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38
「師兄。」
莫念歡應聲抬眸, 眸中倒映——鬼尊欣喜若狂的模樣，卻沒有一絲波動。反倒是過分淡然的情緒，讓蒼白的面容被一身紅衣襯得斂出幾分冷艷。
他握著手中微涼的滅世黑蓮碎片, 手心漸漸將其收緊。
卻被碎片尖銳的位置咯得掌心生疼，但都不及那一劍冰冷狠狠刺入心髒那般疼。
所以滅世黑蓮碎片要告訴他的就是這些嗎？
告訴他曾經沈淵玉是如此恩斷義絕。
告訴他原主莫念歡承載——莫羨凡的回憶？還是告訴他原主其實是莫羨凡，可分明長得完全不一樣又該如何解釋？
——能夠恢復力量和記憶你不高興嗎？
耳畔傳來一道過分熟悉的聲音，是他原來的聲音。
他為什麼要高興？——恢復的又不是他而是原主。
——你回來了也不高興嗎？
什麼叫做他回來了？
——主人！不要分神！你剛才硬生生破開沈淵玉的符咒和劈開琳瑯鎖太過魯莽了, 你會被反噬的！
歸墟的聲音剛落，莫念歡只覺得胸腔一股熱上涌，不由得發出一聲悶哼, 唇角溢出血, 身體微晃, 臉色煞的更白了。
手一松, 滅世黑蓮碎片跌落地面。
莫念歡瞳眸微縮, 彎下腰想立刻去撿。
可有一只手比他快得許多將滅世黑蓮碎片拿走。
「師兄，你知道——是什麼嗎？」
鬼尊低頭看——心口被撕碎的衣裳, 不以為然扯了扯唇角, 見莫念歡蒼白臉色搖搖欲墜還要將——滅世黑蓮碎片，彎下腰拿走快一步把碎片拿了回來, 而後拿在手中把玩著——
倒是讓他意外, 沒想到琳瑯鎖就這樣被破開——, ——不愧是他的師兄。他倒沒有異樣，畢竟——琳瑯鎖里頭的滅世黑蓮鎖片本來就是要給面前——人的。
他要復活莫羨凡。
只不過嘛，他還需要進一步的確認，確認面前——幅身軀里究竟是不是莫羨凡。
如果是的話，莫羨凡一定會用厭惡的眼神看——他。
踫也不讓他踫。
「我不是你的師兄。」莫念歡見滅世黑蓮碎片被拿，眉頭擰了擰, 像是在懊惱自己的分神，明明都拿到了竟然還被搶走，現在倒好，他又該怎麼拿回來。
下意識瞄——眼旁邊的轎子，為什麼沈淵玉還有師弟們一動不動的？！
要不要——麼絕情？
——熹兒，拖——他，為師一會便來。
就在他吐槽沈淵玉時腦海里便傳來沈淵玉的聲音，可是他卻捕捉到了沈淵玉聲音中似乎隱忍——什麼，好像有點難受的樣子？——
是怎麼——？
——主人主人，滅世黑蓮碎片一定不能落到其他人手中，特別是鬼尊，如若是其他人集齊——滅世黑蓮碎片那魔尊的元神很有可能就被他們所召喚，甚至會變成傀儡，到時候你可能也難月兌其身。所以必須拿回來，你再等等沈淵玉吧，他可能受傷。
莫念歡︰「？？？」
受傷？
受什麼傷？
不是吧，明明是他一個人在外面扛——為什麼坐在轎子中的沈淵玉好端端會受傷？
——就，主人你剛才破了沈淵玉的符咒，本來人家在你的轎子上放了符咒是想保護你讓鬼尊踫不到你，可誰知你一生氣符咒就破了。那符咒是沈淵玉的命符，可以護你命的，不過被你——麼野蠻硬破，他估計受——點傷，又不想被你發現只能先調息。
————只能怪主人你太厲害了。
「……」莫念歡面無表情——
就很突然了，他好像也沒有做什麼。
「那你是誰？」鬼尊饒有趣味看——面前身穿——紅嫁衣的莫念歡，——就是白無常所說的一魂一魄之軀，沈淵玉倒是有本事能把莫羨凡的殘魂找回來。
丟失所有記憶那是必然的，不認識他那也是正常的，那沒關系，他可以等。
等到所有滅世黑蓮碎片都集齊——，那他就可以讓莫羨凡大開殺戒，血洗仙門，報仇雪恨。
「我是你的新娘。」
鬼尊听到這句話時眸色微怔，半眯雙眸，眸中因——句話染上笑意，卻又帶——深不可測，在揣測——面前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莫念歡不知道沈淵玉究竟傷成怎麼樣，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不拖——鬼尊好像也不行，畢竟滅世黑蓮碎片不能被鬼尊拿到，還得解決女媧廟的事情。
「咳咳咳……」他故作虛弱的捂——心口咳出聲︰「——怕是要誤了吉時，要不擇日再——」
話都沒有說完就感覺腰身被攬上，猛地瞪大雙眸。
鬼尊將莫念歡一把摟入懷中打橫抱起，視線落向不遠處的轎子，笑得邪肆︰「何必擇日，本座想什麼時候是吉時那便是吉時，現在就把我的新娘帶回去，立即拜堂。」
莫念歡試圖掙月兌，才剛動了動就被鬼尊在胸口點了穴，——下徹底無法動彈。
——看看他要去哪里，我會跟——你不會讓他踫你的。
是沈淵玉的聲音。
好像比剛才更加虛弱的聲音，——究竟是怎麼——？
閉上眼，用意念喚出青龍留下。
鬼尊看出莫念歡想做什麼，現在還想走？那可來不及——，于是勾唇笑道︰「本座的新娘子也別著急，洞房花燭夜還是需要保存體力的，你現在就休息休息吧。」
說著將一旁的霞帔給莫念歡戴上，像是看到什麼滿足的事情，隨後抱著人消失在原地。
就在鬼尊化作一團黑霧消失的瞬間，身後的轎子掀開簾子。
沈淵玉走下轎子，一聲紅嫁衣襯得臉色極其蒼白，他凝視——鬼尊消失的方向眸色漸漸陰沉，垂放在身側的手攥緊，骨節用力至極盡顯青白。
忽然身體一顫，捂——胸口吐出一口血。
「……元傲。」——
一聲叫喚，尾音輕顫，眸底的冰冷因切齒的痛恨透出瘋狂之色。
「你還行不行的啊？」青龍瞬間化為人形出現在沈淵玉面前，他走到沈淵玉跟前，手一揮，探到沈淵玉的靈脈極其紊亂之像︰「你——是怎麼搞的，他分明只是破了你一道符咒你就會弱成——樣？難不成……」
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沈淵玉可是抽出自己三根仙骨化出三個人，而——三個人本應該沒有靈識，都是听從沈淵玉所言，該不會是這三根仙骨都有——自己的意識才讓沈淵玉的氣息如此紊亂，甚至有走火入魔的跡象。
要不然區區一道符咒又怎麼可能會將沈淵玉弄成——般難堪，甚至只能硬生生的看——莫念歡被鬼尊帶走，——般無力。
「無事。」沈淵玉抹掉唇角的血跡，神情淡漠︰「我會殺——元傲的。」
青龍听到沈淵玉——番言論有些無語︰「我是搞不懂你們的，有些事情為什麼非得要——樣解決，我——的看得都干——急。我更搞不明白當年那一劍你又是怎麼舍得傷了他，他那麼心悅于你，甚至能為你背棄整個魔道。可你又為他做——什麼，還——那麼多人的面一劍將他的心脈捅穿，——後還是他以身補天。要不是他——麼做估計沒有第三世——你知道嗎？」
「你覺得我會舍得傷害他嗎？」
「嗯？」青龍被沈淵玉——麼一問有些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嗎？
「是攝魂術，我以為他是元傲。」沈淵玉話音落下，腳尖一點騰空而起，雪白長衫翻飛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中。
青龍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他的神情有些難以置信，但是反應過來好像卻又是意料之中。
消化完——個可能性後不由得感嘆︰
「——兩人的姻緣劫是不是太坎坷了點？——一世莫羨凡可是要修無情道的。」
明翎是萬年蟒蛇妖，洞穴充斥著蛇的yin香，如若是常人嗅到那必然會沾染上——yin香從而出現幻覺。
興許是知道今晚是洞房花燭夜，洞穴紅帳遍布，冷風微掀鮮紅床幔，紅燭在燭火跳躍——，鮮艷的囍字貼在中央那張大床之上。
鬼尊將莫念歡放在床邊，隨後蹲在人跟前，久久沒有動注視——面前蓋——霞帔的莫念歡，手抬了又放，像是在忐忑。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是他卻欣喜又害怕。
「莫念歡，你為何要叫莫念歡？」生怕莫念歡對自己心生害怕，可之後又想了想，好像也不大可能，方才他可是差點被莫念歡傷到了，雖然他清楚的看到莫念歡臉上的愕然。
顯然是對自己能力的意外——
就是莫羨凡，如果他沒有聞錯莫念歡身上散發的就是彼岸花獨特的氣味，冷艷血腥，是在陰曹地府血池里滋養的彼岸花香氣。
現在他倒要看看莫念歡想要做什麼，順便讓人知道自己是誰，就算不記得自己也好，他也會想辦法讓莫念歡記起他。
「……我師尊取的。」莫念歡低下頭，他看——霞帔下蹲在自己跟前的鬼尊，搞不懂——人想要做什麼，但是他瞥到自己坐——的床榻是紅色的床褥，心里不由得咯 一跳，不是要洞房吧？
沈淵玉怎麼還沒有來！
試圖調息沖破鬼尊的點穴，可卻發現自己怎麼都沖破不——束縛，反而一調息就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腦袋有些暈乎，身體開始發熱，隨後就嗅到一股香從鼻間略過，——樣的香入侵他的嗅覺，涌入他的身體里，像是要酥軟——骨頭，讓他的腰身發軟幾乎往下壓。
呼吸急促繚亂，胸膛上下起伏，眼眶漸漸濕潤發紅。
難道是魔果又開始暗自作祟？
「原來是沈淵玉啊。」鬼尊眸色被一道黑色霧氣籠罩而上，像是咒術那般，陰寒邪惡，隨即這到霧氣便籠罩在了莫念歡身上︰「所以你還喜歡沈淵玉嗎？」
沒有人知道他在魔道時修煉了巫蠱攝魂之術，他的攝魂從沒有出過錯。
可以攝魂讓人看到自己心中摯愛，也可以攝魂讓人看到心中所恨。
包括沈淵玉。
「唔……」莫念歡咬緊牙關強忍。
魔果像是在抗拒——股香氣，沖撞——身軀，讓他疼得撕心裂肺。他以為是太疼了所以鬼尊的聲音有些飄忽，就像是從遠處飄來那般，可是他漸漸發現不是，——種感覺……
不對勁。
眼前漸漸浮現光亮，是被掀開——霞帔。
可是他卻看到了沈淵玉。
只覺臉頰被沈淵玉微涼的手撫上，對上沈淵玉溫柔的雙眸，——眸色讓他有些暈眩，甚至感覺到身體不受控的發熱，隨後身體被解除了束縛，腰身一軟往前栽去。
「羨凡，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高興嗎？」
耳旁傳來沈淵玉的聲音。
為什麼要叫他羨凡？
「……好熱。」莫念歡靠在沈淵玉的肩頭上，難以忍耐的抬手扯著自己的衣物。
幾近冷白的肌膚映入眼簾，面前人面範潮紅，容貌昳麗讓人心生蕩漾，鬼尊眸色愈發貪婪。他的攝魂只對一人失敗過，那便是莫羨凡，可面前的可不算是完整的莫羨凡，那便能擁有。
抬手想要踫。
才剛抬起手就感覺到身後一股極其強大的靈氣靠近，倏然轉過頭，眼神露出警惕，竟然是沈淵玉？
只見沈淵玉手持命劍月無情，白衣勝雪，冰冷淡漠的雙眸宛若被冷霜沾染，對視一眼都難以抵抗——般清冷。
「元傲，一百年——，——樣的把戲還想要再重演一遍嗎？」沈淵玉冷聲道，話音落下眸色倏然陰沉，手一翻轉，月無情頃刻出鞘。
上古神劍月無情，出鞘必見血。
鬼尊瞳眸倒映——月無情的劍影，勾唇冷笑，他腳尖一點騰空而起躲開月無情，隨後將雙手畫圓，只見他的周身出現幾道黑霧殘影，召喚出鬼修。
「攝魂之術需要用自身的魂去控制他人的魂，——年你便是這樣讓我誤將莫羨凡看作你，將月無情捅穿了他的心脈。可是你忘——嗎，攝魂之術所看之人的方向是相反的。」
鬼尊神情一僵。
須臾間，他感覺到身體被一道極其冰冷的劍氣穿透，渾身僵硬。
再不走他可能會被沈淵玉的劍氣反噬，就連鬼魂的魂魄都會消散。
沈淵玉收回手，將月無情從鬼尊身體里拔出，月無情劍身滴血未沾，出塵不染，正如持劍的人︰
「元傲，你害我失去莫羨凡，——一仇，我必報。」
「沈淵玉，你——」鬼尊捂——心口趔趄——兩步。
「還沒有完。」沈淵玉走向床邊，彈指間一道結界將鬼尊隔絕在外，而後他坐在床邊將面容泛紅的莫念歡抱入懷中，再側眸看向鬼尊︰「我定會將你千刀萬剮，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