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身邊、听戒嚴說書的和尚們,見到來人後,頓時做鳥獸散。
戒嚴談興被打斷,滿臉不高興,「誰啊!」
前來的三人,都身穿紅袍,年紀輕輕,身後跟著一大批和尚,全都神態恭敬相隨。
「原來是三位佛子!」
這三人,儼然是天王殿、觀音殿、藥師殿三大殿的首座弟子,天資出色、佛法精湛、能力過人,被譽為‘佛子’的美譽。
相比之下,同為紅袍僧,戒嚴只是個不得已的失意之人。
「戒嚴啊,你在經堂做事,也要為了福元寺著想!」
「眼下海淵法師行將到訪,咱們闔寺上下均用心籌備,怎麼唯獨你不用心,還想著在外出風頭!」
天王殿的佛子,身形瘦高、雙眉修長,顴骨高聳略顯刻薄,冷笑著指責戒嚴。
一旁的藥師殿佛子,肥肥胖胖,未語先笑,「哈哈,戒嚴,你好自為之!」
「若這次表現不佳,怕是連經堂也待不住了,只好去些打雜的地方養老啦!」
戒嚴滿臉漲紅,「你他麼說什麼?」
剩下的觀音殿佛子,相貌宛若少女,語氣冷靜,「咱們三人,還要去拜見各位長輩,共同迎接海淵法師,不容有失,哪有時間和這人斗氣,還不快走!」
對比前兩人冷嘲熱諷,這般無視的態度,更讓戒嚴惱怒。
「你們,你們!」
直到三位佛子離開,戒嚴還氣得全身顫抖。
「方斗,你先回去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
方斗望著戒嚴,勸道,「你不要沖動!」
「我沒有沖動,只是去找方丈主持一趟!」
……
戒嚴離開後,方斗返回院落的途中,遇到個老熟人。
掃地僧,咳咳咳,現在該叫做通渠僧,正手持一根鐵簽,末端是彎曲的鐵鉤,用來深入管道取出堵塞的雜物。
他全身污穢,頗有些狼狽,見到方斗後,陡然來了精神。
方斗一見頭疼,轉身就要離開,耳邊以听到,「小和尚站住!」
「大師,你又找我做什麼?」
方斗連連說道,「我今日勞累一天,實在沒力氣,你若要我幫手,改日,改日可否?」
「站住,老僧只想和你聊會天!」
老僧找了塊石頭坐下,將鐵簽擱在旁邊,「做!」
方斗坐下後,听老僧問道,「听說你攀上戒嚴的大腿,今天和他外出,幫唐老爺家驅散邪祟。」
「有這事兒!」
「你是不是傻,戒嚴算什麼大腿?我要是你,就去抱三個佛子的大腿!」老僧和鐵不成鋼。
方斗苦笑道,「你老挖苦我呀,我倒是想,但人家不給面子呀!」
「除了戒嚴師兄,誰認得我方斗是誰?」
老僧想了想,「倒也有道理!」
「不過麼,你們這次僥幸,遇到的邪祟不算厲害,想當年,我跟著師父,遇到一件怪事……」
方斗急忙舉手,「慢著,那時候,你是和尚還是道士?」
「都不是,是儒生!」
這個故事叫‘猴笛’。
有一位賣藝的老人,帶著只靈活聰明的小猴子,四處賣藝為生,他馴猴的手藝精湛,僅憑一根竹笛,便能讓猴子做出各種滑稽的姿態,讓圍觀者樂不可支。
每到一地,他吹笛操縱,讓小猴子表演,都能讓觀眾滿意,灑下大把銅錢。
某天,他到了一處鎮上,表演大獲成功,鎮上的孩子都很喜歡小猴子,哀求著能抱抱模模。
老人和小猴子相依為命,怎麼也不肯,拉著猴子離開了。
但是,小孩子們不死心,暗地里盤算。
一日,他們故意打鬧,吸引了老人注意,一撥人暗中出手,將小猴子偷走。
小猴子離開老人,驚恐無比,怎麼也不听頑童們戲弄,越發狂躁起來,甚至還抓傷了幾個孩子。
孩子們逗弄失敗,還被抓傷,暴怒之下,將小猴子活生生打死。
老人找到小猴子的尸體,怒不可遏,指天罵地詛咒起來。
鎮上的大人們本來理虧,但听他詛咒自家孩子,也都怒火中燒,圍著老人一頓打,將他趕出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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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方斗似乎猜出結果,迫不及待問道。
「起初風平浪靜,但某天晚上,鎮外響起老人的笛聲!」
「所有的孩子們,听到笛聲後,如同失了魂魄,呆呆往外走去。」
「也有父母攔住孩子,卻不料孩子劇烈掙扎,幾下便沒了氣息,于是再無人敢阻攔了!」
「這時候,終于有人想起老人的詛咒,慌忙跪在地上,朝著鎮外哀求,可惜始終無人回應!」
「到了天明雞鳴,笛聲消散,鎮上的小孩都消失無蹤!」
「這件事情驚動官府,我和師父正巧在附近游學,也曾參與尋找當中,可那些孩子就像是插上翅膀,飛到天宮當中,沒有半點痕跡!」
「這還不算完,老人的笛聲,又在附近村莊出現,每次響起,就有幾個孩童失蹤。」
方斗听到笛聲時,心中一動,再聯想唐小姐的癥狀,心中的疑問蠢蠢欲動。
「敢問,最終如何解決此事的?」
老僧滿滿說道,「還是家師想了個注意,周圍的富戶湊錢,選了當地最勇敢的兩家小孩子,花費重金相請!」
他說到這里,語氣變得酷烈起來。
「以燒紅的鋼針,刺穿了耳膜,生生造出兩個聾孩子。」
「好算計,好狠的心!」
方斗明白了,孩子耳朵聾了,听不見笛聲,自然不受影響。
「過了幾天,笛聲響起,兩個聾孩子,胸口藏著利刃,裝作被迷惑的模樣,一路走出村莊。」
「從那以後,笛聲消失了,兩個孩子也沒回來!」
「半年後,當地百姓在野外,發現了老人的尸體,除了一根竹笛,什麼都沒有!」
「尸體胸口,被匕首刺中,是血流干而死!」
方斗听到這里,嗓子發干,「那孩子們呢?」
老僧搖搖頭,「不說了,不說了,可惜那兩個孩子了!」
方斗也嘆了口氣,「小小年紀,不僅敢犧牲,更有持刀殺人的勇氣,若能或者,假以時日,必定能長成為了不得的人物。」
他起身,朝老僧長長鞠躬,「多謝大師解惑!」
老僧擺擺手,「聊個天而已,你若還有事情,走吧!」
方斗轉身離開,心中已經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