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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補字數】

「離壁畫遠一點。它們……也不對勁。」

天衢仙君輕聲細語對著季雪庭說道。

季雪庭轉頭看向壁畫, 這才發現方才在壁畫上線條生硬抽象的怪物不知道何時竟然變得異常生動,那副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的模——,仿佛——一刻就可以從壁畫中直接跳出來一般。

「多謝上仙。」季雪庭輕聲道謝,又與天衢對視了片刻, 才覺得自己腰——的蛇尾慢慢松開了。

有了天衢的提醒, 季雪庭自然不敢再像是先前那——沒有防備地觀察壁畫, 加之隨著壁畫上那些代表著黑煙的線條漸漸充斥著整片牆面,季雪庭看到的壁畫也漸漸變得斑駁不清。

這——看了半晌, 季雪庭勉強拼湊出剩——那些壁畫中的內容, 應當是這些怪人們所祭拜的鹿頭神靈決——以某種方式封印那些為禍蒼生的黑煙,但是之後……

「那些人在哭泣。」

就在這時候, 天衢上前一步擋在季雪庭面前, 自己直直望向壁畫代替季雪庭仔細看完了剩——的內容。

他冷漠地瞥了一眼壁畫上那些已經變得有些扭曲的人形,輕聲說道。

不過, 當天衢的目光落到地宮的中心處, 也就是壁畫的終末時,他的眉頭微微蹙了——來。

「他們的神應當是以己身獻祭,成為了鎮物……」

天衢的語氣中破天荒地染上了些許不確。

這是一種罕見的獻祭術。

遠古時期凡人無力對抗凶惡邪靈, 有——門偏遠術士流派——祭出這——方————以靈魂獻祭, 將肉身煉為鎮物, 這——一來甚至可以以弱小的凡人之軀鎮壓相當可怖的凶狠妖魔。然——這種術——中需要有人無私無畏, 為他人獻祭出自己的一切……

可這——的人又有多少呢?

于是這門獻祭鎮魔之術最後也只是落得個無人繼承以至于漸漸失傳的——場。

當然,天衢之所以——因為雪庭之外的事物產生這——的——緒波動, 卻並非是因為這種鎮壓之——的罕見,——是因為按照壁畫中所繪,被選為鎮物的竟然是神靈本尊。

究竟是怎——的可怖之物,竟然——需要一位神仙, 以這種玉石俱焚,神魂俱滅的方式鎮壓……

在天衢身側,季雪庭也慢慢探出頭來,順著前者的目光,季雪庭戒備地望向了壁畫中心巨大的神像。

鹿頭神巨大的身軀——穩穩立于一口深井之上。

黑煙在它腳——被旋轉盤繞,伺機——動——

鹿頭神神——悲憫,——垂著眼眸凝視著身側的哭嚎不止的信徒。

然——,就在季雪庭看向它時,那壁畫之上早已不知道死去多久的古老鹿神忽然抬——了頭,深深地望向了季雪庭的方向。

它慘白的口唇翕合,眼中徐徐流淌——了如同泥漿一般粘稠的黑淚——

「轟隆——」

與此同時,整座地宮又是一陣劇烈震動。

天搖地動之——,季雪庭胸悶欲嘔,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讓他汗毛倒豎,仿佛被什麼東西活生生地自身體內部撕開一般。

「封,封印……」

無數混亂嘈雜的畫面宛若尖刀硬生生地擠——了他的腦海。

不斷變換扭曲的片段中,季雪庭唯一能夠看清的,便是幽深黑暗的地底深處,巨大慘白的神軀面前緩緩浮現出了一道漆黑污穢的影子。

「不好,有人——在破壞當初鹿神努力布——的封印!」

季雪庭在不斷晃動的地宮中倏然回神,然後咬牙切齒地低聲叫道。

他們如今所在此處已經是搖搖欲墜——就像是為了證明季雪庭所言不虛,壁畫中那些原本就不詳的黑色線條也隨著震動開始不斷扭曲,變幻,絲絲縷縷的黑煙順著古人的筆觸一點一點自從牆上蜿蜒冒出,隨即便貪婪地襲向了場中的兩位仙君。

天衢眼神暗了——去。

無數念蛇倏然涌出,扭動著身軀直接迎上了那些黑氣……

然——,就在念蛇與那些黑煙相斗的同時,地宮之外也傳來了某些悠長且沙啞的嘶吼。季雪庭一回頭,看向宮殿門口,不由暗罵一聲「麻煩」。

他們之前被那些活過來的尸骸追趕,關鍵時刻全靠一顆天降大石落——,將宮殿門口擋得嚴嚴實實將尸體阻在門外。可此時,外界儼然也有黑煙泄露,那些尸體立刻便生了異變。無數雙干癟慘白的——從石頭與殿門的縫隙中伸出來,嘶嘶拍打,抓撓著地面與石塊。若只是這——倒也還好,然——,覆蓋著紅膜的突出眼球,歪斜的嘴唇與牙齒,以及一些壓根就不應該長在人身上的部位,在黑煙掠過的部位,以肉眼可見地速度從尸體的皮膚——方冒了出來。季雪庭之前在壁畫上看到的慘烈景象就以這般直白的方式直接在他面前上演——

且那些變異後地怪物力大無窮,眼看著原本扎扎實實擋在那里的巨石竟隱隱有了松動之意,季雪庭和天衢自然也無——繼續再次坐以待斃。

「天衢仙君,勞煩您幫我開個道。」季雪庭臉色冷肅,凌蒼劍泠然出鞘,銀色的劍光一掠之——,將數道活物一般企圖靠近兩人的黑煙斬成了兩段。

「我必須立刻趕到神骸所在之處,阻止那人破壞封印。一旦此處封印真的徹底破損,這些玩意泄露到外界,後果將不堪設想。」

天衢听到季雪庭這般開口,面色不變,然——地上那些——在蠕動扭曲的念蛇卻倏然全部粗壯了許多倍,撕咬扭打——來的架勢也變得比之前更加凶悍。

「若是要趕路,我……我需要抱著你。」

天衢輕聲道。

「……失禮了。」

見季雪庭不反對,天衢垂眸斂目,神色肅穆。

大概是因為得了季雪庭的許可,這一次倒是不再——蛇尾卷著季雪庭,——是伸出了胳膊,將季雪庭抱在了懷里。

隨即白發的仙君身形一動,明明是靈力被全然禁錮到一滴不剩的地宮深處,他的周身卻依舊——了一陣狂風,所有企圖靠近季雪庭與他的黑煙,在觸到風刃的瞬——,便已絞得粉碎。

如此這般,天衢緊緊地,無比珍惜地抱著季雪庭,朝著了地宮深處掠了過去。

這一路自然也是岔路極多,錯綜復雜,然——季雪庭就像是早已來了此處千次萬次一般,自然——然便指點著天衢朝著——確的道路前行。

期——重重阻礙在念蛇以及季雪庭的飛劍之——,自是不曾造成什麼大礙。

不過——息之——,季雪庭與天衢便趕到了地宮最中心,也就是洞穴頂部那一輪「明月」的——方。

跟地宮其余雕梁畫柱的形制不同,地宮深處反倒是一片空曠。此處原本似是一片地底湖泊,如今早已因為極寒凍得成了一片青黑的冰面。

空曠的冰面——中心,赫然便是一具巨大的神靈遺骨。

看到那具無比巨大,近乎山丘一般高大的白色虹行骨骸,季雪庭胸口又是一陣悸動。

【你來了——】

【你終于來了——】

……

隱隱約約,似乎整座瀛山內部都回蕩著無比幽遠,空曠——古老的回聲。

然——那聲音似乎也只有季雪庭一人可以听到。

靈物在胸口不斷震動,仿佛——一秒就要直接撕開他這具冷冰冰的寄身一躍——出。

各種細碎的聲音,已在此處回蕩了千年萬年地低語,如同無形水波一般沖刷著季雪庭的神魂。它們似乎在急切地訴說著什麼,懇求著什麼,但偏偏所有的——感與片段都混雜在了一——,最後帶給季雪庭的只有一種仿佛被什麼東西死死壓入水底般的窒息感。

當然,靈物寄身,便是真的到了水底也是無礙的。

季雪庭自天衢懷中跳——,落在冰面自上。

無論心魂自身如今有什麼異——,面上卻依舊是一片平靜,凌蒼劍穩穩握在——中,劍鋒尖銳——

天衢也是神色異常冰冷,蛇尾自然——然虛虛環在了季雪庭身側,異常戒備。

兩人有此反應,自然是因為那具巨大的虹行骸骨前面,如今——站著一個人。

一個頭戴喜福神面具的男人。

看到對方的一瞬——,天衢身形一僵,隨即怒氣大張,無數條念蛇自暗影中生出,各自揚首,嘶嘶吐信。可即便是在盛怒之——,天衢也壓——了極度的厭惡與憎恨,冷冷與那面具男對峙著。

其實季雪庭最開始也以為那個人就是之前一直糾纏在自己身邊的倀鬼。

不過再多看一眼,季雪庭便很確——,此人與先前那些貨色完全不可同日——語。那人周身不帶一絲邪氣,看上去甚至還帶著點周——平和的意味。可是……那從虹行骸骨縫隙處泄露出來的絲絲黑氣在經過他時候,卻像是在懼怕著什麼一般,驀然卷曲,遠遠地避開了。

「哎呀,來得可真快,該說不愧是仙君啊……」

察覺到了兩人到來,喜福神面具微微側頭。

「這可有點麻煩,要知道,我本來只想趕緊了解這邊的事——然後便走,並不想與你們天庭中人——沖突啊。」

說是這說,可那人態度一片悠然自得,哪里听得出半點懼怕。

更何況,面對天衢的蛇與季雪庭的劍,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邪門歪道,還有膽子望著季雪庭嘆息︰「說——來,也是可惜……天夭,大煞,百劫之魂,還能被煉成靈物寄身,成了靈物寄身之後,竟然還能飛升成仙?季雪庭仙君,你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我本來還以為能將你抓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只可惜看今天這架勢,在——這個小小念想怕是打不成了——」

那人話音未落,身形倏然一閃。

他猛然抬——,掌心一轉,——中赫然是一道青影,——是季雪庭的凌蒼劍。

方才他躲過的,——是季雪庭的偷襲。

「唔?季仙官如今的脾氣倒還是跟之前一——好生凶悍。」

面具男——中凌蒼劍陣陣嗡鳴,拼命震動,卻死活無——掙月兌那人掌心。

他隨後又笑道︰「……以殘魂來說,劍術倒是不錯。」

結果他話未說完,——中那把看似受制的劍影之——,竟然又竄出了一道黑影,直接射向那人面門。

那是——是天衢藏在季雪庭劍中的一條念蛇。

這兩人雖說彼此相處無比尷尬,又有單方面的恨海——天愛恨——仇,然——無聲無息中卻自有默契——乎是在看到喜福神面具的瞬——,便已經——了這番計策。

果然面具男這——終于中招,念蛇一襲之——,男人面上喜福神面具倏然掉落。

「找死——」

他猛然抬頭,直直對上了趁機襲向他的天衢與季雪庭——

在看到面具男容貌的瞬——,無論是天衢還是季雪庭,都不由色變。

「是你?」

「你?!」

……

……

……

三千年前——

「九華真人,你施展了障眼——……」

晏家大宅之類,縈繞著近乎肉眼可見的濃厚血氣。

瘋瘋癲癲,滿身鮮血的晏慈看著面前的道人,輕聲說道。

被稱之為九華真人的道士面色扭曲,異常恐懼,整個人早已失禁,一張臉更是涕淚橫流。

「仙君,饒命啊……饒命……是,是晏二少一直強迫我,我沒辦——啊……嗚嗚嗚……」

道士平日里也是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的高人模——,可如今卻哭嚎得像是個三歲小孩。

晏慈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卻仿佛並沒有在看著他。

「是你跟那個家伙說,將人煉成箭靶,也可以讓人來生靈魂殘缺,天生畸形。」

男人神色恍惚,一字一句輕聲說道。

「饒命,饒命,我真的就是隨口……我真的沒想到——被少爺听——去嗚嗚嗚……仙君啊……饒命啊……」

道士還在哭嚎——

晏慈卻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一——,他嘆了一口氣,然後怔怔道︰「不對,不對——我為什麼要容許你在這世上這麼快活的多待這一刻呢?」

說話——,無數條細細的暗影從晏慈的影子中冒了,然後鑽入了九華真人的皮膚之。

九華真人平滑的皮膚上瞬——浮現出無數隆——糾纏的斑紋,鮮血瞬——從他七竅中直噴——出,他瞬——慘叫出聲,聲音異常淒厲。

那些暗影——在他的皮膚之——,一點一點,把他的皮囊從肉身上滿滿剝。

同時,它們還在活著啃噬他的五髒六腑。

這種痛苦,遠勝凡人酷刑中的千刀萬剮之刑。

然——看著面前的道人這般受苦,晏慈臉上卻絲毫沒有任何欣喜神色。

他端坐在棺木之前,抱著懷中那張潰爛的人皮,輕輕地吻著那個少年腫脹腐爛的額頭。

「你當時是不是好痛。」

他小心翼翼地沖著懷中之人的皮囊與頭顱說道。

「放心……我——讓這些人變得更痛。我——的。」

在他說話——,此——彼伏的淒厲慘叫,——在晏家大院各處不斷傳出——

同一時刻,天邊已經有漆黑雷雲滾滾聚集,內有天兵神將——來斬妖除魔的金光禁制隱隱閃光……那是前來捉拿鎮壓他的仙君們即將前來的征兆。

晏慈卻像是不曾注意到一般。

他依舊輕柔的,痴痴的吻著懷中少年腐爛的面頰。

「——我報完仇,我就去恕罪,然後,我再去找你。阿雪,你——我好不好……」

「阿雪,你別我氣……」

……

在晏慈空洞的眼瞳中,倒映出了九華真人被黑蛇慢慢啃食殆盡,只剩一灘血水與微黃皮囊的殘骸的景象。

現在——

然——,三千年前那飽受酷刑,被萬蛇吞噬,慘淡狼狽——死的九華真人,如今,卻——穩穩站在天衢仙君的面前,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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