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好久。
我也想睡睡。】
「過來。」
「我錯了。」
傅——看著面前委委屈屈的須瓷, 盡量讓自己臉色冷一點︰「為什麼跟人打架?」
「他說喜歡你!」須瓷一想就——氣,「你是我的!」
「那表白牆上跟我表白的人那麼多,你要不要一一打一頓?」
「……不能打女孩子。」須瓷絲毫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手臂上還有一些細碎的傷。
傅——快氣笑了,他起身一把將人拉入懷中,用力掌摑他的, 發出「啪」得一聲。
「疼疼疼!」
「你疼個屁。」傅——髒話都冒出來了, 「跟人打架的時候怎麼沒想過疼呢?你這小身板跟人打架哪次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可這是天——的,我也沒辦法。」須瓷郁悶地縮進傅——懷里,「——且你不喜歡嗎?你說抱起來舒服……嗚……」
傅——氣得腦殼疼︰「這是你身體強不強壯的問題嗎?這是你為什麼每次都听話非要和人打架的問題!」
「我錯啦!你別生氣……」須瓷小狗似的在傅——脖頸處拱著, 「都是小傷, 其實一點都不疼……」
「不疼?那就再來幾巴掌。」傅——揚起手, 一掌又一掌地落下,「須瓷我警告你, 再有下次你就別想下床了。」
「真的?」須瓷忍著疼抬起頭,一副還有這種好事的表情。
傅——︰「……」
氣死算了。
可下一秒,懷里的溫度突然遠去, 這些笑鬧聲都慢慢轉化為一種難以形容的寂靜, 須瓷不知何時出現在陽台上, 倚著欄桿微笑地看著他。
須瓷精致的酒窩也被陽光渡上了一層金暈, 口中張張合合,傅——明明听不見任何聲音, 可卻莫名看懂了須瓷說的話。
哥,你答應我的……你為什麼又拋棄我?
我走了……再見。
傅——向前沖去,想要攔住即將墜落的須瓷,可拼盡最快的速度也只是踫到了須瓷的衣角,他珍愛的人像是電影慢鏡頭似的在他面前緩緩墜落。
淚水湮沒了須瓷那張精致的臉龐︰哥……你醒醒, 我求你。
傅——感覺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心痛,一時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周圍的場景像是慢慢拉上了黑色的幕布,變得暗淡無光,腦海里還回響著一道聲音︰快醒吧。
再不醒,他就堅持不住了。
傅——感覺到大腦泛起一股劇烈的疼痛,促使他單手撫上了額頭,那里隨即傳來一些溫熱,才堪堪化解了些他的難受。
「他」是誰呢……誰要堅持不住了?
傅——低下頭,卻看見手背上正扎著針,藥管很長,一直連接到看不見頭的地方。
他順著管子走,慢慢听到了一些細碎的聲音,雖然十分微弱,但有道聲音異常熟悉。
「……月兌離氧氣罩……為什麼還不醒……」
「檢查……繼續觀察……」
安靜了一會兒後,傅——听見了第一道聲音帶著些許顫音說︰「你再不醒,我就不要喜歡你了。」
傅——心里升起了一股奇異的心疼,下意識想把聲音主人攬進懷里,去疼著、哄著。
可隨即而來的又有些惱意,‘不要喜歡他了’,那要喜歡誰?
他氣得心口疼,眼前的黑暗慢慢被白光驅散,露出了真實的原貌。
——
須瓷把玩著傅——的手,指節修長有力,他沒忍住低頭咬了一口。
結果剛一抬頭,就看見躺在病床上的傅——緩緩睜——雙眼,他像是受驚了似的一動不動,也不敢說話。
傅——張了張口,眉頭微蹙,但卻沒能說出話,只有嗓子里微弱的哼聲。
「……要,要喝水嗎?」
須瓷如夢驚醒似的站起身,手臂微顫地去倒了杯溫水,也不敢直接——傅——喝,——是一邊按下呼叫鈴,一邊拿勺子喂到傅——嘴邊。
雖然昏迷了很久,但傅——的嘴唇並不干澀。
醫生很快來了,經過一系列的基礎調查後,他笑著對須瓷說︰「既然已經醒了,那表示沒大礙了,明天上午安排做了腦部檢查,如果ok的話再過幾天即可出院。」
「好的……謝謝。」
須瓷注意到傅——一直在看自己的右手,那里裹著一層厚厚的紗布。
他下意識地背起手藏了起來,有些心虛地避開傅——的視線。
傅——從醒來到現在也一直沒說過話,病房里安靜了好一陣,須瓷終于忍不住了,磨磨蹭蹭地走到床邊,想要傅——抱抱他︰「哥,你有沒有哪里難受?」
「我沒事。」傅——的聲音有些微啞,但下一句話卻讓須瓷渾身一抖,「你……是誰?」
「…………」須瓷睜大了眼楮,有些茫然地和傅——對視著,「我……」
他是誰?
他是傅——的誰誰。
可若傅——把他遺忘了,那他算什麼身份呢?
距離那事過去好多天了,須瓷沒哭過一次。
可卻在听到傅——這個問題的那一剎那,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哭什麼?」
傅——輕嘆著把他拉入懷抱,捧住他的臉拭去眼淚。
「疼……」須瓷哽咽著,握住傅——的手撫向自己的胸腔,「心口疼。」
他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連醫生都忘了叫,只是一味地哭著,覺得自己失去了——活的所有意義。
腦海中亂七八糟地轉了一圈,傅——真的忘了他嗎?那以後怎麼辦?傅——還喜歡他嗎?他還有能力讓傅——再喜歡一次嗎?
沒有了。
傅——初喜歡他,不就是因為他昔日的少年心性嗎,如今的他和過去怎麼能比?
「騙你的。」
傅——聲音有些低,他抵住須瓷的額頭,吻上對方有些蒼白的唇︰「騙你的,怎麼會不記得你。」
須瓷哭得停不下來,被親也不掙扎,還主動貼近了些︰「真,真的?」
「比金子還真。」傅——握住他的後頸,把人揉進懷里。
「那,我是誰?」須瓷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你?」傅——臉色還帶著病態的蒼白,但卻唇邊卻掀起一絲笑意,「你是須瓷,是我的心肝寶貝。」
「……」須瓷哭得更大聲了,扒著傅——的肩渾身都在顫抖。
「……」傅——難得有些無措,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情話就起這麼大反應,他——玩笑道,「怎麼了?肉麻到了?」
「你為什麼騙我……」須瓷難過地看著傅——,眼淚嘩嘩地掉,「你裝失憶,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然不是。」傅——哭笑不得,「看你太緊張了,逗逗你。」
他抬起有些無力的手輕拍著須瓷的背,低聲哄著︰「對不起,我錯了,崽兒原諒我行嗎?」
須瓷沒什麼原則地點點頭,帶著細細的顫音說︰「下次不要這樣了……」
傅——聲音帶著些許溫柔︰「我保證。」
兩人靜靜擁抱了好一會兒,傅——才問道︰「劇組這兩天停工了嗎?」
「沒有,快殺青了。」須瓷臉埋在傅——懷里悶聲說。
「……」傅——愣了一瞬,「我昏迷幾天了?」
「六天。」須瓷聲音又開始打顫,「icu四天……今天是第六天。」
須瓷表達得不是很清楚,傅——卻听懂了,他被搶救後在重癥病房待了四天才被轉出普通病房,待了兩天才醒。
難怪,須瓷見他醒了一副呆愣、像是傻了一樣的表情。
「好了,我這不是醒了?」傅——拍拍須瓷的,「別難過,我在這呢。」
「我都叫你別開車了你為什麼還要——車啊……」須瓷還是哭。
「不——車我怎麼知道他大概把你帶去了哪里?」傅——無奈道。
何況事發突然,哪里想得到那麼多?
「可是車有問題……」須瓷在傅——脖頸上咬了一口,「醫生,醫生說如果不是拐彎的時候你減速了,那個沖擊度你基本就沒救了……」
脖子上濕漉漉的,傅——低頭親了親須瓷的發頂︰「我這不是沒事?何況你要是出事了,那才真的要了我的命。」
他還記得那時情形,徐洲在電話里叮囑他小心點,他要出事了須瓷也不會好過,傅——那時已經發現了剎車的問題,但是來不及了。
他本還想賭一把去追,可那麼快的速度過彎道基本就是一個死字。
他只能在听到須瓷的名字後,盡可能冷靜地減緩自己的速度,這才沒造成最不堪的後果。
即便如此,他也在手術室了搶救了快十個小時。
對比劫後余——的喜悅,傅——更舒心的是須瓷安然無事。
不……也不完全是安然無事。
「手怎麼弄的?」
「不是我自己弄的!」須瓷有些慌,他為自己辯解道,「是駱其安,他要搶刀……」
「疼不疼?」傅——倒也沒懷疑,他輕輕握住須瓷的手。
「真的不是我自己弄的。」須瓷被傅——之前那句你身上的傷也同樣會出現在我身上弄怕了,「不信,不信你問白老師……」
「我沒有不信。」
傅——無奈一笑,剛醒來就說這麼多話,著實有些累︰「白老師怎麼樣,有沒有事?」
「沒有。」須瓷搖搖頭.
「那就好。」傅——揉揉須瓷腦袋,「等出院我得去跟他和烏柏舟道個歉,是我的疏忽讓他受了傷。」
「跟你沒關系。」須瓷抿了下唇,「是駱其安。」
傅——無意跟須瓷爭辯,他被須瓷扶著半躺在病床上︰「那駱其安呢?抓到了嗎?」
須瓷微微頓住,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他死了。」
傅——抬起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