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的試鏡現場。
顧晏深早上去了趟公司，下午就被秦郁叫現場，進來的時候有一個藝人在試鏡。
顧晏深的存在感太強，人一進來，原本聚集在藝人身上的視線全都轉向顧晏深。
他今天換了身休閑服，進門後就把鼻梁上掛著的墨鏡給摘掉，俊美的五官立刻暴露在眾人面前，秦郁敲了敲桌子。
「看他做什麼？繼續。」
顧晏深走到秦郁左邊的位置坐下，抬眸看了眼還在繼續試鏡的藝人，秦郁給了他一份試鏡名單。
「你說的那個小朋友沒來？」
顧晏深應了一聲，又道︰「他會來的。」
「這小朋友我還挺好奇的，竟然還有人能拒絕你？我听說你們一起錄綜藝的時候，他也拒絕了一次。所以這是第二次？」
顧晏深︰「那又怎麼樣，他還是來了。」
「嘖。」秦郁抬了抬下巴，示意顧晏深朝對面看。「你要是在不快點把人找來，王導要找樂瀚飛來試戲了。」
顧晏深沒說話，秦郁又道。
「樂瀚飛的實力你知道吧？雖說是新晉流量小生，但演技確實不錯。去年年末剛拿下最新優秀演員獎，他的新劇馬上上映了，預計下半年的最佳主角提名就會有他。」
顧晏深眼皮都不抬一下，神色淡定。
「我看過他演的電視劇，確實有點天賦，缺乏經驗和打磨。」
「能得到你夸獎那可不容易，經驗可以練，誰都是從新人過來的。」
顧晏深說，「《百鬼》是年後開拍，樂瀚飛正值上升期，他經紀人估計把他前一季度的檔期都給排滿了。」
秦郁驚訝地挑了挑眉。
「為了你那小朋友，調查的還挺詳細，連人檔期滿不滿都知道。」
「只是合理猜測。」顧晏深頓了下，轉頭看向秦郁，「還有，他二十了不是小朋友。」
「呵，我佷子也就小我六歲，你比他大七歲，怎麼就不是小朋友了？」
沒等顧晏深接話，秦郁也轉回了正題。
「你猜測得是沒錯，但你低估了王導在演藝界地地位。王導讓工作人員去打電話，問樂瀚飛的經紀人願不願意來試戲，他經紀人當即就答應下來。」
顧晏深听了也不覺得意外，王導是老牌導演，早十年的電影放在現在已經是經典。能參演王導的電影，就算是鏡頭不多的小配角來試鏡的藝人也不少。
「他什麼時候來試鏡？」
「周三。」
顧晏深沒表示出其他意思，秦郁忍不住問，「都這麼多天了，小朋友也沒給你打電話，或許人家就是不喜歡拍戲。」
「不，他喜歡。」
「你又知道？」秦郁狐疑的看向他。
顧晏深沒有解釋。
他會知道也是因為在錄制綜藝的那個晚上。
當時，王導把編劇修改的一部分劇本以電子版的形式發給他看，他電腦沒在身邊，手機屏幕太小看著又不舒服，見路聞星沒用平板，就找他借用。
路聞星倒是沒說什麼，直接從抽屜里拿出平板遞給他。
只不過——
路聞星的平板沒有鎖屏，而顧晏深點打開平板後看見的是還沒有退出的界面。
一個筆記app。
上面有好多觀影筆記，以及對每部電影的感悟和理解，還有每個演員們的表演形式的記錄和分析。
顧晏深沒有點進去翻看，不管路聞星介不介意，到底是別人的隱私。他只是意外看見，驚訝完了也就退出去。
而他之所以肯定路聞星會來找他，也是因為他意外看見的筆記。
反復拉片和記錄。
不管出于什麼原因，至少顧晏深覺得路聞星不像他所說的那樣‘不喜歡拍戲’。
只不過顧晏深對于自己的猜測過于自信，認為路聞星會再打電話來找他。結果，幾天過去了連條微信也沒有。
當然，他邀請路聞星試鏡，不是因為他拉片或者做記錄。
而是他真的覺得路聞星適合這個角色。
《百鬼》是一部奇幻片，女主已經定角宋嘉佳，男主是顧晏深。
他是劇中最大的反派，一切陰謀的策劃者。
顧晏深雖然拍過很多電影和電視劇，但還是第一次飾演反派，對他來說是一種新的體驗。
大反派不屑殺人泄憤，他喜歡的是玩弄人心。
他將那些自詡正道的闖入者關在一起，設下幻境讓他們感受下瀕臨死亡的絕望，在絕望中相互怨懟，自相殘殺。
在被圍攻後，大反派深陷自己設下的幻境中。然後，他遇見了少年時期的自己，當時的他還是肆意灑月兌，無懼塵埃，對未來充滿向往的天真少年。
最開始，導演是讓他一人分飾二角。
可顧晏深通讀了幾遍劇本後，又去反復看了原著。最後，他提出了建議，找一個真正的少年人來飾演少年時期的他。
導演和編劇也反復探討，最終也認為兩個人來演的話反差感會更強烈。
問題就在于選角上。
導演當時安排了一場試鏡，但是都沒有滿意的人選。
不知為什麼，听導演說完，他腦袋里立刻就浮現出路聞星的模樣。
如果是路聞星的話……
路聞星今年大三，二十歲的年紀說是少年也對，形象是符合的，至于路聞星的演技如何，還得看他試鏡的表演。
這還是顧晏深第一次有了要和誰搭戲的想法。
顧晏深收回思緒，看向了場上試鏡的藝人。
「他試得狐鬼？」
「對。」秦郁又道︰「畫皮、魍魎和判官都已經定角了。狐鬼試了十幾個，王導都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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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藝人試角後，導演眉頭微微蹙著，演技算不上特別好，但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只不過……
藝人也瞥見了導演的反應，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簾，還是認真的鞠躬道謝。
顧晏深忽然開口，「看過《百鬼》原著嗎？」
藝人點了點頭，雖然這次的試鏡大概率是沒希望，但顧晏深和他搭話還是讓他非常驚喜，眼楮不由亮了。
「看過。我很喜歡這本小說，刷了五六遍。」
「那你試下山魈。」顧晏深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隨便哪段都可以。」
藝人猛然瞪大了眼，他明白顧晏深的意思，這是覺得他更適合這個角色，想給他一次重新試戲的機會。
那藝人只覺得被這巨大的驚喜砸中，整個人還有點懵，回過神後猛地點了點頭。
「好。」
***
晚上，顧晏深回了趟城南別墅，他上一次回來還是半年前。
一進門保姆就迎了上來，轉頭就朝著二樓喊，「顧先生回來了。」
幾分鐘後，江栗頂著精致的面容，踩著高跟鞋走了下來。
「晏深，你回來了。」
「江阿姨。」
「吃了嗎？要不要給你弄點吃的。」
「不用，我吃過了。」顧晏深將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放下，遞了其中一個白色的小禮袋給他，「新年禮物。」
「晏寧和我爸的在那袋子里。」
往年也是這樣，顧晏深會提前回家給他們每個人都帶了禮物，但是不會留在家里過年。
「你今年又不在家過年？」江栗的眉頭一蹙，「你爸今天還念叨你，讓我給你打電話。下午晏寧在學校出了點事，我就給忙忘了。」
顧晏深月兌掉外套，「他又怎麼了？」
「和人打架。」江栗嘆了口氣，「被我關房間里了，正賭氣呢，晚飯都不吃。」
「我給你爸打了電話，他要是知道你回來也會早點回來的。」
「不用打，我一會就走。」顧晏深語氣淡淡的，「我上去看看晏寧。」
顧晏深提著給顧晏寧的幾袋禮物上了樓，他先是敲了敲房門。
「我不吃，餓死我算了。」
顧晏深︰「沒叫你吃。」
房間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過了一會門被打開了。
「顧晏深，你怎麼回來了？」
顧晏深把禮物袋往他懷里推，抬手敲了下他的額頭，「沒大沒小。」
「嘿嘿。」顧晏寧抱著禮物袋，側身讓顧晏深進屋後立刻把門給鎖上，明顯是不讓江栗進來。
「江阿姨說你在學校和人打架？」
顧晏寧拆禮物的手一頓，一張臉立刻就皺了起來。「又不是我的錯。我媽每次都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訓我，我明明就是做好事。」
「為什麼打架？」
顧晏寧一臉怒氣，「那個傻逼欺負我們班同學，我那是見義勇為。下次在讓我看見他，打的他媽都不認識。」
「你的見義勇為就是以暴制暴？」顧晏深挑眉。
「我是氣不過，我一開始沒想和他打，那傻逼嘴太臭了。」
「結果被學校停課處分？」
顧晏寧心梗了一下，抱怨道。
「哥，你怎麼和我媽一樣。我這事做的沒錯，同學被欺負，我不應該幫忙嗎？而且我沒有處分就是停課，那傻逼欺負同學被聯名舉報，處分記過了。」
顧晏寧 里啪啦地恕我按，又道。
「反正再過兩天就放假，停課就停課唄。」
「顧晏寧，你今年已經高三了。」
顧晏寧最煩的就是別人拿學習的事說他。
「我知道，我肯定可以考上國內的大學。c大有招藝術特長生，我打算參加自主招生，也沒有浪費時間虛度光陰，你們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
顧晏深頗為意外的看向他，「既然有規劃為什麼不告訴江阿姨？」
「我媽只知道拿我和你比，從來沒問過我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顧晏寧大概是憋著太久，對著顧晏深一股腦的說出來。
「還有爸也是，為什麼你可以去當演員拍戲，做自己喜歡的。我就得出國學管理？我對管理公司一點興趣也沒有。」
顧晏深︰「…你和我說沒用，去和你爸說。」
「也是你爸。」顧晏寧氣鼓鼓的瞪著他。
顧晏深很久沒進顧晏寧的房間，牆上貼著的那些女星簽名海報也全都不見了，之前顧晏深就覺得奇怪，顧晏寧從來沒粉過男星，路聞星是第一個。
而且，顧晏寧喜歡一個明星時，會把她的簽名照貼在房間。
但是顧晏寧眼神不好，粉一個，房子就塌一個。就說去年，顧晏寧就換了六七個愛豆，都是女團成員。
前不久，顧晏寧還求著他要路聞星的簽名，按照他以往的做法，應該把簽名照掛在牆上，但是也沒有。
牆上掛著的是幾幅油畫。
「我記得你以前追的都是女星，為什麼會突然粉上路聞星。」
「秘密。」顧晏寧轉過頭，指著牆上被裱起來的油畫，「我畫的厲害吧？」
顧晏深看了一圈，視線落在和幾幅油畫格格不入的一幅同人畫稿上，是一個穿著球衣正在投籃的特寫。
顧晏深不由多看了幾眼，他知道顧晏寧喜歡一個會打籃球的動漫人物。
但顧晏深不混二次元，只是顧晏寧的朋友圈天天發同人圖，好像還是找畫手約的稿。
而眼前這張格外眼熟。
——特別像他從路聞星平板上看到的線稿。
「這張也是你畫的？」
顧晏寧沒想到顧晏深會問這張，畢竟顧晏深對二次元沒什麼興趣。
「這張不是我畫的，是我找一個神仙太太約的稿。」
「哪個？」
「哥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顧晏寧實在好奇，
「隨口問問。」
「哦。」顧晏寧也沒在意，轉而問她。「你今年要在家里過年嗎？」
「不了，我差不多要走了。」
顧晏寧有幾分失落，「這就走啊？」
「嗯。」
***
周二下午。
路聞星在房間里收拾行李，明天他要帶謝呈斐回b城，還不忘提醒謝呈斐把要帶的東西都提前收拾好。
他提前給路女士打了個電話,听到他和謝呈斐要回去，隔著電話都能听出路女士的高興。
路聞星還準備去采買些東西回家，也要給路女士準備禮物。
擔心有遺漏，路聞星打開備忘錄，一樣一樣的記錄下來。
正記著，手機響了起來。
是陌生號碼，路聞星點了接听。
「喂，你好。」
「你好。」電話那頭傳來了顧晏深含著笑意的聲音。
「顧老師？」
「很意外？」
「有點。」
顧晏深開門見山的問，「下午有空嗎？」
路聞星愣了一秒，他下午還要出門買東西，于是實話實說。「沒有。」
顧晏深有點無奈，他不知道路聞星說的是實話，還是意識到什麼故意推月兌。
「雖然這句台詞有點古早偶像劇風格，但你真的是第一個連續拒絕我三次的人。」
路聞星︰「……」
想想還真是。
第一次，拒絕綜藝。
第二次，拒絕試鏡。
第三次，就是現在。
路聞星只得認真的解釋，「我下午真的有事。」
「那晚上有空嗎？」
「…有。」
顧晏深既無奈有好笑，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被拒絕的擔心。听見了想要的回答，顧晏深松了口氣，話筒里傳來他認真中又透著戲謔的語氣。
「那……請問這位很忙的路先生。」
「我可以約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