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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完火神大我的麻煩後,在學校的日常,終于恢復到黑子哲也理想中的平靜。

火神大我雖然慕強,卻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恰恰相反,尚未習慣日語口語的他,十分注重禮節性尊稱,常常等一句話到最後才會補救般加上敬語,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卻並不令人反感。

既然黑子哲也已經明確表示不想加入籃球部,自己也通過實戰深刻了解他的實力,迫切想要對戰的得到滿足。眼下,他更應該將注意力放到籃球部,畢竟那才是能讓他參加正式比賽的依憑。

同樣的,對籃球格外固執的少年,也能夠理解黑子哲也的勸阻。

他自小在美國長大,接觸籃球後,沒少跟義兄在街頭籃球場混跡。兩人實力出眾,在球場上很吃香,擁有不少靠籃球打出來的情誼,自然也見過某些令人扼腕卻無奈的現象。

並非所有喜愛籃球的人都擁有才能,跨級別的實力碾壓也無法次次起到激降作用。

好比一把難以掌控的雙刃劍,或許能施加恰到好處的壓力,逼迫人成長,或許會摧毀一個人的自尊,令其在看不到盡頭的絕望深淵中選擇放棄。

好在火神大我拎得清,對籃球的熱愛甚至能超越一切。哪怕他直面了令人望而止步的強大,深刻意識到那是自己終其一生也無法達到的境界,熱情也始終如一,沒有產生諸如「放棄吧」這般無力的念頭。

他或許一輩子也無法翻越那座大山,這又有什麼關系?只要不斷向前,不斷向更高的階梯發出挑戰,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準?

那之後,誠凜籃球部便不在黑子哲也的關注範圍了。

只是重體驗學校生活的干部大人,一時半會難以習慣如此樸素的日常。

他不是太過在意物質條件的人,但組織內除首領以外的最高地位擺在那里,工資獎金發得也甚是利落,從未擔憂過錢財問題。再加上日常接觸到的人也多是會享受的,闊綽起來的中原中也甚至專門搞了個酒窖,用于收藏各地搜羅來的美酒,價格昂貴到令人咂舌。

久而久之,耳濡目染的黑子哲也消費觀也與過去的自己割裂,出現極為明顯的斷層。混跡在一群家庭背景沒有太大差距的學生中,顯得頗為異類。

他的生活仿佛被割裂成兩部分,一部分是身世悲慘的學生,親人去世後,失去收入來源的他不得不半工半讀維持生活。另一部分則是隱藏在世界陰暗角落的血腥故事,比普通人印象中的黑/道還要殘暴得多,是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觸踫的非日常。

如同影視橋段中經典內容的復刻,身價不菲的主人公隱姓埋名,在學校中裝作不起眼的路人甲,等待後續一系列矛盾引發的劇情上演,終有一天身份暴露。

實話說,這點還是不要為好。

然而早在正式接替過往自己社會身份的那刻起,黑子哲也便明白,他接手的並非只有一張干淨無黑點的身份履歷,還有諸多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

如同硬幣,選擇擁有正面的同時,也握住了反面附帶的一切。

正如他日常用手機上收到的那封郵件,來自桃井五月。

黑子哲也國中時期使用的手機早在爆炸中被摧毀,只剩散發著刺鼻氣息的焦黑框架,更不用說電話卡了。如果說他不打算續用自己的身份,這是絕佳的機會,能順勢和曾經的隊友斷干淨。

對普通人而言,港口黑手黨干部的身份,到底是太危險了。

桃井五月能查到新的電話號碼,算是預料之中。

少女跟普通的經紀人截然不同,曾經在帝光籃球部主要工作並非處理雜事,被挖掘出她在情報工作方面極具天分之後,成長速度更是飛快,與港口黑手黨專業情報部門相比,也沒有遜色多少。

誠凜的學生名冊上有留下黑子哲也的具體信息,既然能查到他入讀誠凜,新的電話號碼自然不在話下。

有了一個開口,恐怕用不了多久,奇跡的世代全員就該知道他人在誠凜。哪怕已經盡可能避免麻煩,拒絕加入籃球部,後續麻煩還是會像雨後春筍般爭相恐後冒出來。

將幾人關系緊緊維系在一起的,正是籃球這項運動。

倘若本就沒有強勁實力的幻之第六人放棄,用不了多久,獨自將自己放逐的影子也會與其他人淡了關系,徹底在他們的人生軌跡中消失。

真正讓黑子哲也感到難辦的,是桃井五月對他過于明顯的箭頭。

如何拒絕一位對自己抱有好感的女生,同時盡可能不傷到對方,確實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有些話他必須說清楚。

窗外櫻花臨近綻放的最後時日,淡雅芳香彌漫,只需一陣和煦微風,便能卷起無數洋洋灑灑飄落的花瓣,乘著春風飛向天際,亦或是落入室內小憩。

黑子哲也拂去肩頭的花瓣,內心深受困擾的他,面部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見坐在自己前排的火神大我听見手機郵件鈴聲扭過頭來,隨口問道︰「下節課是什麼?」

「我看看……是國語。」

下意識回答完問題,火神大我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暴躁地伸出手,指著後黑板上碩大的課表怒吼︰「黑子你──不是能自己回頭看嗎?課表就在黑板上!」

「有事需要離開一下。」少年完全沒有理會,舉止依舊我行我素。

兩人的關系並沒因為過大實力差變得微妙,拋去強者濾鏡,黑子哲也表面就是再普通不過的高中生,火神大我純粹將他當作性格有點惡趣味的同學對待,該有的吵吵鬧鬧一點不會少。

因一方過于強大,致使自己變得畏畏縮縮、連說話都底氣不足的狀況,並不會出現在平時性格大大咧咧的少年身上。

「打工有這麼忙嗎,這周第幾次了?」見黑子哲也開始收拾書包,這種行為不知該歸咎于請假還是逃課,火神大我索性反坐在座椅上,滿臉寫著不解。

「三次。」

「真是的,你在座位上睡覺用電腦都沒問題,老師從來不會發現,離開後空座位反而更顯眼,已經被抓到過兩次了。」

這種說走就走,連請假條也懶得留一張的作風,不尊重人不說,還很容易在老師心目中留下極為糟糕的印象,算是潛在的刺頭。

不過黑子哲也本人完全不在乎的樣子,所以他說什麼都是廢話。

听聞火神大我的抱怨,內心毫無波瀾的少年反而加快動作,似乎要趁著上課鈴響起之前離開,盡可能避免跟教師打照面。

換做以前,在正常家庭環境長大的少年,持有對授予課業的教師最基礎的尊敬。哪怕自身成績並不好,各方面普普通通,總是徘徊在平均分,黑子哲也的學習態度也是極為認真的,姑且有努力過。

不像現在,刺頭都是在夸他了,根本油鹽不進,行為跟他見識過的不良少年區別沒多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少年將書包挎上肩頭,簡單解釋說,「要去見以前的朋友。」

還以為黑子哲也打工工作強度太高,每天不得不隨叫隨到,這才日常早退翹課的火神大我一愣︰「不是打工?」

「國中時社團的經紀人,畢業後再沒見過面了。」

火神大我︰「……」

如果說打工,他還能勉強理解為不可抗因素,翹課理由在能接受的範疇,為了見某個人而翹課,這就是純粹的蔑視校規了。

簡直比籃球部當初晨會上天台宣布目標還要過分的多。

明明黑子哲也看著挺乖的,沒想到……

靈光往往一瞬即逝,卻在那極為短暫的瞬間,將大腦燒得外焦里女敕。

運動社團的經紀人往往是女生,重要到甚至翹課去見面……

某種猜測哽在少年心頭,似乎想要艱難地沖破喉嚨,最終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代表他心中的混亂足矣。

──「女朋友嗎?」

覺得自己找到正確答案的火神大我眼楮一亮。

「並不是。」黑子哲也立刻否認道,渾身上下每一處細胞都詮釋著嫌棄,像是在質疑火神腦子內除了籃球是不是沒有其他東西。

要不是他不擅長露出過多表情,說不定還會特意翻個白眼出來。

火神大我本人算不得八卦,倒不如說,對這方面一直缺根筋,聊就聊了,壓根沒感覺有什麼不對。

在關系熟絡的朋友面前說話不經腦子,也算不得大事。

「那麼明天見,火神君。」

少年幅度極小地揮揮手,不打算繼續解釋,索性借著課間休息的人流消失,徹底失去蹤影。

他準備親自前往桐皇找人。

兩邊學校本就同為東京區高校,路程算不得太遠,也就通勤有些費時間。

避而不談是最糟糕的處理辦法,黑子哲也也不喜歡讓真正關切自己的人陷入長久的苦惱之中。正因為如此,他才須要鄭重對待桃井五月的感情,將某些話說清楚。

畢竟他已經擁有了穩定交往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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