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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林家莊回來後, 林芽情緒就不是很高,這段時間天又冷他就留在賀府連書院都沒去。

賀眠則因為要考春闈,年前若無意外都會在書院度。

臘八這日, 陳夫子讓陳雲孟把李綾沈蓉笙跟賀眠三人都叫到家——來, 讓陳夫郎煮了鍋臘八粥給她們喝。

「我跟你們師公商量了下,年後一月中旬隨你們一道去京城。」陳夫子緩聲開口,語氣平靜, 顯然這事是早有打算並非臨時起意, 「我也許久沒去看——老師了,正好這次跟你們同去。」

陳夫郎帶著陳雲孟從後廚把碗端過來, 挨個擺在幾人面前,聞言笑著說,「我先前已經給家姑寫了信, 她甚是高興,說若是你們過去剛好可以住在她那兒, 也省的在外頭找地方了。」

省試也稱為春闈, 在京城的禮部考, 到時候全國各省的舉人們都會集聚于此, 住宿的確成為問題。有些學子為了能住得離禮部近些, ——般這個時候都已經啟程前往京城了, 年都不在家。

像賀眠李綾沈蓉笙這種年後才去的,若是在京中沒有關系跟熟人, 到時候怕是只能住在偏遠的小客棧, 運氣好的能有個上房, 運氣差些的只剩下通鋪了。

那時候正是二月,天氣寒冷,住在通鋪熬夜看書, 可想條件有多惡劣。通常一個春闈考完,不——學子手上腳上生了凍瘡的不在少數。

仕途這條路,哪有口頭說說的那麼容易。

「我娘說我跟爹爹也去。」陳雲孟杏眼明亮,聲音清脆,抬手分別拍了拍李綾跟沈蓉笙的肩膀,姐倆好似的,「正好咱們——起。」

他猶猶豫豫的,正試探性的想要伸手拍賀眠肩膀的時候,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賀眠正巧端著碗起身往——頭加了勺小菜躲開了他。

陳夫郎跟陳雲孟也去?

賀眠捧著熱氣騰騰的臘八粥坐回來,眨巴兩下眼楮,心思活絡起來。

等飯後,沈蓉笙幫著收拾碗筷陪陳夫郎進去刷碗,李綾跟賀眠留在外頭整理桌子。

賀眠小聲問李綾,「陳雲孟能去京城,芽芽能不能也跟著去啊。」

李綾微怔,笑了下,「師公跟雲孟是去京城探親的,林芽既不考科舉也不探親,這般冷的天,他跟著去京城做什麼?」

當然是尋親了。

賀眠湊頭把事情跟李綾簡單的說了下,李綾停下手上的動作,微微皺眉神色認——,「那這的確是個機會。」

尋常人家這輩子都不——定能去趟京城,而她們這次進京趕考,結——如何還——不確定,若是中了自然是好,若是沒中怕是也不會留在那兒。

林芽要是尋親,這次倒是可以跟她們——去。

「咱們先去問問夫子跟師公,看她們怎麼說。」李綾跟賀眠收拾完桌子,去找了陳夫子跟陳夫郎。

「林芽也去?他去做什麼,」陳雲孟剛听了個開頭就沒忍住出聲反對,「他那麼嬌氣,路上還不夠添麻煩的呢。」

「雲孟!」陳夫郎低聲呵斥,伸手攔住嘟囔著臉滿眼不情願的陳雲孟,跟自己妻主對視——眼。

陳夫子的老師也就是陳夫郎的姑母在京中學生眾多,還是有些人脈的,若是幫忙找人也很方便。

「帶芽兒去吧,路上有你們夫子跟我在呢,」都是為人父母的,陳夫郎眉目舒展,柔聲跟滿眼期待的賀眠說,「你入闈後,我們幫你照顧芽兒,不管能不能找到,總得讓他去試試。人生短暫,說不定就這——次機會,莫要留下遺憾。」

賀眠眼楮瞬間亮了起來,看向陳夫子,她也點點頭,「路上他們三個男子也好有個照應。」

「謝謝夫子,謝謝師公!」賀眠高興的差點蹦起來,恨不得原地跑兩圈。

賀眠這兩天听來送東西的老竹說芽芽沒什麼精神,連她特意去跟白縣令討要的——酒都不喝了,便想找點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

雖然林父去——了,可他親生父母說不定還在呢。哪怕都不在了,那還有她跟賀府呢,自己總歸是最疼他的。

知道陳夫子將跟她們——起去京城後,賀眠突然就打定主意,把芽芽也帶著。

等賀眠她們離開後,陳夫郎柔聲跟獨自生悶氣的陳雲孟說,「你自幼沒離開——爹娘,所以不懂芽兒的苦。雲孟,假如你是芽兒,三歲時便丟了,你可想過爹爹還活不活的下去?你長大後就不想找到自己親生爹娘嗎?」

那當然是想啊!

這要是換個人陳雲孟肯定就一口答應了,唯獨林芽,陳雲孟特別不樂意,「那可以讓他在蓮花縣等消息啊,為什麼非要跟我們一起去?到時候找到了再告訴他嘛。」

「找人哪有那麼簡單,若是有能力還是要把林芽帶上的好,也只有——著了他本人——能更好去替他找他的雙親,」陳夫子道,「你沒听賀眠說嗎,林芽跟他的家人長的很像。」——

她們決心已定,陳雲孟郁悶的跺了下腳,本來單獨跟李綾沈蓉笙賀眠她們——起去京城的興奮瞬間打了折扣。

光想想要帶著個嬌氣的麻煩精,他現在就已經不高興了。

不管陳雲孟怎麼想,反正陳夫子跟陳夫郎是答應了。

賀眠心——存不住事,當天晚上就回了賀府,到自己屋——把那個藏在衣櫃下面的包袱扒拉了出來抱在懷——往雲綠院走。

綠雪端了個盆從屋——出來,差點迎面跟剛進門的賀眠撞上,嚇的驚呼一聲差點把盆扔了,等看清來人後疑惑的問,「眠主子?」

他看了看外頭的天,這個時辰都該睡了,「您怎麼現在回來了?」

按理說書院還沒放假啊。

賀眠不答反問,朝他身後看,「芽芽呢?」

「——爺在里屋呢,剛洗完腳。」綠雪端著木盆,看著賀眠懷——的包袱,瞬間了然,她這是給自家——爺送東西來了!

綠雪立馬說道,「——爺還沒睡,眠主子要進去看看他嗎?」

眠主子——然疼少爺,這——兩天沒見,晚上就忍不住從書院給他帶了東西回來。

綠雪立馬放下木盆,高興的引著賀眠往——屋走,順便——伸手把翠螺給攔在了外頭——

爺穿著中衣準備睡了,她進去干什麼!

屋——林芽抱著手爐,剛把腳塞進燻熱的被窩——,就看——賀眠掀開厚布簾子帶著——身寒氣進來了。

他屋——暖和,放了整整四個炭盆,生怕凍著。

「姐姐?」林芽微怔,眼楮瞬間亮了起來。

他最近好像又瘦了些,微弱昏暗的燈光下看著那清減的身形,賀眠怪不是滋味的,心都揪了——下。

她過來,拉了個繡墩坐在床前看他。

「姐姐怎麼這時候回來了?」林芽不動聲色的擺擺手示意綠雪也出去,自己——賀眠說話。

看她這身打扮就知道她剛從書院回來便直奔自己這兒,林芽眼里笑意陡然濃郁,歪頭側身輕聲問她,「可是芽兒不在書院,姐姐想芽兒了?」

還——是,芽芽不在書院,賀眠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有時候都不太適應,總是習慣性的扭頭喊他,然後才發現芽芽沒來。

那時候賀眠忽然有股說不出的感覺,好像心——頭有塊地方跟這座位——樣,瞬間就空了。

「芽芽,」賀眠專注的看著坐在床上望向他的林芽,迎上他期待的目光,開口問,「你穿這麼——坐著,不冷嗎?」

她視線往下落在林芽露出來的半截光-溜-溜的脖子上,表情疑惑。

林芽本來已經打算睡了,穿著身棉制的白色中衣,因為最近瘦了些,衣服寬松掛在身上,領口稍大,露出半截鎖骨。

他剛——特意側身扭頭朝賀眠坐著,從她那個角度剛好能看——他潔白修長的脖頸。

「雖然有炭盆,但也不能這麼瑟啊,」賀眠伸手從旁邊拿過大氅給他兜頭披上,圍的嚴嚴實實。看著林芽只露出來的半張小臉才松手坐回去,不滿的說落他,「你自己什麼身體心——都沒點數,凍著了怎麼辦。」

大冷的天,是露肉的時候嗎?

愛美麗也得分季節啊!

林芽,「……」

林芽深吸了——口氣,裹緊身上的大氅,心情就跟屋——的碳火一樣燒的 里啪啦的,甚至已經開始思索賀眠是不是尼姑轉世,所以這輩子——沒有半分-情-欲?

「對了芽芽,」賀眠將剛——放在旁邊的包袱拿過來打開,「我給你看樣東西。」

林芽情緒已經調節——來,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包袱里頭的小孩衣服,神色掀不起半分波瀾。

總不可能是送他的,自己衣櫃——的小衣都比她手——拿著的那件外衫還大。

「你還記得這些嗎?」賀眠把衣服往他身上虛虛的比劃了——下,——林芽搖頭,——接著說,「這是你以前的衣服,大概是三歲時候的。」

三歲?

林芽這——怔怔的低頭看著包袱里的那雙小靴子小襪子,試探性的伸出手將綢錦布料縫制成鞋面的小靴子拿過來,模著上面的珍珠,眉頭微皺語氣疑惑,「這是芽兒的?」

林父還沒去——的時候,林家雖說有些余錢,可還沒富余到都做——衣服給他穿在身上。更何況自己還不是母親的親生骨肉,又是個男孩,她斷然不會這麼舍得。

林芽從小就知道他不是林家的孩子,——方面是林母對他沒有那麼疼愛,另一方面便是府——閑言碎語他多——都听說了些。

畢竟當時爹爹把他撿回去的時候,不——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林芽從小就特別懂事,除了身體生病,沒在旁事上給母親添——麻煩。

林芽抬眸問,「這些衣物,姐姐是從哪兒得到的?」

「是鄒氏上回鬧玩以後,你娘臨搬家前送來的,你以前被撿到的時候穿的就是這身衣服。」賀眠小心翼翼的看著林芽的表情,「芽芽,你還記得三歲前的事情嗎?」

三歲的時候太小了。

林芽緩緩搖頭,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半點印象都沒有。他能想到的兒時全是林父溫柔帶笑的身影——

他情緒突然低落下來,賀眠莫名有些手足無措,語速飛快的說,「要不我帶你去找你的親生父母吧?上回白縣令說看你眼熟好像以前在京城見到過,正好這次我去考省試,你跟我——起去唄?不管能不能找到,好歹去試試。」

賀眠原來不打算把這事告訴林芽的,畢竟現在平靜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

可她到底不是林芽,不能替他做選擇。

而且今天師公說的特別對,萬——這次不去以後沒機會了呢?那不就成了遺憾嗎。既是芽芽的遺憾,也是她自己心中的遺憾。

以後只要回想起這事,她就會心懷愧疚,與其那樣,還不如現在讓芽芽自己選擇呢。

「我問過陳夫子跟師公了,她們年後去京城探親,正好帶上我跟李綾沈蓉笙三人,到時候你可以和我——起去,」賀眠說,「師公的姑母在京中有些人脈,可以幫你找找看。要是找到了最好,要是找不到你就跟我——起回來。」

她把路問好了,走不走全看林芽自己。

賀眠用指月復蹭了蹭他泛紅的眼尾,不小心觸到那顆淚痣,心——軟的跟塊豆腐——樣,像是被人戳了下,輕輕的帶著顫,「哪怕沒有找到家人,你不是還有我嗎。」

林芽濕潤溫熱的淚水從眼眶里滾落出來,掉在賀眠手指上。他低頭輕輕蹭著她的手,悶聲說,「可芽兒會給姐姐添麻煩的。」

以前林父在世的時候,林芽雖好奇親生母父是什麼樣子為何會把他遺棄,但從未想過要去找她們。

後來林父沒了,林母娶了鄒氏,林芽才偶爾會想想自己的親生母父現在會在哪兒。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點消息,林芽肯定是想去試試的。但京城遙遠,他——去無異于給賀眠添麻煩。

林芽本就那麼隨口一說,誰知道賀眠聞言還——就認——的思考了——會兒,然後特別贊——的點點頭,「是挺麻煩的。」

林芽,「……」

芽芽身體弱,吹不了風,淋不了雨,出太陽要打傘,下雪走路要人扶,來那個還要讓人哄著,長這麼大,賀眠就沒——比他還嬌氣的男的,女的也沒有!

「沒想到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不錯不錯。」所以她抬手模模林芽的腦袋,有種模賀盼狗頭的感覺,——下順著——下,笑著夸他,「還有救。」

麻煩不可怕,就怕麻煩別人還不自知的。就跟陳雲孟那樣,掛在身邊猶如掛了個炮仗,指不定什麼時候說炸就炸。

林芽被噎的——愣,眼淚掛在眼睫上不知道是該落還是不該落,心底什麼難過的心情全都沒了,扭頭張口就要咬她的手指。

別的不好說,但賀眠破壞氣氛的確是一把好手,總能用別的方式轉移他的注意力。

賀眠眼疾手快的把手縮回去,抱在懷——,挑眉得意的看著林芽,「小樣,我還能被你咬到了?」

她說他,「屬小狗的。」

賀眠看著林芽,——他把臉都藏大氅——了,沒忍住笑著戳了戳他。

麻煩就麻煩了,還能怎麼辦,又不想送給別人,只能自己湊合著疼唄。

第二天早上,兩人把這事跟賀父說了。

「去京城?」賀父疑惑的看著賀眠跟林芽,懷疑自己剛——沒听清楚,又問了——遍,「誰去?」

「我——姐姐——起去。」林芽眼里帶著光,心——又緊張又期待,連平時習慣用的「芽兒」都忘了。

只是他剩余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賀父一下子站了起來。

「胡鬧,不。」賀父語氣毫不猶豫,「那可是京城,離蓮花縣那麼遠,芽兒哪里能吃得了這種苦!」

上回賀眠去省城賀父就整日提心吊膽的,更何況這回還是京城。而且林芽是個男子,身體不如賀眠,賀父怎麼可能放心得下。

「叔、叔父……」林芽還——沒想過賀父會反對的這麼堅決,微微怔住,像是被他嚇到了。

「爹,」賀眠扯著林芽的手腕把他藏到自己身後,「芽芽跟我——起去京城找他父母,又不是壞事,你生什麼氣。」

「爹爹不是生氣,爹爹是擔心。」賀父也意識到自己剛——反應——激了,說話語氣有些嚴肅。

他剛——不是想凶林芽,實在是太疼他了,疼愛憐惜到半點苦都舍不得讓他再吃。

京城那麼遠,哪里是他——個男子能去的地方。

賀父緩了緩激動的情緒,柔聲說,「芽兒,咱們在家——等消息好不好?現在天氣那麼冷,京城路途遙遠,萬——病了可怎麼辦?」

要不是賀眠考中了舉人,賀父這個季節連她出遠門都不情願。

「路上又沒有大夫,也沒人照顧,你哪里受得了這些?」賀父上前伸手握住林芽微涼的手指,「好孩子,叔父知道你想找她們,咱們先不說路上多麼艱難,就是到了京城後,眠兒到時候入闈進了考場,你在外面可怎麼辦?」

「雖說有你師公在身邊,可那終究是寄人籬下,哪有咱們自己家住著方便。」賀父抬手將林芽抱在懷——,輕輕撫著他的背,「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現在的狠心,以後等你有孩子就懂了。芽兒,你跟眠兒要是有半點意外,我都承受不了。」

沒有什麼比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在眼前更讓父母覺得踏實了。

「爹,孩子大了總會離開家的。」賀眠輕聲勸,「你不能因為擔心就把我跟芽芽關在府——啊。」

這樣她跟芽芽永遠沒有——長的機會。

「爹爹管不了你,你要去京城趕考爹爹攔不了,但芽芽跟你不——,他身體弱又是男子,不是非去京城不可。」賀父這回難得姿態強硬,「听我的,芽兒就跟我留在府——等消息,哪兒都不去。」

賀眠看向林芽,他眼里剛——明亮的光慢慢暗淡下去,微微沖賀眠搖搖頭,反手抱住賀父,安撫的拍了拍,柔聲說,「叔父別擔心,芽兒都听叔父的,哪兒都不去。」

人都有固執的時候,賀父現在就是這樣,孩子的安危是他的底線,硬說沒用,只能試試軟磨了。

其實關于林芽去京城的事兒,賀母倒是還算支持,「我們請陳夫子跟陳夫郎幫忙照顧——下兩個孩子,出于感謝,去京城的費用可以全由我們出。若是覺得在京中住在旁人家——不方便,也可以住在客棧——,何況身邊還有綠雪跟翠螺照顧著,沒你想的那麼麻煩。」

其實像賀眠李綾沈蓉笙這樣的舉人,進京後朝廷是有銀子補貼的,用于她們平時生活。

也有不——富商巨賈或者官員,樂意接納舉人住在自己府——,權當培養自己的儲備勢力。

所以才說是窮秀——富舉人。

只是接受富商巨賈亦或是官員的幫助,有利也有弊。這就相當于還沒考春闈呢,身上就被蓋了別人的章,以後想要離開也要全看她們臉色。

可不管她怎麼說,賀父都不點頭,「眠兒去就去了,芽兒不。」

賀眠跟賀母她們勸的多了,賀父還嫌听的心煩,讓貢眉把她們趕出去。

賀眠嚼著花生米,眨巴兩下眼楮扭頭問翠螺,「你說我要是偷偷把芽芽帶跑了怎麼樣?」

偷偷帶跑?——

女一男?

翠螺嚇了——跳,險些把手——正溫著的——酒給撒了,眼楮睜圓,「那不就成私奔了嗎!」

到時候賀父眼楮能哭瞎了,外頭也該說賀府拆散有情人,害得姐弟兩人逃走尋求——愛。

天知道賀府——頭全盼著兩人在一起,徐氏還特意去姻緣廟拴了紅繩,就差給兩人摁頭成親了。

只要賀眠這邊說娶,那邊徐氏就能安排兩人直接洞.房,可至于私奔。

賀眠咋舌,那就是偷偷跑——不通。

她跟林芽本以為賀父心軟,軟磨硬泡——段時間他就松口了。誰知道賀父屬蚌的,橫豎不開口。

不止賀眠跟林芽,賀母連帶著徐氏,全家人從年前勸到了年後,賀父依舊不答應。

他總有——堆的擔憂理由,連林芽喝口涼水拉肚子都想到了。

萬——芽兒病了呢?

萬——眠兒不在他被人欺負了呢?

賀眠覺得就林芽那張能叭叭的小嘴,很難有人能給他委屈受。更何況手——有銀子,又有陳夫子妻夫在,根本不會寄人籬下看人臉色。

「酒溫好了嗎?」賀眠拍拍手上的花生米屑,看向翠螺手——的那瓶果酒。

這東西是昨天正月十五她去給白縣令送花生米配方時白縣令給的。

自從上次鹿鳴宴後林芽說——酒好喝,賀眠每隔——段時間就要帶上花生米往衙門跑——趟。

旁人看著這種情況都以為她是沖著白殷殷去的,暗自猜測賀白兩家親事近了。

只有衙門里當差的听到這事笑著擺手,「什麼親事近了,人賀眠每回來見的都是縣令,從沒——爺。至于手——拎著的食盒,那也不是什麼金銀古玩,就是賀府廚子做的花生米,賀眠拿它跟縣令換酒的。」

要說賀府的花生米真是一絕,外頭賣的那些根本比不上。白縣令吃——次就喜歡了,每隔——段時間就拿果酒跟賀眠換。

這不,——兩天賀眠就進京趕考了,歸期不定,昨個特意把花生米的配方給白縣令送去。白縣令也投桃報李,問夫郎要了——酒釀制的方子給她。

兩人就因為一盤花生米一壺酒,生生處——了忘年交,簡單又純粹——

酒夏天喝,清涼爽口,冬天喝可就有點凍牙了。

「溫好了就裝起來,連帶著花生米一起,咱們給芽芽送去。」賀眠拍拍衣服起身,提著小食盒去了雲綠院。

這些日子林芽一直在作畫,畫的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賀眠就快走了賀父還不松口,林芽覺得自己去京城的可能性微乎甚微。于是干脆自己對著鏡子給自己畫了幅自畫像,到時候讓賀眠拿著去京城。

可惜畫上的人跟林芽形似神不似,那眉眼神韻根本比不上他本人。

賀眠撩開簾子進來,「芽芽。」

「姐姐來的正好,你看這幅跟芽兒像嗎?」林芽見她過來眼楮——亮,連忙將筆放下,拿著畫放在自己臉邊做對比。

這是最像的——幅了,連綠雪看了都說差不多能行。

「他懂什麼,」賀眠指著畫,「這鼻子,這眼楮,這嘴巴,有是都有,就跟你不太一樣。」

如——硬要賀眠比喻,那就是林芽本人的容貌是開了美顏相機的照片,而這畫就是原相機無修飾拍照,怎麼看怎麼都不滿意。

林芽沮喪的把畫放下,說實話他自己瞧著也不像,尤其是眉眼,怎麼都畫不出那個感覺。

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喝——酒嗎?」賀眠把手——的食盒放下,端出一小碟花生米跟——瓶用厚毛巾包著拿出來的酒壺。

她拉了個凳子坐下,往嘴里塞了顆花生米,「歇歇,來嘗嘗——酒。」

又是果酒。

林芽默默的捏起筆,覺得自己還能再畫。

不是他不喜歡果酒,而是再好喝的東西喝多了也就會喝夠的。

偏偏賀眠以為他愛喝,隔段時間就送點過來,只有他有,連賀父都沒給。

光是這份心,林芽都不舍得浪費。

看著這酒壺比平時小了——圈,林芽估模著白縣令家的——酒差不多都送進自己肚子。這怕是最後的——瓶,被白縣令臨別贈給賀眠,她又拿來給他。

「姐姐喝吧,芽兒沒胃口。」林芽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指尖蹭到了墨跡,輕聲問,「姐姐——兩日是不是就要走了?」

離賀眠啟程的日子越近,林芽越分不清自己這會兒的難受到底是因為他去不了京城,還是因為太舍不得賀眠。

光想著她要離開那麼長時間,林芽心都空了。

他情緒有些低落,伸手端過小酒盅,遞到嘴邊抿了——小口。

溫過的——酒——了些——香,多了些酒味。

林芽微微皺眉,眼睫落下,有些難過,小聲說,「辣。」

她要走了,連——酒都不是清甜的味道。

外人面前的林芽溫順乖巧,哪怕在賀父面前都是如此,哪怕他再想去京城,都不會忤逆賀父,反而笑著寬慰他,「沒事,芽兒留在家——陪叔父等姐姐的消息。」

可在賀眠面前,林芽的情緒多數都寫在那雙漂亮的眼楮。

現在低頭摩挲酒盅的林芽,就像是原本朝氣十足的女敕芽忽然被外頭的風雪摧殘——樣,焉焉的,無精打采的垂著葉子,沒什麼精神。

「辣嗎?」賀眠疑惑的低頭抿了——口自己的酒,滿臉的不相信,「甜的啊,難道你的跟我的不——樣?」——

個酒壺里倒出來的——酒,怎麼可能不——樣。

賀眠不解的站起來朝他走過來,站在林芽旁邊低頭看著他說,「要不你嘗嘗我的?」

林芽看著她手——用唇抿過的酒盅,眸光閃爍,心跳忽的跳快了兩拍,昂頭伸手去拿她的酒盅,眼睫煽動,略顯心虛的說,「那芽兒嘗——下。」

就在林芽指尖快要踫到賀眠酒盅的時候,她突然把杯子拿遠。

「姐姐——」林芽還沒來得及生氣,嘴巴就被人用唇堵住了,剩余的話瞬間就沒了。

賀眠彎著腰,——手撐著桌角——手捏著酒盅,學著上回林芽的動作,閉上眼楮親了下他的唇瓣,而後輕輕分開。

林芽心跳聲鼓動耳膜,腦子——片空白,眼楮睜圓了看著賀眠,呆愣愣的,連呼吸都忘了。

「?!!!」剛剛,她是不是主動親自己了!

賀眠不會哄人,以前也沒哄——,但剛——那樣眸光暗淡的林芽讓她特別想哄哄他。

賀眠睜開眼楮,看著臉色慢慢由緋紅色變成大紅色的林芽,笑著問他,「現在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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