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酌怡情，喝點就喝點吧。
池小葉從趙周韓手中拿過酒瓶，把他們的酒杯放到一起，誰也不多，誰也不少，平均分了。
「每人一杯，就這麼多，誰也別貪杯。」
大家都苦著臉抱怨，嫂子現在太小氣了，連口酒都不讓喝。
老太太來了，後面還跟著三個男丁，一人扛兩箱啤酒，浩浩蕩蕩地送酒來了。
池小葉要暈了，連忙制止，「女乃女乃，他們都有傷在身。」
難道老祖宗不應該注重養生，多勸勸酒才對嗎？
可是，他們家的老祖宗活得就像個孩子，任性妄為。
「劫後余生，能四肢健全回來，不值得慶祝一下嗎？」
「……」
眾人大呼萬歲，一個個的圍著老祖宗，把老祖宗送到首座，又是按肩又是捶背的，好一通馬屁。
「在外面你們還是要注意，但在我們這里，盡管敞開肚子喝，家里的客房都準備好了，今天啊，不醉不歸。」
「謝謝女乃女乃，女乃女乃萬歲。」
池小葉︰「……」
趙周韓安撫道︰「啤酒，跟水一樣的，不礙事。」
有了老祖宗的保駕護航，大家真的一點都不客氣，杯子都嫌小，直接拿瓶喝。
男人之間的聚會，少不了喝酒。
說著說著，不知怎麼，忽然說到了退役，然後不知不覺就提到了姜守正。
「小姜，前幾天你爸發來通知，他讓我轉告你一聲，沈清生了，生了個女兒。」許森小心翼翼地說道，這個消息，他總是要知道的，說是他爸轉告的，也好比他從別處听來的要好。
「他還說，你什麼時候想回家了，他可以馬上回帝都來。」
姜雲霆扯著嘴角苦澀地一笑，也是因為喝了點酒，也是因為在老大家，在兄弟們面前，他才沒有包袱地表露了一下心聲，「回家？呵……我媽在那里自殺，他還有臉去？」
氣氛一下子變得冷凝，又略帶一點悲壯。
「我不見他，是為了他的臉面，他還想我跟他上演一出父子情深？呵，真是笑話。」
坐他旁邊的鄭少宇輕拍他的肩膀，大家知道這件事是他心里最深的痛，平時誰都不敢輕易提及，他比同齡人更加突出的成熟和穩重，都是被現實捶打而來的。
母親自殺之前，姜雲霆可謂天之驕子，父母都在軍區任職，他一出生，就是妥妥的軍二代。
母親自殺之後，他等于一下子失去了父母雙親，不久姥姥也郁郁而終，他幾乎是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父親總說，他照顧沈清母子只是為了幫犧牲的戰友，可是，照顧到讓自己的發妻自殺，照顧到讓自己的家庭破碎，也就他了吧。
姜雲霆死也不相信母親會為了一些莫須有的誤會而選擇自殺，可母親一死，父親到底有沒有出軌，他也沒法去證實了。
或許母親也是為了保護他心目中偉岸美好的父親形象，才沒有留下蛛絲馬跡吧。
如今，父親光明正大地娶了沈清，還生下了一個女兒，他真的說不出祝福的話。
這些年來，他不見父親，一來是真的不願意原諒父親，二來，也是不想再追究他們那些骯髒的過往。
不見面，已經是他對父親，最大的寬恕。
之後，大家說了別的事情繞開了這個話題，但姜雲霆的情緒始終低落得很，喝起酒來就跟喝白開水似的，一個勁地往肚子里灌。
池小葉一直留意著他，看他不對勁，推了推趙周韓，俯在他耳邊悄然提醒一句，「看著他點，腳還腫著呢，別一會兒直接斷了。」
「我知道，注意著呢，大不了抬他進客房。」
池小葉看到他的左眼皮就犯愁，16針啊，剛才听到他們在說，這16針都是生縫的，沒打麻藥，想也知道該有多痛。
「我不管你們了，我陪兒子睡覺去了。」
有老祖宗縱容著他們，她想管也管不了。
回到主樓，果果已經乖乖地洗完澡上床了，拿著一本故事書，正等著爸爸給他講睡前故事。
「媽媽，爸爸呢？」
「還在下面喝酒，氣死我了。」
「唉，看來他又不能給我講故事了。」
池小葉躺進兒子的床里，拿過故事書，說道︰「不管他，媽媽給你講。」
「媽媽，我長大之後肯定不喝酒，不惹媽媽生氣，也不惹老婆生氣。」
「嗯，乖了。」
那個男人，還不如兒子懂事。
翻開故事書，今天剛好要講丑小鴨的故事，講著講著，果果忽然開始吸鼻子，池小葉心想，還不會是被子太薄著涼了吧？！
轉頭一看，只見果果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擦著，她嚇了一跳。
趕緊拿來紙巾幫他擦眼淚鼻涕，還問他，「你怎麼了這是？怎麼哭了呀？」
一問，果果直接大哭起來，「媽媽，丑小鴨實在是太可憐了……」
「……哈？」哭笑不得。
「所有人都欺負它，它太可憐了，嗚嗚嗚……」
兒砸，你為免也感情太豐富了吧，那下一篇《賣火柴的小女孩》，你還能不能听？
「听下去好嗎？丑小鴨後面會變成白天鵝呢。」
果果擦干眼淚，乖巧地點點頭。
繼續講，一邊講，一邊注意兒子的表情。
講到後面，果果的表情反而變得越發的凝重，但不是憂傷的那種。
「好了，講完了，你還覺得丑小鴨可憐嗎？」
「這根本就是一個騙局啊。」
「哦？怎麼說？」
果果坐直身子，理直氣壯地說道︰「丑小鴨之所以會變成白天鵝，那是因為，它本身就是白天鵝。一只小鴨子，再怎麼努力，再怎麼變化，它也是鴨子，是變不了白天鵝的。」
池小葉饒有興致地點點頭，「果果說得有道理啊，但是，不能仗著是白天鵝就不努力呀，不努力的話，在它還是丑小鴨的時候就被淘汰了，對不？」
「嗯，有道理。」
「好啦，故事講完了，該睡覺了。」
「我想等爸爸，爸爸好難得才回來，我都沒跟他說上話呢。」
「爸爸說了，明天陪你一整天。」你爸喝酒還來不及，哪里會想到咱們母子？
「真的？」
「媽媽可不會騙你，快睡。」
「好吧。」
果然還是兒子乖，至少能听她的話，哪像那個大的，不讓他喝偏要喝，小心傷口發炎！
熄了燈，母子倆一起躺下睡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幾點，池小葉感覺被人抱了起來，離開被窩的那一陣驟然來的冷，把她直接從周公那里拉了回來。
「是我……」黑暗中，低沉的男人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