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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如白練, 切斷了這老人的退路,沈百終的衣角在空中翻出凌厲的弧度,誰也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 誰也沒有看清楚他的刀要斬向什——向,下一瞬,就有滾燙的鮮血濺出——

來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在的臉色已變得煞白, 她的表——也已猙獰,翻滾之間從裙中露出了腳上的那雙紅鞋子。

鞋子上不繡鴛鴦, 也不繡花, 繡得是漆黑的貓頭鷹。

紅鞋子!

公孫大娘一落地, 就立刻點了胳膊上的穴道, 若是點得不及時, 她這條胳膊就再也別——要了。

公孫大娘剛一點完穴道,就又拔出了兩把寶劍來,這兩把劍——都系著鮮紅的綢緞,劍身也只有普通長劍的一半,正是兩把奇特的短劍, 公孫大娘左手拿了一把, 另一把——該在右手, ——在就叼在嘴里。

昔有佳人公孫氏, 一舞劍器動。1

公孫大娘雖扮做了一個老婆婆,可這劍法使出來,無論是誰也說不出丑這個字來, 比起石觀音「男人見不得」的武功也不差分毫,仿佛就是一位絕世的美人在宮殿里為你起舞,——這殺機也就藏在舞里, 只是卻叫人怎——也察覺不到,只願沉醉在這舞中不願醒來……

沈百終當然不會被迷住。

劍光閃爍間,公孫大娘已刺出了幾十下,招招致命,好像游動極快的魚,又像是花蝶,緊緊繞著沈百終飛舞,可無論她怎——努力,也根——夠不到沈百終一片衣角。

兩個人在面攤上交手,短短幾息已過了數百招,卻連一個碗也沒有打破,一根筷子也沒有踩斷。

他——對自——的控制力實在已到了可怕的地步。

忽有一聲短促的哨聲傳來。

桌邊一個壯漢腳下放著個布袋子,這個壯漢是個莊稼漢,他的袋子里自然也就是放著大米小米,——是誰也不會在意的,可就是這袋子,在哨聲之——,突然射.出一道紅光,直直地撲向了沈百終的衣領。

公孫大娘立刻抬腳就踢,將自——的短劍當作暗器一般踢了出去,她的人也如——影子,迅速向——退去,眨眼之間就退到了那口大鍋之。

等她退到大鍋之——時,眼楮里已流露出了一種快意,一種詭計得逞——的快意,無論是誰能殺死天下第一都是值得驕傲的,不管這法子是不是陰狠,是用毒還是使詐,這——身已是值得吹噓的資。

短劍已被繡春刀擊落。

公孫大娘面色沉靜,她——就不認為自——的偷襲會得逞,她信的是那條蛇!

蛇卻也死了。

就死在兩根指頭中間。

陸小鳳輕輕將蛇放在一旁的桌上,嘆道,「你為什——非要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呢?你為什——不能真的乖乖地去賣一碗好面呢?」

公孫大娘怔住,她從來也沒有這——怔住過,「你,你坐的那張桌子……」

「我坐的那張桌子確實很遠,我也——不該過得來的。」

「沒錯!」公孫大娘咬牙道,「可你還是過來了!」

「你確實是個很聰明的人。」陸小鳳模模胡子,「你用這老太太的易容去買棺材,又用這老太太的易容去賣面,實在是很妙的法子,無論誰也——不到你會這樣大膽,因為凶手——不該這——笨的,不該這——容易就讓人猜到。」

「可你干活實在不該這——慢的。」陸小鳳又道,「一個會在風燭殘年來出來開店的老人家,絕不會像你這樣怠慢客人。」

沈百終拿起刀來,抬起胳膊,在臂彎處緩緩擦淨了鮮血。

公孫大娘冷笑一聲,「你說得輕巧,還不是上了我的當?」

「哦?」

「你會到這個攤位來,不就是為了照顧我這老太太的生意?沈百終遲遲不肯吃面,盯著我這里看,不就是擔心我這老太太被開水燙傷?」

「你的易容術很不錯。」沈百終淡淡道,「所以我——不能確認。」

「既然不能確認,不妨來試上一試。」陸小鳳笑道,「我——總不能放任一位老婆婆被紅鞋子圍住,你說對不對?」

公孫大娘冷冷道,「什——紅鞋子?什——是紅鞋子?」

「自然是你的紅鞋子。」陸小鳳道,「就是你——那個喜歡割人手腳、割人鼻子、割人耳朵和舌頭的組織!」

陸小鳳說完這句話,突然笑了笑,把手搭上那位莊稼漢的肩膀,死死壓住他,「對一個整——做農活的人來說,你的手實在是有些女敕了。」

「更何況,你的鞋子里怎——會有一道紅邊呢?你的鞋子里是不是還有一雙鞋?」

莊稼漢突然笑了,從他嘴里發出的竟然是那種少女的嬌笑,如——銀鈴一般,雖然這畫面很詭異也很惡心,但你也不能否認這聲音確實好听。

「久聞沈百終和陸小鳳的大名,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她的話音剛落,攤位上所有的人就都站了起來,分別是一個——生,一個道姑,一個年邁的賬房先生,一個屠夫,一個糊牆的瓦匠,還有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丫鬟。

這些人也跟著笑,無論是男是女,都發出了很好听的笑聲,她——當然也都是紅鞋子的成員。

陸小鳳又嘆口氣,「還有一點就是,像我和沈百終這樣有愛心的人總是不多的,這攤子上實在不該有這——多客人。」

「你——莫要笑了。」陸小鳳又接著道,「我感覺自——簡直是掉進了妖精窩。」

他這句話說得紅鞋子眾人都黑了臉,沈百終倒是有點——笑。

「你難道看不起妖精?」公孫大娘冷冷道,「就算我——是妖精,這——多妖精也足夠咬死你——,再吸干你——的鮮血。」

「你可以試試。」沈百終道,「下一刀,我就斬你的頭。」

公孫大娘大娘突然笑了,「我為什——要這——做呢?我並不是一個死板的人,何必要與你——硬拼?」

陸小鳳的眼神逐漸變了,變得像是在看戲,看猴戲。

公孫大娘卻還是不生氣,她緩緩道,「只要你放了我的三妹,我就讓你——走,如何?」

陸小鳳又把手下的力氣加重了幾分,「莊稼漢」痛呼一聲,**下的板凳轟然碎裂,她的人竟直接坐到了地上去。

公孫大娘和——余幾人的臉色瞬間變了,道姑和屠夫更是直接拔了刀出來。

一把繡春刀從陸小鳳的手腕邊伸過,——替他架在了「莊稼漢」的脖子上。

「你該去找個大夫看看。」沈百終冷冷道,該罵人的時候,他也是一個很會罵人的人,「你也該去找找你的接生婆,她一定是把胎盤當作胎兒送給了你的母親。」

公孫大娘的鼻子都幾乎要被氣歪,「你放不放?」

「你該求我饒你才對。」

「好,很好!」公孫大娘冷哼一聲,突然放下手里的短劍,一把掀翻鍋中的開水與面條,奔進了路邊的茶樓里。

沈百終立刻反手扔出刀去,由于水汽的阻擋,卻也只是擦著公孫大娘的脖頸——過。

他——這里的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時正是飯點,茶樓里又站了好幾個說——人,所以竟沒有人注意到這里的打斗。

公孫大娘一奔進茶樓里去,不僅是陸小鳳和沈百終,就連她的那些姐妹——也傻了眼。

公孫大娘這是逃了——?

她要逃進茶樓里去?

難道她要找人做人質?

她是不是要用別人的命來要交換自——的三妹?

這樣的——法雖然老套,卻也不是不行的,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大俠就是栽在這樣的手段上,也不知有多少偽君子因為這手段暴露了真面目。

陸小鳳嘆了口氣,已明白今天也許會栽個跟頭。

可是無論誰也沒有——到公孫大娘做了什——事,她一撲進茶樓,就又恢復了老婦人才有的蒼老聲音,也恢復了老婆婆還有的佝僂身形,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殺我的兒子!」

茶樓里坐著幾個喝酒的大漢,他——都是常勝鏢局的人,一個個肌肉虯結,赤.luo著上身,已喝得渾身是汗,連胸膛上都灑上了上好的女兒紅。

一听到有個窮苦的老人家在求救,這些大漢——就立刻站了起來,怒發沖冠,拔.出了放在桌子上的刀,扛起了**下面的板凳,怒吼道,「誰?誰敢青.天白——下搶劫?」

這幾個人一帶頭,茶樓里年輕又有義氣的小伙子——就立刻也站了起來,呼啦啦一片沖了出來,也都扛起了板凳和牆角放著的扁擔桿,「是誰?哪個混蛋敢殺人?」

還在面攤上的人當然都听到了茶樓里的聲音,也看到了里面蜂擁——出的人群,紅鞋子的成員——對視一眼,就又看到了跟隨人群出來的公孫大娘,紛紛退讓,讓出了一條路來。

鏢局小隊的鏢頭一看見陸小鳳壓在「莊稼漢」肩上的手就氣紅了臉,再看見他江湖人的打扮更是怒吼一聲,跑過去一個板凳就往他頭上砸——

面的人群也涌了過來,一時間面攤上好像是沈百終見過的朝會,罵聲打聲——起彼伏,他也終于有點懂了皇帝為什——總愛拉大臣出去打板子。

板凳砸下來,陸小鳳當然要躲,面湯潑過來,他也當然要閃,這些人都是熱心的好人,他當然也不能打,所以只有松開了手。

沈百終當然也不會隨意對付大明的子民,更何況他的刀已擲出去,——時根——沒有辦法隔著人群出手。

公孫大娘看準時機,一把拉住「莊稼漢」手,就要把她拉出人群去。

她也確實成功了。

紅鞋子的——他人已跑出長街去,正等在屋頂上看著她。

公孫大娘松了一口氣,也提著一口氣躍上了屋頂,她剛一躍上屋頂,就覺出了不對,一模自——的裙子,就模到了一手的鮮血。

再一低頭,公孫大娘就瞅見了站在長街上的沈百終。

三妹的尸——就倒在地上,倒在沈百終的腳下,她的脖頸已被割斷,眼楮也已突出,鮮血順著青石板流向低處,一直流到茶樓門口,流到一片黃葉上去。

濃烈的血腥氣終于讓——就對——十分敏感的江湖人停了下來。

哄鬧的長街突然靜寂無聲,除了陸小鳳以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楮看著沈百終。

繡春刀的刀尖上滴下一連串的鮮血。

一塊鐵質的牌子被擲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嗡嗡彈動幾下,靜了下來。

「錦衣衛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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