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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整夜, 寢宮的橘色小風燈一直都亮著。

他們又說了很多話。莊青瞿可惜實在是沒什——體力,若他不是這般惱人的虛弱,大概中間很多次他都會起身把人粗暴地佔有。

那麼多年, 那麼多事。

琳瑯如煙,兜兜轉轉,誰都有過犯蠢的時候, 誰都有不好的地方,也都有過委屈辛酸,卻也都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有過無限的退讓、溫柔與縱容。

太多太多事,太多太多心境,混雜在一起, 根本無——一言以蔽之。

莊青瞿即便如今抱著宴語涼听他說, 依舊有許多時候生——、想笑、心疼,最後只能輕輕咬他。

好在都已經過去了。

兩個人都走了過來。沿著荊棘叢生的路, 從青澀一路走到成熟, 從大夏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走到天光大亮,縱使磕磕絆絆渾身是傷、縱然幾度行至萬丈深淵, 最終還不是牽到了彼此的——,成就了最好的、無堅不摧的圓滿。

可惜, 如今莊青瞿雖成熟沉穩了,依舊覺得哄人好難。

尤其見不得他落淚,心里疼極了——愛極了,卻還是只知道撈過來, 一遍一遍認真地親親。

那麼多年, 那麼前塵往事。

他曾經摟著阿昭,心里依舊無——安然——他知道他有朝一日總會全部想起來,他怕他——變回曾經那個捉模不透的錦裕帝。

他不是不喜歡那個錦裕帝, 他都喜歡。既深深沉迷失憶後親近他信任他、待他毫無保留的阿昭,也永遠愛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明。嵐王其實也是非常貪心的。可可愛愛的阿昭,凜然不可侵犯的帝王,他都想要。

而他如今,他再也不——不安。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把宴語涼拖過來埋身在他頸間。

因為他終于明白,

阿昭一直都是那個阿昭,不曾有任何改變。他此刻甚至相信,就算阿昭當時受傷醒來之後沒有失憶,他們最終依舊可以排除萬難,最後在一起。

也許要比這次難一。

也許又要經歷一——磋磨砥礪,也許要經歷小黑屋。

但一定可以。

因為本來他們就是兩情相悅,因為阿昭從來都不是沒有心。而他,不管他有沒有心,也從未有一刻想過放棄。

如今好不容易能說開,他覺得他們錯過了好多,他迫不及待要用甜蜜洗去曾經的苦澀。

他抱著宴語涼的腰,耳鬢廝磨,鼻尖磨蹭。听他說話,也跟他說了很多話,很多他平常羞于啟齒、端著教養說不出口的話。

他不——哄人,但他——一直努力。

窗外樹影婆娑。他們說一——兒,困了就睡一——兒,直到晨光熹微。

莊青瞿︰「餓不餓?」

宴語涼點頭︰「餓。」

他可是經常一天要吃七頓的人,昨晚連夜宵都沒吃。不過話——說回來,越陸這邊山清水秀什——都好,就是菜品完全和大夏沒法比,香料味道——很奇怪,錦裕帝吃不慣。

然而唐修璟等人卻吃得十分開心饗足,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國家的東西並不好吃。

錦裕帝也不好意思提。

而他自己——比較笨手笨腳,雖然學了做飯做出來又比較難吃,自己動手都無——豐衣足食。

莊青瞿失笑︰「乖,再忍忍。待我能起來了,就給你做。」

宴語涼抬起頭,看到蕩漾著淡淡的湖水微藍色的眼楮里滿是寵溺。「小莊——做飯?」——

啊。

學過,專門學的。莊青瞿天賦過人,——有什——是學不——的。

他是在英王府學的。當年在洛京,英王妃金枝玉葉養尊處優,卻常常為愛親自下廚。她曾卷起袖子一臉明亮地教導他︰「要抓住老宴家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莊青瞿跟她學了許多許多。

雖然當時他已經遠離京城、遠離錦裕帝,這玩意未必此生還有機會能用上,即便如此,還是賊心不死地學了好多王妃的拿手好菜。

那些菜式都是英王最喜歡的,也都是宴語涼喜歡的。

這英王就是生來如此奇怪。明明與三皇子同父同母,卻偏處處只和一半血緣二皇子一模一樣。莊青瞿在洛京那段時日,睹物思人,也很喜歡找年輕的英王出來喝酒。

喝醉了以後,宴落英咕咕噥噥︰「其實小的時候,二哥有段時間總騙我說三哥得了傳染的風寒,讓我乖乖待在母後的寢宮,沒事不要去找三哥。他只當我年紀小什——都不懂,殊不知我因從小跟在他身邊,其實都清楚明白得很。」

「他知道太子隨時要對三哥出手,在三哥身邊很危險,他是在保護我。」

「但他不知道的是。三哥出事那日,我正巧在東宮外面玩,听到了太子與人密謀說晚——要如何混入寧王府燒死三哥。」

書友們之前用的小書亭已經掛了,現在基本上都在用 \\ 。

「那天我回去後沒有告訴母妃,誰也沒有說。」

「……」

英王沒有阻止三皇子的死,卻在後來此案的審理之中參與指證告發了太子。此事宴語涼當時曾覺得過蹊蹺,但也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他只覺得,小英是他從小一——帶大的,向著他也無可厚非。

雖說是小小年紀不該有這種城府,但自己十一二歲時好像也沒好到哪里去。

宴語涼是時至今日,才知道整件事的全部原委——

怪不得後來嵐王攝政那段日子,人人當他是謀逆,他為難了所有人卻從不曾為難英王,而英王按說地位岌岌可危身處險境,卻也不曾起兵反他。

莊青瞿與他弟弟早就互相交底了。

原來小英一直什——都知道。小英就算知道——相也不恨他,小英明白他。

宴語涼釋然之余,不禁也有一點點的難受。他本以為他一——帶大的小英,應該是無憂無慮的。

他特意給他找了最優渥的封地洛京,讓他順利迎娶了他自己挑中的甜美的小妻子,就是希望同樣身在帝王家,至少小英能過得輕松快活些,不——同自己一樣……

莊青瞿︰「昭昭。」

「……」宴語涼臉頰微紅,移開眼楮,至今不能適應他這——叫他。

「你是否還記得曾答應過我,以後把責任甩給英王,你陪我去游山玩水、逛遍天下?」莊青瞿卻不肯放他,眯起眼楮,鼻尖抵著宴語涼露出牙尖尖︰「別說你忘了?」

宴語涼趕緊搖頭,不敢忘。

「阿昭,最難的日子咱們都替他撐過去了。他也已輕松快活十幾年了,也快該換他——了。」

「你到時候,」他道,「可不準舍不得。」

好,知道了。

不——舍不得。以後只舍不得你一個。

他伸出手,莊青瞿抱住他的要,兩人胸膛靠著,他們從來沒有一刻離得那麼近。

門外,不知該進不該進去的唐修璟,心里很是艷羨。

他其實已經很是努力不想打擾人家的二人世界了,但他這破體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當年御花園里的種種到眼下的溫存,總是撞見到一——不該看的。

好在他圍觀的故事,終究有了一個好結果。

雖然他祝福之余,也有一點難過過。但沒事,他相信他有朝一日也一定能找到屬于自己的那個「獨一無二」。

也許不——像皇帝哥哥一般聰明能干,但可以跟他互相扶持、攜手余生。他要跟皇帝哥哥一樣,要找一個可以並肩而立的。

沒事,他們越陸美人自古多。天下絕色半數出自越陸,聰明能干的也不少。

莊青瞿是隔了幾日發現拂陵和蘇栩都不在身邊,才知道他們找藥去了。

那兩天他已經可以——床,但宴語涼還是當他重病號,處處待他小心翼翼。

嵐王去給他做飯,他在旁邊噓寒問暖打——,把蘿卜丁切得稀碎不能看。車馬粼粼,天氣晴好,越陸王邀他們去郊外踏青,明明就暖得很,錦裕帝卻全程逼嵐王穿披風還時不時給他蓋毯子捂。

唐修璟︰瞎了。本王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里。

他確實不該在車里,本來是人家兩人世界的馬車,多他一個作陪的突然逼仄。而他卻不僅要沐浴在嵐王「你、不太懂事」的眼神中,還要被迫看到馬車一顛一顛,從嵐王衣擺——露出的一點鴨絨黃絨絨襪。

莊嚴肅穆的臉搭配這樣一雙絨絨襪,——是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但錦裕帝買的他就穿了,如果這都不叫愛!

一日踏青野餐很是愉快,晚——回來之後,卻听聞密報說鄰國膠南出了事。

膠南與大夏的關系,一直與瀛洲與大夏很是相似。數百年來曾一度是大夏的臣屬國,可又在大夏國運衰退之時頻頻背刺。然而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恆的仇怨只有永恆的利益。可這幾年,膠南王眼見大夏崛起勢不可擋,——頻頻進獻禮物示意交好,如今雖不算是附屬國,也與大夏關系處得還不錯。

卻不成想,前幾日膠南王突發急病去了世。

他身邊的權臣安箬在膠南王死後立馬發動政變,殺死了世子篡權奪位自立為王。他因為王位來路不正,擔心大夏和越陸——對其有所責難,因而已迅速地封鎖了邊境。

宴語涼︰「……」

本來,他不鎖邊境也就罷了。

雖然臣子篡權值得口誅筆伐,但畢竟是他國內政,大夏國庫還缺錢呢也並不想多管閑事。

可如今卻不同!

拂陵和蘇栩卻在膠南地界——呢!他倆萬一出了事湖心黛怎麼辦?

三苗舊部遺址如今在膠南地界,兩人幾天前已經換了官文進入膠南境內。如今封鎖甚嚴,除了最初的一批探子回來其他人消息一概全無,听說安箬這幾天還抓了不少無辜大夏商人關進監牢。

大夏禮儀之邦,很少主動征伐欺凌他國。但時境不同,此刻宴語涼認真考慮直接干膠南!

甚至都來不及寫詔書回京,他能不能直接用唐修璟的兵干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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