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藹從後台回到座位, 懷里抱著零食和飲料,分給目光灼灼的嚴長戟之後,嚴長戟的嘴仍舊沒有被堵上, 他問,「你去那後邊做什麼了?顧羿找你?你倆真是一對?他——說你倆在校外買了套大平層沒多久就要同居了的事情是真的?!」
蘇藹︰「……」
「我怎麼不知道我有——麼豐富的感情——歷?」蘇藹靠在椅子上, 想到剛——在後台自己那鬼迷心竅的樣子, 就跟嚴長戟鬧不起來。
誰不喜歡好看的,蘇藹不覺得自己是看臉的人,好看的人都有相似之處, 人都是那麼一張臉, 不同的是皮囊底下包裹著的人性。
他深知顧羿沒有人性, 即使他偽裝得——衣無縫,即使現在的一切都跟原——的劇情相背離,蘇藹仍舊提防著。
可在那一瞬間, 他還是被顧羿蠱惑了。
主持人提著裙擺上台的時候, 顧羿也上來了, 蘇藹——知道,顧羿不是表演節目, 他是主持人,跟他——管的一個學姐做搭檔。
顧羿本來就是極為溫柔深情的五官, 被四周的燈光一籠罩, 下邊甚至有人為他尖叫起來。
台上的人卻在尋找蘇藹的身影,最後發現他在找的那個人低著頭不知道在干什麼。
蘇藹只看了顧羿一會兒,在對方視線掃——來時,及時地避開。
蘇藹垂下眼睫,現在只想跑路回宿舍,他在想, 顧羿是不是改變策略了?不準備玩寵殺,玩美人計?
一時之間,蘇藹竟然覺得寵殺也挺好的,畢竟他是蘇藹,不是原身,顧羿只能寵,而殺不了他。
美人計不行,自古以來,美色都是誤人要人命的。
「說嘛說嘛,顧羿找你做什麼?就為了給你零食?」嚴長戟咬著牛肉干,「不——你還別說,味道不錯。」
「零食是——管的學長學姐——給的,」蘇藹嘴里被嚴長戟塞了一塊巧克力,他用舌尖將巧克力推到腮幫子里窩著,繼續說道,「真的就是為了給我零食。」——
是顧羿近來——有的一個習慣,如果想要準確一點的時間,應該是從大學開學起,顧羿就愛上了給蘇藹買零食。
從台上顧羿的角度,可以看——蘇藹低著頭,腮幫子鼓鼓,一動一動的。
他忘了以前每次給蘇藹吃東西的時候他是怎樣的狀態和心情了,但一定不是現在——,想要沖——去,——地一口咬在蘇藹微鼓的腮幫子上。
想到——里,顧羿的眼神逐漸變得格外繾綣專注,台下的學生——不知道,快被那樣的眼神給看融化了——
就是——管738的魅力嗎?
果然名不虛傳。
但那都是假的。
蘇藹——晚上回去就做噩夢了,夢里是一眼看不——底的海水,波浪狂瀾,蘇藹鼻息里全是水的味道,令人窒息。
即使知道是夢,蘇藹也有一——切實處于那——境況的無力感。
「顧羿哥哥救救我」
是原身的聲音,——是同一個身體,但發出的聲音和語調卻截然不同。
原身的聲音委屈,痛苦,失望,不可置信,難——,絕望,恐懼,許多許多情緒摻雜到了一起。
唯獨沒有後悔。
蘇藹覺得自己像是原身的一部分,他能完完全全地體會原身的體會,但他又不能分擔原身的痛苦。
除非海水將旁觀的蘇藹也拉下去淹沒。
海水將旁觀的蘇藹拉了下去。
夢里,蘇藹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身處于只存在于概念里的水箱,從頭頂蓋子里伸下來的水管向外噴涌著冰涼的水,水平線開始——了腳踝,——了小腿,——了膝蓋,最後到腰部。
「顧羿」——是蘇藹的聲音,冷靜,鎮定,企圖談判——
里的那一幕出現在夢里,門被打開,已——是男人的顧羿穿著休閑的黑色西裝站到水箱前看著自己。
只有站在原身的角度,——能感知顧羿的眼神是多麼可怕和無畏——
里不同的是,顧羿按停了水閘。
蘇藹撲到玻璃上,睫毛頭發全部打濕,他望著顧羿,問道︰「為什麼?」
「酥酥,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的,」顧羿輕聲說,蘇藹卻覺得房間里像是擁有了回音,「就算有,又——必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顧羿哥哥,為什麼?」此刻又是原身的聲音,「顧羿哥哥,你放我出去」
蘇藹看——顧羿的眼里出現了一絲掙扎,很快又被野獸眼里的那——無畏覆蓋。
「酥酥,我會來陪你的,」顧羿伸手,五指貼在玻璃上,——原身的五指——合,「——個世界——麼無聊,你是唯一的快樂了。」
即使你只是一個沒用的小廢物。
水閘打開的瞬間,蘇藹從夢里驚醒,他渾身都被冷汗濕透。
蘇藹看著仍舊漆黑的——際,難得陷入了迷惘,現在的顧羿和夢里的顧羿,到底哪個是真的?
「蘇藹,你坐起來干什麼?」嚴長戟在床上翻了個身,望——蘇藹坐起來的背影嚇了一跳,聲音含糊不清地問道。
「沒事,做噩夢了。」蘇藹回答道。
「快睡吧,——還有早課呢。」
「嗯。」
第二——早上是七點的早課,到八點下課吃早飯,八點四十正式開始第一節課。
蘇藹是學委,每次都要提前到,幫老師點到。
他——攝影技術專業四個班,早課一起上,在一個很大的半圓形階梯——室。
老師到得很早,正在檢查課件,每次有學生進來,——都會抬起頭說一聲早上好。
蘇藹是一班,點到通常從一班開始。
他從手機里找到班上的花名冊,挨著開始點到。
「李小瑤。」
「到。」
「隋。」
「到。」
「嚴長戟。」
「到~」
「」
「鄔雨。」
「」
「鄔雨。」
喊第三遍沒人答道就要記未到,蘇藹在叫了鄔雨第三遍名字之後正要在名字後邊畫圈,就听——第一排一個聲音淡淡地說了聲「到」。
蘇藹動作一頓,沒說什麼,也沒畫圈,而是繼續點到。
點完了班上的到,蘇藹坐下,嚴長戟靠——來吐槽,「我真是服了,就隔了三排,我就不信他沒听——,他就是故——的。」
「他是不是有病,我真不懂——人,到底為什麼?你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蘇藹翻開——,「誰知道呢?」
可能是因為鄔雨覺得是自己搶了他學委的位置,所以在——些方面,他就是要膈應膈應蘇藹,也不真的做什麼壞事兒,就是惡心你。
但蘇藹並沒有——鄔雨放在心上,遇——顧羿——樣的人,再遇——像鄔雨一般的人,蘇藹的心里起不了一絲的波瀾。
仿佛只是一只蚱蜢從眼前跳了——去。
整堂課,蘇藹都听得很認真,旁邊嚴長戟听了半節課就開始玩手機。
下了課,蘇藹準備去超市買點兒吃的,嚴長戟拖住他,「蘇藹寶貝,幫我帶一杯粥,我想喝粥。」
他——下堂課還是在——個——室,所以——包——些都可以放在——里。
最終嚴長戟以請蘇藹吃今——的早餐為報酬成功地讓蘇藹幫他帶粥。
看著蘇藹出去的背影,嚴長戟——嘆了口——,「三萬塊的外套穿身上,還要我請三塊五毛的早餐,——世道啊,沒法活啊!」
他趴在桌子上,手機剛打開,一旁的——道就走上來一個人。
要不是擋住了光,嚴長戟——懶得看,他以前在高中也是校霸級別的人物,多少人求他看一眼,他——不主動看人,得給錢。
「有病?有病滾。」嚴長戟的態度可以說是很不好了,主要是站在他桌子旁邊的人不是別人,而是鄔雨。
鄔雨的五官都很寡淡,他的神情也時常淡漠,——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宛如一杯冷水,淡而無味,容易被忽略。
「你為什麼要跟蘇藹一起?他跟我——又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嚴長戟丟開手機,「那我跟你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家雖然也就一個小康家庭,一個月也就一千八的生活費,但我,我不酸,哎,對,我不酸。」
鄔雨臉色一變,「——不食肉糜?」
「他——那——家庭,誰不是踩著窮苦人家上來的,」鄔雨爭辯道,「你跟他在一起,只會被污化。」
嚴長戟捂住嘴,「你要不是鄔雨,我都懷疑你是我女乃女乃!」
「行了,有事說事,別跟搞傳銷的似的給我洗腦,能洗腦我的人還沒出生呢。」嚴長戟叛逆得很,申大都是背著家里填的,最煩別人叨叨。
他喜歡蘇藹的一點也是因為對方——別會做人來事兒,從來不插手嚴長戟的喜好,比如︰他喜歡亮色系的衣服,嚴長戟父母總覺得男生——麼穿不像樣。
「助班讓我組織一個志願活動,你報名嗎?可以加分。」
嚴長戟不信鄔雨會——麼好心。
「什麼志願活動?」
「去動物園給動物洗澡,打掃他——住的地方。」
嚴長戟︰「滾。」
蘇藹回來的時候,嚴長戟還在罵罵咧咧,蘇藹——粥遞給他,「怎麼了?」
「鄔雨要組織一個志願活動,給動物園的動物洗澡,打掃衛生,」嚴長戟撕開吸管,喝了一大口粥,繼續說,「別說加十分,加二十我也不去,多髒啊。」
「加多少?」
「十分啊。」
「怎麼報名?」
「蘇藹,——是鄔雨組織的,你不怕他整你?」嚴長戟驚訝道。
「他不敢,」蘇藹淡定地說,「志願活動雖然由他組織,但——活動都會有學院的學生會派人監督,避免班級假報和參加志願活動的同學模魚。」
「課外分還挺——要的。」蘇藹以前有個表姐,成績——別好,沉迷于學習,無法自拔,最後獎學金卻被一個成績中等,參加無數院級校級活動的同學拿走。
大學是看你各方面的能力,如果你的學習成績能夠讓你穩坐年級綜合測評第一,——些活動——然可以選擇不參加。
蘇藹只是喜歡小動物,有——麼個機會,他也是真的想去看看。
「我報名。」蘇藹敲了敲鄔雨的桌子,「下周六對嗎?」
鄔雨一愣,他沒想到蘇藹會報名,畢竟——個志願活動雖然加分高,但又髒又累。
「你不適合,你干不了。」鄔雨看——蘇藹女敕白的爪子,不屑一顧地拒絕。
「鄔雨,麻煩記一下我的名字,蘇藹,會寫嗎?」蘇藹垂眼,眼里帶著笑——,給人莫名的壓力。
蘇藹的耐心其實一向不太好,——別是——他面對鄔雨——已——沒有任——修補關系的可能的人的時候。
鄔雨心不甘情不願地在報名表上寫了蘇藹的名字,仿佛強迫他做了什麼傷——害理的事情一樣。
看——蘇藹報名,嚴長戟也報了名,順便幫正在蹲廁所的趙鈦也報了一個。趙鈦那體格,很適合干苦力啊。
「我去輔導員辦公室——簽到表,你——先走。」蘇藹背著——包先出了——室。
他——系的輔導員跟——管還有法學院的輔導員在一層辦公樓。
蘇藹去的時候,正好撞——陳肴。
許久未——的陳肴。
陳肴對蘇藹的——義,是不一樣的,跟他只是朋友關系的陳肴,在人生的最後幾年,一直在為原身奔波著。
「蘇藹!」陳肴的眼神充滿驚訝,他仿佛是剛剛——知道蘇藹在申大一樣。
「你不是報了京大嗎?」
「」
蘇藹無奈,「我一直在申大,你軍訓沒看——我?」
「我——學院跟你——不在一個場地訓練,平時我也很少到處逛,高中的班級群我都退了,」陳肴完全忘記了高中快畢業那時候兩人鬧的不愉快,他對蘇藹第一印象好,後來無論怎樣便都好,好得不得了——
麼解釋便能解釋得通了,不刻——打听的話,誰知道對方也會在呢。
蘇藹倒是知道陳肴在申大,但他有顧羿在暗處虎視眈眈,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
「我還說顧羿怎麼一個人在申大,顧羿真是厲害,在高中就是風雲人物,——到了申大——學校,他還是一躍跳成為別人眼里的偶像。」陳肴感嘆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一僵,他想到了那晚在酒吧,顧羿看向自己的眼神。
「你但凡多問問,就會知道我在申大。」蘇藹說。
「我沒想到,剛開學——別忙,我連顧羿在申大都是听——室友說起——個名字我——知道,」陳肴嘆了一口——,「你別看咱——輔導員在一起,但你知道法學院跟——管隔了多遠嗎?隔了兩三個校區,我——來找輔導員一次,騎自行車都要半個小時!」
法學院的位置的確偏,說是學校為了讓他——冷靜地思考人生。
「早知道你在申大報的是傳媒,我也報傳媒好了,」陳肴的嘴還是——別能叭叭,他今——穿一件熒光黃色的沖鋒衣,要多閃有多閃,「就我——個專業,等我學成,我頭頂得禿一塊。」
「不說了,我還有課,有時間一起吃飯。」陳肴都沒給蘇藹說話的機會。蘇藹覺得他跟嚴長戟一定——別有共同話題。
蘇藹點頭,正要答應,身後傳來顧羿有些疑惑的聲音,「酥酥?」
「陳肴?」顧羿語——微頓,隨即語——里略帶听起來有些奇怪的笑——,「好久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