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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你想要什麼

那條墨藍色的魚尾就靜靜搭在曲淳風腿上, ——帶著些許濕濕的沙礫,臨淵大抵覺得這樣不好看,——抖了抖尾巴尖, 直到把沙子抖干淨才罷休。

他——尾巴最漂亮!

曲淳風︰「……」

臨淵等了半天,也沒見曲淳風有什——動靜,好奇——抬眼看向他︰「你為什——不模了?」

語氣——點不易察覺——小失望。

曲淳風聞言不自然的偏過視線,面上看似平靜,但白淨——耳朵已經紅了個徹底, 他似乎想把臨淵——尾巴推下去, 但想起剛才——事, ——論如何也沒敢再去踫他——尾巴, 一雙手藏在袖子里,緊了松,松了緊,已經出了薄薄——汗漬。

曲淳風聲音艱難︰「姑娘,你我非親非故,此舉不妥。」

也不知道剛才誰模尾巴模的那麼歡。

臨淵听見他一直叫自己姑娘, 尾巴不樂意動了動, 輕輕拍在曲淳風腿上, 隔著一層布料, 觸感涼涼——︰「我叫臨淵。」

臨淵?

曲淳風意識到這是鮫人的名字, 內心默念了一遍,心想明明是個姑娘家, 怎麼取了這——個冷硬——名字, 正欲說話,卻听臨淵補充道︰「你是我——伴侶。」

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的。

曲淳風大概能明白伴侶的意思, 就和人類世界——夫妻差不——,聞言詫異——看向他,卻對——鮫人眼中毫不掩飾——喜愛與坦蕩,不由得頓了頓︰「姑娘,你我並非同族,是不能成婚——,你——是另覓他人吧……」

話未說完,曲淳風忽然想起他們已經結了魚水之歡,自己相當于佔了臨淵——清白,讓對方日後該如何尋覓伴侶?

大楚禮教森嚴,對于女子——一言一行都有極其嚴苛——規定,更遑論失潔這樣的大事,但凡家世清白的男子都不會娶一名婚前失貞——姑娘。

曲淳風下意識以為鮫人一族也是如此,于是話說了半頭,就漸漸息了聲,一個人怔然出神。

臨淵見他久久不語,心想這名人類為什——不喜歡自己,他——聲音已經很好听了,他——尾巴也很好看,但對方似乎一點也不動心,反而避如洪水猛獸。

那件國師袍——帶著一塊魚龍令牌,是墨玉所雕,日光下看起來顏色柔和,通透無比,臨淵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但不知道為什——,玩了半天也高興不起來,干脆一個人躲去了礁石後面。

難過嗎?

肯定是有。

臨淵低頭捏著那塊魚龍令牌,心想人和魚真——不能在一起嗎,但是他真——喜歡那名人類,雖然對方呆板又無趣,但——時候對自己也很好。

臨淵模了模手腕——包扎傷口的布條,又模了模身——穿的衣服,心里——些沒由來的舍不得,魚尾靜靜擱在海岸邊緣,海浪一波波——沖刷著,帶走了——面沾著——沙礫。

他在想事——,曲淳風也在想事。

臨淵雖然與曲淳風想象中的妻子形象相去甚遠,既不溫柔也不嫻靜,但曲淳風想,他應該是不討厭那名鮫人的,對方甚至幾次三番救過自己——命,真要論起來,他現在已經不知該怎麼辦了。

不娶,對方以後該如何嫁人?

可若是娶了,臨淵鮫人的身份又——疑是個麻煩。

他們誰也沒有主動說話,到了晚——時候,臨淵又不知游去何處,摘了一堆果子回來給曲淳風,自己則待在礁石後面,囫圇吃了兩條魚,繼續思考著對于鮫人來說,——些過于復雜——人類感。

曲淳風重新生了一堆火,坐在火堆旁,捏著紅艷艷的果子,莫名——些食不下咽,他抬眼看向礁石,沒看見臨淵——身影,只瞧見半截露出來的魚尾巴。

鮫人血大概已經——揮了作用,曲淳風的傷勢正在漸漸愈合,他試了試,勉強聚起一絲力氣,然後用劍撐著從地上起身,左手捂著肩頭傷口,走向了那塊礁石。

臨淵在發呆,又不像在發呆,——一下沒一下撥弄著手里——玉佩,看起來專注,實則興致缺缺,等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耳尖動了動,卻沒抬頭,也沒出聲,只是模了模自己尾巴——魚鱗。

曲淳風欲言又止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姑娘……」

臨淵抿唇,用尖銳——指甲戳了戳手中那塊玉,——出一聲輕響,不知道該說什——,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曲淳風見狀,在他身旁緩緩坐了下來,見臨淵一直玩著那塊陛下御賜——墨玉,不知想起什——,猶豫一瞬,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樣物什,然後遞到了他面前。

曲淳風緩緩攤開手,只見掌心靜靜躺著一枚串琉璃珠——貔貅玉墜,精巧可愛,重要——是亮晶晶。

「……」

他也不說話,只是看著臨淵,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

臨淵見狀尾巴控制不住的輕輕動了動,他想忍,但是沒忍住,用尖銳——指甲在曲淳風掌心輕輕撥弄了一下,歪頭問道︰「——我——?」

這個時候又看不出之前——妖孽模樣了,單純的像個孩童。

曲淳風低聲道︰「姑娘若喜歡,便給姑娘……」

他似乎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看起來有些不易察覺——緊張,直到臨淵把那個玉貔貅從他手——拿走時,才微不可察——松了口氣。

臨淵捏著手里亮晶晶的玉貔貅,心——好了一點,卻不是貔貅——原——,具體——為什——,他也說不——來。

曲淳風見他玩的高興,頓了頓,出聲問道︰「……姑娘以後可會找別的伴侶?」

臨淵聞言動作一頓,狹長的眼楮緩緩看向他,眼尾——揚,帶著——分妖邪之氣,片刻後才收回視線,冷冰冰說了三個字︰「不找!」

他捏著手里——玉貔貅,像是捏著曲淳風一樣,力道大得都有些泛青了,臨淵骨子里也很傲,就算得不到,他也不可能隨隨便便找一個來將就。

這句話落在曲淳風耳朵里,卻多了另外一層意思︰清白已經被毀,自然是不可能再嫁——旁人的。

曲淳風道︰「姑娘,並非是在下不肯娶你,實是人魚殊途,你為鮫人,離不得海,在居廟堂,亦是抽不開身……」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姑娘若只是一普通人族,在下願八抬大轎,十里紅妝,迎姑娘入府。」

听的出來,這句話帶了——分真心。

臨淵不懂什——廟堂,也不懂什——八抬大轎十里紅妝,他只听見曲淳風說要娶自己,剛才冷若冰霜——臉又換了副表——,立刻看向了他,意味不明的問道︰「你真——願意娶我?」

在人類世界,成親和結伴侶——意思是一樣的。

曲淳風對他掐頭去尾抓不住重點的行為感到詫異,愣了一瞬,不知是該點頭——是該搖頭,臨淵雖是魚,卻極懂打蛇隨棍——道理,冰涼——身軀貼近他,垂下眼眸,似笑非——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了什——,再說一遍。」

聲音空靈,蠱惑人心。

曲淳風眼神失焦了一瞬,被聲音所影響,下意識回答了他——問題︰「姑娘若是一名普通人族……在下願八抬大轎……十里紅妝……迎姑娘入府……」

臨淵滿意了,他貼著曲淳風的側臉,在對方耳垂——輕輕咬了一下︰「記住你——話。」

耳垂——傳來絲絲——疼痛,曲淳風瞬間清醒過來,卻見臨淵不知何時已經貼在了自己身上,心中一驚,下意識後退躲避︰「姑娘……」

臨淵就喜歡看曲淳風慌里慌張——樣子,他魚尾一甩,擋住曲淳風後退——去路,心想這個人為什——老是對自己躲躲避避的︰「你——傷口如果再裂開,我就沒——血救你了。」

鮫人的血很少很少,如果在短時間內損耗過度,就算割再——傷口也不會——血流出的。

曲淳風聞言一頓,想起自己身上——傷勢,總算沒有再動,他——意識模了模肩膀,又慢半拍看向臨淵手腕——傷,低聲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臨淵聞言掀了掀眼皮,似笑非——問他︰「那你打算怎麼謝我?」

曲淳風︰「……」

鮫人到底是鮫人,不懂人類——客套話,曲淳風想起鮫人喜歡收集珍寶珠玉,頓了頓,然後從乾坤袋中把泉州刺史所送——東西全部取了出來,金樽玉佛,珍珠琉璃,在濕濕的海灘——推成了一座小山,熠熠生輝。

其間還——顆金錠子混入其中,分量十足十——沉。

曲淳風道︰「這些盡歸姑娘了。」

臨淵似乎來了興趣,他尖銳——指甲在一堆金銀珠寶里撥弄半晌,然後把一些散落的珍珠扔到了一旁——

海里最不缺的就是珍珠,隨便找找就是一大堆,不值錢。

臨淵——是喜歡琉璃,亮晶晶的,剔透又好看,然而他把玩半晌,又似乎不怎麼稀罕——推散到了一邊,指尖繞著一縷墨藍色的長發,狀似不懂——問曲淳風︰「可你們人類不是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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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淳風︰「……」

你和臨淵說不知羞恥,他听不懂,說自重,他也听不懂,說男女授受不親,更是听不懂,偏偏懂了這些道理。

曲淳風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聲握緊了手中的劍,以此來掩飾慌亂︰「不過是世人隨口亂說,當不得真,姑娘也不可盡信。」

臨淵對金銀珠玉雖然感興趣,卻遠遠不及面前——這個人類,他魚尾輕掃,將那些亮晶晶的東西揮到一旁,靠近曲淳風,將下巴輕輕擱在對方沒受傷的半邊肩膀——,氣息微涼卻曖昧︰「我不要這些東西,你換個方式報答我。」

曲淳風被他吐出的氣息弄得耳畔——癢,偏頭避開他︰「姑娘想要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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