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劫持新郎官的反塔聯盟士兵沖出來的村民大部分都是平民,只有少數幾個男人手里拿著槍在追擊,顯然他們的目的並不是真的要和反塔聯盟的士兵拼命,而是要搶回新郎官,但警戒在村口的美國大兵竟然毫不猶豫地向這些村民開炮,韓震也看地呆了一呆,真他媽的狠!
戰爭沒有道義!對待敵人的憐憫與手軟,就是對待自己的殘忍,這是所有士兵都明白的一個道理,這也是在戰場上活下去的生存準則,但它並不能成為屠殺手無寸鐵的平民的理由和借口!韓震眼前的一幕是徹徹底底的屠殺!
炮火並未擋住村民們的腳步,裝甲車上面炮膛周圍的硝煙還沒有散開,村口忽然響起一片淒厲的呼喊聲,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號甚至壓下了密集的槍聲,听起來毛骨悚然。尖利的哭喊哀嚎響徹夜空,像是一把銳利無比的刀鋒嗖地一下從韓震的臉龐劃過,狠狠地扎進了耳朵里,疼地整個心都在顫。尸積如山,血流成河的場面韓震見地不少,但是在這麼近的距離眼睜睜看著一群手無寸鐵的平民被炸成碎片,近地幾乎能聞到他們身上的體味,近地就會可以感覺到尸體上的溫度!炸碎的尸塊落下來,就在韓震的臉前下起了漫天血雨!
爆炸的硝煙散開,只見村口的空地上仿佛就是一個屠宰場,到處都是支離破碎的尸體。黑暗中不斷有更多的村民沖出來,看著面前地獄一樣的場面,所有的人剎那間都安靜了下來,就那麼呆呆地望著腳下的血肉,村子里的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反常,零星的槍聲也逐漸停歇下來,一時間整個村子寂靜地像是墳場,詭異到了極點,韓震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忽然,一個穿著阿富汗傳統長袍的老年婦女遭到雷擊了一般,身子劇烈一顫,然後慢慢彎子,伸手去翻腳下的半具尸體,剛她的手剛踫到尸體,猛地一頭栽在地上昏了過去。那個老年婦女一倒下,村口的村民中間驟然爆發出一陣嘶吼,那聲音已經不能算是人類發出的聲音,听起來就像是一群受傷的野狼發出的淒厲而又怨毒無比的嚎叫。
伴著恐怖的哭喊聲,村民們瘋了一樣沖向外面的美軍士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個悍不畏死,似乎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撕碎面前的鋼鐵巨獸,來發泄心中的仇恨。
看著他們瘋狂的舉動,韓震知道不妙,但沒他做出任何反應,蜂擁而來的村民就越過親人的尸骸,沖到了村子外面,而就在這時,封鎖在村子外面的悍馬上的12.7毫米M2大口徑機槍響了。沉悶而急促的槍聲像是一道奏響的死亡樂章,一群群涌上來的村民們跟鐮刀下的稻草一樣成片成片的倒下。大口徑機槍在這麼近的距離掃射密集的人群,見過這種場面的人將終生難忘。大口徑機槍彈攜帶著巨大的動能扎進人堆里,瞬間成了一部部絞肉機,被擊中的人體像是敲碎的西瓜,猛然爆開,化成一片腥風血雨。眼前的場面連韓震都驚呆了。
「畜生!」忽然,無線電中傳來一聲怒吼。一向最冷靜最穩重的金剛爆發了。
金剛嘶吼聲響起的剎那,山頂忽地亮起一團火光,接著那團火光流星一樣俯沖了下來,隨即村口一輛正在射擊的輕裝甲悍馬騰空而起,在半空中變成了一個大火球。劇烈膨脹開的火球剎那間就將那輛鋼鐵巨獸撕成了碎片,落地時只剩下一副被熊熊火焰包圍的骨架。
悍馬上面的輕型裝甲原本是為了保護車里面的士兵,但此時它成了周圍士兵最恐怖的殺手,飛出去的一扇車門直接將旁邊裝甲車跟前一個站起來準備閃避的美國大兵切成了兩半,接著旋轉著撞上了裝甲車。爆炸的劇烈沖擊中攜帶著大量的裝甲碎片,它的威力絲毫不遜于破片殺傷榴彈炸開的破片,成為了比爆炸高溫和沖擊波更致命的武器,悍馬附近的幾個反塔聯盟士兵剛被爆炸的氣浪卷起來,瞬時就被破片攪碎,然後在高溫的氣浪里被烤成了焦炭。
「開火!」韓震反手取後的-140榴彈發射器,朝著村口的悍馬車隊一口氣打光了六發高爆榴彈。幾十米的距離內,-140的射擊精度幾乎可以媲美狙擊步槍,六發榴彈一個沒有落空,接連鑽進了那三輛呈品字形封鎖村口的悍馬里。只見車身劇烈一顫,緊接著悍馬車就像塞進了爆竹的火柴盒,轟地向四面炸開。爆炸瞬間引燃了車內的燃料,同時又引爆了車內的彈藥,連鎖爆炸卷起的氣浪差點將旁邊的裝甲車掀翻。悍馬旁邊的反塔聯盟士兵沒有裝甲車那麼結實,一下子就被爆炸的高溫氣浪吞沒。
那隊偽裝成海軍陸戰隊普通士兵的美國大兵顯然早已懷疑了韓震這伙人的來歷,只不過韓震根本沒有給他們盤問的機會,隨後村民們瘋狂的進攻就轉移開了他們的注意力。此時驟然遭遇襲擊,裝甲車旁的美國大兵幾乎毫不猶豫地把槍口轉向了韓震這邊,可被動的還擊畢竟還是慢了主動攻擊的一方,接連的爆炸壓地他們根本抬不起頭。
扔下打空的-140榴彈發射器,韓震抄起身邊的1一個短點射,裝甲車跟前那名警告過韓震的海軍陸戰隊中士壓低身子正在尋找掩護,想要躲開左側悍馬爆炸的沖擊,似乎後面有人忽然拽住了他的腿,一頭撞上裝甲車的後輪,撲倒在地上旁邊的少尉指揮官腳下。少尉指揮官一手拖起中士,一手端著手里的槍向韓震這邊壓制射擊,但他往後只挪了一步,整個人就飛了起來。酋長手里M249機槍潑出去的彈雨將他掃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後面的裝甲車上,然後少尉跟一條破麻袋一樣摔在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王八蛋,我還以為你是打不死的超人呢!」干掉了不可一世的少尉指揮官,酋長興奮地叫喚起來。
「快閃!」不等酋長叫完,韓震拉著他翻倒在了地溝里。
身子著地,韓震沒來得及翻身,就感覺整個大地都在震顫,只顧得上下意識將身邊的酋長死死按在地上,一只手護住他的腦袋。一股灼熱的氣浪忽地從路溝上方橫掃過去,躺在路溝下面韓震都能感覺到抱著酋長腦袋那只手著火了一樣的燙,隨即路溝的溝沿塌了下來,土石鋪天蓋地從上面砸了下來。腦袋幾乎被路溝上面炸起的土石埋住,韓震什麼也看不見,只能一手托著酋長的下巴,兩只腳拼命蹬地,這才避免了被活埋。
拍拍頭盔,震落臉上的土石,韓震爬起身子就看見裝甲車上的30毫米自動機關炮炮口調過來,再次對準了這邊。三十來米的距離,韓震甚至看見了炮膛里炮彈上反射出的金屬光澤。
冒險探頭查看情況的剎那,韓震知道這次是躲不過了。這麼近的距離只要被裝甲車上面的火控系統鎖定,插翅高飛也晚了,就算是躲進老鼠洞里,照樣能炸出來。咚地一聲悶響傳來,韓震就感覺整個身子刷地一下從頭涼到腳,都木了。
但韓震並沒有看到裝甲車炮口亮起火光,卻瞧見機關炮的炮塔在閃耀的火光里飛了出去。
「老子欠你一個!」雖然沒有看到是誰炸飛了炮塔,但韓震明白自己這條命險之又險地撿了回來。
「不必客氣!」雷鳥在無線電里回應了一句。炸飛了裝甲車上的炮塔,雷鳥拋掉槍管下面槍榴彈的彈殼,填上了一枚新的高爆彈。可他第二發槍榴彈沒有打出去,一條流星從山頂帶著刺耳的叫囂聲沖下來,砸在裝甲車的上,將裝甲車砸了個前空翻,一腦袋啃在地上,像只翻了個的硬殼王八四腳朝天。金剛搶在雷鳥前面出手了。
「酋長掩護我!」韓震一面飛快地裝填-140榴彈發射器,一面在無線電里提醒,「停止攻擊裝甲車,新郎官還在里面!」
毫無疑問,這個新郎官才是美軍秘密抓捕行動的關鍵,韓震可不想自己稀里糊涂和美國大兵干了一場之後這個新郎官已經被真主召喚過去,而且還是自己人送去的,到頭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和美國大兵干架。
啾——!一聲奇異的哨子一樣的嘯聲蓋住了韓震的聲音。听到這個堪稱所有步兵噩夢的聲音,韓震趕緊把腦袋往地溝里縮了縮。
迫擊炮!真主保佑不是敵人的!
橋頭裝載迫擊炮的裝甲車剛調過頭,炮塔還沒有調整好,一發炮彈從天而降,將裝甲車的頂部砸出了一個大洞,炮塔翻個跟頭掉進了阿爾甘達卜河里。
「首發命中率百分之百!」蝙蝠的聲音讓人想起了牆頭打鳴的公雞——驕傲地高昂著頭。
「好樣的!」連水手都不禁為蝙蝠喝彩。
但他們沒有高興到最後,才把敵人的重火力端掉,亞當斯突然冒出的話瞬間將眾人從珠穆朗瑪峰上扔進了馬里亞納海溝,然後又砸上了一座北極冰山,「別他媽的咋呼了,馬丁傳來消息,美軍空中支援十分鐘之後抵達我們所在區域,目標就是你們所在的村子!」
「什麼?!空中支援?」水手第一個叫起來。
「這他媽的不是屠殺!是滅族!!!」金剛的吼聲差點把無線電話筒震碎。
「撤!速度給我撤!」說完,韓震第一個跳出了地溝,但他沒有向後山撤。朝著不遠處正在調頭的悍馬打出三發榴彈,也不管是否命中,趁著爆炸的掩護飛快地沖到了村口四腳朝天的裝甲車旁。
十分鐘!十分鐘之後這個俾路支人的村落就要被從地球上抹去!
跑到裝甲車跟前,韓震心里一涼。金剛那發火箭彈恰好命中裝甲車的車尾地盤,雖然沒有直接炸穿裝甲車的,但是裝甲車後面嚴重變形,車門打不開了。
金剛沖過來幫韓震死命拉了拉車門,車門依然燙地下不去手,他又狠狠踹了兩腳,只是讓扭曲的車門開了一條縫,只好拉韓震,「上校,快撤!來不及了!」
爆炸炸斷了車門的其中一根門軸,但是變形的車身扭曲了門框,另一根彎曲的門軸卡著車門無法移動。
「你們先撤!新郎官應該沒死!」韓震用盡全力的一腳讓車門又凹進去了一點。
在沒有任何官方授權的情況下,一隊近百人武裝的美阿士兵混編車隊夜襲扎德,只為了綁架一個新郎官,這難道不讓人起疑嗎?美軍剛剛佔領阿富汗,推翻塔利班政權之後在阿富汗東部山區追捕本?拉登的也不過才上千人的武裝!而且,眼前這伙執行秘密行動,綁架新郎官的隊伍又是由身份可疑的海軍陸戰隊大兵帶隊,韓震不能不對新郎官的身份感興趣。只要能讓美軍頭疼的人,韓震都喜歡,自然不能輕易放棄這個特殊的新郎官。
「我們一起來!」金剛知道勸不走韓震,便立刻上來幫忙。
「一、二、三!砸!」門軸咯吱一聲,車門終于塌進去一大塊。
「掩護我!」說著,韓震扔下手里的1卡賓槍和-140榴彈發射器,一縮身子從砸開的門縫里鑽了進去。
兩次爆炸的高溫還沒有散去,車廂內像烤箱一樣熾熱,韓震艱難地鑽進車廂,渾身立刻就濕透了。而且,里面還存有上百發的30毫米機關炮炮彈,隨時可能會發生爆炸,極度緊張之下韓震感覺心髒搏動的幅度幾乎要把作戰服撐破。好在車內空間不大,韓震模黑很快找到了一個人,但那人戴著頭盔,顯然不是新郎官。這個位置是運送士兵的車廂,炮手的位置不在這里,而在更深處,顯然不會是炮手的尸體。想到當時押送新郎官上車的還有另一個美國大兵,韓震順著腳下這具尸體模了過去,果然在這個美國大兵的旁邊找到了另一個沒有戴頭盔的人。
「金剛,接著!」韓震將那人從門縫里塞了出去。
爬出車廂一看,的確是那個倒霉的新郎官。此時他渾身是血,身上還有多處灼傷,黑一片紅一片。
「上校,快走!」金剛一把將新郎官扛在肩上,順手撿起地上韓震的1卡賓槍朝著村口掃了幾槍。
幾分鐘的耽誤,收到空中支援即將到達的美國大兵和反塔聯盟士兵已經遠遠撤離了村子,剛才被美軍猛烈火力堵在村子里的村民這時候瘋了一樣沖過來,目標正是韓震和金剛。金剛的恐嚇性射擊根本沒有起到任何的阻攔作用,韓震推開金剛讓他趕緊跑,順手從胸前扯下兩枚煙霧彈扔了過去,然後抓起自己的-140榴彈發射器沒命地往後山跑。
就在這時,黑漆漆的夜空中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
轟鳴聲讓金剛的腳步停了一停,韓震不由分說拽著往山腳下面沖,「跑!不要回頭!快他媽的給我跑!」
「他們怎麼辦?村子里至少還有幾千人!」金剛一邊跑一邊叫,聲音已經嘶啞了。
「我們幫不上忙!」韓震咬咬牙,吼道,「就是上帝也救不了他們!」從空中的轟鳴聲中韓震已經听出來了,來的居然是B-52轟炸機!韓震怎麼也想象不到那些美國大兵呼叫的空中支援會是B-52,但只有裝備了八台渦輪風扇發動機的B-52才有這麼獨特的轟鳴聲。這時,韓震的心已經徹底涼了,扎德已經逃不過從地球上消失的命運了!
號稱「同溫層堡壘」的B-52轟炸機是美軍在1955年裝備的亞音速戰略轟炸機,主要執行遠程常規轟炸和核打擊。從越南戰爭到海灣戰爭,B-52一直都是美軍執行空中打擊的主力,其超遠距離的航程和恐怖的載彈量使得它始終充當著美軍全球霸權的急先鋒。在越戰中,B-52只佔到所有作戰飛機十分之一的出動架次,卻投下了近二分之一的炸彈量。近三十噸的載彈量讓它在常規轟炸中執行起地毯式轟炸得心應手,如果掛載上核武器,它能夠將東京徹底夷為平地!但此時,它卻出現在了扎德這個阿富汗地圖上都不好找的村子上空執行轟炸任務!
雖然坎大哈的美軍基地距離這里只有上百公里的路程,但是B-52並不具備快速反應能力,通常情況下從接到轟炸命令到起飛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準備,根本不可能這麼快趕到,除非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B-52早已接到了轟炸命令,一直處于待命狀態!從時間上來算,B-52只有在反塔聯盟士兵綁架了新郎官之後立即起飛才有可能在這個時候恰好趕到。這就說明一點,綁架行動和轟炸是早已計劃好的,晚上的秘密行動和B-52的轟炸根本就是一個計劃內的行動!對付一個只有AK步槍的扎德動用B-52轟炸機,這不是蓄謀好的種族滅絕又是什麼?!
看著扎德上空騰起的數十米的火焰,金剛慢慢將新郎官放在地上,整個人徹底傻了,喃喃叫道,「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