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里出來的兩個人, 後邊的那個雙手插在兜里，也不管前邊那個輸液的男生自己舉著液體。
到了搶救室門口，顧羿扭頭, 好笑地問道︰「生氣了嗎？」
蘇藹揉了揉鼻尖，「沒有, 不生氣。」
「嗯, 」顧羿輕輕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以後？」蘇藹重復顧羿的話，「沒有以後了。」
護士來開門, 顧羿進去搶救室繼續輸液, 蘇藹坐回到椅——上, 抱著手臂，耷著眉眼，像是被抽走了——身的精神氣兒。
周圍喧鬧, 蘇藹在大腿上慢慢攤開手掌心, 剛剛握住的東西滾燙, 那樣的溫度，蘇藹再沒有經驗也知道原因, 蘇藹覺得自己手心都被燙壞了。
更何況顧羿還低頭俯身在他耳邊，委屈上了, 「尿不出來。」
蘇藹︰「」
都這樣了——然尿不出來！
蘇藹發現, 顧羿其實可能還有某些隱藏人格，比如剛剛在洗手間里時，蘇藹覺得顧羿挺能撩的——
然，如果被撩的不是自己，蘇藹會很欣賞顧羿，簡直是樣樣都拿得出手, 樣樣都會。
晚上輸完了液體，蘇藹在外邊正好打完了幾把游戲，護士在門口叫他進去扶顧羿，順便去取拍片的結果和報告，他正要站起來，——個大叔拉住了他。
大叔說︰「我媳婦兒臨產，我很緊張，——口水都喝不下去。」
蘇藹愣了幾秒鐘，以為大叔是要跟自己炫耀他快要——爸爸了，于是真心實意地回答︰「恭喜。」
大叔听了只是笑了笑，然後指了指搶救室里邊，問道︰「我看——長得——麼帥，陪對象來的吧？」
蘇藹還沒來得及回答，對方緊跟著又說︰「對象都進搶救室了，——還有心思打游戲，——可要不得。」
蘇藹︰「」
「不是對象，是」蘇藹解釋到一半，對方又打斷他，絮絮叨叨。
「不是對象，是朋友也不行啊，朋友在搶救室，——在外邊打游戲，——可要不得。」
「」
蘇藹算是看出來了，大叔就是因為他自己緊張得不得了，找個人嘮叨兩句，緩解緩解緊張的心情。
擺月兌了大叔的嘮叨，蘇藹走到搶救室門口，顧羿已經出來了，他自己按著拔針的出血點，護士在他後邊叮囑道︰「多按——會兒啊。」
蘇藹探頭答應，「知道，謝謝姐姐。」
顧羿看了——眼蘇藹，沒說話。
在自助機取了報告，兩個人從醫院出來，醫院門口停了很多出租車，——輛——輛的接人。
「申大經管宿舍樓。」蘇藹對司機說道，然後讓顧羿先上了車。
車駛入夜色，窗外因為霓虹燈而變得朦朧玄幻的景色使人昏昏欲睡。
蘇藹扭頭看著顧羿，對方應該是真的不舒服，臉上的血色很淺淡，嘴唇的顏色也很淡，平時的溫柔帶了——些病氣，顯得眸子更加漆黑，深深的——道，像水墨潑進了眸子。
「在看什麼？」
顧羿突然出聲說話，蘇藹嚇了——跳，下意識搖頭，「沒什麼。」
蘇藹說完，頓了——會兒，還是忍不住跟顧羿說︰「——不能吃辣，以後就不要吃了。」
他是真不喜歡誰為自己吃——種苦，更何況這人還是顧羿，蘇藹本身就容易對他起惻隱之心。
顧羿本來靠在車窗上，聞言慢慢側過頭，烏沉沉的視線落在蘇藹的臉上。
他張了張嘴，聲音晦澀，「——以為是我想吃的？」
蘇藹受不了顧羿——麼看著自己，眼神閃避開。
他——然知道原因，——是他能裝作不知道嗎？知道了就代表著要面對，他不知道怎麼面對。
「酥酥，因為你喜歡，我才喜歡，」顧羿不——蘇藹逃避的機會，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蘇藹的臉上，「——喜歡的，我都想試試。」
蘇藹呼出一口氣，平復了——下情緒才說︰「——沒必要——樣。」
他不答應顧羿不是因為不喜歡對方，而是不敢，或者說他還不夠信任顧羿。
原身被溺死在水箱里的劇情，雖然現在還沒有發生，——那是可以證明顧羿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的證據。
「顧羿哥哥，」蘇藹放軟了語氣，伸手去拉顧羿的手，「我們就像現在這樣，不好嗎？」——
是蘇藹第——次向顧羿求和。
他覺得就像現在這樣，兩個人宛如朋友的相處，就是對兩個人最好的。
如果在一起的話，那樣親密的關系，會附送許多負面的東西，他會放大兩個人不好的情緒。
比如佔有欲，比如自私地想讓對方的生活里只有自己。
蘇藹覺得自己沒問題，顧羿呢？他——身的負面情緒，他怎麼控制。
顧羿垂著眼睫，脆弱又可憐的樣子。
「不好。」
他緩緩說，眼底陰郁——片。
他要擁有蘇藹的——切，做什麼朋友？
蘇藹回到宿舍，嚴長戟正要張嘴，蘇藹伸手捂住他嘴巴，「閉嘴，等我洗完澡你再說。」
嚴長戟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明白。
洗完澡出來，嚴長戟還是那個姿勢，趴在床欄上，眼楮閃閃發亮。
「——怎麼才回來？我看見——打完比賽就跑了，跑去跟顧羿慶祝啊？」
蘇藹用干毛巾邊擦著頭發邊問︰「——跟許小科關系那麼好，——不知道顧羿進醫院了？」
嚴長戟臥槽了——聲，隨即搖頭，「許小科沒說啊，他剛剛還在跟我——起磕cp呢。」
「——以你——時走那麼急是去醫院找顧羿了？」
「顧羿為什麼進醫院了？」
蘇藹頭上蓋著毛巾，低頭翻了翻群里的通知，翻完了，他掃了——眼嚴長戟，「——共問了兩個問題，我只回答——個，——選——個。」
嚴長戟選擇得飛快，「我選顧羿為什麼進醫院這——個問題。」
蘇藹動作——頓，也沒有隱瞞，「昨天跟我們一起吃了火鍋，急性腸胃炎發了。」
「顧羿吃不了辣吧，好多不能吃辣的人，如果突然吃刺激性食物，都會——樣。」嚴長戟吃辣長大的，周圍朋友全能吃辣，結果來了申城，遇上的——個比——個不能吃辣。
「他是陪你吃的，蘇藹」嚴長戟的語氣逐漸變得不可描述，「顧羿是因為你才進醫院的哦。」
蘇藹剛想開口，嚴長戟捂著胸口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感嘆道︰「天吶，我——是磕到了什麼神仙cp！顧哥也太好了嗚嗚嗚嗚！」
「我要跟許小科分享甜蜜時刻！」他說著，舉起了手機， 里啪啦一頓狂按。
蘇藹︰「」
「——跟他什麼時候變成姐妹了？」蘇藹對——個突然出現的名詞表現出疑惑。
「申大有——個很大的cp群，」嚴長戟跟許小科互發著尖叫表情包，嘴里慢吞吞地給蘇藹科普，「只要——磕cp，不管你磕的是誰的，——都可以進——個群，進了——個群，大家就都是姐妹。」
蘇藹突然有點好奇，「那群里都有哪些cp？」
嚴長戟也不吝嗇分享自己的寶藏，他點開群成員——蘇藹看。
順便說︰「看群昵稱，——個人她是——和匡嚴的cp粉，——個呢，是你和顧羿的cp粉，那這個，她是你和蕭崠的，還有磕校隊其他成員的，其他學院的，很多很多的。」
「」蘇藹沉默了——會兒，有些無奈道︰「為什麼還有我和匡嚴的？」
嚴長戟理直氣壯，「萬物皆可磕嘛。」
蘇藹翻了個白眼，爬上了床，他把頭擱在床欄外邊，頭發還是濕的，現在還沒到熄燈的時間，他睜眼呆呆地看著吊燈。
之前在出租車上，顧羿握著自己的手，難過又委屈地說「不行」的時候，蘇藹差點就心軟了。
蘇藹覺得，為什麼顧羿現在的段位，好像越來越高了呢？
今天跑了——整天，蘇藹躺了沒一會兒，困意就襲來了。
快要閉上眼楮的時候，電話響了。
蘇藹模到手機，接了放到耳邊。
「喂。」蘇藹的嗓——都是軟乎乎的。
「睡了？」
是顧羿的聲音，輕緩得像催眠曲。
蘇藹迷迷糊糊地回答︰「還沒有。」
「酥酥，我睡不著，」顧羿握著手機，嗓音混著電流傳至蘇藹的耳朵里，他像是撒嬌——樣，「我想你，我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