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雙子應聲退下,陸初容這被妙思攙著,與陸康行至殿旁的陰影中。
暖手抄子里,她的手指死死攥緊,她怕陸康,從小到大都怕。
這人對她而言不僅是嚴父,更像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尤其是大哥死的時候,他竟能那般從容自得,可見他骨子里也是個絕情之人。
「父王……」
「小九啊……」
宮燈照不到的暗處,陸康身形高大的恍如鐵塔一般︰「呵呵,冷不冷啊?來,父王的大氅給你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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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就要解下氅衣,她趕忙躲避道︰「不合規矩的……況且女兒穿著狐裘,不冷……」
「看為父糊涂了!」陸康又忙說道︰「你這狐裘千金難得,皇上竟給了你,可見對你也是百般愛重!」
「皇上對女兒十分信任,女兒自入宮以來一直專寵一身,父王放心。」
陸康連連點頭,蒲扇一樣的大掌拍了拍她單薄的肩頭︰「放心!怎麼不放心!只要你好好侍奉皇上,生下皇子,將來這天下都是你的!」
陸初容一個哆嗦,只覺得周身發涼。
「只要你生下皇子,你便是我陸家的功臣!你活著,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你百年之後,也會在宗廟受後世膜拜!」
陸康怕她不信,又補充道︰「為父辛苦半生,都是為了你,為了子孫後代,一定會說到做到!」
「是……」她手足無措,目光都不知該看向何處,有些緊張道︰「那,父王早些出宮去吧……再晚,宮門要下鑰了……」
「無礙,就算下鑰他們也要給本王開門!對了,皇上如今雖被你迷的七葷八素,但開春又有新人進宮,你還要再使點手段,務必將皇上抓牢了!眼下當務之急就是生下皇子!明白嗎?」
「明白!女兒明白!」
「實在不行,在宮外找個大夫看看?萬一皇上……」
「不,不用的父王……」她垂著頭,說話時緊張的像要咬到舌頭。
陸康知道她怕自己就更加滿意,又拍拍她道︰「你若實在生不出……這次選秀,你十妹也在入選名單,你知道該怎麼做。」
陸康這只大手好像並未在她肩頭,更像是捏緊了她的心肺,讓她無法呼吸,痛苦不已。
「女兒知道……」
以前她怕陸康,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一死。
現在她怕陸康,卻怕陸康會傷害陳元灃。
入宮前她就知道,她的存在不過是為了留下一個姓陳的孩子,畢竟掌握一個孩子,比掌握已經成年的一國之君要容易的多。
妙思扶她坐上轎攆,也是憂心忡忡︰「若十姑娘生下皇子,娘娘豈不是要被卸磨殺驢?」
「……」
卸磨殺驢這個形容雖然很貼切,但听著怎麼這麼別扭?
「也是你在戲本子上看的?」
「不是!」
「那你還能明白這個道理,難得啊!」
「奴婢自小就懂,沒用的人,就該死,所以奴婢一直在努力做個有用的人!」
就著昏暗的燈光,陸初容看向妙思,如此看來,二人的命運竟然不盡相同。
內監抬著轎攆向鳴鸞宮行去,腳步匆匆。
薛貴人和錢貴人避開一旁,讓陸妃的轎攆先行。
看著宮燈遠去,錢貴人小聲嘟囔︰「若德妃先誕下皇嗣,看她還得意……」
「姐姐,別說了……」
薛貴人膽小,還左右看了看,唯恐被誰听到。
二人並行向前走去,雖是上元節,但宮中最怕走水,只用剪好的窗花裝飾了宮燈,並未掛多余的彩燈點綴。
「你看到沒?今天徐昭容在宴上啞巴一般,都不說話了,以前就屬她能耐,誰也不得罪,今天算是把陸妃得罪透了……」
薛貴人也是滿臉憂愁︰「今天也怪我娘……說話沒個分寸……」
「你娘是你娘,你是你,陸妃就算去告狀,皇上也不會責怪你的,宮里誰不知道你平日里多老實……倒是我……」
她說著,又苦笑道︰「算了,不想了,最壞也壞不過方采女。」
方采女的家人今天沒來,方才宴席上她一直瑟縮在末位,連她說話的份都沒有,正因無人注意,她不知什麼時候竟向德妃告退離席了。
此刻的方采女正站在鳴鸞宮外的牆邊,她看著陸初容坐著華麗舒適的轎攆回宮,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
若不是陸初容,她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爹娘以她為恥,竟連看她一眼都不肯!
她也淪為闔宮笑柄,皇上太後更是瞧都不瞧她一眼。
她如今的日子,竟是連個粗使丫頭都不如!
思及此處,手上攥拳,狠狠在那宮牆上捶打兩下,忍不住哽咽出聲。
「什麼人!」
鳴鸞宮的小太監听到動靜快步跑來,沒尋到什麼只好懊惱折回。
「莫不是園子里跑出來的小畜生?」
「有可能,前兒個娘娘還跑丟了兩只兔子,至今沒找到。」
「趕緊回去吧,這大冷天的。」
小太監回去便將鳴鸞宮的門關上,一個道︰「皇上今兒晚上還來嗎?」
另一個卻道︰「不好說,總歸听著點動靜就好。」
陸初容此刻也在懷疑︰「皇上到底來不來……」
妙思伺候她更衣淨手︰「年後皇上都歇在這,今晚應該不來了吧。」
「不會真被太後留在康寧宮了吧……」
不是她信不過陳元灃,而是她一想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些人難免想要投懷送抱……
「他怎麼就是皇上呢?」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妙思听的一頭霧水。
她哪知道陸初容這一會的功夫就腦補出一連串因果關系,德妃投懷送抱她不樂意,誰投懷送抱她都不樂意。
以前竟沒發現自己如此善妒!
但身為皇帝,三宮六院數不勝數,此般善妒可如何是好?
「他怎麼就是皇上呢……」
若不是皇帝哪還有這些煩惱!
陸初容一**坐在榻上,宮人奉了熱水熱湯進來,剛要蹲下給她月兌鞋,就听小雙子在窗外叫道︰「娘娘!皇上來了!」
她又騰的站起來,將月兌了一半的鞋火急火燎的穿上,快步出了寢殿。
果然見陳元灃和小餃子正往這邊來,她快步迎了上去︰「皇上!」
男人一把將她接了個滿懷︰「出來做什麼,天兒這麼冷。」
「皇上怎麼來了?」
「你以為朕不來了?」
「沒有!我就是沒想到,皇上來的這麼快!」她挽著男人的胳膊,進門前又想起什麼,連拍腦門︰「我怎麼把驚喜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