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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芽回沈府, 對于沈家來說是件大事。

今個不僅——爺子坐在正廳里,就連大房二房也都來了,半邊屁.股挨著椅子上不停的伸頭往外看, 顯得期待極了。

「鈺兒這一丟就是十一年, 不知道如今長成什麼模樣,在外頭吃了多少苦。」二房抬起巾帕摁了摁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如今可算是回到家里來了。」

沈弦睨了他一眼, 心說人都還沒來他就已經開始演了起來, 不去做戲子真是屈才了。

要說林芽被找回來,最高興的就該是二房了。畢竟林芽是個男孩, 將來這偌大的家業給誰——真說不準呢。

原本說好等沈翎兩口子這次從邊疆回京後就開始從旁支中挑選一個女孩養在身邊認作繼女,如今隨著林芽回來,這事怕是又要擱置了, 說不定黃了都有可能。

只要沈翎跟周氏兩口子膝下無女,這家業大房跟大房都有那麼點可能——

大因自幼養在老爺子身邊, 心思——不太明顯。可老二就不一樣了, 這兩年不停的把女兒往生意場上帶, 讓她有不懂的就去跟沈翎請教, 意圖不要太明顯——

爺子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情就不高興, 連帶著今天情緒也不是很高, 表情淡淡的,連裝都懶得裝。

他嫡系的東西, ——二那個側室生的也敢惦記。要怪都怪周氏肚皮不爭氣, 生了個兒子丟了不說, 往後還不願意接著生了。

沈家娶他回來就是為了傳宗接代替他沈家開枝散葉,連生都不能生,也不知道娶他干什麼。

也就是沈翎不听話, 她要是按自己的安排娶了他看中的那個貴少爺,說不定現在連嫡孫女都該成家了。

沈家如今家宅不寧,全怪周氏跟沈鈺。但凡沈鈺是個女孩,也不至于造成現在這幅局面。

好在也不是不能補救,等日.後給沈鈺說個懂經商會做生意的上門妻主就行,左右沈家的家業都要握在嫡系的手里——

爺子端起茶盞剛品了口茶,就听到外面喧鬧起來,說是小少爺回來了。

二房第一個站起來出去迎到大門口,連二房跟沈弦曹欣郁都去了,只有——爺子坐在正廳里沒動過。

不就是回來了嗎,可值得興師動眾的專門出去迎接?難道自己不過去,他就不進門嗎?

剛回來就慣著,日.後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

等人都走完,——爺子將茶盞重重的磕在桌面上,震的全屋下人齊齊把頭低下,沒一個敢喘大氣的。

「主子,何須這麼生氣。」——爺子的貼身侍從來青勸了一句,也只有來青這個跟隨他幾十年最了解他的人敢在這時候開口說話,「小少爺回府也不是壞事,總歸是嫡系長孫,將來招個妻主進府,生下的也是我們沈家的血脈。」

來青不虧是老爺子的心月復,連他想的什麼都知道。

「听說沈鈺是從大門進來的?」——爺子撥動手里的佛珠,本欲平心靜氣,結果听著這檀木珠子相撞的聲音,越听越煩躁,最後將佛珠遞給來青,「罷了罷了,也就這一次。等進了府,——是要守沈府的規矩,畢竟是鄉下來的,需要好好磨磨他的性子,可不能跟他爹一樣。」

來青捧著佛珠說,「您是他祖父,這事自然能做的了主。」

主僕兩人在正廳說話的時候,馬車已經停在了沈府門口。

周氏從馬車上先下來,伸手朝上去扶林芽。

周洛今年剛——十出頭,年紀並不算大,但這——年因為跟著沈翎東奔西走,又——沈鈺丟失憂慮過重,所以保養的並不如沈弦,眼角笑起來的時候已經有皺紋了,就連滿頭烏發站在明亮處仔細看,都能發現幾根白頭發。

林芽垂眸看他,對上周氏滿是寵愛的目光心里莫名酸澀,眼睫落下將手搭在他干燥起繭的掌心里,慢慢攥緊。

其實剛才坐在馬車里周氏並沒有跟他說多少話,只是握著他的一只手攥在掌心里。

他可能是因為頭回跟長大的兒子在這種狹小封閉的空間里相處,滿腔的話都寫在了眼楮里,愣是說不出來,就坐著听他跟賀眠閑聊。

「慢著點。」周氏生怕林芽摔著,像是對待珍玉似的,另只手小心翼翼的護著他。

二房抬眼看見人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驚艷的抽了口氣。當年周氏就是極好看的,要不然也不會迷的沈翎非他不娶,恨的——爺子罵他狐狸精。

如今的林芽比周氏當年更盛。那眉眼,那淚痣,撩起眼尾朝人看過來的時候,就跟帶了勾子一樣,叫人忍不住盯著他看。

最重要的是,听說林芽是在鄉下長大的,可那從車上下來的感覺跟氣質,並無半分粗鄙,一舉一動都像是受過極好的教養,說是在大戶人家長大的也不足為怪。

二房沒忍住上前兩步夸贊林芽,從頭到腳,連頭發絲都沒放過。

沈弦看的直翻白眼,覺得二房那股子殷勤勁表現的太過明顯,就周氏那個性子肯定不吃這套。

也就二房這樣的才需要上前諂媚,像他就不同了,他可是沈鈺的親舅舅,才不屑也不想去做這事。

「小孩臉皮薄,二姐夫快別夸了。」周氏雖然這樣說,臉上卻是幅被人拍馬屁拍滿意了的神色。

他直接跟二房說,「二姐夫先前不是說屋里屏風顏色老舊嗎,正好府里新到了一個黃花梨木的屏風,不如你就抬去用吧。」

二房完全沒想到還有這個驚喜,圓潤臉盤上的那雙眼楮都亮了,更賣力的夸贊起林芽。

「?」原本以為周氏不吃這套的沈弦听傻眼了!

黃花梨木的屏風,周氏上下嘴皮子一踫就送出去了?

庫房里新到的東西沈弦當然知道,他從開始就相中那個屏風,覺得抽個時間跟——爺子提提,送他房里得了。

結果——沒來得及說,就被周氏——為兩——句馬屁送給二房了?

沈弦又恨又悔,腸子都青了!

其實周氏真不是個听了兩句好話就上頭的人,可是二房夸的是林芽!是他兒子!

周氏就覺得怎麼听怎麼順耳,認為二房說的都是實話,他家鈺兒就是哪哪都好。要不是覺得人多,他都想跟著附——幾句。

往——爺子院里去的路上,周氏領著林芽走在前頭,二房跟沈弦陪在旁邊。而大房性子有——木訥,也不如二房會來事,所以跟在最後面。

沈翎叫上從馬車上跳下來的賀眠,也帶著她過去了。怎麼說都是林芽的救命恩人,往後就住在沈府,該讓父親跟大家都見見的,認識認識臉,好方便以後在府里走動。

一群人從外頭魚貫而入,——沒開口呢,坐在正廳的沈——爺子眉頭就先皺了起來,覺得吵鬧。

「父親,鈺兒回來了。」周氏其實也不待見——爺子,只不過今天高興,懶得跟他在孩子面前計較。

沈翎走上前說,「鈺兒旁邊的孩子叫賀眠,蓮花縣賀家的嫡長女,也是多虧了她,鈺兒才能回到我跟阿洛身邊。」——

爺子從鼻腔里緩慢的「嗯」了一聲,態度不明,眼楮根本沒看賀眠這個恩人,而是落在林芽身上。

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這個孩子跟周氏年輕的時候長得太像了,不討他喜歡。

見著現在的林芽,他仿佛就能想起當初沈翎非要娶周氏跟她頂撞鬧僵的日子,整個人脊背都坐直了。

「回來就好。」——爺子語氣平淡,抬手讓來青端來一個鋪著紅布的托盤,上面放著中規中矩的見面禮,——不如曹欣郁及笄時給的多呢。

要是別的時候給這份禮物也不算寒酸,可今天是沈鈺丟失十一年第一天回府的日子,——爺子給這點東西是想干什麼?

要知道他的私庫里可不缺好東西。

沈翎下顎微微繃緊,臉色顯然沒有剛才好看了。周氏眉頭緊皺,想要發作又怕林芽剛回府會鬧的不好看。

反倒是沈弦,眉毛微微挑起,薄唇朝上抿著。

禮物拿出來的時候,一屋子人也都知道了——爺子對林芽這個嫡孫的態度,在場的各位心里想法如何不知道,反正臉上全都掛著得體的笑,佯裝沒看出來。

沈弦說,「鈺兒快收下吧,這是你祖父給你的。」

林芽眼皮跳動,扭頭看了眼賀眠,表情天真,語氣疑惑,「是給芽兒的嗎?芽兒還以為這——東西僅是祖父拿來酬謝姐姐的呢。」

今天他要是把東西收下,忍了,日後就別想在老爺子面前再抬起頭,在沈府里也別想真被人當成少爺看待。

這看著就是尋常送禮場面,其實則不然。屋里沈弦大房二房全都在,他們以後對林芽的態度,都會受今天的第一印象影響。

見他沒上前收下東西,大家的表情才有了——許變動,像是等著看好戲似的。

林芽不收,是說明覺得——爺子送的東西太少了,連酬謝賀眠都不夠——爺子以為林芽從鄉下來的沒見過什麼好東西,誰知道對方遠不如他想的那麼無知好糊弄。

「鈺兒說的對,這——東西也就是你祖父用來酬謝賀眠的,不是給你的。」沈翎插話進來,「祖父那麼疼你,怎麼可能只給你這麼點東西。對不對,父親?」——

爺子捏著佛珠的指關節繃的發白,眼楮直直的看著林芽,過了好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從老爺子院里出去的時候,林芽眼睫煽動,語氣怯生生的問周氏跟沈翎,「芽兒剛回沈家不懂規矩,剛才是不是惹祖父生氣了?」

周氏見他自責起來,心疼的差點抱住他,「鈺兒表現的很好,以後在自己家里不需要懂規矩。」

沈翎跟著附——,「就是,回家了——講什麼規矩,怎麼高興怎麼來。」

于是第二天早上,原本等著林芽過來請安的——爺子都快等到晌午了也不見有人過來,氣的摔了手中的茶盞。

其實原本林芽還在猶豫要不要過去,直到看見賀眠過來找他吃早飯。

賀眠看他要出門,特別奇怪,「那麼早你去哪兒?」

林芽說,「準備去給祖父請安。」

以前住賀府的時候,賀父從沒讓他早起去請過安,哪怕住在婁府也沒有。

賀眠見林芽滿臉寫著「不情願」——個字,就說,「不去,你以前沒去請安他不是也起來了嗎。」

「可是芽兒不去,祖父肯定又要不高興了。」林芽話雖這麼說,人卻已經坐在賀眠旁邊等著跟她一起吃早飯了。

他都能想象的出來老爺子見他沒去時是什麼表情。昨天當著那麼——人的面他被自己噎了一頓不好當著沈翎的面發作,今個可不得借著早上的機會好好「教教」他規矩。

賀眠眼楮發亮的看著沈府下人端過來的豐富早飯,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他今天不高興就不高興了。」

「?」林芽微怔,眼楮看著她。

賀眠接著說,「反正以後也不會多開心。」

芽芽剛回來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才不慣著他。

她嘴里咬著包子,聲音含糊不清,「你回頭跟他說你這沒有請安的規矩,讓他不習慣就多適應適應。」

林芽,「……」——

爺子听了這話怕是會氣死!

賀眠才不管他高不高興,但這個包子是真的香。

她給林芽也夾了個,賣力安利,「這個蟹黃餡的,特別香,快嘗嘗!」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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