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晚餐——後, 高世培還有事兒想跟兩個兒子聊，——高彥坤和高彥威都叫到了書房去。
魏青雲和兩個孩子就在樓下等，沒有馬上回到次棟去。
高含卉到現在臉色依然很不好看, 她沉默地坐在沙發——沒有說話。
蔡英倒是臉上還掛著笑, 讓人切了一盤水果, ——客氣地問魏青雲要不要吃。高熙不——不佩服她真是一個神人, 都已經和原配一房這樣大鬧過一場，現在居然還能像沒事人一樣，裝——特別友好地招待魏青雲吃水果，現在高世培可不在眼前呢。
魏青雲就要實誠——多，冷冷說了句「不用」，半個字都不想多講。
蔡英就在她旁邊坐下——︰「——次的事情, 是我做——不對，一直沒找到機會跟——歉。我當時也是急了，遇到這樣的事情, 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幾個月我在鄉下的別墅，也是一直在反思——個事情, 的確是我做——太過，鑽到了死胡同——出不來。」
高熙眨了眨眼看向蔡英，可以，能屈能伸，真的可以。
也是，沒點能屈能伸的水平, 怎麼還能在發生——樣的事情後回到高宅來呢，高熙可不信蔡英能回來只是因為高、孟兩家要議親，也絕不會僅僅因為高含卉背後的周旋, 蔡英定然也是在高世培那兒使了不少的手段，才讓高世培松口。
反觀魏青雲，就被蔡英的——一番「誠心實意」的話弄——尷尬。
她當然不會因為蔡英這麼幾句話就聖母心泛濫去原諒她，也不會真的傻到分不清蔡英道歉——的是真心還是假意，她現在可是看也不想看蔡英一眼。
但魏青雲沒有蔡英這種能拿奧斯卡影後的演技，實在做不到對一位幾次三番要害他們一家的人露出虛假的笑容來，只板著一張臉，淡淡說了句，「都過去了。」
蔡英笑容變得更和煦，「——說得對，都過去了。還是你脾氣好，心也好，我都做了——樣的錯事，——還能接納我。」
蔡英握起魏青雲的手，「確實，以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現在想明白了，總歸都是一家人，算計來算計去反——讓外人看著笑話，也只有一家人團結在一起，——個家才能越來越好，——說對不對？」
要不是魏青雲有涵養，她都要當場沖著蔡英「嘔」一聲，她現在只求著高彥坤快點回來，快點把她從蔡英手——解救出來，要不然真的感覺吞了蒼蠅一樣惡心。
高熙有點兒心疼她——位大伯母，算了，面對奧斯卡影後，就應該由她——位同樣是奧斯卡影後的人來和她飆戲。
高熙跑到魏青雲身邊，親親熱熱地挨著她坐下，還想往她懷——鑽，順勢就讓她——手從蔡英手心抽了出來，然後高熙探出頭看向蔡英，「女乃女乃——做——太對了！老師說過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女乃女乃只要知錯就改那就沒關系！」
茶里茶氣誰不會呢。
已經正視高熙——個小孩不是個普通小孩的蔡英對于高熙突然的插嘴現在能夠從容以對，她溫和地看著高熙笑︰「對，熙熙真聰明，說得——對，女乃女乃確實知錯就改了。」
高熙拿起了小大人的範兒，「那以後女乃女乃可不能再犯啦，我知道有個成語叫做事不——三，是說同樣的錯是不能犯三回，不——我覺——女乃女乃如果犯了第二回，爺爺恐怕就要——生氣——生氣再也不原諒女乃女乃、要跟女乃女乃離婚然後娶新女乃女乃啦，所以女乃女乃要當心哦！」
蔡英︰「……嗯，熙熙說的對，女乃女乃不會再犯第一回。」
經過高熙——麼一打岔，魏青雲從那股惡心勁兒里緩了——來，意識到惡心回去是最好的辦法，說︰「——能悔——最好不——了，要不然，家里面烏煙瘴氣的，的確只會讓家——越來越不好，讓外頭的人看笑話，不——也是，爸既然能把——接回來，我猜也是你自己想明白了。」
蔡英笑了笑，點點頭，止住了——一場給人吞蒼蠅一樣的——歉。
她們說話的工夫，高含卉一直沉默地坐在一邊，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點都沒有關注她們的對話。
蔡英看了她好幾眼，想讓她別把臉色擺——那麼明顯，雖然高世培並不在這兒，但在魏青雲眼前作——副狀態，還不是被她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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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高含卉並沒有接收到她不悅的眼神，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一直到高熙和高淳嘻嘻笑笑地說話，高熙那鈴鐺般清亮的笑聲把高含卉的注意力吸引了——來。
她皺皺眉，臉色冰冷地看向高熙。
都是因為這個討人厭的小孩，都是因為她！莫名其妙說什麼她還沒嫁——去就想著幫孟家賺錢，就是因為這句話，才讓高世培突然提起讓她去方陽工作的！
歸根結底，就是因為這個小孩！——
個小孩怎麼就這麼多嘴！
高含卉盯著盯著，突然想起蔡英被送到鄉下別墅之後，她去看望時蔡英對她說的話。
蔡英說，要小心高熙——個小孩，——個小孩被高彥坤一家教——心思——重，別看她有時候童言無忌的，其實都是高彥坤他們教的，都是故意的。
蔡英還說，她就是覺——攝像頭和高熙月兌不了干系，——個小孩早熟——，知道有監控，故意裝出跑來跑去玩的樣子，其實她就是被人教著來放攝像頭的。
所以一定要小心——個小孩，不要看她只是個孩子就完全不關注她，原配一房那幾個人經常利用這個小孩來使陰招——
些話高含卉初初听到時還覺——荒謬，——個過了年之後才六歲的小孩子，能知道些什麼東西？還假裝去主棟玩偷偷放攝像頭？高含卉也是看到過監控的，高熙那樣子能是演出來的？做壞事還一點都不慌張？專業培訓——的小戲骨都做不到這樣，怎麼可能呢？
所以高含卉當時听蔡英這樣說，都覺——蔡英被——事兒整得快魔瘋了，她壓根不信蔡英說的，還勸蔡英別想這些有的沒的，讓高世培消氣最要緊，自然，也沒有——蔡英的告誡放在心。
但是現在，高含卉不——不重新審視蔡英的話。
因為今晚高熙——突然蹦出的一句，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如果，如果——個小孩真的是故意的，——非什麼童言無忌，那可就……
高含卉盯著高熙，今晚——她算是栽到了——個小孩手——，無意也好，故意也好，她就是栽在了——個小孩手。
她明明只是想借著孟家的力量去高彥坤的凱復科技——分一杯羹，可高熙那句話一出來，就把意思曲解成了她幫著孟家來奪凱復的利益。
那意味就完完全全地變了啊，肯定讓高世培多想了啊！
高含卉盯著高熙的目光帶上了狠和厲。
高淳察覺到高含卉不善的目光，挪了挪身子——高熙擋住，又回瞪向高含卉，絲毫不示弱。
高含卉回神，別開眼去，心想，高淳倒是把他——個堂妹護得緊。
樓上高世培終于和高彥坤聊完，放了高彥坤離開。
高彥坤坐著電梯下樓，魏青雲見到他下來，立即起身，牽起高熙的手，又招呼上高淳準備離開。
她是半點都不想在蔡英回來後的主棟多留，也懶——同蔡英道別。
倒是高熙離開前回頭甜甜地對蔡英和高含卉揮手，「女乃女乃再見，姑姑再見。」
高含卉沒搭理她，蔡英倒是笑著回了一句，「熙熙再見。」
高彥坤操控著輪椅往玄關走，回頭看到高熙衣衫單薄，——外套拿在手——沒穿——，說︰「外面晚——還是涼，——外套披上。」
「哦，好。」高熙乖乖地應著，不——她短胳膊短腿的穿外套動作看著挺吃力的樣子，魏青雲就幫著她把胳膊塞進袖子，幫她——衣服穿好。
高含卉望著他們四個走出大門的背影，目光凝著，不知在想什麼。
蔡英回頭看她這副表情，「看什麼呢？」
高含卉回神，收回目光，「沒什麼，就覺——挺奇怪，高彥坤對他那個跑出國去的弟弟不是挺討厭麼，他們一家居然對——佷女都還挺好。」
蔡英哼了聲，「還不是那小綠茶能演，她要討好幾個大人還不容易？——爸這個原本看都不要看她一眼的人，現在都越來越喜歡她。」
高含卉——︰「我看高彥坤那一家倒是真的疼那小孩，跟養親女兒一樣養著，高淳那小子也是，——妹妹護得緊。」她說著，眸色里還有若有所思的意味。
蔡英並不關心——個，高彥坤一家對高熙是不是真心疼跟她沒什麼關系，她只是想到高含卉擺了——麼久的臉色，便要說她幾句，「甭管——個，——今晚怎麼回事？臉都臭成什麼樣了？魏青雲都要偷偷笑話——！」
高含卉抿抿嘴，臉上的不悅一點兒都不加掩飾。
蔡英多少還是了解這個女兒，問︰「就因為你爸想讓——去方陽上班，——就要——樣甩臉色？——虧你爸當時沒注意你，不然他可得生氣。」
高含卉生硬道︰「我就是想在凱復工作。」
蔡英勸她︰「方陽不比凱復差，都是大集團，到哪兒工作不是工作？——怎麼就非要留在凱復呢？再說了，等——嫁——去，那就是孟老的孫媳，肯定去方陽工作更合適，——為什麼要——麼排斥？」
高含卉知道不能跟蔡英說她真正的想法，因為蔡英一定不會支持，她隨意扯了個借口，「我已經在凱復做了半年了，好歹有點兒自己的根基，突然跳到方陽去，那我不是得從頭再來？」
蔡英不認同——︰「怎麼能說是從頭再來呢？——馬上就是孟老的孫媳，難道他們還能讓——去基層做事不成？肯定會直接——往高層放的，我也會跟他們談，讓他們把——放到一個能讓——滿意的崗位——去。」
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
高含卉只覺——煩得——，卻不好跟蔡英細講其中差別，只能往蔡英重視的方面去勸，她說︰「媽，——不是也想讓我在公司里幫襯彥威嗎？我要是離開凱復，還怎麼幫襯他？」
「——去了方陽，想要幫襯彥威還不容易，——現在都還沒過去，不就讓凱復和方陽達成了合作？彥威現在在公司里的處境能好轉，都是靠。」蔡英越說越覺——欣慰，笑著——，「我能從鄉下別墅——回來，也是全靠。」
是啊，可不是全靠她！
可是她做了那麼多，——到的又是什麼！
高含卉越想越不平衡，越想越不甘心！
不行，她不能就——麼算了，——想辦法，還是得想辦法。
蔡英看高含卉的表情沒有好轉，再次保證——︰「媽明天就和孟太太談，媽一定幫你要一個能讓——大展宏圖的崗位，以你的能力，到了方陽，一定也能做出一番功績的，到時候孟家會越來越看重——，蹲家——只是忙于這個圈子——的交際、再享享福的太太和實權在握的太太是不一樣的，我就沒有——好命，我但凡在凱復——有一點兒話語權，也不至于全要仰仗著——爸的鼻息，看他臉色做事。」
高含卉敷衍地嗯了聲，知道和蔡英聊下去得不到她想要的，隨後就——樓回了自己房間——今晚她不回大平層，就住在高宅——夜——
多事情，她要好好地再想一想，好好地，再謀算謀算。
她絕對，絕對，不能就——麼算了！
蔡英說的——些，去方陽大展宏圖，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就是想做人上人，要麼不爭，要爭就爭一——手。
高含卉看——明白，她到了方陽，那身份就只會是孫媳、兒媳，如果將來孟東衛能繼承，那她最多就是孟家的女主人——
樣的身份，即便她在方陽做——再好，也永遠屈于孟家人之下，她永遠不可能爭到一——手。
所以，她絕對不能去方陽，她必須留在凱復，至少在凱復，她就是高家人，她才能爭一爭。
還是要爭。
可是要怎麼爭呢？
高世培似乎覺——，嫁到孟家去就成了孟家的人，不去方陽還留在凱復就說不——去，——且，一旦他——自己視作孟家的人，即便最後應了她要求讓她留在凱復，也不可能讓她觸及凱復的核心層，最多就是給她一個無關緊要的崗位打發——
可不行，她高含卉的聯姻可不能全做了高彥威的嫁衣！她的最終目的還是為她自己的啊！
可是……不嫁嗎？婚期都已經定下，現在反悔恐怕已經晚了，——且，悔婚的後果也不是她能承擔——起的，高世培那一關就——不了，惹了高世培厭棄，她更加沒有出路。
那就只能再努把力，讓高世培重視自己，要讓他覺——，以她的能力，離開凱復是凱復的損失！
同時她——和孟家切割得更清楚一些，她得讓高世培知道，她是向著高家的，永遠都把自己當高家人，——不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然而想要讓高世培覺——她重要，——給她一個機會大展身手才行，一直在沒那麼重要的板塊——做事，即便做——好，為凱復爭取到的利益也有限，蠅頭小利是不會——高世培青眼的。
所以，思來想去，高含卉還是回到了最初的那個目標——高彥坤的凱復科技。
高含卉始終認為——個子公司能成大事，她相信自己有那樣的前瞻性，假如她能奪來這個子公司，那成大事的人就是她，那麼，她的路就能好走了。
高含卉站在房間朝東的窗口處，從她——兒看出去能看到次棟。
次棟二層燈火通明，暖黃的光從窗戶漏出來，遠遠的都能想像到那里的溫馨。
高含卉卻在想，如果那兒的溫馨被打破，如果他們再次遭到了和去年高彥坤車禍相似的沉重打擊，那麼，他們一家恐怕就再顧不——凱復科技了。
只要高彥坤顧不——凱復科技，她就能乘虛——入，去高世培面前說一說好話，說不定在高世培那兒她還能變成一個救急的幫手，等她接手凱復科技，她就不信她會做不好。
她並不是做不到，只要高彥坤不要擋她的路……
那一刻高含卉陰暗地想，如果高彥坤能再出一次車禍，那該有多好。
可是她不可能就——樣等著老天顯靈，來給她這個機會——
她又等不起，她必須要在結婚以前拿到凱復科技，一旦到了結婚時她還是原地踏步，那麼，她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了。
所以她——自己創造機會啊，創造一個能給高彥坤一家巨大打擊的機會。
當思緒越來越深之後，高含卉的心境反——平靜下來，不像剛開始那樣憤怒、狂躁。
只有平靜下來，才能更加細致、更加謹慎地盤算。
高含卉忽然想起高彥坤一家對高熙的愛護。
想起高熙是那個害她到此地步的罪魁禍首。
她也想到，其實小孩子對她來說，是最好下手且最不容易暴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