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灃不知自己在龍椅上坐了多久，新年伊始，大年初一，瑞雪迎春，紫氣東來。
他身為大辰的一國之君，卻一人獨坐于龍椅之上，看著殿外刺目的日光變換方位，直至照亮殿中的金磚。
書友們之前用的小書亭已經掛了，現在基本上都在用 \\ 。
小餃子一旁站久了腿酸，偷偷在腿上捏了捏。
陳元灃道︰「累了你不會坐著嗎！」
知他心情不好，小餃子又悄沒聲息的在御階坐下。
誰知他才剛坐下，陳元灃便騰的站起身來，小餃子也緊跟著站起來。
「皇，皇上？」
他什麼也沒說，只大步離開，徑直往康寧宮去。
康寧宮里，後宮妃嬪正來給太後請安，眾人圍坐一處，吃著點心閑話家常。
薛貴人心細，一邊給太後剝松子一邊溫聲軟語的問她︰「今兒大年初一，太後娘娘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德妃也道︰「方才見太後從前朝回來時就有些心不在焉……不如跟臣妾說說，看看能不能為太後開解一二。」
太後嘆了口氣，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懷中那只琉球貓︰「哀家眼前最大的煩心事，你們當真不知道？」
薛貴人道︰「還請太後明示……」
姜太後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是哀家在這大年初一尋你們的不是，眼下過了一年，哀家也老了一歲，也不知哀家在入土之前還能不能抱上孫子了……」
言罷又撫了撫自己黝黑烏亮的鬢發，一臉的傷春悲秋。
徐昭容卻噗嗤一聲笑道︰「這還真是樁煩心事！可惜臣妾不是那神母華胥，踩了神跡就能有孕，否則臣妾一定給太後生十個八個的孫子！」
這話成功將太後逗笑︰「那你們一人給哀家生十個八個！眼下五個人，就生他五十個好了！」
「哈哈哈哈！」徐昭容笑的前仰後合︰「那感情好！這後宮也熱鬧起來了！」
錢貴人也笑道︰「如此倒好了，咱們也不用學陸妃那等魅惑人的本事了！就是禁足宮中也不安分！整日變著法的把皇上往鳴鸞宮里勾！」
「錢貴人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話讓咱們德妃娘娘听了，不得難受嗎。」
王昭儀說著，冷瞥一眼德妃。
德妃卻依舊雍容大度，端了紅棗桂圓茶輕抿一口道︰「本宮難受什麼？若陸妃妹妹能為皇上生下皇嗣，本宮定然歡喜。」
「是嗎？妾身怎麼听說，德妃娘娘昨晚沒等到皇上，一夜未眠呢……您這眼眶瞧著還烏青一片呢……」
德妃笑道︰「本宮昨夜陪太後守歲，又貪玩賞雪，確實一夜未睡，王昭儀好細的心，連康寧宮里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王昭儀臉色一白，訕訕閉嘴。
太後卻沒好氣道︰「也就德妃好脾氣，不跟你一般見識！這要在先帝的後宮，你這般沒大沒小，都不知道關進冷宮幾回了！」
「妾身言錯……」
「上次哀家讓你閉門思過，看來你還是沒思出個什麼來！你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自己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听到太後趕王昭儀走，旁人不免幸災樂禍，卻又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德妃。
德妃依舊不喜不悲，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在她們眼中，卻好像坐穩了後位一般。
王昭儀行禮告退，剛邁出門檻便和陳元灃撞了個正著。
一國之君險些將人撞倒，趕忙扶了一把。
「沒事吧？」
「妾身無礙。」屈膝見禮，王昭儀低聲說道︰「妾身告退。」
「這麼著急走做什麼？」
王昭儀欲言又止，眼眶泛紅，最終又是一屈膝，什麼話也沒留下。
陳元灃反倒一頭霧水，大步進了殿中。
眾人見他來了自然高興，紛紛上前與他見禮，只有太後臉色一沉，抱著貓要走︰「皇上既然來了，就和她們說說話吧，哀家坐了一上午了，進去躺躺，下午還有幾位誥命等著哀家召見。」
「母後！」
姜太後頭一次沒搭理這個寶貝兒子，看都不看一眼的回了內室。
徐昭容拉著他道︰「太後娘娘許是真的累了，才從前朝回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大好，皇上一早受百官朝賀，也該累了吧？妾身給皇上揉揉肩，松快松快？」
說著便要上手，他卻擺手示意不必。
德妃笑道︰「臣妾尚未恭祝皇上新春之喜，不知今日能不能向皇上討個彩頭。」
男人干咳一聲，示意小餃子將準備好的紅封贈予她們，也不多，每人一片金葉子，取個吉利而已。
眾人道謝，錢貴人忙道︰「皇上，今日御膳房給妾身做了家鄉的八寶醬鴨，皇上要不要過來嘗嘗？」
薛貴人也跟著附和︰「就是姐姐常說的八寶醬鴨？不是說御膳房做的味道不對嗎？」
「以前確實總也做不對，但這次新來了個小廚子，做的就很好，味道幾乎一模一樣。」
「朕答應陸妃過去用膳。 」
錢貴人一旁默默捧著心不說話了。
德妃溫婉笑道︰「下午臣妾的母親要入宮拜見太後，不知陛下……」
「朕要陪陸妃。」
「可江北王妃年前才歿了……」
「正因無人進宮探望陸妃，朕才要好好陪陪她，你們盡管與家人相聚，好生招待各位夫人。」
德妃也是心口一疼，刻意維持的笑容都有些僵硬起來。
「若無旁的事，都各自回去歇著吧，過個年而已，不必一直守在太後跟前……」
「是……」
「陛下，」薛貴人臨走之前終于鼓起勇氣，從袖中掏出一個繡有騰龍祥雲的錦囊︰「妾身給陛下做了一個香包，用以佩蘭白芷，安神祛濕，陛下常佩身邊……」
「不必，陸妃不喜用香，朕怕她聞不慣。」
薛貴人手上一個哆嗦，慢慢將那香包收了回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錢貴人拉了她一把，將人拉出殿外︰「以前你我給陛下送點什麼，陛下雖也不大用，但也不見得收都不收……」
徐昭容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你們早該听我一句勸，費那些心思做什麼？我就什麼都沒準備！」
「徐姐姐是有過恩寵的人，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話說的，誰也不像太後娘娘那般好福氣，一次兩次就能有孕的，我這點雨露跟陸妃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麼呢！我還不是跟你們一樣？只是我比你們看得開罷了。」
原本率先出了康寧宮的德妃卻止住腳步，回頭看向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