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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修動作突然僵住, 微眯的眼楮睜開。

眼底是誘人的白膚,汗水順著脖頸往下淌,白膚如瓷, 細膩的, 易碎的,迎著壁燈泛著光。

最勾人是那兩片唇, 一張一翕,似在索吻。

容修傾著身,撐在他頭側, 手臂肌肉繃緊。仿佛沒听清勁臣說什麼, 他保持俯身的動作,然後就看到他嘴唇又動了。

這次容修不僅听得明明白白,還從那兩片唇中看得清清楚楚。

他說, 別踫我。

大床凌亂,顧勁臣推他的肩膀,腿還在亂踢,帶著哭腔的這一聲叫喊, 在黑暗中尤其突兀。

容修只覺心底狠狠一顫,這種感覺相當陌生, 而他的臉上並未露出多余情緒,眼底的那團火焰卻在瞬間熄滅。

在那一剎那,仿佛所有的興致和沖動全部被抽光,取而代之的是眸中一閃而過的困惑,窘迫, 以及類似「惱羞成怒」這種更復雜的情感。

如果是安全暗語,容修也許會停下來思考,並與勁臣進行溝通、調整、找到更適合彼此的氣氛和方式。然而, 他並沒有听到那句兩人約定的mercy。

有那麼一瞬間,容修的臉上失去了血色,混亂的思緒中甚至想到一些不好的念頭。

愛人和年輕人一起去酒吧,喝得爛醉回來後不讓自己踫,想來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為此胡思亂想。

而在這段復雜的多重關系中,dom的情感其實比sub脆弱得多。

推搡在他肩頭的小臂,紋身小玫瑰紅得刺眼。容修僵住片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凍住,倏地周身氣勢變冷,猝然摁住勁臣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驚人,勁臣醉意上頭,雙腕被他按在頭頂。

容修雄渾有力,將這人整個錮住。被鉗制住之後勁臣就愣了,連容修自己也愣了。

臥室內安靜片刻,勁臣撞上他視線,邊對他搖著頭,身子邊往上挪躲著。

汗水沾染他的睫毛,眨動間紅了眼,看起來尤為動人可憐。

容修松開他手腕,在幽暗中,有些憐惜地撫上他的下巴,劃過瑣骨,掃在骨窩下鮮紅的吻痕上。

半晌,容修從勁臣身上起來,翻身坐起,長腿落在地上,緩了緩情緒。

然後他回過手,扯來掉到床邊的被子,遮在勁臣身上,起身離開大床,往櫃子那邊走。

勁臣仰躺著,頭腦一片混沌,連忙坐起身,見容修拉開櫃門,緊張地問︰「您做什麼?」

容修拿出空調毯,沉默了下,道︰「我去洗個澡。」說完轉身朝房門走去。

主臥門關上,勁臣怔怔抱著被子,坐在凌亂大床上。洋酒後勁兒很大,他頭腦發懵地想,這是怎麼回事?容修該不會是給他拿清潔用品去了吧?

這下更慌了,那種事可怎麼在容修面前進行?

先生是失望了,還是嫌棄他了?

他犯了任何一個有素質的sub都不會犯的錯誤,他應該在等待主人到來之前,就及時把自己清潔干淨。

這天夜里,容修出了主臥,沒有直接回書房,他徑直去了客房的浴室。

而勁臣醉意不散,容修離開不多久,他回過神般地,連忙下床去翻櫃子,搬出他的工作箱,拿出一堆瓶瓶罐罐,進了浴室很久沒出來。

于是,這天下半夜,容修在客房洗澡,勁臣在主臥洗澡。

客房的浴室里,淋浴熱水中,容修手撐著牆壁。

主臥的浴室里,茫茫水霧里,勁臣趴伏在洗手台上。

熱水流過容修的肌理,沾染水霧的鏡中,背闊肌輪廓結實,肩胛骨三道爪痕紅得清晰。過了很久,浴室內傳出喘聲,壓抑的,克制的,帶著火氣從腔子滾出來的聲音。

藥水沖刷影帝的身體,勁臣清理完從主臥浴室出來,回到大床上。他眼楮發紅,以等待先生的姿勢望向房門。他等了很久,听到廊廳傳來腳步聲,卻進了書房,他知道先生不會回來了。

一個欲壑難填。一個欲困難紓。

隔兩道房門,仿佛隔了天塹。

就這樣,這天下半夜,兩人半路酣戰,半路分開,說不上是誰先鳴金收兵。

容修沒有回屋,直接去了書房。勁臣洗完澡,一個人在臥室等他,惶恐又自責,更心疼他,可是卻不敢再去打擾,更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當時太過酒勁兒上頭,太過混亂,他都說了些什麼,自己都記不清楚。

直到快天亮時,勁臣酒醒大半,才意識到今晚容修情緒不對勁,從他醒後發現容修在臥室,就好像不太對。

不過,細想來,似乎還蠻正常——創作者在糾結作品時,總有那麼兩天一反常態。

于是乖乖躺下來,黑暗中裹緊被子,手放在容修的枕頭上,身邊仿佛還留存愛人的體溫。他想,白天一定要問先生,晚上是不是回來一起睡覺。

想到那人夜里回來的熱情勁兒,勁臣心跳得緊,那抹紅潮就從臉蔓延到了耳根。

第二天上午,勁臣準時醒來。沒多久,助理們趕到。服務生照例來送早餐。容修沒有從書房出來,勁臣吩咐丁爽把餐食送了進去。

勁臣用過飯之後,容修出來去衛生間,兩人在廊廳踫了一面。

勁臣問他,飯菜是否合胃口。容修停步在兩米外,對他頷首應︰「很好。」

容修眼底有紅血絲,很明顯的熬夜狀態。勁臣便沒多耽誤,只叮囑他︰「到現在還沒睡覺麼?一會兒補一覺吧。」

容修側過身,對著白牆面壁,「睡了。」

大概又是達芬奇睡眠,勁臣擔憂地打量他側臉,容修的臉色略顯蒼白。

勁臣給他講了講昨晚白夜和瑪莎交代的事,容修點頭表示曉得了。

兩人相處間多了幾分客套,兩人始終沒有提昨夜「提槍上馬」不成,雙雙狼狽翻車的窘事。

而勁臣從容修的臉上,也並未看出異樣。

勁臣原本就有些不安,見容修不冷不熱的態度,更平添了幾分困惑。不過,他們根本沒有相處溝通的時間,容修去衛生間出來之後,就完全把自己關在了書房里。

快晌午時,丁爽敲響書房的門,進來送咖啡。

容修坐在工作台前,打開手機微信。楚放在一旁戴著耳麥,緊緊皺著眉,正在試听弦樂音軌。

兩人半天不說話,書房內氣壓很低,像是剛進行一場激烈的爭執。

丁爽把咖啡放下,站在桌邊不敢多言語,眨巴著眼楮,左右打量陰沉著臉的兩位爺。

如果是顧哥,肯定不會有這種氣氛。

丁爽暗戳戳地想,容哥和顧哥獨處時,不管討論什麼話題,觀點有多大的分歧,兩人都不會對彼此發火。

容修見他欲言又止,便問丁爽,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說。

丁爽見容修問起,才上前湊近他,小聲匯報︰「哥,顧哥沒訂午飯,好像在等你點餐一起吃。」

容修垂眼看著咖啡,淡淡笑了下道︰「知道了,手機給我。」

丁爽懵了下,就把手機遞過去。

容修撥通了白夜的電話,直接拜托白總推薦,兩人商量著,點了午餐的菜式。

臨掛電話時,容修猶豫下,想問白夜什麼,卻沒有問出口。白夜沉默兩秒,就補充推薦了大馬甜食,大概還是那句——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

「美食街的咖哩雞很好吃,」容修說,又點了酸辣口味的小吃,都是做直播時,勁臣多吃了幾口的。

「是的,我知道了。」白夜笑應,「我這邊吩咐人去買。」

「多謝,再會。」掛斷電話之後,容修把手機還給丁爽,便不再多說。

丁爽一臉困惑,不知容修什麼答復,但他已將話帶到,見容修也點完了餐,就趕緊離開了戰斗場地。

楚放在音軌上點了兩處細節,耳麥掀開一道縫隙,漫不經心地說︰「行了,我再听一遍,就去吃午飯了,訂了米其林餐廳,一起去麼?」

「不去。」容修一點面子也沒給,瞟他一眼,「你快點。」

楚放輕嗤一聲,扣上耳麥,重新播放旋律。

容修仰靠在老板椅上,舉起不停震動的手機,看二群里的發言。

微信上,家里二群十分熱鬧,老大不在家,兄弟們索性都跑到群里來聊天。

這會兒樂隊成員們都起床了,沈起幻匯報昨晚的練習進度。

《家園2》片尾曲的大致旋律已明了,四人將伴奏走了兩遍,即使沒有交響樂,純搖滾的效果也相當精彩。

隨後,兄弟們又聊到昨晚和李飛昂吃飯的事。

白二︰[那小子真能喝,白酒一斤喝不倒啊!酒後才見真性情,那小子豪爽大氣,二爺我很喜歡他!]

幻幻︰[試探了下,目前喝酒幾個細節來看,人品還不錯。]

白二︰[你那叫試探嗎,就差威逼利誘了,人家根本不上當!李飛昂言語間相當維護司彬,我敢說,他和司彬肯定有一腿,再不就是白月光那種,估計是個雙。]

樂隊出道一年半,這種事見多了,不管是同還是雙,娛樂圈都不稀奇,比搖滾圈也好不到哪去,只有粉絲才會大驚小怪。

魔王不在眼前,就敢撒歡,也敢說話。

白二扯皮一個頂倆,沒說一會兒,話題就扯遠。

半天沒見容修回復,白二就用語音問了一句︰「老大,你還在嗎?」

容修帶著藍牙耳機,盯著聊天內容,如果說李飛昂白酒一斤不倒,那麼司彬的酒量也不會很差。

打從錄制《極限生存》之前開始,勁臣就沒太踫酒。

為什麼突然來了興致,他酒量向來很好,怎麼會喝得酩酊大醉?

容修雖戒酒多年,但他卻清楚,暢快飲酒,醉後陶然,也要看與誰對飲,踫上對的人,酒深情濃,對酒當歌。

嘴角掠過一絲笑,像是自嘲,容修回復︰[嗯在]

白翼見老大在窺屏,就發了一連串搞笑表情包。白二問容修,最近休息怎麼樣。容修回答,還好。幻幻問他,還熬夜?容修回答︰「不熬夜,任務能完成嗎?」

白二︰[辛苦了,所以,還是晚上不睡覺?好奇.jpg ]

容修︰[嗯]

這麼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根本看不出對方神情。

白二終于忍不住,發語音說道︰「听說出了國你還像在家時那樣,不回臥室睡,今天早晨臣臣一個人起床一個人吃飯,兩個人連話也沒說幾句,一會午飯你也不一起吃?這是怎麼了?」

容修抬手踫了踫耳機,將音量調小。

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連兩人沒有一起睡,也被遙遠的兄弟們知道了。

容修︰[听說?听誰說的,丁爽說的?封凜?花朵?]

白二︰[你就別猜了,你自己想想,身邊誰能不知道這事兒?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倒是說說啊,就算是寫歌,也不至于這個德性,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啊?難不成,還是綠色事件?狗頭.jpg]

容修︰「……」

神特麼綠色事件,這小子是活膩了?

容修︰[沒事。]

白二︰[得,看你回復這倆字,肯定是有事了,皇帝不急太監急啊,你說啊,到底怎麼回事?]

容修考慮了下,手指頓在屏幕上。

良久,容修瞟了一眼不遠處的楚放,長腿一個使力,老板椅往窗邊滑去。

窗外還陰天,沒有陽光,遮光窗簾半敞著,容修轉過椅子,垂著眸子打字。

容修︰[我發現,他不對勁。]

群里安靜半天。

白二︰[臥槽?發現了?抓到了?真綠了?]

容修︰[你想死一死?]

幻幻︰[哪不對勁?]

容修︰[情緒。]

幻幻︰[情緒?]

幻幻︰[他跟你鬧情緒?不可思議.jpg]

容修沒立即回復,他沉默半晌,摘掉了金絲邊眼鏡,揉了揉眼楮。

然後,挑挑揀揀地,把勁臣「深夜去酒吧,喝多了回來」的事情簡略講了,最後他猶豫半天,打出幾個字——

容修︰[晚上還不讓踫。]

樂隊兄弟們︰[???]

男人們集體黑人問號臉,一時間竟然沒太懂。

白二︰[啥意思?]

容修︰[字面意思。]

白二︰[懵逼.jpg]

實在是太可惜呀,看不到老大此時的表情——這種「遺憾」的想法,讓兄弟們感到萬分慚愧。

大家憋了半天,腦補很多畫面。

龍庭家里,二樓小客廳,白翼直接舉著筷子,從沙發蹦起來,噴著米飯粒子,大喊了一聲︰「我臣,流弊!」

兄弟四人舉著手機,互相使著眼色,一齊動作定格,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大家都是第一次,不太了解流程,這時應該安慰老大嗎?

冰灰和崽崽壓根沒吱聲,這是家里大人的事,兩人專心致志地窺屏。

白二倒是虎得很,直接發過去語音︰

「我靠啊,我要是有個這麼帶勁兒的媳婦,肯定一天到晚擱在鳥窩里,沒日沒夜,一日一夜,日復一日,都不帶下床的,竟然還有精力喝酒,看來還是你不夠賣力啊,唉!」

大馬這邊,書房窗前,容修手一抖,手機差點掉了。

不遠處的楚放,只覺窗前襲來一股寒流,不由抬眼朝那邊望去。

容修面無表情,坐在老板椅上,神情未露絲毫破綻,只是周遭氣場變冷,他盯著屏幕白二的胡謅八扯,半天沒有回復。

過了好一會,容修按住語音,嗓音帶著笑︰「明天我發個總譜,回國之後,我檢查練習成果,再會。」

兄弟們打出一堆省略號、嚎哭、跪下的表情。

容修說完就息了屏,老板椅轉向落地窗,望向後花園風景。

感情私事,本與工作無關,到底為什麼和兄弟們傾訴,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只知這種心情格外陌生,說不上什麼滋味,無法排遣,郁結于心,酸澀難當,以致于相處時產生了回避心理。

加之昨夜被拒絕。

特殊關系中,dom被自己的sub拒絕,這是相當嚴重的問題。

而他沒有雷霆震怒,也沒有冷言相向,最後成功地保持了高貴的沉默。

感覺到什麼東西正在失去掌控,控制,佔有,主權。失控的還有自己的欲-望,難以啟齒,矜持而又熱烈,似藤蔓般萌生滋長。

中午,楚放離開書房,他要去預約的餐廳吃午飯。

來到客廳時,楚放看見,一名服務生正在鼓搗什麼,顧勁臣和花朵站在一旁。

這間套房是小型,二百平左右,只有一間書房。顧勁臣的筆記本電腦放在客廳茶幾上,服務生正在幫他設置打印機。

大概是要用打印機打劇本?

楚放走近觀察一番,笑道︰「專業啊,除了小提琴,辦公用品也由酒店提供?」

服務生將打印機連接在筆電上,禮貌地回答︰「是的,楚先生,我們竭盡全力滿足顧客的需求。」

勁臣轉過頭,與楚放目光撞于一處,便對他點頭打招呼。

頷首垂眸間,見楚放並沒有拎琴盒,很明顯下午還會過來,視線再往楚放身後一掃,容修仍然沒有從書房出來。

「走了。」楚放對勁臣擺擺手,並沒有過多寒暄。

開門出去時,正踫上來送餐的服務生。

除了聖羅娜中餐廳的特色午餐,楚放目光落在美食街外賣袋上。

精致小份的咖哩雞,酸辣的炒粿條,飄香的蠔煎……全是網紅直播時,顧影帝嘗過的小吃。

楚放笑了下,那笑容並不好看,抬步出了門,往電梯走了去。

「午飯到了,我哥點的,」丁爽對勁臣道,「一會我把飯給我哥送進去,顧哥,你先吃?」

送走兩位服務生,花朵看著菜色,笑眯眯地將飯菜擺上桌。

花朵笑道︰「顧哥,快來趁熱吃,容哥親自點的餐,都是你愛吃的!」

勁臣檢查完打印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過飯口時。

容修這會兒沒現身,想來今天可能也不會和自己一起用飯了。

勁臣沒什麼精神,坐在餐桌前又等一會,不由猜想,今天夜里容修會不會回臥室睡?

他雖然知道愛人工作很忙,可是經過昨夜那一驚一嚇,考慮到藝術家都有點神經質,再想想容修創作時的反常,這會兒他竟也不敢保準了。

國外酒店的書房,畢竟不比家里舒服,夜深人靜難免孤寂。

容修總不能一直睡在外邊,勁臣心疼他。再說了,助理和經紀人看在眼里,為此擔憂也不妥——這令勁臣陷入兩難,畢竟身邊人都知道兩人相好,容修不睡臥室,不按時用飯,勁臣想,如果他對容修不聞不問,不勸不管,旁人會怎麼看待他?但是,身為伴侶,要支持愛人工作,總不能夜里硬拽著人進臥室……

又或許,並不孤寂。

晝時有知己陪伴,夜間余音繞梁,心照神交,猶似伯牙子期。

伯牙善鼓琴,子期善听;伯牙所念,子期必得之。

想那兩人契合的悠揚琴聲,解人難得,怎麼會孤寂?

勁臣心里明白,先生和那人之間,過去有「莫逆之交」,今時有「高山流水」,那是他永遠也無法抵達的世界。

不過——

勁臣坐在餐桌前,凝視著眼前豐盛飯菜,淡淡道︰「勢利交懷勢利心,斯文誰復念知音。」

這麼念道著,他看著精致地道的小吃,彎起桃花眼兒,拿起筷子優雅進食。

兩位助理坐在茶幾那邊。

丁爽正準備去給容修送飯,听顧哥自言自語,對花朵擠眉弄眼,問她,顧哥說的啥意思?

花朵捧著飯碗,勾唇輕輕一笑,沒有回答他。

那笑容有點人,丁爽打個激靈,拿上餐食往書房走。

走到半路,听到房門敲響,就順道去開門。丁爽看見來人,笑道︰「彬哥來了,您吃了麼?」

「吃過了。」司彬說著,被丁爽請進來。

這兩天,司彬準時準點過來,每天和勁臣討論劇本,晚上和恆影李導開視頻會議。丁爽已經習慣了,就示意司彬自便,掉頭往廊廳走,去給容修送飯。

不成想,丁爽還沒等敲響,書房門就從里頭打開了。

迎面的光線被容修長身擋住,兩人門里門外,丁爽一時茫然,以為容修要去洗手間,便舉了舉手上飯餐︰「哥,吃飯了,我送進去了。」

「出去吃。」容修說罷,出了書房往客廳走去。

丁爽回過神,顛顛追上去。

入住聖羅娜以來,這還是容修第一次在客廳用飯呢。

客廳里,勁臣讓司彬隨意坐,稍等他吃完。听到熟悉的嗓音,勁臣微愣,隨後便听到腳步聲,他扭頭朝容修望去。

花朵連忙放下飯碗,從沙發站起來,整張臉都染了笑,「容哥,我幫你準備餐具!」

「嗯。」容修應,看不出多余情緒,目光掃向客廳。

「容哥。」司彬手里拿著pad起身,對容修點頭問候。

容修腳步未停,「來了?坐。」

眼光卻沒在司彬臉上多逗留一秒,招呼間,人已走到勁臣的餐桌前。

勁臣怔怔半晌,放下筷子,就要起身迎他。

容修來到他對面,大馬金刀一坐,「吃你的,吃飯別亂動,會打嗝。」

勁臣就笑,心里一陣熱呼呼,先前一切焦慮不安轉瞬不見,只覺一股暖流涌上來,一時間竟不知和他聊什麼。

「是啊,我來弄,你倆都坐著。」花朵笑盈盈地說。

也不等老板吩咐,花朵手腳麻利,接過丁爽手上的飯菜,直接將分成兩份的飯菜合在一起。

花朵心里的小九九可清楚︰夫夫倆一起吃飯,怎麼能分餐制,那不符合中國禮儀。

勁臣視線落在容修臉上移不開。

容修被他看得不自在,不經意間,看到小圓桌上的打印機。

龍庭家里書房也有打印機,每次定下劇本,勁臣都會打印厚厚一摞,分成數份裝訂,在上面標注花花綠綠的批注。

看來,賀歲片的劇本基本敲定了,就是那個和司彬演對手戲、養小狼狗的故事?

之後三四個月不著家,在劇組和小年輕朝夕相處……

容修眯了眯眼,收回視線時掠過司彬。

落地窗邊,司彬一身白衣白褲,在陽光里白得刺眼,看起來青春帥氣。

著實年輕,精力旺盛,笑時神采飛揚,像只剛成年的小狼崽子。

「顧哥,我眯一覺,昨晚酒上頭。」司彬斜靠在沙發上,「就在這兒行嗎?」

勁臣給容修布菜,聞言收了笑容,皺眉看向司彬,「我怎麼說的,工作周期,禁止飲酒。劇本確定下來之後,必須滴酒不沾,這是原則。」

司彬點頭道︰「我知道了,顧哥,下不為例。」

說完才注意到容修的注視,不由尷尬地對他笑了下。

容修停下夾菜動作,深邃眸子深深凝視了勁臣一眼,唇角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顧老師,飯桌上別管教學生,他還是個孩子。」

顧勁臣懵了下,應他︰「……是。」

這不是容修的畫風,「飯桌說教」不是容大家長的特長嗎,家里兄弟們哪個不是吃飯時乖巧如貓?

司彬眯著眼,斜靠著沙發,余光落在顧老師精致的側臉上。

容修快速吃完午飯,就離開客廳去了書房,沒有回臥室睡午覺。

像前兩天一樣,勁臣煮了咖啡,讓丁爽給容修送進去,就和司彬在客廳里辦公。

楚放下午準時過來,書房門似乎沒關嚴實。

勁臣在琢磨劇本時,清楚地听見小提琴的旋律,以及楚放氣急敗壞的罵聲、容修冷嘲熱諷的毒舌。

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容修從書房出來了好幾次。

去洗手間,去小酒吧,還來客廳找什麼東西……

勁臣甚至懷疑,容修是不是水土不服鬧了腸胃,或是工作壓力過大,和楚放發火想揍人,就找借口出來緩一緩情緒?

本來一兩次過去也就罷了,可是,容修就像上了鬧鈴,每隔半小時就離開書房,來客廳轉悠一圈。

那張臉冷冰冰的,也不言語,渾身散發寒氣,整個總統套的溫度,都跟著下降了幾度。

勁臣︰「……」

于是,這天下午,勁臣發現,容修時不時出現在眼前,還不和他說話,對司彬也愛答不理的,助理們都不敢靠近他。

容修站在客廳的視野最佳處……嗯,也就是大客廳的正中央,全身的氣場冷颼颼,盯著沙發的方向。

那眼神又像是穿過勁臣和司彬兩人,看著半空中虛無的某一點,腦子里在思考別的事情。

勁臣實在禁不住,將pad放在沙發上,起身迎向容修,問他︰「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容修轉身就走,連頭都沒回,淡淡地說︰「放放風。」

勁臣︰「……」

客廳連透氣窗都沒開,還有一股飯菜味,自從容修禁止吸煙後,書房的空氣更好,出來放什麼風呢!

勁臣就這麼戰戰兢兢度過一下午。

直到傍晚時分,楚放和司彬一起離開了,花朵和丁爽去樓下餐廳訂餐。

勁臣來到書房門口,敲開門,問容修要不要去臥室休息。

容修坐在電腦前,看也沒看他一眼,「不去,你去吧,多睡一會。」

勁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敏銳地察覺到,容修正在回避他。

人多時還好些,兩人單獨相處時,容修就少言寡語,連與他對視也變少了。

想到溫柔體貼的先生在回避自己,那種惶恐不安的感覺又回來了。

容修在想什麼呢?隔著三五米遠,勁臣望向沉默的男人。

對于容修,愛豆也好,主人也好,他都應該是最了解的那個。打從一開始,勁臣都將容修心理狀態掌握在手中——從戰術戰略,到心理攻勢,無往而不勝。

但是,來到馬來西亞之後,勁臣發現自己居然猜不透對方了,絲毫也猜不出容修心里在想什麼。

容修變得神秘,勁臣明顯感覺到,自己不再游刃有余,在容修面前,他似乎變成笨拙。

人們向來敬畏「未知」。

「我知道了,您注意身體。」勁臣應他,退出了書房。

關好了門,勁臣有些飄忽,他覺得大腦混亂。

這對學霸來說,是決不允許發生的事情——顧勁臣一直目標明確,目的清晰。

于是,他決定靜下心來,捋清思路,細細分析,他沒回臥室,轉身去了客廳。

然而,就在勁臣坐在沙發上,仰靠著靠背,正打算整理思緒時,就听書房門發出一聲動靜。

勁臣坐直,朝廊廳望去。

听腳步聲,容修從書房出來了,卻沒去洗手間,而是去了衣帽間。

他要出門?

勁臣看了眼腕表,一會兒就要吃晚飯,之後還要去上禮儀課,應該只是換衣服吧?

過了沒一會,衣帽間的門開了,腳步聲漸遠。

像是去主臥的方向,緊接著,房門響起。

勁臣等了一會兒,正要站起身,去臥室看看他,就听臥室門打開。

容修又出來了,腳步聲比之前快了些許,很快就接近了客廳。

然後勁臣就看見,容修換了一身衣服,出現在眼前。

總統套里一片寂靜,容修出了廊廳,見勁臣站在客廳沙發前,眼底的情緒似乎散了些。

勁臣怔怔站在那,打量容修那身裝束,仿佛不知目光該停留在他身上哪處——

這一會工夫,容修換了一身低領薄衫,如夜般神秘的黑,仿佛來不及整理,只扣了中間那一顆紐扣,胸肌飽滿,月復肌結實。

仔褲貼身勾勒出長腿的線條,一側衣角不羈地撩起,別在了仔褲低腰內,隱約露出了結實月復肌……

在勁臣的記憶里,除了登台或拍攝必要,容修很少這麼穿。

勁臣倏地想起,東四環的公寓,藏在櫃子里的等身抱枕。

那是十九歲的容修。

而如今在私底下細看,與過去相比,三十歲的容修更沉穩從容,多了幾分瀟灑與成熟。

容修腳步變緩,發絲用喱抓得亂,渾身散發惑人的魅氣,一步一步迎向他。

與勁臣擦身時,兩人極近,容修停步在他身旁。

勁臣僵在原地,鼻間有似有若無的男香。

burberry。

迷情。

霜凍豆蔻,野玫瑰,灰麝香。

清冽,陽剛,性-感。

頓時渾身發燙,勁臣側過身,微仰頭看他。

容修垂著眸子,眼光慵懶︰「顧老師,看什麼?」

勁臣耳尖紅︰「你怎麼……穿成這樣了?」

話音剛落,容修傾身湊近,唇貼他耳底︰「怎樣了?」

勁臣目光閃躲,連忙解釋︰「一會要去上課,是不是不太合適,況且天氣很熱,黑色也不太……」

容修唇角帶笑︰「是麼,怎麼合適?像司彬一樣,穿得像個大白兔女乃糖?」

勁臣︰「……」

容修說完就抬步,完全不管身後大影帝的精彩表情。

他走到沙發前坐下,拿起茶幾上一本汽車雜志翻看,身邊位置留下小小一塊兒空間。

勁臣深吸一口氣,原地懵了會兒,轉頭來到容修膝邊,站定。

過了好一會,勁臣腳步往前蹭了蹭,腿踫了踫他的。

容修不躲不避,往旁邊歪了歪頭,故作專心翻雜志。

勁臣憋了半天,實在沒忍住,從嗓眼擠出一句︰「您晚上和誰有約?我……不是想多過問……」

「沒有。」容修打斷,「吃飯,上課。」

不是和人約會?

勁臣眨了眨眼,手指蜷了下。半晌,他捏了捏指尖,踫了下他胸膛,「那,把衣服扣好啊,露得太多了,大晚上的,都被人看見了。」

與其說是提醒,不如說是撒嬌了。

容修翻一頁雜志,連眼也沒抬︰「誰看呢,大晚上的,我又不會跑出去和小鮮肉喝酒。」

勁臣噎住︰「??」

白夜才比容修小一歲吧,怎麼就成小鮮肉了?

哪不對勁。

語氣和畫風全不對,從昨夜突然回臥室就不對,音樂創作已經把人折磨成這樣了?

沒多久,丁爽和花朵訂餐回來,一進屋就看見眼前畫面,兩位助理呆了呆。

哪里還有歌王和影帝的派頭。

只見歌王一身騷氣惑人,穿得像只雄性花蝴蝶,能讓千萬粉絲嗷嗷尖叫那種。他慵懶地仰靠在沙發上,衣扣開了好幾顆,正在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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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背脊僵直,端坐在他身邊,捧著pad讀劇本,耳尖染著紅,時不時悄悄偷看他一眼……  ,百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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