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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肅此言一出, 周遭幾人不由便將目光轉向了江肅。

花時清想為江肅鼓掌,夸一夸江肅這番如同深情剖白的言語,連方遠洛都忍不住睜大了雙眼, 心想, 這不就等同于當面表白了嗎?

可江肅絲毫未覺有異,——盛鶴臣沉默, 甚至還覺得是自己的誠摯說服了他, 令盛鶴臣終于願意拋——正邪之——,接受了李寒山的邪道身份。

只不過……不知為何, 他覺得眼前——人看著他的眼神, 好像都有些不太對勁。

特別是眼前的盛鶴臣。

沉默片刻之後, 盛鶴臣卻還是忍不住冷笑,道︰「他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讓你這樣偏袒他。」

江肅答︰「這與他是什麼人無關。」

可盛鶴臣堅持想要知道答案, 江肅含糊應過,他便要同他人處問詢處一個結果。

李寒山就不必說了,李寒山絕對不會同他坦白, 盛鶴臣轉頭看向傅聞霄,正要詢問, 傅聞霄已經淡淡說道︰「不過普通邪道中人罷了,還能是什麼人?」

方遠洛也點頭︰「就是個小嘍。」

路九︰「——不認識他, ——不知道。」

花時清︰「啊……我也不混江湖呀……」——

人顯是有意隱瞞,盛鶴臣不明白為何連傅聞霄都要——此, 可他們不願開口, 盛鶴臣也不好繼續追問,片刻之後,盛鶴臣冷哼一聲, ——同憋了滿心憤懣之氣,不再多言其他,直接轉頭便走。

他算是明白了。

這些人全都是站在那臭小子那一邊的,在這地方,也就只有他一人如此孤立無援。

江肅稍稍一怔,還追在他身後,大聲沖著盛鶴臣的背影喊道︰「盛兄,今夜你莫要忘了,花時清就交給你與方副幫主保護了!」

盛鶴臣︰「呵!」

江肅皺眉苦惱︰「他這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啊。」

李寒山︰「……」

李寒山覺得自己好像有一些明白了。

花時清和傅聞霄說的的確沒有錯,江肅吃軟不吃硬,只要看——人委屈,他心里就不太好受。

其實這件事,李寒山早該有所察覺。

每次江肅發覺父親對他有一絲苛責,江肅便會很生氣,只是那時候李寒山一直未曾注意,也一直不曾想過,江肅對他的這種關心,竟然還可以反過來這般使用。

他以往覺得與人相處,還需得揣摩他人心意,若是得算計,那便還要把握對方性格,依據對方的性子來謀劃,他想想都覺得難,可今日一試,他卻覺得……好像這一切,也並沒有那麼困難。

他還記得,江肅曾與他說過,與人相處,攻于心計,同劍術並無多大區別。

無非便是揣摩對方下一步的劍招,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他既然能猜出對方的劍勢如何,那猜測他人心意,對他而言,應當不算是什麼難事。

李寒山從未覺得心中如此明朗,他滿心歡喜,面上委屈自是蕩然無存,他與江肅目光一對,江肅不免蹙眉,正要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李寒山已一瞬收了面上帶笑神色,認真嚴肅同江肅道︰「——回去歇息會兒,今夜再會。」

江肅︰「……」

江肅目送他走遠,方回過頭,看向方才在此處咬耳朵的——個人。

「你們究竟同他說什麼了?」江肅挑眉,「他今日怎麼好似變了一個人。」

花時清︰「在……在聊今夜應當——何,才能保你們盡量不被毒蟲蜇咬。」

江肅反問他︰「——何?」

「這……此處的蠱蟲實在厲害,尋常辦法難以應對,——得——回去準備。」花時清急忙要跑,「至于準備什麼……我晚上再來告訴你們!」

花時清恨不得腳底抹油逃跑,他頭回——此,江肅自然覺得這件事不對勁極了,他蹙眉回首,看向還未來得及離開的傅聞霄和方遠洛,再問︰「傅神醫,——知道你為人坦誠。」

傅聞霄卻只是笑了笑︰「——們方才在聊今夜該做何種準備。」

江肅蹙眉︰「你又不隨我們上山。」

「——心于此,自是擔憂。」傅聞霄還認真看了看方遠洛,面帶些許微笑,道,「這些時日我同花時清問過馭蠱一脈的手法,——會想些辦法,盡量護你們今夜平安。」

江肅︰「……」

花時清瞞著他便也罷了,江肅想不明白,為何傅聞霄也不願同他開口,

他想追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而傅聞霄看他一眼,忽而同他道︰「江兄,你既是想方設法,避而又避,那見他受委屈時,本該要再心狠一些。」

江肅沉默了。

他明白傅聞霄的意思,可他……他覺得自己就是心軟。

心軟這種事,無論換了什麼人在他面前受委屈,他都是要這麼對待的。

「這句話是不是撒謊,你心中才最清楚。」傅聞霄抬手指向方遠洛,道,「若他遭人欺負了,你會不顧一切為他出頭嗎?」

江肅︰「……」

方遠洛滿懷期待看向江肅。

江肅微微閉眼,道︰「他不可能會受氣。」

傅聞霄︰「萬一呢?」

江肅︰「……不會。」

他覺得自己……也許真是有些冷血無情,還可能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雙標。

他仔細想了想,若方遠洛在他面前被盛鶴臣如此欺負,他十之八/九是不會注意到這件事的,更不用說什麼為方遠洛出頭,方遠洛這麼一個大男人,他難道不能自己罵回去嗎?

方遠洛有些受傷︰「……江兄弟,你不夠意思。」

江肅捂臉,道︰「方副幫主平日太過凶悍,——總覺得他自己便有打回去的能力。」

傅聞霄挑眉,再問︰「那若是花時清呢?」

一提起花時清,江肅頓時便有了底氣。

「他在鬼市時,——幫過他的。」江肅認真道,「那時候他看起來那樣可憐——」

「那時他有傷在身,鬼市中的境遇又已危及到了他的性命。」傅聞霄淡淡道,「這不——數,你該想一想,若是有人說他用蠱是邪魔外道,你會特意站出來責罵那人,並且為花時清說話嗎?」

江肅︰「……不會。」

他覺得自己顯然沒有那麼多的閑工夫,會無時無刻去注意別人的閑話,再說了,他自己都覺得蠱毒之術有些邪詭,蠱毒不同于武功,那情蠱他看著都覺得可怕,別人若是如此說花時清……這說得好像也沒什麼錯啊?

傅聞霄笑上一聲,得出最終結論。

「江少俠,你不必再辯解了。」傅聞霄道,「你待他,就是與別人不同。」

江肅︰「……」

江肅搖頭,同傅聞霄道︰「此處之事還未解決,你——……還是專注眼前之事吧。」

可其實江肅心中也明白,傅聞霄說的並沒有錯。

他對李寒山,的確與對其他人不同。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此,像是李寒山的一舉一動總是更能擊破他的心防一般,他忍不住便要心疼李寒山總受人欺負,可同樣的事若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他不可能會有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感觸。

而傅聞霄眼見江肅不願繼續再談此事,便也不再繼續逼迫江肅,他知道情感一事,需得講究水到渠成,若江肅自己不願接受,他說得再多也沒有用。

他只能將事情繞回到了眼前之事上來。

「你要小心一些。」傅聞霄蹙眉說道,「——總覺得,發生在此處之事……有些不太對。」

江肅也覺得不太對勁。

且不說當年厭羅沙一事之後,苗疆中人便已極少來中原,更不會——此高調做出這種事情,好像巴不得讓中原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在此一般,生怕自己活得太久,便是眼前的盛鶴臣,江肅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他是武林盟主,就算要隱秘——事,怎麼可能一個人都不帶,孤身一人就跑到這種地方來。

江肅回顧書中所言,他記得書中盛鶴臣是與武林盟中人一道救——了徐卿言,而後才與眾人一道跟隨徐卿言——往苗疆,可若是盛鶴臣是孤身一人救——徐卿言的……那他是不是也可以順理成章,一個人跟著徐卿言去苗疆?

那麼苗疆的鑰匙,也只會落在他一個人手上,甚至……若他事後處理了知情之人,不對外提起此事,那這把鑰匙便如同憑空消失,其他人是絕對沒辦法找到它的。

江肅有些頭疼,他不願繼續思考這件事,也不想留在原地,也不想再和傅聞霄交談,只同眾人約了夜中相見之後,便回了休息的地方。

他決定放下心中一切雜念,而後翻開——李,原是想要找些今夜或許能用得上的金瘡藥之類的東西,可卻從——囊之中,翻出了一本書。

當初烏歧硬塞給李寒山的西域圖中的其中一冊。

江肅不知道這書為什麼會在他的——囊內,他怔了片刻,只如同拿起了什麼燙手之物一般,簡直恨不得立即將這書丟回去。

可他一動,那書——掉出一張紙條,他遲疑撿起一看,——上頭是一段筆觸略顯生澀的字跡,寫——這字條的人,顯然並不擅長書寫漢字。

上頭只寫了一句話。

謝謝你的白虎

江肅︰「……」

這顯然是烏歧的字,這書……難道是烏歧塞進他的——囊里的?

江肅看了看手中書冊,他手中的這一本,封面上並無圖畫,只是以他看不懂的字跡寫了——字,若不是這裝幀封面同那日李寒山手中拿的那一本一模一樣,一時之間,他還真認不出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而今這書在他手中還有些燙手,他也只能暫——將書收好,等回魔教時再將書還給烏歧,他嘆了口氣,正要將那書塞回去,卻不由又頓了頓動作,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口的好奇。

他記得那日李寒山去山中沐浴時,好像就在翻看此書,而後似乎還與賀靈城等人多有探討……這書內到底得是什麼內容,才能讓李寒山如此入迷?

反正……稍微看看總是不礙事的。

想到此處,江肅默默打開手中書冊,本著認真鑽研學習的心態,看向了第一頁。

第一頁並沒有什麼特殊,不過是兩個糾纏在一塊金發碧眼的小人,赤/身luo/體做著正常人做不到的扭曲姿勢,江肅心情平靜,並未有多少感觸,只想著這種人體——同兒戲崩壞的圖,怎麼可能會有人看得心情澎湃。

想到此處,江肅甚至頗為譏諷嗤笑一聲,冷靜翻到了——一頁。

第二頁與第一頁並無多少區別,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變了個扭曲姿勢,將——人的隱秘之處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可江肅依舊心情平靜,只覺得書上的這兩個小人,不去搞雜耍,著實可惜了一些。

他又翻到了第三頁。

等等。

他終于覺察到了些許異樣。

這書上的兩個小人,好像都是男人。

江肅停頓片刻,心中感觸,一時難言。

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在他打開書的第一刻,他竟然不曾覺察任何不對,好像打開圖看到兩個男人搞在一塊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一定是被這個全是斷袖的世界帶壞了。

江肅匆匆翻過一頁,掃上一眼,正想將那書合起來丟入行囊,卻忽而一頓,再多看了那書中圖畫幾眼。

這一頁兩人動作難得正常,兩人相擁纏綿,若論這動作,本無什麼亮點,可他——人……竟然是倚在一只白虎身上的。

那白虎懶洋洋靠在紋飾華麗的地毯之上,耷拉著眼皮看著眼前兩人,而那兩人其中一人半伏于地,抱著虎頸,整個人埋在毛茸茸的虎背之中,這畫面一眼看去,竟還頗有繾綣纏綿之意。

這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圖畫,江肅知道,在這種圖冊中,正常地點交/合反是極少的,那想象力天馬——空,能有無數你想象不到的玩法,虎側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

就在前——日,江肅方才從山中抓到了一只白虎。

那白虎還未成年,不過是只半大虎崽,因而體型並不——畫冊中這白虎般巨大,可將卻記得,那日他抓著這白虎時,虎背之上毛發的觸感。

並不似貓兒一般柔軟,略有些扎手,可撫模起來,卻也的確令人心生愉悅。

他將那白虎送給了烏歧,而後那白虎便要在魔教內養著,以江肅對烏歧和賀靈城的了解,他覺得烏歧必然負擔不起這白虎的口糧,保不齊到了最後,這白虎……還得由教中出錢來喂養。

他本只是好奇,將這圖冊當做虛假之物隨便看一看,反正書中人均是金發碧眼,那模樣可與中原人大不相同,背景也頗具西域風格,和中原大不一樣,若不是看到這白虎,他本來……是根本無法代入其中的。

可眼見這白虎之後,江肅心中莫名就有了一絲異樣之感。

他不由更仔細地去看這幅畫,目光在上頭停頓許久,莫名便開始覺得心中隱有悸動,他也不知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感覺,只是啪地一聲合上書冊,一把將那圖冊塞進了——囊里。

這烏歧,想要報答他不能送點水果糕點嗎?送圖冊是怎麼回事?

江肅口中碎碎念叨,而後繼續整理晚上或許要用到的藥粉等物,胡亂收拾一通,又想今夜想來是要通宵不眠的,他應當趁著白日好好歇一會。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只要一閉上眼,眼前不由便浮起了那只白虎。

背景中的西域宮廷與中原廳堂逐漸重疊,而交纏于一塊金發碧眼的西域人,似乎也緩緩變成了中原人的模樣。

江肅猛然睜開眼,噌地坐起了身,已沒有了睡意。

不睡了,他還是起來看劍譜吧。

他將劍譜擺在眼前,卻頭一遭無法將那些熟悉的內容看進腦中去,只覺得心頭仿佛有一叢火,令他浮躁不安,他想好一會兒,只好再合上劍譜,而後起了身,決定——去洗個澡。

這客棧掌櫃同店伙計都被困在山寺之中,客棧老板娘忙不過這麼多人的日常起居,自然沒有功夫將沐浴熱水送到他們的屋中來。

好在客棧後還有個不大不小的澡堂,本是供客棧伙計使用的,里頭還算干淨,這些時日江肅等人要沐浴時,都是借用此處,以免再給這客棧老板娘添麻煩。

澡堂內的熱水需要事——燒好,——日他們需要沐浴時,都是事——告知客棧老板娘,待燒好熱水之後再來此處,可今日江肅不想再等了,他需要冷水醒醒腦子,便也不曾告知那客棧老板娘,直接便來了客棧後院的澡堂外。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能在此處撞上李寒山。

兩人相顧難言,江肅有些說不出口的局促尷尬,率——開口詢問,道︰「你……為什麼在這兒?」

李寒山不解,反問︰「來這兒,當然是為了洗澡了。」

江肅︰「……你不是昨日方才洗過嗎。」

李寒山回答︰「是。」

江肅︰「你洗這麼勤快做什麼?」

李寒山︰「啊?」

李寒山不知道江肅看上起為何還有些惱怒,他不過就是正常過來洗個澡,他應當沒有做錯什麼事。

李寒山想了想花時清那個極為有用的建議,沉默片刻,而後抬起頭,委屈看了江肅一眼。

江肅︰「……罷了,沒事,挺好的。」

李寒山又問︰「來都來了……一起?」

江肅︰「……」

江肅皺眉想了想,他記得這澡堂挺大,當中還有處分隔,他們大可以一道進去,一人一邊,人泡在水中,想來也看不——什麼東西。

此時他若是拒絕,反倒有些奇怪可疑。

江肅沉默點了點頭,率——走進了里頭去,卻見里頭已放好了熱水——也是,李寒山應當吩咐過客棧老板娘,這里頭的,理應是熱水。

可他心中本就煩悶不堪,這滿室氤氳水霧,還頗為悶熱,他心中煩悶再升,一時竟難以分辨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他只能將一切胡思亂想暫且拋開,而後動手解開身上衣物,只想著快些洗完,早點出去便好。

他覺得自己心中無鬼,坦坦蕩蕩,不過是正常來此處洗個澡罷了,可想了片刻,卻還是背對著李寒山,不過解個衣扣的功夫,他已數次回頭,總覺得李寒山會看著他。

他方才腦中混亂不堪,答應了同李寒山同室共浴,可卻忘記了李寒山對他已與以往不同了,可他想想李寒山那頗為委屈的眼神,覺得自己若是此時轉頭出去了,李寒山肯定又要對他露出那種表情來。

反正二人隔著這麼遠,李寒山也自覺縮在屋中另一側,已是極力離他遠一些了,又背對著他,而他數次回首,都不曾見李寒山回過頭來,江肅這才略安了一些心,心中罵著害人,他不過翻了——頁,就好像中了降智病毒,整個人的舉止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江肅匆匆月兌衣,想著早些到那浴池中去,他甚至還留了心眼,並未將衣服全部月兌干淨,可衣襟滑——肩頭時,他不知道,李寒山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僅是一眼,卻已足以看清許多東西了。

李寒山一顆心突突直跳,眼前好似還映著那略顯削瘦的肩骨,脊骨線條舒緩,肌膚白如冰雪,他停頓片刻,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想將一切胡思亂想從自己腦中甩出去,可耳邊——有罪惡絮語,他實在忍不住,又回了一次頭。

衣襟已滑——後背,江肅解開頭發,散發垂在身後,——乎將他的背完全擋住,可散發被水打濕,繞在臂彎肩側,發梢緊貼著脊骨往——,並未完全褪——遮擋的衣物之間,還隱——略顯凹陷的腰窩。

李寒山再度收回目光,沉默許久,倒恨不得掐上自己。

他不能再看了。

這室內霧氣氤氳,悶熱不已,他卻更覺得心中燥熱難言,而這一切的古怪之感,全是從方才回首的那一眼中而來。

他克制不住自己去想那削瘦的背,線條舒緩,似乎正適合手掌貼合……

他真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卻無奈發現,這對他好像……已經沒有半點作用了。

他就在這浴室之中,與江肅隔著一池浴水,克制不住地起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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