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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局中人

「你讓我看住的人正在往回走,已經確認了對方就是故意的。」在等待中陷入了瞌睡的阿龍突然收到來自虞萬支的通信,為了防止自己睡過去他一直把頻道開著。

「故意?什麼故意的?」然而思維的頻道不可能在睡覺時也打開,阿龍一時間沒能理解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那個姓雷的,他是故意想把事情給搞砸。」虞萬支慢悠悠地開始解釋,「派去的五個人都是只有訓練沒有經驗的菜鳥,這種貨色最容易壞事,事實上他們在執行行動的時候也的確是差點就壞了事,還得靠我的人躲在光學迷彩後面幫他們開槍才勉強沒鬧出大亂子。」

「那結果呢?」阿龍忙問。

「抓了一個殺了三個,炸藥也被拿走了,我讓我安插進去的人放了他們一馬,應該在二十分鐘之內就會回到你們的營地。」虞萬支的回答十分精確,仿佛一切他都親身經歷。

「你的人對十二號街滲透很深啊。」阿龍不由感慨道,這可不是派幾個臥底探子就能解決的問題。

「你說滲透?」虞萬支忽然笑了起來,他在笑阿龍的天真。

「……是合作?」一股電流陡然從阿龍的脊梁竄上腦門,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

「亡命徒是不分出身的,陳警官。」虞萬支平靜地說著,「想要在第九區站穩腳跟,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原來已經在這兒的人搞好關系,十二號街的大佬們都是明事理的人。」

「所以你們跟十二號街的沖突其實是做樣子?」阿龍想起了孔豫章給自己的情報。

「是,也不是。」虞萬支先給出個謎語般的定義,「沖突的確有,只要不鬧大保持些沖突甚至比我們兩家相敬如賓更好,你看不正是因為我們兩家之間有沖突才讓孔代表覺得依然可以從十二號街吸引一批人加入他們嘛。」

「這些人里有你的奸細?」阿龍似乎理解了什麼。

「不然你以為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哪兒來那麼大的勇氣帶著自己的媽跑到大營地里去告密?」虞萬支笑道。

「你……」阿龍仿佛被人兜頭一盆涼水徹底清醒過來,「這些都是你設的局?!」

「嗯。」虞萬支的哼聲中能听出點小得意。

「虞老板,我以為我們兩邊之間至少有最基本的互信。」短暫的震驚過後阿龍又是郁悶又是窩火,「你要給孔代表他們設局我沒有意見,我也覺得他這人不簡單,但你至少應該先知會我一聲。」

「陳警官,你不是個擅長演戲的人,你擅長的是全力以赴做事。」虞萬支的聲音有些無奈,「為了整件事的成功我不得不暫時瞞著你,你看我不是在事情成了之後馬上就告知你真相了嘛。」

「……行吧。」對方展現出來的坦誠著實讓阿龍無可奈何,「現在一切都在如你所願進行,該不會那些炸藥和襲擊者也都是你假造出來的吧?」

「陳警官,我不讓我的兄弟們無意義地死,更不會見死不救。」虞萬支的聲音陡然變得十分嚴肅,「搞炸藥的人是真的,炸藥也是真的,我只是提前你們一步知道了他們的存在。」

「具體查到多少?」知道斗不過便懶得再計較的阿龍立即將注意力投向事件本身。

「我知道的跟待會兒你從俘虜口中听到的應該差不離。」虞萬支回答,「有個神秘人用重賞釣上了幾個走投無路的蠢貨,這人本身卻是來無影去無蹤,似乎和我們一樣有在第九區內使用網絡的能力。」

「這個人應該沒得到區長的允許吧?」阿龍首先想到的是老區長攥著第九區的網絡使用權,然而老區長讓阿龍出面抓人,應該不會對他隱瞞消息。

「又不是只有區長老爺子一個人有這種特權。」虞萬支馬上就提出了另一個視角。

「你是說軍方?」阿龍能當警察當然不傻,轉瞬便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麼。

「第九區至少在明面上是軍方的管理區,即使服務商對第九區進行無差別屏蔽,軍方也有自己的指揮網絡可用,至于這些網絡想連接到哪里完全是軍方說了算。」

「你想說軍方派人在第九區策劃爆炸,然後他們的情報部門又雇了幾個外來人在第九區查這些制造爆炸的人?這不合邏輯啊。」阿龍轉了轉腦筋沒轉明白。

「哼,有哪里不合邏輯?」虞萬支一聲冷哼,「說到有人在第九區策劃爆炸激起對立,任誰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剛剛在第九區里搞過事的那幫人,他們是眾矢之的他們是過街老鼠,不管這事兒到底是不是他們策劃的,人們首先都會把帽子往他們頭上扣。」

「這……」阿龍一愣,好像是這個理,自己對造夢人的執著已經他在無意之間陷入了思維定勢之中。

「這個情況意味著無論誰拋出來個像模像樣的誘餌,所有還沒移開目光的家伙都會趨之若鶩地追趕,你是如此,軍方是如此,區長老爺子亦是如此,甚至連我也如此。我不確定警察或者緊急情況部是不是已經插手,但我確定他們絕對已經收到了消息,又或許大家都以為的那些罪魁禍首們同樣發現有人在做自己想做但還沒開始做的事情,正琢磨著是不是出來看看誰是這個李鬼呢。」還嫌阿龍的腦筋不夠用似的,虞萬支又拋出一番理論。

「虞老板你等會兒,我得捋一捋。」阿龍的大腦確實有點不夠用了,如果虞萬支言中,當前第九區內部的博弈局面之復雜將遠超它看起來的樣子。

官方力量與造夢人,官方內部的軍方與警方,原住民與外部勢力,新移民與原住民,造夢人與義體植入者,阿龍等人與造夢人,阿龍等人與組織,組織與造夢人,組織與官方力量……無數矛盾的絲線眨眼間在阿龍的大腦里編織成一張根本解不開的蛛網,讓被糾纏其中的他頭昏腦漲如同被人在頭殼里塞了團亂麻。

「人人都覺得自己才是棋手,其實大家全都是對方手里的棋子。」虞萬支破有些諷刺地笑道。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了。」超出了處理能力的阿龍唯一能做的有效思考就是將一團亂麻的大腦給重新防空,這樣才能讓他有限的思維回路用在更具價值的處理線程上。

「做你認為該做的,你不就是擅長這個嘛。」虞萬支似乎在鼓動阿龍,「別看我是土生土長第九區的人,這鬼地方現在的水有多深連我都已經模不清楚了,如果你是旁人我出于好心肯定會勸你退場,但你像我一樣已經牽涉得太深沒法把自己摘干淨,還不如就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然後等命運來決定結果吧。」

「……我怎麼感覺你在拐著彎損我?」阿龍沉默了幾分鐘,苦笑出聲。

「沒有的事,不如說我還挺羨慕你的。」虞萬支真誠地說道,「你肩膀上的負擔還不夠沉,還能選擇自己前進的方向,而我早在決定成為話事人的那一刻就注定我沒得選了,哪怕有時候要捏著鼻子做自己最討厭的事我依然不得不做,更他媽諷刺的是我自己把自己給推到現在這個處境上。」

「節哀順變。」直覺性地認為虞萬支剛才那番抱怨都是發自真心,阿龍居然真有些同情他。

「是啊,除了節哀順變還能怎樣呢?」虞萬支的嗓音似乎陡然老了十幾歲,「人差不多應該到你門口了,帶著孔代表去上門查水表吧,不過我猜他其實跟我們一樣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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