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容心里咯 一下,別不是自己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吧,這德妃萬一以為她是意有所指可如何是好?
正挖空心思想辯解一二,就听德妃說道︰「你們先走吧,本宮還有要事跟陛下說。」
「好,那,德妃娘娘若晚間得空,妾身找娘娘玩投壺去!」
德妃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徐昭容也不好再說什麼。
三人便結伴離去,走了沒多遠,錢貴人就說起了風涼話︰「瞧著不爭不搶的,心思比我們誰都多,若暗地里真的什麼都沒做,前幾日陛下為何留宿朝華宮呢?」
徐昭容笑她︰「那你也留下,說有要事跟皇上說!」
「一來,我父親從不將朝中之事告訴我,二來,後宮女子不得干政,我哪有那些個要事要跟皇上說!」
「娘娘……」夏蟬面色不郁︰「奴婢去教訓教訓她們!」
德妃卻有些無力的擺擺手︰「算了,她們也不過是無處發泄,背後里嚼個舌頭而已,這後宮已然死水一片,若連這點自由都沒有,那還不如死了好……」
夏蟬見她如此,不免有些心急︰「娘娘不可這般妄自菲薄,就算皇上眼里只有那妖妃,娘娘也總得為老爺夫人想想,無論如何要打起精神來,好好的才行……」
「本宮又何嘗不知。」
她低低嘆了口氣,重新回到殿中,陳元灃已進了內室見太後去了。
宮人進進出出忙忙碌碌,收拾著桌上的糕點干果,又為她奉上一杯好茶。
「娘娘眼下也得為以後多做打算,今春少不得又要有新人入宮。」
德妃卻搖頭說道︰「無妨,就算有人入宮,也躍不過本宮,本宮依舊是這後宮位份最高之人,她們再如何斗心機,耍手段,也不過是陸妃之流。再者說來,就連陸妃如今的恩寵也是陛下在逢場作戲而已。」
「奴婢怕的是,眼下宮中人少,皇上心里又有前朝之事,無心後宮。將來除去江北王,除去陸妃,宮里的人也多起來了,到時候再想爭寵,可就難了。」
德妃微微咬緊唇瓣,也不由有些心慌。
以前都說她是要做皇後的人,至少有些盼頭,一旦封後,就算皇上不願意,每月也總要與她廝守兩天,天長日久,總會知道她的好。
但現在……
「你還知道哀家是你的母後嗎!」
內室傳來一聲呵斥,驚的德妃忍不住站了起來。
夏蟬攔住她道︰「人家母子說話,娘娘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可萬一爭執起來……」
「再如何爭執,畢竟是骨肉至親,娘娘到底是個外人。」
夏蟬這話說的明白,但听在耳朵里卻十分難受。
她又坐回原處,怔怔等著屋里的人。
沒一會,福喜和一眾伺候的宮人也被打發出來,她這才明白夏蟬所說的外人是什麼意思。
雖然她被封妃,卻也無法叫太後一聲母後,也無法與陳元灃生死與共,她和福喜這些奴才又有什麼區別?
福喜雖被打發出來,卻依舊有些不安,時不時向內室去看。
此刻內室之中,陳元灃坐在榻上,看到姜太後抹眼淚不免有些愧疚︰「無論母後說什麼,兒臣都不會立後!」
「你這是要把哀家活活氣死嗎?你不封後與尋常人家男子不娶妻有何區別?簡直不忠不孝大逆不道!」
陳元灃依舊平靜說道︰「朕此番過來就是告知母後一聲,朕心意已決!」
姜太後靠坐在床邊只覺得兩眼發黑,指著他的手都在不住哆嗦︰「你,實在不行,你封陸妃為後!讓江北王給她一個嫡女的名分,哀家絕不說什麼,你看行嗎?」
男人蹙眉搖頭︰「江北王權勢滔天,若陸家一門再出個皇後,朕日後更加無法約束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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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是拔除陸康也會連累陸初容。
「哀家不懂你這些心思,要不然,就德妃!德妃也很好啊!不行……蘇家權勢也大……這麼看來,還是姚家女正合適!」
「母後,將來如何兒臣不敢保證,但眼下,兒臣不會封後,還請母後再順兒臣一次。」
言罷便跪在太後床前,垂首沉聲,面色冷凝。
太後被他氣的直抹淚,思前想後,只得妥協︰「你跟哀家說句實在話,陸妃得寵一年未有子嗣,是不是你怕她生下皇子,助長江北王的勢利?」
「是……」
太後捏了拳頭就在他肩頭狠狠捶了一下︰「哀家就知道!你是鐵了心不讓哀家抱孫子的!這後宮又不是都姓陸!沒她還有別人呢!」
陳元灃有些哭笑不得︰「以前怕,現在不怕了。」
「為何啊?」
為何?陸康的好日子也該走到頭了。
可這樣的話跟母後說了也是白搭,她一個深宮婦人哪會明白這許多。
「朕讓陸妃再辛苦一下,爭取今年就讓母後抱上孫子。」
太後眼楮一亮,隨即雙頰漫上一層紅雲︰「這哪是陸妃一人辛苦就行的!」
「兒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姜太後破涕為笑,又給他揉揉方才打的地方︰「快叫人來瞧瞧,別打壞了。」
「哪這麼嬌貴,母後力氣也不大。」他趁機腆著臉去哄太後︰「母後便听兒子一句吧,今年先不立後了,以後再說。」
太後見他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麼辦法,不過依舊色厲內荏道︰「哀家都依你!若是陸妃生不出皇子來!你以後說什麼都沒用!」
「這……也不是第一胎就都是皇子……」
「那就給哀家一直生!直到生出皇子!」
男人只覺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雖說傳宗接代是後妃本分,但那可是他的心頭肉,又不是下崽的豬!
別人不心疼,他可疼著呢。
只得敷衍了太後,總算將她老人家哄好。
太後又心疼的拉兒子起來,讓他坐在身邊,不覺又紅了眼眶︰「早先,哀家說的都是氣話……哀家能有你這麼個兒子,確實是哀家的福氣,也是先帝的福氣!哀家知道皇上不容易,但哀家什麼也幫不了,若說了什麼惹你生氣的話,你別往心里去,無論如何,哀家跟你都是一條心的。」
陳元灃點頭,一時間也覺得鼻頭酸澀,父皇去後便是他們母子相依為命,連個可指望幫襯的兄弟都沒有。
幼時,他在前朝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唯一的溫暖便是回到後宮,回到母親的身邊,如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她會留好燈燭,熱好飯菜,是這巍巍宮宇之下唯一的溫暖。
「兒臣明白。」
他握緊太後的手道︰「兒臣都明白。」
臨走之前,他又忽的想起什麼︰「對了,母後為何這般篤定姚家女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