒關系,他今天戴了圍巾。
三個人上了車,在最後排做好。
一坐下,蘇藹就——始搗鼓相機,翻里邊的照片,一張張看。
「作業啥時候交?」趙鈦從書包里拿出一包瓜子打發時間。
蘇藹低——頭,答道︰「好像是從松南回來以後交,群里通知你沒看?」
「看了,就看了一眼,但沒看說的是什麼。」
蘇藹︰「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申城和松南——是一個省份,但是卻挨得極近,三個小時的大巴,他們就到了美術館旁邊的酒店。
酒店是用班費訂的,也取得了全班同學的同意,訂的就是普通的標間,一個房間兩張床,一張床可以睡兩個人。
但——為人數的問題,最後就剛剛好蘇藹和嚴長戟還有趙鈦被剩了下來。
嚴長戟拿著房卡,拖——行李箱進了電梯,「幸好,我可不想和別人住。」
「都是自己班同學,住一起咋了?」趙鈦——明所以。
「你知道個屁,」嚴長戟說,「咱幾個是一起住習慣了,這——是新來一個人,又——知道他睡覺的習慣,回頭產生了矛盾,多——好。」
「你考慮得還挺周全。」趙鈦夸獎道。
「主要是吧,蘇藹現在是有對象的人,——太好。」嚴長戟朝蘇藹眨眨眼楮,「你說是吧蘇藹?」
蘇藹挑眉,「我看起來很像是來者——拒的人?」
嚴長戟擺手,「我可沒說。」
晚上是自由活動的時間,拍攝是從明天——始。
三個人整理了各自的東西,抓——相機去松南掃街了。
主要是拍景,嚴長戟——更擅長拍人一點,但是他抱著相機在路口和廣場觀望了一大圈,都沒看見令他滿意的主角。
直到他看見了蘇藹。
蘇藹在拍廣場的鴿子。
嚴長戟將相機舉起來,嘀咕——︰真是的,拍誰都不如拍蘇藹,都不需——怎麼修。
「你好,小哥哥可以加一個聯系方式嗎?」蘇藹正在拍——,一個女生走過來,小聲說道。
蘇藹一愣,隨即說道︰「——好意思,我」
「小哥哥,我加你沒有別的意思,我還在讀高中,也想學攝影,看你們好像是專業的,所以要咨詢一些這方面的問題。」女生解釋得合情合理,舉止也慢慢不再拘束,而是變得落落大方。
蘇藹想了想,轉身指了指嚴長戟,「那是我同學,你可以請教他,他比我會。」
廣場上的燈光璀璨非常,噴泉在廣場中央隨著音樂起落,鴿子圍著蘇藹慢慢轉悠。
時間的速度在這一刻變得——分緩慢,嚴長戟抓拍的就是這一幕,還沒拍幾張,就有一個女孩子闖了進來。
女生穿著白色的薄呢子大衣,杏色的短裙,白色的長靴子,溫柔中不失俏皮。
跟這一幕竟然意外的相配。
嚴長戟同樣喜歡攝影,他欣賞美好的事物,所以將這兩人拍在了同一張照片里。
男生神情帶著淺淡的溫柔,他拿著相機,肩膀上方正好掠過一只鴿子,噴泉在他身側迅速上落,呈扇形舒展。
女生長發披肩,表情有些許拘謹,側臉乖巧柔順。
是渾然天——的一種美。
然後嚴長戟看見女孩子朝自己走了過來。
蘇藹這是
嚴長戟的耳朵逐漸紅了,這這這這
「你好,可以——你同學的聯系方式給我嗎?」女生沒給嚴長戟——口的機會,直截了當說道。
嚴長戟的耳朵慢慢變回了本來的顏色。
「」合——還是打蘇藹的主意啊。
「妹妹,人家有對象呢。」蘇藹應該是不想讓女生尷尬,在女生找了個借口之後,他給了對方台階下,可惜對方不肯下。
女生一怔,「他沒說啊。」
「給你面子。」嚴長戟毫不留情地說道。
女生露出失望的神色,「好吧。」
「那我還有機會嗎?」女生看起來仍舊有些——死心。
嚴長戟蹲了下來,看——相機里的照片,慢吞吞說道︰「我估模著,——管是誰,都沒機會了,人家對象牛逼死了。」
女生「哦」了一聲,「那他對象是怎樣的女生?」
「是男生。」嚴長戟說道。
「男生!」女孩子捂住嘴,神情激動得有些怪異。
「我剛剛拍了你和他的合照,我等會想用來發個朋友圈,可以嗎?」嚴長戟——相機遞給女生看,「你——嗎?你——我給你發一份。」
女生湊近,看了一會兒照片。
「好看!」
「你們真的是學攝影的?」
嚴長戟——明所以,「什麼叫真的是學攝影的?」
「沒什麼,」女生掏出自己的手機,打——微信,「我加你吧,你——照片發給我,我也——發個朋友圈。」
加完了好友,女生也被拍了好看的照片,——滿意足地離——了,完全忘了一——始的初衷。
蘇藹見她走遠了,才過來和嚴長戟說話。
「你們加上了?」
「她說想學攝影,她想請教我,我——太方便。」顧羿本來就沒安全感,在這方面,蘇藹需——比一般人還——做得周全,才能讓顧羿平靜。
嚴長戟——自己相機丟給蘇藹,讓他看剛剛拍下來的照片,嘴里說道︰「人家肯定——是想學攝影,是想泡你。」
蘇藹低——頭,一張一張看——照片,說道︰「泡不泡,我都不加。」
嚴長戟嘖嘖兩聲,「羨慕死顧羿了呢。」
蘇藹︰「別秀。」
嚴長戟這一組照片拍得很好,——管是構圖還是光線,幾乎不需——怎麼修。
蘇藹正想說——這幾張照片回頭拷貝一份給自己,手指就滑到了他和剛剛那個女生的合照。
嚴長戟湊過來,問道︰「好看吧,這可是我學攝影以來,拍過最好看的人像。」
蘇藹抬眼看向嚴長戟。
「」
蘇藹的意思很明顯,嚴長戟看出來了,于是他抱著蘇藹的手臂撒嬌,「求求你了,讓我留下它,這是作品!」
蘇藹頓了頓,說道︰「別讓顧羿知道。」
「一張照片而已,」嚴長戟大大咧咧擺擺手,「顧羿——會這麼小氣的。」
蘇藹沒說話——
為顧羿就是這麼小氣——
是小氣,是他的性格使然,他根本無法接受蘇藹跟他人產生的親密距離。
「你——是發朋友圈,也記得屏蔽他。」
嚴長戟︰「好 !」
回到酒店里,幾個房間的同學湊在一個房間打撲克,女生玩自己的,——參與男生的游戲。
「蘇藹,會玩牌嗎?」他們沖到蘇藹的房間,滿臉興奮。
蘇藹搖頭,「——會。」
听見這聲不會,他們的表情明顯變得失望。
「本來想叫上你一起玩兒的。」他們遺憾地說。
蘇藹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的,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剛從水汽中走出來的一樣。
雖然平時看——出來太明顯的差別,可是從一些細節方面,他們是能看出來,蘇藹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雖然蘇藹不會打撲克,但是嚴長戟和趙鈦會,兩個人讓蘇藹好好呆在房間里,勾肩搭背嗷嗷叫著去別的房間玩撲克了。
他們走了之後,蘇藹盤腿坐在床上,打——電腦,慢慢看今天拍的照片。
反正也——急,他一張一張,仔仔細細地ps。
接著顧羿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他看了眼時間,九點整,蘇藹依稀記得,顧羿好像給他說過,如果沒在他身邊,每天晚上九點要給他打電話。
還真是一分鐘都不差。
蘇藹接了。
「喂。」
顧羿應該是剛下課,那邊吵吵鬧鬧的,蘇藹還听見了許小科的聲音。
「在干什麼?」顧羿問他。
蘇藹懶洋洋的靠在床頭,「下午在松南市里一個廣場上拍了幾張照片,在看照片,你剛下課?」
顧羿「嗯」了一聲,「吃飯了嗎?」
「吃了,」蘇藹想了想,說道︰「松南的肘子果然名——虛傳。」
松南能把肘子做出花來,明明很普通的食材,他們卻能變著花樣做出上百道菜來。
除了肘子,松南再比較有名氣的特色就是各種私房甜品店了。
甜品店,種類就太多了,有的甚至就——在家里,每天就做那麼幾——個,——的話就得提前預訂,到了時間,就自己去取。
「洗澡了嗎?」顧羿那邊逐漸安靜了,他應該是回家了,蘇藹听見了刷卡的聲音。
住的還真是離學校近啊,就說了幾句話的時間而已。
「洗了,剛洗完。」蘇藹回答說。
顧羿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那邊出現了一些細微的動靜,估計是在換鞋,放書包什麼的。
「酥酥,我給你打視頻好不好?」顧羿的音調變得又輕又緩,意圖不軌,「我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