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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回國這天下午,大家吃了燒烤,接風洗塵, 玩了游戲,打了牌。

勁臣給兄弟們贏了一堆煙,後來都分發給井子門的大哥們。

結束聚會時已是深夜, 井子門兄弟們在燒烤店門口, 互相擁抱道別。

大哥們紛紛表示, 演唱會是大項目,需要人手,就吱聲。

「不管是後勤, 還是安保,自家兄弟總比外面雇的人力、保安公司要靠譜的多。」

「咱們哥兒幾個沒什麼大能耐, 看個堆兒, 調個設備,當個保鏢, 打個搗亂分子啥的,還是有點本事的。」

臨行時, 杰哥拍了拍容修的肩膀, 笑呵呵道︰

「到時候喊我們,別光叫大梁小宇, 咱們當年的感情都白處了?只要你們不嫌棄, dk一句話,兄弟們全力以赴。」

小宇哥就笑︰「杰哥說得對, 設備、音響師方面,我和我家那口子能使上勁兒,看場子那塊兒, 還得是杰哥,咱井子門的古惑仔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如果演唱會的時候,一旦有對家混進來搗亂……」

「我明白。」容修應了,他曉得兩人所言何意。

世間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杰哥洗白多年,老老實實干起了安保、清潔公司的行當,但人在江湖也是響當當的「想當年」。

事實上,《極限生存》策劃案被間諜盜取一事,也給團隊敲響了警鐘。

像容少校這種男人,原本警惕心理就格外強,不會輕易接受並相信別人。

就算容家四小現已準備就緒,但容修不想在事業上麻煩父親,「公器私用」是大忌,總不能派一個營來給搖滾演唱會站崗(……)

所以,如今,他是真的需要人手,而且最好是自家人,一個錢塘公司不夠,還需要很多很多……

什麼感情都是換來的,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大哥們的一番話,著實感動了這位「對外界的示好、示愛、示威都早已麻木」的少校先生。

于是,容修正式地對大哥們道謝,頷首道︰「多謝大哥了,到時候一定不會客氣,這兩天我就讓老幻過去,具體和您商量,簽個合同,其他方面……」

「害!哪有其他方面,」杰哥點了根煙,猛吸一大口,「到時候,給兄弟們一人一包煙,意思一下就行。兄弟們辦事兒,哪有要錢的道理?折了咱們井子門兄弟的感情。」

「這……」

容修懵了,看了一眼身邊的勁臣,不要報酬?

「听杰哥的。」小宇哥笑道,「來日方長,將來合作的機會多的是,不管以後你們在哪兒,多紅,多牛逼,別忘了井子門還有好兄弟支持你們,就行。」

容修嗓子一酸,點頭應他︰「多謝大哥了。」

對容修來說,這一晚的收獲極大,比樂隊商演「三百萬兩首歌的出場費」貴重多了。

大哥們掏心窩子的一番話,也深深地觸動了這位硬漢先生的強壯心靈。

好比輕易就被印度影帝的故事感動一樣,容大貓平時薄情是薄情了點兒,還傲慢,毒舌,大男子主義,剛愎自用,不太會疼人,直男心理……

但老實說,其實他心很軟的吧?

吃軟不吃硬,口嫌體正直,情感豐富,同理心強,雖然藏得深,但這男人真的很容易被打動的啊。

而且容易沖動。

但沖動之余又相當理智。

就從容少校當年「在冰湖上救落水小孩」一事來看——他沖動地、不顧一切地以身犯險,以致于差點丟了性命,從此落下惡疾病根,可他當時卻能清醒地命令另一位戰友該如何小心行動,並鎮定且明確地指揮路人們如何找某個部門求救……就能看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除了演唱會安保方面有了著落之外,意想不到的收獲是,經過一場接風宴,樂隊不著調的兄弟們,也意識到了這兩個月的懈怠心理。

在把容修「氣出病」的時候,男人們在悲壯中,一致認為他們應該收收心,跟上隊長前進的腳步,符合大魔王的期待,努力、努力、再努力。

都說︰哀兵必勝。

也說︰男人至死是少年。

且中二。

于是,容顧二人回國這天,從「開個車」燒烤店出來時,樂隊少年們如打雞血——

——發專輯算個屁,演唱會算個屁,老子的目標︰殿堂級!沖鴨!

咳,不過,這一針強力雞血,也不知藥效能維持多久……

庫里南開出井子門,直奔西城龍庭,停在院子里。

容修像個孩子,坐在車里往車窗外望,車還沒停穩,就迫不及待拉著勁臣起身,走到車門急著下車。

愛人顧家,喜歡「家」,歸心似箭,勁臣輕易被容修激動的心情影響。兩人在車門前,手拉手,急慌慌。

容修板著臉,對充當司機的張南催促︰「快開門啊。」

張南手忙腳亂,才剛拉上手剎,就連忙給兩人開車門。容修大長腿一邁,兩步跳下車,回身一伸手,直接把勁臣抱了下來。

也不管兄弟和行李,拉著勁臣就往家門走去。

像兩個要去春游的小孩,惹來車內一眾爺們硬漢一陣失笑,向他們投去了溫柔的目光。

終于回家了。

戳了指紋進了門,兩人互相攙扶著換了鞋,經過廊廳來到大客廳。

環顧熟悉的環境,深深吸一口家里的空氣,一下就感到安心了,就像經歷了風雨的大船,終于停泊到了港灣。

容修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家庭是港灣,它安全、溫暖、寧靜。身為明星,在外面不論如何偽裝,回到家之後,都一定要是真實的、卸下面具的、彼此陪伴安慰的,所以,「家人」之間必須是互相信任的……

對容修來說,信任,比情愛來得更深沉、更厚重。

所以,白翼說出「小心容容」、「小心臣臣」這種話,不偏不倚地刺激到了容修最粗的那根神經,怒極,生了悲,傷了心,上了頭,竄了火——也可以說,破壞了容大貓的安樂窩。

這還得了?!

哪只貓會容許別**禍它的窩?

而對容少校來說,這和軍營嘩變差不多,比敵軍入侵還嚴重,也難怪會惹他舊疾復發。

是舊疾復發嗎?

容修否認了舊疾一說,只道「飲酒上了頭」。可是,顧勁臣還是不放心,兩人上樓梯時,他還堅持攙扶著容修,無論如何也不願撒手。

顯然別墅已經被陳阿姨打掃過了,經過二樓時,容修瞟了一眼小客廳,崽子們沒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跡,估計這會兒茶幾上連個指紋也搜不出來。

轉過二樓往三樓去,容修不由輕笑了聲,這一聲柔和又勾人,勁臣忍不住望他側臉,迷惑地打量他溫柔神色。

「怎麼了?」勁臣問。

容修笑著搖了下頭,攬著勁臣的腰,往懷里重重一帶,將人摟得更緊。

容修看上去愉悅,唇在他耳廓吮咬︰「家里很干淨,你不用受累了。我以為,一進屋,會看見垃圾桶里長蘑菇,方便筷子生木耳……」

勁臣一愣。他知道自己偶爾會犯小潔癖,總是忍不住偷偷收拾房子——其實,這也是他的小愛好,打理房子會讓他紓解工作壓力,而容修好像並不願意讓他做家務,連三餐也不願意讓他積極去煮……

大概是因為心疼他、怕他辛苦,雖然容修從沒有直接說過,但他還是听出了話外音,心里不由得暖洋洋,「哪兒至于那樣,我會好好休息的,這兩天不干活兒……」

剩下的話就說不出了,耳朵被咬得過電,勁臣渾身酥麻,迷糊糊地攙著容修,身子卻被容修摟著,上樓梯的腿也不听使喚。

連摟帶抱的,像兩個醉鬼,纏著,啃咬著,東倒西歪上了樓,到最後就不知是誰在攙扶著誰了。

「終于到家了……」

邁上最後一級台階,容修大舒一口氣,沒再往前走。

三樓迎賓小客廳,容修停步,轉過身,面朝著愛人,垂著眼瞼凝視他一會。

勁臣仰頭抬眼,抿嘴笑著望他。

四目相對良久,容修抬手,勾住勁臣下巴,往上輕輕一提,微笑對他道︰「顧勁臣,回家愉快。」

勁臣眼前忽然有點模糊︰「容修,我回來了。」

多久了。

兩人分手半年,勁臣搬離龍庭與他分居,和好之後,兩人在馬場狂熱了三天,然後就趕著去太平洋。

中間也僅僅回了一次龍庭別墅,倉促地收拾行李……

說到底,如果以前在一起只是「戀人同居」,那麼,真正確定關系之後,他們還從沒有正式地以「嶄新關系」同居過,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婚姻生活。

——真正的夫夫生活,家庭生活,終身d/s生活,一生摯愛的伴侶生活。

好久不見,龍庭,我回來了。

如果這棟龍庭大宅有人類的感知,一定會歡喜地感嘆一句︰「歡迎小主人回家。」

勁臣仰著臉,笑意蔓延至桃花眼兒,愉悅感襲遍周身。

不等先生暗示允許,勁臣抬起手臂,踮著腳,緊緊勾上容修的脖頸,主動吻上他嘴唇。

熱烈,深情,自信,憧憬,愛戀。

不再像飛蛾撲火,不躲閃,不淒絕,不憂郁,桃花招子熠熠發光——愛人的眼前有未來,容修看到,那是他們的未來。

想起分手的日子,就在這座別墅前,他曾和沈起幻說起兩人感情——

那時,黑暗的車里,沈起幻質問他,是否就要永遠站在原地,等他想通了自己回來,給你一個死心塌地、以身相許?

他說,容修,你很自信,非常自信,這很童話。

他說,容修,戀愛婚姻,是很現實東西,不是你腦袋里的童話。

事實上,這與自信無關。

沒有dom會逼迫他的sub死心塌地,更不會命令對方忠誠並臣服,顧勁臣有隨時離開的權力,而他只能站在原地,一天天等下去。

容修當時沒有反駁,只勾唇自嘲于那兩字。他下了車,往家門走,形單影只,夜色里,他看不清前路。

他想,離開我,也好。

免得我總是害怕你會離開我。

也許,不用等了。

——等到桃花落盡了,才知道,用一顆天真的心,娶不回心愛的人。

如今,終于等到了。

歡迎回家。

回家之後的顧勁臣像個不听話的小動物。

小家伙熱情主動,反而令先生吃不消,也恥于回應。

以前哪兒會這樣?以前,顧勁臣出了臥室就很體面,現在兩人才剛上完樓梯……

樓下听見兄弟們的歡呼聲。

大家隨後都進了別墅,熱熱鬧鬧地搬行李。

還听見二哥不正經地一嗓子︰

「人吶?剛到家,就急叨叨的上樓了?你倆不是剛度完蜜月嗎,至于這麼迫不及待嗎,一會兒還下樓嗎,不再玩一會兒了,講講在大馬的有意思的事兒……」

而兩人還在三樓開放區抱著。

眼楮耳朵都閉上了,任兄弟們怎麼攛掇,他們心里只有彼此。

如果換做從前,兄弟們喊容修,勁臣一定會害臊地躲開,並提醒一句,白二喊你,你快去看看。

而此時,勁臣摟著他不放,吻得極熱烈,往他身上攀爬。容修反而吃不消,赧著臉,把人托起來,低笑他鬧騰,手卻緊箍他腰不放,帶他撞開了主臥的門。

嗅到熟悉的「家里味兒」。

氣味讓兩只雄性動物格外安心。

余光里,主臥擺設絲毫沒變,還是勁臣曾經離開時的模樣。那時候才剛入初冬,一轉眼過去這麼久。

kingsize上的枕頭一左一右整齊地放著,薄厚兩床被子仍然挨在一處。影帝專用水杯還在床頭桌上,杯柄以他倚坐時順手去拿的角度轉過來。好像連空氣也是當初離開時的那一屋。

相擁來到臥室,勁臣勾著容修脖頸不撒手,解他上衣扣子時又親上去。沒那麼瘋了,卻帶著酒氣,還有趁虛而入的狡黠,手挑開容修襯衫扣子往返梭巡。

容修任著他鬧,也有興致,觀察他迷蒙不自持,便欣然交由他來引導。

直到容修把人抱起來往床邊走時,勁臣才猛然醒過神,在他耳邊喘︰「我一會幫你洗澡,你必須好好睡一覺。」

「不想?」容修詫異,低頭看他,眼神發暗。

勁臣搖頭對他笑,很直接地拒絕了。

可他桃花眼仍迷蒙,充滿足以燒毀一切理智的欲,還是堅持要給容修洗澡,讓他早點休息。

容修明白,愛人在為他擔心。

兩人對視著,誰都沒有多提晚飯時不愉快的事。

容修就微笑應了他,「好。」

兩人相對月兌了衣衫,勁臣手指比以往每次都小心,月兌他的襯衫,觸他結實肌理,像在觸踫易碎的藝術品。

珍惜,溫存,且歡喜。

勁臣一直在笑,他讓容修去衣帽間拿兩人的睡衣,然後就轉身去了浴室,清理長時間沒有使用過的按摩浴缸,又調了水溫放熱水……

容修听著浴室的動靜,出了主臥,直奔衣帽間,進了門就回手關緊。

面對著穿衣鏡,指月復大力按住了左額側,容修緩了很久,然後一片一片摘掉他的隱形眼鏡。

盯著鏡中的那雙明亮的鳳眸,像在注視什麼陌生而又驚悚的未知,那只「神之左手」的指尖緩緩抬起,隔著薄薄的上眼皮,緊緊摳壓住了左眼珠上方……

只能靜靜等待一個奇跡,醫生的那句「別小看人類的自愈能力」他始終記得。

不管是眼楮,還是耳朵,只要是身體成雙成對出現的器官,如果一個不好了,另一個就也要跟著完了。

因為它們是天生一對,這是必須。

就像他們倆。

容修從衣帽間拿了睡衣回到臥室,推開浴室門時,看見勁臣掬了冷水在洗臉,抬起頭時,桃花眼紅得不像樣。

听見門動靜,勁臣猛然抬眼,怔怔看向推門而入的容修。

容修也怔忡,與那雙通紅的眼楮對視上了。

和當初復診之後從醫院出來時一樣,勁臣支開容修讓他去超市買東西,等容修回來時,看見車里的勁臣眼圈很紅。

顯然剛哭過了。

再沒有哪一刻比這時更心疼。

比在部隊訓練時、在邊境做任務的無數次大病小傷都疼。

這也是容修當初想「分手了也好」的主要原因。

沒有任何說話,容修上前兩步,伸開手臂一把攬住勁臣,托著他腦後把人摁在胸膛。

沒有再強裝鎮定,兩人毫不遮掩。

勁臣抬手回抱住他,給他溫暖和安全,也給自己更多信心和力量。

勁臣的臉埋在他頸間,肩膀抖得厲害,發出輕輕地吸鼻子聲。

浴室光耀奪目的燈光里,他們不讓對方看見自己的表情,卻又似乎什麼都看到了。

「沒事了,」容修啞聲,下巴蹭他頭頂,「讓你擔心了。不過,真的沒事了,嗯?」

「……嗯。」勁臣鼻塞地應他,「可是,一會要好好休息,一定要好好休息啊,以後不必要的話,也不要喝酒了。」

容修低頭垂眸,在他左耳吐息︰「是,首長,保證完成任務。」

勁臣︰「……」

到底把人逗笑。

勁臣哭笑不得,在他後腰摁了一把,「……真是的,沒開玩笑。」

影帝即使不用他那牛逼的台詞功底,光是一句軟糯嗔怪,也實在是夠要人命的。

「今晚別忙別的了,別回了家就鑽書房里,以後也一樣,要多休息,不然我會擔心,會害怕,就算是先生,也要听話……」

嘮叨到這,像是意識到自己哪兒說得不太對,勁臣頓了頓,糾正道︰

「先生可以不听話,但老公一定要听話。」

「……」

這誰能扛得住,直戳少校先生的命門。

從沒交往時就是如此,容修好像一直對顧勁臣對他的各種各樣的稱呼沒有任何抵抗力。

容修怔了半天,英俊眉目之間漸漸籠罩上幾分笑意,似乎還隱隱有一絲羞澀。

愛人在耳邊喚他老公,比他自詡「丈夫」要帶勁兒多了。

和所有尋常男人一樣,就這倆字兒,就足以滿足男人的虛榮心,頗有一種「雄赳赳」的自豪感。

手臂不受控地收緊,將那一把細腰勒住。

摟著懷里人,容修從心底發出一聲輕輕的喟嘆。

「是,知道了,洗了澡就躺下,不忙別的。」容修應他。

听見容修答應「听話」,勁臣才終于松了口氣,又不禁勾起唇角,露出一點兒得意的神色,還稍帶了絲sub左右了自家先生的小驕傲。

實在沒忍住,埋在容修頸間,抿嘴偷笑了一會。

而後,裝腔作勢地哼一聲,勁臣揚了揚下巴,沉聲贊許道︰「很好,你這個小同志,還是非常有覺悟的嘛……」

可,不等影帝裝完——

「首長,你的鼻涕蹭到小同志的脖子上了。」

「……」

于是回國這天兩人一起洗澡。

一起赤條條地站在淋浴之下,互相用「北方特產」搓澡巾給對方搓搓,互相打沐浴露,然後一起去按摩浴缸里伸展筋骨。

折騰快兩個月,也確實是乏了。

于是在家里一群發了微信,讓兄弟們各回各屋,趕緊休息睡覺。

浴室裊裊熱氣里,兩人泡熱水澡。

勁臣一會窩在他懷里,一會趴在他胸膛,舒服得昏昏欲睡。

熱水包裹著他們,容修幫他揉腰,勁臣給他揉太陽穴,按頭時吻他眼楮。

後來,勁臣在手賬本上寫了一段話,記錄了回國這一天他的心情。

大概就是那一瞬間的感覺——

在燒烤店里,在容修抓住他的一瞬間,勁臣回頭望過去。

可是,那雙平日里專注看人時格外迷人的眼楮,失去了焦距,渙散,空洞,失去了惑人的光彩。明明兩人面對面,那麼近的距離,容修卻無法與他對視上。勁臣當時的心都裂開了。

這晚勁臣久違地睡了兩人的主臥大床,對兩人來說,這和新婚臥室沒有區別。容修在背後抱著他,什麼也沒做,後背貼著胸膛,心跳一呼一應。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在翻涌,這種踏實感是從前沒有過的。

就像容修說過,他總是先拒絕別人,是因為怕被拒絕。

dom往往比sub更缺乏安全感,當初顧勁臣示愛時,遲遲不願將他納入懷中,大概也是潛意識地怕對方會離開。

當初勁臣離開時,容修拿出了所有的現金積蓄給了勁臣,他沒有開口留下人,卻堅持留下了龍庭別墅,刻薄地說「分手財產分割」,錢歸顧勁臣,房子樂隊要用所以歸他。

堅持留下了兩個人曾經的家。

現在,容修明確地知道,懷里人不會再欺騙自己,不會離開自己,也不會離開這個家了。

微醺的燈光里,勁臣一邊輕輕幫他按頭,一邊輕聲讀《一飛沖天》劇本給他听,已經讀到第三十頁時,容修還時不時輕輕蹙眉,眼底泛著紅,卻仍然沒有睡著。

勁臣猶豫了又猶豫,實在太心疼,忍不住道︰「我還有幾顆鎮靜藥,還有止痛藥,我去拿給你?」

容修就笑,伸胳膊把人攬懷里︰「忘了我說過麼,大多止痛藥劑,對我來說不管用,我做過長期抗藥訓練。」

勁臣十分默契地不再問「訓練」一事,也沒有告訴容修,他心里有一瞬間對國家安排是有怨懟的。

愛人是一個戰士,家國大于一切,所以願意自我犧牲,勁臣理解,所以忍痛。但這個強大的男人,事實上非常脆弱,只有在無聲的黑夜里,顧勁臣一人能看到。

大床很寬,兩人靠得極近,兩人睡在容修這邊,另一邊大半地方都空出來。冷氣是勁臣適應的溫度,容修有點出汗,還堅持著用薄被蓋著兩人。

勁臣很少給他按頭,怕給他按壞了,容修也從不要求,也怕他累著。

但這晚容修沒有喊停,直到恍恍惚惚睡過去,臨睡前,勁臣隱約听到,容修輕聲喚了他的名字。

顧勁臣。

勁臣貼在他耳邊回應他,我在。

容修說︰「今天在飯店時,那一瞬間,我突然害怕了。以前我從來都沒害怕過,我不怕死,你知道的。可是今天,我害怕了。

「我想,如果我以後不在了,你該怎麼辦?所以,我一定要堅持下來,一直陪著你,看管著你,等咱們老了,你這小體格,我得照顧著你,最後也要死在你後面才行……」

勁臣的睡意被這一句低喃驚醒了大半,他在黑暗中怔怔盯著容修的睡臉。

「還疼嗎?」

「不疼。」

說完這句之後,容修就深深陷入了沉睡,可他卻還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一只溫暖柔軟的手,憐惜地、緩和地、珍重地觸踫在他左額上方的傷疤上。

手術的風險非常大,很可能直接人交代在手術台上。甄素素一直在關注國外權威,始終沒有醫學突破進展。

軍區醫院會診多次,院長也對顧勁臣親口說過,不到必要時,不要考慮開顱手術。

——必要時。

那是什麼時候?也就是說,很可能將來會到那樣的一個時候?

桃花眼驀地發熱,黑夜里勁臣抱住了容修的頭。

或許自己不能太懂事,不能太听話,他得讓先生一直擔心著,放不下,舍不得撒手離去。

顧勁臣頭一次任性地這麼想。

聒噪潮濕的夏季就快過去,靜謐的臥室里,他听見愛人心跳熱烈,且健康。

未來雷雨我陪你闖。勁臣緊緊抱著他。

確實應該相信醫生說的︰別小看人類的自愈能力。

說好的「脆弱」呢?

龍庭別墅,沉睡在清晨的一片鳥語花香中……

當當當當……

二樓眾兄弟一個激靈︰「?!」

臥槽?

白翼還在迷迷糊糊中,簡直就是「做病」了——

听見八度和弦緊迫的鋼琴聲,猶如詐尸般地,二哥直接閉著眼楮,一下子坐了起來!

《魔王》。

魔性神曲在耳邊響起,急促的跟進感令人心跳加速,這是dk樂隊男人們的心理陰影。

恐懼與急促旋律,帶給人十足的緊張感,當當當當,讓心跳也跟著旋律急迫。

二樓所有的臥室門,不出兩分鐘,全部打開,男人們惺忪著雙眼,望向小客廳的方向。

……所以說,魔王回來了。

容修一身居家服,坐在二樓小客廳,正在彈奏他的便攜式電鋼。

電鋼最大音量,就擺在茶幾上,容修微笑抬眸︰

「早上好,叫醒服務,從今天開始,為150分鐘的演唱會做體力準備——每天晨練,換衣服,兩分鐘集合。」

樂隊兄弟們︰「??」

「嗯?」輕飄飄的一聲,「還沒睡醒?不想開演唱會了?」

「我靠?!醒了!想!開開開!演唱會啊必須開!」

白翼一下驚醒,轉身就回屋,打開櫃子翻找運動服。

容修臉上沒什麼表情,眸光流轉閃過一抹柔和,嗓音也愈發柔和,還帶了一絲興味兒︰

「老幻啊,一個月不見,你是被水泡過了、還是被攪拌棒打發了?」

沈起幻︰「???」

連站在門口揉眼楮的兩只崽都懵逼了︰「……」

太毒了嗚嗚。

這可是京城沈家的大公子,到了老大嘴里,就變成了一坨被打發的女乃油發糕?

容修垂了垂眼瞼,從沈起幻的臉往下,一點點掃視下去,「我的主音吉他,你是想用那一塊月復肌,糊弄一直支持dk樂隊的丫頭們?」

沈起幻︰「……」

只有一塊月復肌真是對不起。

沈起幻頭發支楞著,剛要開口,居然無法反駁。

他們老沈家的遺傳,過了三十歲就會發胖,容修以前就提醒過他,最近因為忙演唱會,他一直上下打點,忙于應酬……

容修嗓音溫柔,微笑道︰「不過,你要慶幸,你有一位在體能、健身方面非常專業的隊長,還不快去換衣服?」

沈大公子頭皮發麻︰「……是。」

有內味兒了,老大果然回來了,毒舌懟人,外加糖水小皮鞭。

「你們在看什麼熱鬧?」容修視線移到兩只崽臉上,「想申請多做兩組引體向上?」

「不不不!換衣服!」冰灰哀嚎一聲,崽崽整個人都有點飄。

——dk首場演唱會,至少兩個半小時,對全程演奏樂器的男人們來說,將會是相當耗費體力的苦差事。

于是,從這天早晨開始,龍庭dk的男人們,重新步入正軌,首先就是針對性的體能訓練。

你知道的,魔王回來了。

人工湖邊,傳來男人們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咆哮,從咆哮到氣若游絲——

二哥︰「就他媽的胡扯,什麼身體抱恙,都是騙人的,魔王啊啊啊!臥槽你慢點……」

幻幻︰「慢點,跟不上了,等等,容修,我岔氣了,腿好像也抽筋了……」

冰灰︰「實在……不行了,最後一圈了,臥槽對面太遠了哇哇……」

崽崽︰「我也……實在……跑不動了……容叔嗚嗚嗚……」

男人們︰「不行了,不跑了,跑不動了,容修啊,救命啊……」

容修︰「好啊,不跑了,你們可以游過去。」

男人們︰「……」

——這還僅僅只是體能訓練,地下排練室他們還沒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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