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55
客棧房間內, 木桶里的熱氣氤氳，朦朧了此時正在沐浴的兩人。
沾濕的布擦拭過懷中人白皙如玉的身軀，拂過被水浸濕的青絲, 興許是不小心扯到弄疼了懷中人，發出輕微的哼聲不痛不癢的劃過心頭，更像是撒嬌。
「……小——點，扯到我頭發了。」莫念歡枕在思君肩頸處嘟囔道。
溫熱的吐息略過耳根, 惹紅——耳垂。
思君垂眸看著懷中的莫念歡，眸色暗——暗，寸衣未著凝白如玉的身軀就在懷中, 听著撩撥心弦的呢喃細語, 明明是自己深愛的人面對這樣還得要坐懷不亂, 實屬艱難。
「知道。」他——奈的笑——笑, 听著莫念歡迷糊的抱怨聲放輕——擦拭, 生怕再吵醒透支體——的人。
往旁邊看——眼，跌落在地面上衣擺沾了些許血的衣裳不能穿——, 看來得去買幾身衣裳給莫念歡才是。
將莫念歡沐浴伺候完畢, 先給人穿上里衣抱人放到床榻上，蓋好被褥坐在床邊看著, 直到莫念歡呼吸平穩徹底入睡後才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
「沈淵玉, 你不後悔嗎？」
思君站在屏風前穿上自己的玄黑衣袍, 听到身後傳來的稚女敕少年聲音沒有轉過身︰「後悔什麼？」
從攝龍鈴出來的青龍走到思君身旁露出匪夷——思的表情︰「你剛才可是殺——仙門的人，這是打算背叛仙門與仙門為敵——？」
「為敵一詞從何說起？」思君束上腰帶，抬手摘下面具。
眉眼低垂，容貌俊美如玉。
面具下的人正是沈淵玉。
青龍看著化為思君伴在莫念歡身邊的沈淵玉，這個高高在上清冷孤絕的仙門首座還真的是處心積慮的想要伴著莫念歡，親自下場, 就連自己的影子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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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人世間的情情愛愛就是復雜，我為你你為我，為什麼就不能簡簡單單非要這麼大費周折，這樣會顯得比較深情嗎？
「你都殺——仙門的人這還叫不是與仙門為敵啊？你現在可是仙門首座！」青龍一**坐在桌前，見桌上放著用油紙包著的兩大包東西，動了動鼻子嗅到香味，這是什麼好吃的？
正想伸——去踫。
「那是熹兒要吃的。」沈淵玉走到桌旁在青龍——中拿走烤雞和紅豆酥︰「別踫。」
青龍嫌棄地撇——撇嘴，抱著臂︰「切，不給吃就不給吃。言歸正傳，你現在是什麼情況，是打算親自陪主人去找滅世黑蓮碎片和身體——？就這樣拋棄仙門于不顧？」
「我從沒有說過我就是仙門之人，只不過當初沒有記起來罷。」沈淵玉坐到桌旁，微捻衣袖倒上茶水︰「輪回轉世美其名曰歷劫，記憶盡失，天帝這樣做——非是要我與念歡為敵，我入仙門，念歡入魔道。當初要不是天帝從中使絆，我在天界苦苦追——灼照這麼久，三番五次偷紅繩，我們早該成為天界第一對神仙眷侶。」
青龍有被酸到︰「……就算過去你苦苦追求——如何，天道好輪回，只是未到時，第二世是你辜負——主人，還那麼狠一劍捅穿主人的心脈，我都覺得你過分，不配跟我主人在一起。」
「這一事我百口莫辯，我承認是我著——百里殊途的道。」沈淵玉端著茶杯的——有那麼瞬間的停頓，透露出藏在心底曾經失去心愛之人的恐懼，是不願也不敢再想起的過往，也是他怎麼也抹不掉的錯事︰「若不是他挑起仙魔戰役，讓仙門動蕩不安，我——怎麼會難于責任與情愛無法兼顧。」
側眸看向床榻處已然熟睡的人。
「——以現在你是打算陪著主人一同前往尋找滅世黑蓮碎片——？」
「嗯。」
「你就不怕主人想起以前的記憶？」
沈淵玉收回視線︰「我——有何懼怕，如今的我命有一條，他想要便拿去，我——怨無悔。」
青龍看著面前的沈淵玉，他也不是沒有見過這男人的深情入骨，至少在天界的時候他是見過的，幾近偏執的痴情，像他主人灼照那樣不可一世的性格，跟幽螢的生人勿進完全就是硬踫硬的存在，可偏偏還真的對上——，打著打著一方還有感情。
轉世歷劫後還能風水輪流轉，這樣的緣分也真的是，不可言說的奇妙。
「只不過你也知道的，滅世黑蓮是何等存在。當年主人在天界是因為有功德庇護，盡管滅世黑蓮是他的，但功德壓制著滅世黑蓮的嗜血暴戾不至于會被黑蓮影響。可如今轉世，沒有神位功德庇護那滅世黑蓮便是至陰暗血腥的存在，一旦受影響恐怕……」
「已經受到影響。」沈淵玉想到方才在小巷里剛到的那一幕，眸色深——深︰「日灼劍出現我就知道熹兒已經被影響，七魄中的惡回歸，徹底激怒元神積攢多年的怨恨，藏在魔——里的元神想要吞噬熹兒霸佔身體，方才他便想殺人。」
青龍听著頓時有些惆悵，他確實是想讓主人恢復記憶，但他一點都也不想自己的主人變成殺戮的工具，畢竟在天界的時候就曾經是這樣的存在，七魄分散再復位，這次無疑會徹底想起過去的記憶，到時候不論是天帝做的事情還是第二世被沈淵玉辜負亦或者被仙門這般無端羞辱的事情都會成為仇恨的開始。
「那……那該怎麼辦？」
「繼續找，我相信他不會被滅世黑蓮的暴戾影響。」沈淵玉道︰「從熹兒吃——自己的元神開始就已經回不到過去，如今元神蘇醒，藏匿著的是負面與陰暗，元神必然想要引誘熹兒配合他復仇。但我相信熹兒的主魂歸位後他不會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無端殺戮之人，也不希望自己的雙——沾染上鮮血。」
「我會陪著他找回原來的身體。」
「咳。」青龍听著沈淵玉這麼說撓——撓腦袋，突然很後悔自己之前總是慫恿莫念歡的話︰「那個，我得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就是我……我經常跟他說你的壞話。」
沈淵玉抿了口差神情淡然︰「想也知道。」
「你不生氣麼？」
沈淵玉抬眸︰「有什麼可氣的，我相信他。」
青龍︰「……」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快，給我徹查這里，定要給我翻出那個殺——焚香谷弟子的惡人！」
忽然，門外傳來紛至沓來的喧嘩聲，動靜很大。
沈淵玉放下茶杯，倏然間，眼神斂出幾分冰冷，抬手結印，修長的雙——翻飛交錯，不一會掌心間浮現一道冰藍色繁復術陣，他——斷對著門口一推。
只見術陣化為一道旋渦。
「青龍，我先帶他走，你斷後。」沈淵玉站起身走向床榻，給床上熟睡的人穿好衣物披上披風，遮擋得嚴嚴實實後才將人打橫抱起。
「好。」青龍點頭︰「你萬事小心。」
沈淵玉抱著莫念歡，在听到青龍這番話後微微側過頭︰「青龍，現在你可信我？」
青龍沉默——一會，要是說他不氣那是假的，當初要不是太陰幽熒死纏著太陽灼照又怎麼會有今日這樣的事情。可又換個角度想，如——不是太陰幽熒的話，他的主人可能會成為徹頭徹尾的殺戮武器，心中那一點柔情和悲憫之心都不會有。
如——要他選擇的話，他寧願主人是莫念歡，當一個不諳世事瀟灑自由的人。
「我信。」青龍認真道︰「保護好他，如——這一次你還讓他受傷我一定不會再饒過你。」
沈淵玉笑︰「放心吧。」
話音剛落他抱著莫念歡踏入術陣里的旋渦，旋渦消失在原地。
「這里有沒有人！」房門在外邊被人粗魯拍著，興許是怎麼都推不開這門外邊的人有些警惕︰「何人在里邊！」
青龍幽幽的轉過頭，須臾間，他化為一道青色的煙霧，待煙霧散去只見一條青色的巨龍填滿整個屋子。
「人？小龍可不是人。」青龍猛地沖破房門。
房門被撞碎成粉末，發出不小的動靜，這讓外邊的人措——不及。
外邊清一色穿著焚香谷服飾的人，他們瞪大雙眼看著從房內里巨大——比的生物，通——青色，頭頂的犄角讓他們一眼便認出了。
「這是上古神獸青龍？！」
沈淵玉原想著還有沒有舒適的客棧能夠藏匿落腳，只是殺人事件過于打草驚蛇，搜查的人越來越多——，再這麼光明正大也不是辦法。
穩妥一些只能夠藏起來。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洞穴里陰風陣陣，火堆生起了火稍微暖和——些許。
‘嗡’——
莫念歡猛地坐起身，他大口喘著氣，額頭斂出冷汗，胸膛上下起伏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然後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巷子里，而是在洞穴里，就是上次醒來遇到思君的洞穴。
「怎麼——？做噩夢——？」
一只溫熱的——探上額頭，幫自己擦拭去冷汗。
莫念歡見思君在自己身旁連忙抓住他的——，表情有些慌張︰「為什麼我們會在這里，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你是不是看到……看到我……」
巷子里，他記得很清楚，焚香谷弟子口出惡言想要激怒他，他當時是很憤怒，但是他真的沒有想著要殺人，是莫羨凡，是莫羨凡在他動搖的瞬間就把身體搶走。
這麼一想心里更慌——，——有些發顫涼如冰塊，抬眸看向思君，眸底浮現幾分害怕︰「我……我殺人了。」
完——，這下真的百口莫辯了！
該死的莫羨凡！！！
「是我的殺的。」沈淵玉握住莫念歡顫抖如冰的——，將這——放入自己的衣襟里貼在心口處，目光溫柔︰「你的——很干淨，沒有沾上血。」
「什，什麼？」莫念歡頓時愣住，面露愕然︰「你殺的？」
「嗯，我殺的。」沈淵玉回答坦然。
「思君，你瘋了嗎！！！」莫念歡想都沒有想的破口而出，他抬手揪住思君的衣領著急得眼眶都紅——︰「……你為什麼要殺人，你自己就是修仙的，難道你不知道這麼做你就是與仙門為敵嗎！」
「——謂。」沈淵玉撞入莫念歡濕潤的瞳眸，眸底倒映著他的面容，感受到莫念歡焦急害怕的情緒，抬手撫上他的後頸將人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後背︰「如——與你並肩的代價是與他們為敵，那我心甘情願。」
火堆處火苗燒斷樹枝的聲響清脆，回蕩在洞穴里，與思君過分溫柔的聲音交融著，撞在心頭上，擾亂——思緒。
莫念歡的額頭抵在思君的肩頭上，——攥著身前人的衣襟，緊抿著唇強忍著眼眶的酸澀，輕啟唇卻又欲言——止，薄唇微顫。
「……為什麼，你別犯傻了，就是我殺的別替我扛。」
他不想成為莫羨凡，他也不是莫羨凡，他不要那仇恨輕而易舉的就能夠動搖他霸佔他的理智，吞沒他的理智，讓他變得瘋狂。
瘋狂的背後只會讓他失去他認為重要的人，已經失去——沈百屹他不想再連累任何一個人。
可如——他連莫羨凡都控制不住，最後發了瘋著——魔想要毀滅所有，那他要跑的遠遠的，不要連累任何一個人，就讓他跟莫羨凡自相殘殺吧，看最後誰能夠斗得過誰。
「我要走了，不要再跟著我。」莫念歡猛地推開思君，站起身作勢要離開。
剛站起身——腕就被拉住，他感覺自己被攬入寬厚而溫暖的胸膛，鼻間略過熟悉的冷香。
「你要出爾反爾嗎？」
溫熱的吐息落在耳畔，思君低沉暗啞的聲音響起，認真听還听出了幾分委屈。
「什麼出爾反爾？」莫念歡覺得有些癢別過頭︰「我是魔，你不該跟我在一起的，道不同不相為謀，為我與仙門為敵不值得。」
「我救——你，是你說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隨便我。」沈淵玉垂眸看著莫念歡的側臉，見這人倔強的抿著唇一副很堅定要走的樣子︰「按照江湖規矩，你是要以身相許的，還沒有給我就打算忘恩負義？」
「你——」莫念歡惱怒轉過身︰「現在都什麼時候——你跟我鬧呢？我殺——焚香谷的人，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證據確鑿，我百口莫辯，莫念歡就是殺人的魔修！」
「我說了，是我殺的。」沈淵玉扶上莫念歡的肩頭，試圖讓他冷靜下來︰「我甚至連尸體都沒有毀掉，如——他們要查就會發現那人身上沒有沾染一絲魔氣，甚至可以捕捉到是被靈氣——傷。」
莫念歡對上面具底下這雙眼楮，仿佛被濃霧深鎖的潭水，深邃莫測，還有埋藏的情愫涌動，而就在這雙眸子下他捕捉到很熟悉的感覺。
好像也有一個人曾經這樣注視過他，依著他，順著他。
「我——謂面對的是誰，我也不屬于任何一個地方，我只屬于一個人的。」
莫念歡听到自己心房忽然急促的心跳聲，明明隔著面具，他看著思君卻難以自控的心跳急促，好像有什麼答案即將要呼之欲出。
耳膜被心房的跳躍震顫著，是迫切的。
他的視線落在思君扶著自己肩膀的——腕上，恍然間，他看到手腕上若隱若現的紅線，腦袋嗡的一響——
，——是紅繩？
「我只屬于我面前這一人的，他去哪我去哪，他就是我的歸宿。」
莫念歡愣著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也不知道該怎麼整理自己這滿腦的混沌，嘴巴囁嚅半晌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下意識地吞咽著唾沫。
「你……我……」——握上思君的——想要把人扯開，卻被思君握得緊緊的。
就在想掙月兌間他看到自己——腕上出現的紅繩時猛地瞪大雙眼。
為什麼他和思君——上會出現姻緣結啊？！！！
不是，他之前在沈百屹——上也見過姻緣結，可是和尚不是說過姻緣結只會出現一次的嗎！這都第二個人——？！
「念歡，我心悅你。」沈淵玉微微俯首湊近莫念歡，語氣輕而溫，目光鎖定著身前人︰「為了你，我心甘情願立地成魔。」
莫念歡‘轟的’覺得腦袋一片空白，熱得自己要炸了，難以言喻的熱從脖頸往臉上涌。
這種事情竟然輪到他——！
他的心跳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