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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緊跟在黑子哲也身後出來的池面金發高中生久久愣在原地,沒有離去的打算,中原中也若有所思,揚起一邊眉毛。

「處理完了嗎?」

少年搖搖頭︰「姑且還沒有。」

作為靠譜的成年社會人士,中原中也不會對戀人的交際關系指手畫腳,強行將自己的意願施加到對方身上。只是有關黑子哲也成為港口黑手黨干部之前的經歷,他也算了解個大概,自然能理解少年當前不得不面臨的狀況。

黑手黨不該跟生活在正常世界的普通人有所牽扯,黑子哲也也不想跟曾經的隊友維系情誼,繼續下去,只會給那些少年們帶來危險。

理解這一點,中原中也無所謂充當所謂的「惡人」,好讓黑子能趁早結束談話。

「黃瀨君,日後有空再聊。」

少年微微俯身,裝作收到催促,以禮節性的鞠躬中斷了自己跟黃瀨涼太之間的對話,順便開出一張沒有具體時限的空頭支票,不至于讓氣氛變得更糟糕。

雖然說現在已經足夠糟糕就是了。

黃瀨涼太猛地回過神來,眼神飄忽不定,來回在小黑子和那位陌生青年之間游蕩,局促到尋不見任何能安置視線的地方。

「等等等等──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完全搞不懂了!」腦內一片混亂的他大聲嚷嚷著,絲毫顧不上自己模特的形象,像是在意氣用事。

國中時期沒少見黃瀨乍乍呼呼的模樣,習以為常的黑子哲也不為所動,面無表情,語調也是一如既往的無波瀾,以最為平淡的表現,輕描淡寫投下一顆驚雷。

他攤開手掌,指尖朝向中原中也所在的方位,說︰「如你所見,這位是我的男朋友,因為中也君以後不會有機會跟黃瀨君打交道,所以就不介紹了。」

明明每一個字都認識,詞語也通俗易懂,偏偏連成一段話時,便成了黃瀨涼太無法理解的模樣。

宕機的大腦清空的徹底,時間仿佛凝滯了,連秒針行走的滴答聲都變得漫長無比。有張從不存在的薄膜將黃瀨涼太隔絕,周邊人來人往的喧嘩吵鬧無法傳遞至鼓膜,唯有腦中驚雷爆破的余波仍在回蕩,久久不散。

小黑子說什麼?

男朋友?

他沒听錯吧,男朋友??!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黃瀨涼太僵硬的視線落在少年面龐,試圖尋找到開玩笑的跡象,卻挫敗發現,黑子哲也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

「不要一本正經說出那麼可怕的話啊小黑子!」

見面短短幾分鐘內,遭到連續暴擊的黃瀨涼太血條即將清空,最後垂死掙扎般地嗷嚎出聲。

「還有你這好敷衍!男朋友什麼的……太突然了吧?」

「我跟中也君認識很久了,比認識黃瀨君還要早很多年,能在一起是順其自然的結果。」

面對黃瀨的控訴,無動于衷的黑子哲也看似認真解釋著所謂突然的說法,仿佛全然不知,自己的言語究竟化作一柄怎樣鋒利的刀刃,穩準狠在對方心髒上來了一刀。

看吧,這是我男朋友,關系比前隊友可要親近的多,所以沒有告訴黃瀨君是多麼正常的事,就差沒直說他們關系不夠好了。

插一句,【  \\ 】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以上皆為黃瀨涼太的腦內解讀。

「不是那個原因!!」

腦補的越多,越覺得自己淒慘無比的少年一陣慘叫,抓狂地撓亂一頭柔順金色頭發,揪得頭皮生疼,「國中的時候完全沒有一點征兆,突然說自己有了男朋友,叫人怎麼相信?」

話題又重回原點,繞來繞去沒個頭。

不想再拖下去的黑子哲也故意流露出委屈不已的表情,雙眸中醞釀滿可憐兮兮的情緒,演技值拉到滿︰「我以為我能得到黃瀨君的祝福,不可以嗎?」

黃瀨涼太︰「……」

這讓他還怎麼追問下去?!

「這個……小黑子能找到真心喜歡的人我當然會祝福啦,再說看你那種表情根本沒辦法拒絕。」他訕笑著改口,語氣飄忽,很快又意識到自己這是被迷惑了,連忙晃晃腦袋,第三遍重復觀點,「國中時期尊敬的隊友突然放棄籃球,再見面甚至連對象都有了什麼的,怎麼想也太突然了吧!」

凝視著黑子哲也好一陣,確定自己是真的無法得到回答,黃瀨涼太眼眸半闔,口吻不由的軟了下來。

「真的沒問題嗎?還有就是……小桃那邊怎麼說?」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只有一起打過兩年籃球隊友身份的他,有什麼資格對小黑子的感情指手畫腳。即便是自己找了女朋友,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宣揚到隊內皆知,以小黑子的風格就更不可能了。

只是小桃對小黑子的單箭頭過于粗大,明顯到完全無法忽視的地步,少女心思昭然若揭。

高中分開後,黑子這邊冷不丁有了個同□□往對象,這事要處理不好,別說小桃會受打擊,搞不好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徹底鬧僵。

其余姑且不論,黃瀨涼太不希望事情發展成最糟糕的模樣,至少留點回轉的余地。

「小桃?」驟然听到明顯針對女性的昵稱,圍觀許久的中原中也目光漂移,語氣漫不經心,「看不出你以前還挺受歡迎的。」

來了!

黃瀨頓時神經緊繃,過于緊張的視線裝作不經意間掃過氣質成熟的橙發青年,見他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又立刻讓目光收回,內心天人交戰。

一方面,他告誡自己一定要把事情問個清楚,另一方面純粹是罵自己多管閑事,在小黑子的男朋友面前提起小桃。沒有哪對情侶喜歡听另一半追求者的問題,根本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倘若兩人感情因此破裂,那他豈不成大罪人了?

大概是察覺到黃瀨涼太的糾結,黑子哲也認真給出回答,緩解他愈發加重的負罪感。

「昨天有好好跟桃井桑解釋過了,這點請不用擔心,我不會玩弄女孩子的感情」

黃瀨涼太︰「……」

不待對方來得及繼續說些什麼,本就氣質冷淡的少年後退一步,縮回校服袖口的手拉住橙發青年的寬松外套一角。他又一次微微鞠躬,搶先將禮節做到位,制止了黃瀨涼太的更進一步詢問。

「沒什麼事的話,我和中也君就先走一步了,有機會再聯系」

「啊……」

目睹著小黑子無比絕情的背影,徒勞伸出手的金發少年只覺得內心一片淒愴。

不知是否是黃瀨涼太的錯覺,他總覺得小黑子口中的有機會是假的,遙遙無期才是真。明明是三月春風,他卻恍若置身冰窖,連溫熱血液都凍成冰渣子,在體內不斷循環流轉。

他有必要聯系一下其他幾人。

──

橫濱離東京左右不過三十公里,一路上,中原中也是親自駕車前往。又在來到學校之前,將那輛張揚的紅色跑車停到公寓樓底層車庫,步行至此。

時候還早,歪斜掛在空中的太陽尚未落下,只是熱度不及晌午,維持住恰到好處的溫熱。大部分參與社團活動的學生這個點不會早早離校,距離社畜普遍下班時間也有幾小時,街頭人流遠遠不及高峰,憑空給人種異樣的寧靜舒適。

大白天壓馬路有點不合時宜,知道身邊外貌停留在少年時期的人心情不佳,中原中也體貼的沒有多言,沉默並排前行著。

他跟黑子哲也確定關系已久,臉紅尷尬倒沒有過幾次,彼此又是暗世界的人,怎樣的丑陋髒污沒見過。磨合過幾次發現還算合拍,便一直將關系延續到現在。

沒有那些轟轟烈烈的熾熱戀情,屬于他們的,是細水長流般的溫情流露。

回到稍顯空曠的公寓,率先進門的黑子哲也將校服外套掛在衣架上,書包擱置在一旁,之後又從冰箱撈出兩罐冰鎮過的啤酒,丟一瓶給中原中也,啟瓶的同時隨口問道︰「橫濱那邊沒問題嗎?好像很忙的樣子。」

「黑市上有人懸賞人虎,價格高達70億,首領交給芥川去處理了。」

中原中也倒不在意在休息時間談論工作,他注視著從瓶口中冒出的泡沫,隨意在沙發上挑選一處舒適的地方落座,動作閑散,心滿意足地喟嘆出聲。

「不過會很困難吧,畢竟那個人虎如今在偵探社名下,只憑芥川和黑蜥蜴會很吃力。」

大致了解情況,黑子哲也若有所思點點頭,語氣一如嘮家常般隨意︰「70億,能開出這種價碼的人不多,是哪方人?」

中原中也聳聳肩︰「組合、鐘塔侍從、死屋之鼠三方聯合,這個價碼,即便是我們港口黑手黨也不得不眼紅。」

話雖這麼說,既然首領到現在都沒有派他或者黑子出馬的意思,一定有經過充分的考量,不然兩個干部放著也是白放著,交給芥川足矣。

「偵探社在保人……懸賞應該會失敗吧。」少年模樣的干部喃喃道,明明提早預料到任務的失敗,語氣卻很是無所謂。

「連鐘塔侍從這種官方機構都出手了,那個人虎牽扯的事,恐怕比想象中的還要復雜,偵探社內主張保他的理應有一位知情人才對。」

如此一來,唯一符合條件的人只有──

「是太宰君吧。」黑子哲也篤定道。

「……」

听到互看不順眼前搭檔的姓名,中原中也的表情是難以遮掩的嫌棄。

他急忙灌了一大口冰啤酒,將即將蔓延的煩躁情緒壓制,拿起提早放在桌面上的文件袋,沒好氣地遞過去。

「不提這個了,給,首領特意讓我帶來的文件。」

兩人既是戀人關系,他有這間公寓的門卡再正常不過。前去學校門口等人之前,中原中也已經進門過一趟,將為數不多的行李放置後才出的門。

那份文件已經躺在桌面上許久。

黑子哲也默不作聲後退一步︰「……」

這回輪到他神色嫌棄了。

見少年是這副預料之外的表現,又回想起臨走時首領似笑非笑的表情,再意識不到內容有問題,中原中也就愧對干部之名了。

他神情微妙,晃晃手中算不上厚的文件袋,折中選了個法子︰「我能拆開嗎?」

「不是什麼機密文件,就算這里不說,中也君很快也會知道的。」少年滿眼寫著抗拒,圓溜溜的眸子僵停在眼眶內半天不動,索性縮在沙發一角,幅度極小地點點頭。

中原中也聞言,沒有繼續猶豫,好奇心驅使著他當即將牛皮紙袋拆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份公式化的文件,白紙黑字,條理清晰,最下方還蓋有鮮紅的公章,昭示著這份文件正式擁有法律效益。

那是份收養申請表,中原中也曾陪同死去部下的遺孤走過這段程序,將孩子送到他雙親原本的遠方親戚手中。印象太過深刻,所以才會一眼辨別出文件類型。

只是這一次,雙方姓名熟悉到令他毛骨悚然的程度,也讓中原中也震驚到一時失了言語。

收養人與被收養者雙方,分別是森鷗外和黑子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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