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很不喜歡彈琴,但是我想,你或許會喜歡,今日才帶了琴來,想著能博你歡心就好了。」
顧珩笑了笑,站起來,袍帶飄飛,衣冠風流。
姜蘅的母親季葳蕤是美人,據聞是世間鮮有的絕色,她的姨母,顧珩的母親誠王妃季氏也是美人,雍容華貴,端莊淑寧。
顧珩的眉眼遺傳了季家人,極其俊美,但同時,他身上又有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和權勢富貴將養出來的寫意風流交織。此刻他站在姜蘅身旁,非但沒有被姜蘅身上的冷淡氣質比下去,反而略有些相得益彰的意味。
姜蘅想不明白,顧珩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可是進度條始終停留在3/5什麼意思。
她望著樓下的春蔭河,日升月落,寒來暑往,唯獨河水東流,從不停歇,亦不改向。
也就是這個時候,顧珩才終于得了機會能仔細打量她,但又覺得心酸︰似乎在她眼里,就連那條春蔭河都比他有看頭。
「面也見了,琴也听了,世子爺若是沒有旁的事情,我便先回去了。」姜蘅轉過頭來,看向顧珩問道。
顧珩垂頭喪氣︰「我送你。」
「不用了,」姜蘅為難道,「被王妃娘娘知道了不好。」
顧珩于是明白過來,她還在在意母妃的所作所為,他抿了抿唇,眉眼間卻有了幾分神采,很明顯是因為姜蘅的話讓他振作了起來︰「我回頭會好好和母妃說的。阿蘅,你放心,不管旁人怎麼說,我一定會待你好的。」
姜蘅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不信這些的。
但是也沒有必要說出來掃了興致。總歸顧珩也不過說說而已,說不定得讓他說了,他才能高興。
如果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能讓顧珩高興,他對她的好感,或者說喜歡能多一點吧?
姜蘅這樣想著,笑了笑,沒有應答,也沒有拒絕他,只朝他點了點頭,而後轉身下了樓,上了馬車。
顧珩後來站了許久,直到風越來越冷,他才抱著琴下了樓,回到了王府里。
季氏听說他回來,立馬便叫人將他請到了正院里。
顧珩到了正院,面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季氏見狀,滿肚子的怒火忽地就去了十之七八。
知子莫若母。
自己的兒子平素里是個什麼樣她也清楚,實在是很少看到他這樣發自內心地高興。
季氏喝了口涼茶,將心底的燥意壓下去,溫聲問他︰「我兒是遇上什麼好事了,這麼高興?」
顧珩這才收斂了些許笑意,正色看向自己的母親。
其實母親想的什麼,他也差不多能明白個七七八八,無非是覺得那些姑娘家世高,為人也乖順,能做好誠王府的兒媳的同時,也能給誠王府帶來助力。
但是他不想要。
「母妃,您喜歡賞花游湖,下回讓阿媺陪你,怎麼樣?她最喜歡你這個嬸娘,想必會很開心。」
季氏捏著茶盞的指尖泛起白,保養得宜的臉上也多了些冷意。
顧珩口中的阿媺是信王府上的郡主,今年十三,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
「好端端的,珩兒怎麼說起這個?」季氏垂眼,長長的眼睫掩去她眼中所有情緒,淡淡道,「母妃喜歡同誰一道游湖賞花,是母妃的事情,珩兒自己院子里的糊涂賬還沒有厘清,就要插手母妃的交際往來了?」
她說完,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鬟。
丫鬟會意,便要轉頭出去。
顧珩見了,也沒有出言阻止。他站在那里,盤算著這件事該怎麼開口。原以為有些話點到為止,既能保全母子情面,也能達成他想要的目的,可是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母妃居然會裝作听不懂,想要將這事搪塞過去。
「兒子不敢。」顧珩拱了拱手,「只是母妃,皇祖父還健在,阿蘅是皇祖父賜給我的世子妃,您就算再不滿意阿蘅,也該顧忌皇祖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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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兒如今,當真是長大了,知道用你皇祖父來壓母妃了?」
季氏端詳著面前乖巧站立的孩子,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分娩那日,他在她肚子里,胎位不正,將他生出來,險些要了她半條命。好在孩子听話也懂事,知道她生產不易,這麼多年來,從來乖乖听她的話,未曾有半點違抗。
母憑子貴這句話是沒有半點錯的,她生下珩兒之後,一貫眠花宿柳的王爺收了心,後宅也干淨了。等到珩兒大了,他敬重她這個母妃,連帶著王爺也更敬重她三分,從那時起,她才算真正坐穩了誠王妃這個位置。
從嫁入誠王府之後,她便一直在擔心的問題好像就這麼迎刃而解,不會再有女人能威脅到她的位置。
若說季氏原本只是不喜姜蘅做她的兒媳,如今卻成了忌憚。
顧珩仍然是那副樣子,看著溫順,但實則半點不肯妥協讓步︰「母妃誤會了,兒子只是提醒母妃,莫要忘了本分。」
他說完,看了看季氏的臉色,體貼道︰「母妃操持府中事務,太過勞累,兒子這便不打擾您了。」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彌漫在屋子里。
伺候的僕婦丫鬟們大氣不敢出,屏息靜立著。
季氏整個人已經癱軟在榻上,然而眉眼間的凌厲意味卻一點不曾消逝。她喃喃道︰「好,真是好得很……」
姜蘅還沒過門呢,她的好兒子就為了她連親娘都不要了,要是將來真過門成了世子妃,這誠王府豈不是都要被她收入囊中?
「其實,」一旁的僕婦小心翼翼地覷著王妃的臉色,道,「老奴有一語,不知當講不當講。」
季氏擺擺手︰「說罷。」
那僕婦環顧左右,形容躊躇。
季氏于是道︰「你們都且下去,張大家的留下來。」
待眾人魚貫而出,門從外面被關上,季氏方才懶懶道︰「現在總能說了?」
張大家的不敢耽擱,道︰「娘娘您出身高門,這才會為了姜家那位小姐煩心。若是按照咱們貧寒人家的規矩,恰便是外頭的姑娘嫁了進來,才更好磋磨折騰,畢竟這天底下婆婆給兒媳婦立規矩,乃是天經地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