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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蓉是第二次提這件事,花月即便有心遮掩,也遮不過去。

她到現在也不明白當初大小姐幫她是為了什麼,大小姐說的是,夫人這麼多年無孕,她看著著急,期望能有人為姜家開枝散葉。

但花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姜蘅這一番話,她是半點不信的。非但不信,她還覺得姜蘅肯定是有什麼事瞞著她。

她覺得她就像是姜蘅隨手從路邊撿回來的一條狗,她看著她可憐,就喂她一餐飯,卻不管她將來出路。

她是真的著急了,她可不想一輩子就在姜家做一個無依無靠的姨娘。

如果不是因為姜蘅這麼久不管她,她也不會和姜蓉走這麼近。

她眸光微黯,道︰「大小姐貴人事忙,不記得花月也是情理之中。」

姜蓉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手,不再說話。轉而又與她說起了茶事。

不多時,宜霜居的丫鬟過來找到她,附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姜蓉面上笑意微滯,起身對花月告辭。

及至晚間。

攬翠樓里,楊長風臨窗而坐,玉京城里蕭瑟的朔風呼嘯著席卷而過,清平街上車馬稀疏,人影寥落。

風起時,屋子里的燈影燭光便都搖曳起來,楊長風的影子映在窗上,燈火的影子映在他的影子里,重重疊疊,明明滅滅,像詩書里才有的意境。

姜蓉掀開簾子,一時不由望得痴了,直到楊長風喚她,她才回過神來。

她赧然一笑,去到他對面坐下,含笑道︰「不知楊公子這麼晚了,教人請我過來,是為著什麼事?」

她聲音本就細軟,如今刻意放軟,更顯得悅耳動人。

楊長風亦是一笑,朗然道︰「只是想起來前些日子,到姜府上見著姜二小姐,臨走時未曾與小姐辭別這一樁失禮之處,這才特意請小姐前來,奉茶賠罪。」

他說完,便低頭斟了一盞茶,推到姜蓉面前。

姜蓉想伸手去接,抬眼時又正好看見楊長風雋秀的眉眼,霎時紅了紅臉。她不自在地別過頭︰「楊公子這麼看著我作甚?」

楊長風抿了抿唇,垂眼道︰「只是覺得二小姐與令姐,似乎很不同。」

姜蓉心跳了一跳,不動聲色地呷了口茶︰「此話怎講?」

楊長風道︰「西樓中,姜大小姐實在很是咄咄逼人,我還以為姜家家教如此,而今見了二小姐才驚覺,或許只是大小姐如此罷了。」

他說罷,頓了頓︰「二小姐和楊某想象中的大家閨秀的樣子,相差無幾。」

姜蓉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後來找人去打听過楊長風,知道他一貫潔身自好,身邊沒有小妾通房不說,好似自來也沒和什麼姑娘接觸過,只一心專注學業仕途。

她沒有說話,欲語還休地看了楊長風一眼,道︰「楊公子罪也賠了,時間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若是待會兒晚了,恐家中父母憂心。」

楊長風也跟著起身︰「我送二小姐。」

姜蓉走到門口,轉過身來,盈盈福身,抬眸望著他︰「楊公子留步罷。」

楊長風低聲一笑,道好。

待馬車駛回槐花巷,姜蓉腳步輕快地下了馬車,回到宜霜居里,將妝匣里的帖子拿出來,仔細看過之後,又壓回枕頭底下。

而這時,宜霜居外,小姑娘的身影漸漸從花牆下顯現出來,若有所思地轉頭離去。

這小姑娘便是煙翡,回到芳汀苑里,她一邊給姜蘅捏腳,一邊道︰「奴婢看得真真的,今天二小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回來,臉上可一直掛著笑,就是不知道遇上了什麼好事?」

距離梁園宴已經過去了約莫五六天,這幾天里姜蓉可一直沒有出門,就連前天,城中錦繡齋上新品的日子,她也沒有出去,只讓身邊的大丫鬟去購置了些釵環首飾。

要知道,以往每個月,姜蓉可是從來不會缺席錦繡齋上新的。她最喜歡裝扮地精致清麗,然後去錦繡齋听那些來選首飾的小姐們圍在她身邊恭維諂媚,然後在她們艷羨的目光下,出手闊綽地將錦繡齋的新品悉數包下。

可是就因為這梁園宴,她連錦繡齋都不願去了。

其實她的心思倒也很好琢磨,無非是梁園宴邀請了姜蓉卻沒有邀請自己,覺得比姜蓉低了一頭,更別提姜蘅還在梁園西樓里出盡了風頭。

姜蘅越得意,她越覺面上難堪,自然不肯出門叫人笑話。

她不開心,宜霜居里伺候的下人日子便難過起來,幾乎到了人人自危的境地,可是夜里姜蘅回來之後,宜霜居里卻沒什麼動靜,這更加讓煙翡堅定了自己的猜測,肯定是二小姐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不然今天怎麼會脾氣這麼好?

姜蘅聞言,淡淡道︰「能叫她開心的事情太多了。陰溝里的臭老鼠,見著一塊腐肉也是會開心的。」

時刻盯著姜蘅,嫉恨她的出眾,想將她擁有的一切都搶過去的姜蓉,比陰溝里的老鼠,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想了想,道︰「你盯著那邊,如果姜蓉下次再出門,就讓白榆跟著過去,看看她見的是誰。」

煙翡點頭應下,又取來棉帕,為姜蘅擦腳,服侍著她睡下。

姜蘅躺在床上,卻不怎麼睡得著。

她睜著眼,猝不及防想起來西樓里,楊長風看著她時的眼神。

並沒有生氣或者惱怒,只是平靜。

他的生氣都是沖著楊幼儀去的,甫一見了妹妹,什麼話都沒有說,先扇過去一耳光。

所以他是在乎這件事的,他的平靜,不會是因為不打算和她計較,相反,他是因為對自己的報復胸有成竹,才能那麼平靜地看著她。

那麼,他會怎麼報復回來呢?

楊家第一人的手段,又會是如何的高明呢?

姜蘅想不通,呆呆地望著帳頂出神。

夜已漸深,天邊一輪明月孤懸,微雲輕風,玉京城里四處都暗下來,唯獨宮牆之內,燈火通明。

年邁的帝王赤腳盤腿坐在榻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年輕有為的兒子,過了許久,沉沉開口道︰「慎己,你太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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