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和楚留香雖沒有听過曲無容的聲音, 但看到——原一點紅的臉色,也瞬間明白了門——的人是誰。
「你先——急。」陸小鳳一——拉住——原一點紅的胳膊,——他往沈百終旁邊拖, 想要先穩住這——孤僻的劍客,「要出去救他,我們總得先想——法子開門。」——
原一點紅剛才不屑于看這門一眼,現在卻恨不得立刻——它劈開, 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楚留香也急,也像螞蟻, 因為他——道胡鐵花和姬冰雁一定也在門。
「這門竟沒有鑰匙麼?」陸小鳳扒在門環上左看右看, 「難道我們只有敲敲它, 讓——面那一位七八十歲的大師開門?」
「她若是听見了, 那——脅迫曲無容的人自然也——听見。」沈百終抱著刀道, 「更何況那位大師不一定還活著。」
「我們幾——加在一起,無論是誰也贏得過的。」楚留香皺眉道,「只是他萬一得了人質怎麼辦?」——
原一點紅哽聲道,「一定是他來了,他想要那本劍譜想得發瘋, 一定會親自來的, 我早該想到這一點。」
「他是誰?」沈百終問。
就在這時, 門——又響起了說話聲。
看來水母陰姬找人做這門的時候, 就已考慮良多,門里的人——听到門——說話,門——的人卻只——听到門環的響聲, 這實在是很妙的法子,無論敵人做什麼,神水宮的弟子都有辦法應對, 只是現在卻苦了他們幾。
門——是一座菩提庵。
菩提庵——是一大片樹林。
樹林里的樹木都很高,樹木的枝葉也很茂密,故而——上雖沒有雲,屋內卻漆黑一片。
案幾上放著一——手掌大小的香爐,香爐上插.著幾柱香。
姬冰雁平日里最討厭香爐的味道,現在卻不得不去聞它,因為他已經動彈不得,倒在了案幾旁的地上。
胡鐵花就倒在他旁邊。
而胡鐵花的旁邊,還倒著一位青衣尼姑,看樣子已有七八十歲,正是這里的主人。
窗邊淌著一灘血,血已成黑色,卻還有新的鮮血不斷流出,覆蓋在上面。
「你不肯說?」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曲無容冷冷道。
「你沒有?」
只見曲無容肩上正插.著一——又細又窄的長劍,劍已穿透身體扎在地上,血本已止住,傷口卻又——一——黑衣人踩了一腳,地上才多出那些新鮮血液來。
這人穿著一件漆黑的長袍,臉上戴著一塊青銅面具,簡直如同惡鬼一般,竟用著欣賞的目光去看曲無容。
「你很好。」黑衣人緩緩道,「你若不是——女人,再適合做我的刺客不過。」
曲無容不說話。
「我竟沒有見你喊過一次疼。」黑衣人淡淡道,「像你這樣的女人,已經很——了。」
「——是像你這樣惡心的男人,卻還有很多。」曲無容也淡淡道,「你這樣的男人,怎麼配遇見我這樣的女人?」
黑衣人笑了,「不錯,你說的有理。」
劍又向下扎了幾寸。
曲無容的臉色頓時變得很蒼白,冷汗如同雨點般落下,牙關緊咬,卻還是半聲不吭。
「你喜歡他?」黑衣人問道,「你喜歡——原一點紅?難道他那樣的人就配遇見你了麼?」
「關你屁事?」
愛情的力量確實是偉大的,看來曲無容從大漠里出來後,已隨著——原一點紅去了很多地方,見過了很多人,才學會了這樣的髒話,比起她原來冷冷清清的樣子,豈不是已好了很多?
「當然關我的事。」黑衣人道,「他若是也喜歡你,那麼我就要殺了你。」
「你殺了我,他一定會替我報仇。」
「為什麼?」黑衣人冷笑道,「我是他的師父,也是他的父親,他會為了一——女人背叛我?」
「你只——道自己對他有恩,——你對他有的也只是恩,他還完了你的恩,又與你有了新的仇,為什麼不——背叛你?」
黑衣人沉默良久,嘆道,「你又說的很有理,那麼我就先殺了你再說吧。」
姬冰雁此時已要急得氣火攻心,內力奔涌間卻還是沖不破——點住的穴道,他想叫叫胡鐵花,卻發現他已徹底昏死過去,莫說是輕輕踫踫他,就算拿腳去踹,也不一定醒得過來。
就在這時,他突然听到青衣尼姑身下發出了一陣很輕很輕的敲擊聲,頓時喜出望——,因為她身下正是掩蓋神水宮出口的那塊蒲團。
若不是他的耳朵貼在地上,絕不會听到這陣聲響。
黑衣人正要動手,卻听到地上的姬冰雁突然大喝一聲,「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
黑衣人只覺得自己今——的脾氣真的很好,也許這只是因為他很快就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既然自己馬上就要很開心,不妨就殺得慢些。
「因為你就要死了!如果你放了她,還——死得好看一些,我若是替你求情,你還——留——全尸!」
「哦?」黑衣人已經有點——氣,卻還是笑道,「莫非你已有了什麼好法子殺我?你這樣和狗一般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又——對我怎麼樣?」
姬冰雁正要說話,黑衣人卻又搶著道,「你放心,我這——人還講一點江湖道義,——我割下你的頭以後,一定會——你的朋友也葬在旁邊。」
姬冰雁沉聲道,「我們已和楚留香約好要在這里見面,算算時間,他就要到了。」
「然後呢?」
「不僅有楚留香,還有陸小鳳和沈百終!」姬冰雁冷冷道,「這——人加在一起,哪里都去得了,誰也打不過,你還想怎麼樣?」
黑衣人大笑一聲,「——是神水宮里卻還是有水母陰姬的,不僅有水母陰姬,還有她的弟子們,更有金九齡和公孫大娘,我讓——原一點紅去奪劍譜,就——以再算上他,這些還不夠麼?」
姬冰雁冷笑道,「你以為他們會死?他們那樣的人,是你永遠也比不上的,不管你面上有多瞧不起他們,——實只不過是心里在害怕罷了!」
姬冰雁本意只是激他一激,想要趁機找出法子來給楚留香開門,卻沒有想到這句話意——戳——了薛笑人的痛點。
他——平最恨——人說自己沒有本事,最恨——人說自己是薛衣人的弟弟,姬冰雁這句話雖沒有明說,卻簡直是擦著邊過去的,立刻撕開了薛笑人的傷疤。
黑衣人怒喝一聲,「你敢不敢再說一句?」
姬冰雁笑道,「這有什麼不敢的!你听著,你簡直就是——烏龜!不是烏龜,就是王八!」
這話他是從胡鐵花那里學來的,沒想到今——就用上了,看來混賬話每——人還都是要存一點的,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要用它來罵一——王八蛋了。
黑衣人怒極反笑,抬劍就刺,姬冰雁竟將身體迎了上去,劍雖刺入他的胸月復,人卻也順著力道滑出十幾寸,將手狠狠地拍在了蒲團上。
姬冰雁這麼一拍,蒲團立刻飛了起來,隨後下面就竄上來一——人,穩穩地落在地上,抬刀架住了黑衣人的劍。
黑衣人先是一驚,隨後立刻抽劍向後退去,幾息就退回了窗邊,抬手卷起地上的曲無容就沖出窗去。
沈百終一句話都沒有說,緊跟著沖出。
這些變化實在——快,——原一點紅才剛跟著從洞——出來,什麼都沒來得及看到,眼前就只剩下一扇破碎的窗戶。
他四下一掃,沒看到曲無容,不由得驚慌失措,跺腳跟了上去。
楚留香將蘇蓉蓉——人安頓在門內,也立刻和陸小鳳沖了出來。
「老姬!你怎麼樣了?」楚留香顫聲道,「小胡呢,小胡怎麼也倒在地上?」
姬冰雁看著楚留香撲過來替自己止血,嘆道,「你來得倒還算及時,再晚一點,這里就只剩下四具尸體了。」
「四具?」楚留香怔住,「你們都沒事?」
陸小鳳早已去看了胡鐵花,此時也已查看過地上那位青衣老尼的狀況,奇道,「確實都沒事,似乎只是——打暈過去而已。」
「曲姑娘呢?」楚留香問道,「又是誰打傷了你們?他為什麼只是打傷你們,卻不真的殺人?」
姬冰雁勉強坐起,道,「他似乎是沖著那一本獨孤九劍來的,也本是要殺我們的,只是曲無容喊出自己認識——原一點紅,才拖住了他。」
「你——看出他的流派麼?」
姬冰雁搖頭道,「看不出,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劍法。」
陸小鳳四處繞了一圈,確認此處再沒有——人後,才對楚留香點點頭,也躍出窗去,消失不見。
「小胡既然只是——打暈,為什麼還醒不過來?」楚留香擔心道,「他是不是——了什麼我們看不出的毒?」
姬冰雁卻慢慢道,「我——以保證他沒有——毒。」
「為什麼?」
「因為我們已——四——沒有合眼,若不是我嗅到那香味實在難受,也醒不過來的!」
楚留香剛想問什麼香,就看到姬冰雁脖子一歪,也睡了過去,不由苦笑一聲,替他搬來一——蒲團當枕頭,然後就給自己也挑了一——,坐在這里。
門——昏迷著——人,門里還有——小姑娘,他就算想去幫忙,也沒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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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楚留香也根本不用跟去。
黑衣人的輕功再高,也是比不過沈百終的,更何況他還帶著一——曲無容,沒過多久,就——沈百終和——原一點紅堵了——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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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背叛我。」黑衣人冷冷道——
原一點紅咬了咬牙,道,「只要您——她放下來,我什麼都——以做!」
黑衣人淡淡道,「哦?那我要你去拿的劍譜呢?」——
原一點紅不說話。
「你拿不出來?」黑衣人眯著眼楮笑道,「你拿不出來,我就殺了她。」
他這句話雖對著——原一點紅說,卻是要讓沈百終听的。
沈百終一拔刀,薛笑人就已——他認了出來,很多年以前,他就曾見到自己的哥哥薛衣人指導過沈百終。
這麼多年過去,當初那——刀也拿不穩的毛孩子已成了——下第一,他卻還是薛衣人的弟弟,這叫他怎麼甘心?
心胸狹隘——人,本就是易怒易躁的,薛笑人越想越氣,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恨不得立刻殺了曲無容泄憤,——一看到沈百終手里的繡春刀,又硬——忍住,與——周旋——
原一點紅看看沈百終,又看看黑衣人,最後又去看他手——提著的曲無容,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道,「師父,求你……」
「你求我?」黑衣人笑道,「我——從沒見你求過人,你為什麼不去求求他?他手里難道沒有劍譜麼?」
「我,我不——求他!」
「為什麼?」
「因為我已——沈百終救過一命,曲無容的恩人也是他。」
「這和你不——求他有什麼關系?」——
原一點紅不說話,但所有人都——看出他的答案。
他有自己的骨氣和驕傲,曲無容也有自己的尊嚴和底線,他們怎麼——為了自己去為難——人?
「很好!」
曲無容不——什麼時候已醒了過來,出神地盯著——原一點紅看,柔聲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原一點紅怔住,目——流出淚來,嘆道,「你,你已看了我的書信……」
「我看了!」曲無容道,「但我也早已決定,只要——不到你,我就陪你一起去死!」
「我,我對不起你。」
曲無容卻笑道,「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照顧好你。」
「好!我們就一起走吧。」——原一點紅——平沒有說過一句溫柔的話,這句雖還很冷很——硬,卻已經足夠。
「好。」
江湖——人要自殺,什麼抹脖子,割手腕,捅胸口都是慢的,只學一招自絕心脈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