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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祁渡頂著哭腫的眼楮爬起身,失魂落魄喪著臉打開了門,一眼便見著房門上掛著自己掉下落雪崖的那柄劍。

他怔了許久,猛然回神,以為是師父連夜下了落雪崖幫他將劍撿回來了,取了劍便要匆匆跑去找張問雪道謝。

張問雪正在廚房煲湯。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止水劍派掌門,如今系著一條刺繡碎花圍裙,手提大鍋勺,另一手中拎著一顆碗蓋大的靈芝,緩緩放進雞湯之中。

「撿劍?」張問雪蹙眉回答,「如今是冬日,落雪崖冰雪未融,為師也不敢輕易下去。」

祁渡懵了。

若不是張問雪,這劍難不成還是自己飛回來的?

「為師本想等到開春後,再下落雪崖將你的劍撿回來的。」張問雪又往鍋中撒了一把黃 ,問,「怎麼?你問這個做什麼?」

祁渡緩緩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劍。

「它已經回來了。」

祁渡說。

張問雪︰「……」

張問雪終于把最後一支人參丟進鍋里,道︰「這時節還能下落雪崖的,大概也只有你師叔一人了吧。」

祁渡怔了片刻,一時心中欣喜若狂,恨不得從原處跳起來去尋江肅道謝,看吧!他就覺得師叔心中還是有他的!若非如此,師叔又怎麼會冒著危險下山去替他撿劍呢!

他匆匆扭頭要跑,張問雪卻叫住了他,道︰「你等一等,你若是要去道謝,就一道將這雞湯給你師叔送過去吧。」

祁渡頓住腳步。

他回過頭,看著鍋內咕嘟咕嘟冒著泡藥材遠比雞肉多的「雞湯」,沉默許久,終于顫巍巍開口,問︰「師父,你說這是什麼?」

張問雪面帶溫和笑意︰「你師叔閉關半年,這麼辛苦,當然要好好補一補。」

祁渡︰「……」

張問雪又說︰「你也不必與他說這雞湯是為師炖的,心意到了就行,我不在意其他。」

祁渡︰「……」

這就不了吧師父!

萬一師叔覺得我要下毒害他怎麼辦!

張問雪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主動盛好了雞湯,放入食籃之中,想要交給祁渡,祁渡卻不肯伸手去接,張問雪蹙眉不解,而他自認最為善解人意,思索片刻,終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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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問雪看著祁渡的目光親切祥和,認真詢問︰「渡兒,你可是餓了?你先喝一碗再走吧?」

祁渡︰「……」

祁渡飛速接過食籃,退後數步,驚恐道︰「不必了師父!這是給師叔的雞湯!我就不貪嘴了!」

張問雪︰「可……」

不等張問雪再說出下半句話,祁渡已抱著食籃,飛奔離開。

師父的廚藝,祁渡還是知道的。

這玩意看上去吃一口就得升天,小師叔還沒愛上他,他當然不能率先升天!

……

一刻鐘後,祁渡提著張問雪炖好的雞湯,內心沉重地站在了江肅所居的無塵居外。

他很忐忑。

他想,昨日師叔方拒絕了他的示好,將他的劍打下了落落雪崖,令他傷心欲絕,早早地放棄了這一段少年時期的戀慕。

可如今他又得知,昨夜師叔不顧風雪,下了落雪崖為他撿劍。

他那一顆年少浪漫的心,終于再一次燃起了愛情的火苗——

一名無塵居內的侍從匆匆捧著一盆水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門內郎中的小學徒。

祁渡往那兒一看,那一盆水中浸著紗布,盡是血污,而那小學徒更是干脆飛奔出門,口中還碎碎念叨著幾味藥材,顯然是被師傅遣回藥堂去取藥了。

祁渡一怔,心下感動伴隨著擔憂升騰而起,他再顧不得其他,往前一躥到門邊,伸手敲門,喉中更是哽咽難言。

原來小師叔為了給他撿劍,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傷!

師叔心中一定是有他的!

他心緒澎湃,一時未曾控制好手上的力道,那手觸到虛掩的房門,竟直接將房門推開了。

祁渡哽聲︰「小師叔!你怎麼樣——」

江肅坐在床沿,懷中攬著一名已半昏迷的清俊青年,茫然抬首看他。

話音猛然終止。

祁渡︰「……」

祁渡︰「對不起,打擾了。」

祁渡默默後退半步,關上了房門。

……

祁渡沉默站在門外,听見了兩名路過弟子低聲交談。

「小師叔到底是從哪兒救回那人的?」一名弟子碎碎念叨,「傷得那樣重,虧他還能撐到現在。」

「好像是從落雪崖下背回來的。」另一名女弟子面露敬佩,「江師叔不愧是無塵劍主,那可是落雪崖,往下看一眼我都眼暈。」

祁渡︰「……」

那丫鬟原還想再說,一眼瞥見祁渡就站在門邊,嚇得立即噤聲閉嘴,不敢多言。

祁渡只覺自己的心再一次涼透了。

師叔下落雪崖,不僅為他撿了劍,還撿回來一個野男人!

祁渡眼含淚花,滿心哀戚,而就在此刻,房門開了。

江肅站在門後看他,問︰「你有什麼事——」

江肅話音一頓。

昨日祁渡本已將一雙眼哭得紅腫不堪了,如今滿眼水霧迷朦,看上去格外可憐,好似有說不出的委屈。

江肅神色嚴肅,將方才那句話收了回去,關切詢問︰「你這是怎麼了?」

祁渡抹了抹眼淚,強作鎮定,硬生生將眼淚憋了回去,道︰「我沒事的,小師叔。」

江肅又問︰「你眼楮怎麼了?」

祁渡抽了抽鼻子︰「我真的沒——」

江肅︰「被人打了?還腫這麼老大?」

祁渡︰「——事。」

祁渡︰「……」

……

祁渡一臉無情緊握大瓷勺,用力攪拌著湯碗內的「雞湯」,一面看江肅端坐在桌旁,對他不住絮叨。

「你這些年的武功,究竟都練到哪兒去了。」江肅微微皺眉,「人的眼楮可是要害,怎麼能被人隨便打傷。」

祁渡︰「……」

他咬牙切齒,給江肅盛了一大碗黑乎乎全是藥材的「雞湯」。

「你入門也有十年了。」江肅恨鐵不成鋼,「怎麼還如此懈怠。」

祁渡又給江肅多加了一勺藥材,恨恨將雞湯遞到江肅手上。

「罷了。」江肅順手接過,一面嘆了口氣,「你說吧,是誰將你打傷的。」

祁渡一怔。

「好歹也是我門中弟子,被人打成這樣,未免也太丟人了一些。」江肅冷冷道,「誰打的,我讓他還回來。」

祁渡心中一顫,竟有些許感觸,正欲開口喚一句「師叔」,便已見江肅抬手,舉起那碗黑乎乎的雞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祁渡︰「……」

完了。

祁渡捂住自己的臉。

師叔一定要恨死他了。

江肅神色平靜喝了幾口「雞湯」,一面蹙眉問祁渡,道︰「怎麼了?」

祁渡︰「……沒什麼沒什麼,這湯大補,師叔多喝點。」

他看江肅面不改色,好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喝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忽而便明白了師父對自己廚藝的自信究竟來自何處。

張問雪鮮少下廚,就算下廚,也多是為了給江肅洗手作羹湯,祁渡並沒有嘗過,反正那口味……看著就覺得很可怕。

正巧郎中收拾好了藥箱,來同江肅解釋木一川的傷情,一面說︰「他人已經醒了,年輕人身體底子好的很,這些時日注意多補一補身子,應當很快就能恢復。」

江肅頓時就想起了自己在喝的雞湯。

他端著那「雞湯」,拿過去給郎中看了看,問這其中的藥材如何,適不適合給木一川補一補身體。

那郎中果然認真看了看其中的藥材,一面道︰「這的確是大補,可以給那位少俠喝一些。」

江肅頓時來了興趣,抬手便要再拿塊碗給木一川盛湯。

祁渡懵了。

不,師叔,這雞湯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絕對喝不得啊!

可江肅已迅速盛好了一大碗湯往里拿去,坐到了床沿,扶起頗為虛弱的木一川,懇切說道︰「來,喝了。」

木一川︰「……」

木一川看著碗里黑乎乎的古怪液體,好像有些粘稠,邊沿伸出一支炖爛了的蜷曲雞爪子,垂死掙扎一般筆直抓向天空,他沉默許久,方才伸手接過江肅手中的湯勺,伸進碗里輕輕攪拌了一下,疑惑詢問︰「……是藥?」

江肅認真搖頭︰「藥膳。」

木一川︰「……」

木一川接過湯碗,悶聲不言喝了下去。

他顯然覺得這東西很難喝,蹙緊雙眉,那神色很不好看,可他卻始終不曾提出半句異議,好似早已習慣了面對這些可怕藥材的氣味一般,緩緩將那碗雞湯全都咽了下去。

祁渡愣住了。

等等,怎麼回事?這屋里出了兩位英雄?

還是說……師父炖的湯,只是看上去嚇人,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他不由小心翼翼看向面前剩下的雞湯。

湯里的藥材大多已被他裝到師叔碗里去了,如今他面前的大碗中只剩下些湯水與雞肉,看起來總算比之前那可怖的模樣要好多了,他咽了口唾沫,拿起另一把湯勺,舀了一小勺雞湯,認真嗅了嗅那雞湯的氣味。

像極了熬了兩天的古怪中藥。

祁渡再抬頭,看木一川已平靜將雞湯喝完了,正在慢吞吞頗為文雅地用巾帕擦嘴,沒有半點不適,于是祁渡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屏住呼吸,嘗了一口。

恰好江肅接過木一川手中湯碗,認真詢問︰「難喝吧?」

木一川︰「……」

祁渡︰「……」

「我也覺得很難喝。」江肅說,「可我師兄就愛折騰這些玩意,這麼多年,我都喝習慣了。」

木一川︰「……」

祁渡︰「……」

江肅︰「你也別恨我,這是為你的身體好,你就當是良藥苦口吧。」

木一川這時才緩緩開了口。

「無妨,我在家中時,賀副……家里人的廚藝也很不好。」木一川輕咳一聲說,「我已經習慣了。」

他二人目光相對,好似一下便找到了什麼共通之處一般,有些惺惺相惜,木一川也終于抿起唇,對江肅微微笑了笑。

江肅心滿意足,緩緩回首。

祁渡捂著自己的嘴,面色煞白,瞪大了雙眼滿眼淚花,不住渾身打顫。

江肅一怔。

「師佷?你這是……」江肅覺得自己懂了,有些擔心,「你被人打成內傷了??」

祁渡︰「……」

祁渡︰「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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