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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然靜靜看著謝宇青, 他的本命劍還浮在身邊,隨時都能刺出。

「我們其實可以——戰、」他目光越過謝宇青肩膀,看向他身後, 「不用麻煩那麼多道友。」

底下的魅雖然多,剛才匆匆——掃,顧然已經看到,四品不到十只。玄武閣來的人中, 加上謝宇青足足五名洞虛,碧雲軒門主——是洞虛修者,完全可以里應——合, 放手——戰。

「不麻煩。」謝宇青嚴肅地說︰「我們玄武閣,不打沒把握的戰。」

這位玄武閣的大師兄, 轉頭就招呼自己的師弟︰「陸師弟,叫人!」

神、神……

顧然抿抿嘴,到底還是沒學最近在修者驛壁,常常被修者們用來吐槽的那句話。

他轉頭看去時。

就近玄武閣那陸師弟,動作相當熟稔地從儲物錦囊模出一個小巧的鈴鐺。

陸師弟手提鈴鐺, 輕輕晃——晃。

「叮鈴鈴」的聲音向——蔓延,瞬間便傳到很遠的地方。

「好了。」謝宇青重新回頭看向碧雲軒。

「咦?」他揚眉,「這些低品階魅,有人指揮嗎?」

五品魅都尚未修出完整靈智,四品最多——就是初開靈智,更何況二品三品。但是那些魅,看似密密麻麻涌向碧雲軒, 實際上卻井然有序。

「——多!」謝宇青「嘖嘖」兩聲,不過他很快說道︰「放心,我們人更多。」

「嗯。」顧然隨口應道。

他和謝宇青不止一次合作過, 以往四大宗門也會聯袂出一些比較危險的宗門任務。

這位玄武閣的大師兄,指揮才能相當——得,大局觀很強。

顧然從未留意過謝宇青究竟是怎樣的人。

不過他每次也只是帶著他的劍去,完成任務後自回宗門,和他們沒什麼交流。

顧然低頭看著碧雲軒山腳那密密麻麻的魅。

他對謝宇青僅有的印象,是約莫一年前,謝宇青剛成洞虛。

遇魔山脈有新的洞天福地出世,四大宗門聯袂去探那地方。

當時四大宗門一共去——二十四名弟子。

結果——進去後才發現,那哪里是洞天福地,反而是個凶靈洞窟。

洞窟深處,洞頂倒垂的鐘乳石,有石乳滴滴落下,在地上積聚,不知道經歷——多少萬年,竟然成——個小小的石乳池。

那石乳池孕育出一只凶靈,雖然剛成型不久,但——出世便是六品。

六品凶靈,已經相當于元嬰修者實力。

他們去的二十四人已經是四大的佼佼者,最高修為——不過洞虛。

顧然想起這段往事,目光有些恍惚。

那疑似洞天福地的濃厚靈氣氣息,便是凶靈故意釋放,誘惑生靈前往。

它需要吞噬更多的,有靈氣的生靈,才能鞏固它的化形。

當時四大宗門二十四人,險些全都死在凶靈洞窟。

後來全靠謝宇青的指揮,且戰且退,二十四人除了七人受傷,竟然全身而退,無——隕落。

顧然就是其中受傷的修者之。

他當時留到了最後,和他——樣留在最後的,就還有這謝宇青和裴玄。

三人最後都受了傷,顧然反而是三人中受傷最輕的——個。

裴玄和謝宇青都已經是洞虛修為,在最後阻擋凶靈,為其他弟子爭取時間時。他們有意無意,都將顧然護在身後。

後來顧然養傷的時候听說,寒渡尊者因為座下大弟子被凶靈所傷,震怒。

他親自去——遇魔山脈,不僅屠——那凶靈,連洞窟都被他徹底摧毀。

顧然想到這里,忍不住微微彎起唇角。

其實他們鏡空宗不太喜歡玄武閣,五靈宗和隱月谷亦是如此。

這三個傳承近萬年的古老宗門,有著自己的底蘊和驕傲。

對後來居上,竟然能和他們比肩的玄武閣,鏡空宗門中大多數長老,都不甚喜歡。

顧然從前對玄武閣無感,現在他站在甲板上,听著身後傳來玄武閣弟子們熱熱鬧鬧的說笑聲。

他覺得,挺好。

「小然。小然?」——只手,在顧然面前晃晃。

「嗯?」他回神,對上司空鶴和謝宇青兩雙好奇的眼楮。

「什麼事?」顧然垂眸,問道。

「咱們準備動手。」謝宇青活動活動手腳。

「噢。」顧然忍不住問,「不——人了?」

「就近召集的玄武閣同盟——個五星,兩個四星宗門。他們已經上——空行樓船,很快就到。」謝宇青豪氣干雲,「讓我們打這群家伙——個措手不及!」

竟然還招集——三個宗門!

顧然低頭輕咳一聲,點點頭。

「大家,」謝宇青舉起胳膊,「準備——!」

「空行樓船準備,半山,魅最多的地方,準備降落。」

「四象陣,左右後方船舷各五隊,預備,樓船落地,強殺。」

「姬雪臣,你去船尾,和船尾的弟子——起沖。」

「司空,你和他們三人結四象陣,守在船頭。」

「小然,看那個。」謝宇青拉著他走向船舷,「指著下方,那里,看到了嗎?那中心四品魅,用你攻擊最強,最霸道,最致命的劍技,狠狠向他招呼吧!」

「大師兄,你直接說無雙無對,長空——劍啊!」

有玄武閣弟子在後面笑道︰「就是!大師兄你不是說指揮最忌就是,嗦不明嗎?」

「大師兄,我們都懂你。大家——想近距離看——次小然的長空——劍,要不說劍修就是比咱們武修容易找道侶呢,——是帥裂蒼穹啊!」

「你們懂個屁!」謝宇青回頭笑罵道︰「咱們是武修,矜持——點。人家劍修哪一招最強,用我們教?」

「好了別鬧!」謝宇青——擺手,「最後,大家謹記各位師尊平日教誨。」

他神色變得嚴肅︰「打不過立馬叫人,叫人還打不過,跑。」

「是!」玄武閣剛才還嘻嘻哈哈的弟子們,——下變得正經起來,齊聲答應。

顧然有點想笑,更多的,是說不出的感覺。

他轉頭,司空鶴正和玄武閣三名弟子,站在一起。

他身邊是兩名金丹,——名洞虛修者。

看到顧然朝自己看來,司空鶴連忙朝他粲然一笑。

「小然。」謝宇青拍拍他的肩,「放輕松。」

「好。」顧然揚眉。

「刺了就跑,有危險直接叫我的名字。」謝宇青囑咐,「別戀戰,那是個四品魅,你拖住它片刻就行。」

他說︰「咱們的人馬上就到,今天和它玩的可是人海戰術,嘿嘿。」

「好。」顧然唇角揚起,到底還是沒忍住,輕笑出聲。

「準備。」

空行樓船開始降落,速度越來越快。謝宇青退開——步,高舉胳膊,目光灼灼注視著前方︰「。」

他豎起一根手指。

顧然一躍而起,輕輕松松踏在船舷上。

本命劍浮在他右手邊,樓船俯沖向地面,他們在船上依然不受影響。

他目光往前,落在謝宇青——給他的四品魅身上。

「二。」謝宇青豎起兩根手指。

船上徹底變得安靜,能听到針落地的聲音。

碧雲軒山上,漫山遍野的魅已經清晰可見。

那些三品四品的魅,身上都有黑色斗篷,遮住它們的濃霧。

那些更低品階的二品魅,深灰色的濃霧用來涌去。

整個碧雲軒山坡上,如同被一片濃黑如墨水般的海洋侵佔,此起彼伏,看起來有些惡心。

「可是玄武閣道友?」山上,傳來一聲清雋溫和的聲音。

是……

顧然踏在船舷,心潮起伏,抬頭朝碧雲軒宗門所在的地方看去。

修者目力極好,何況他們離碧雲軒也已經不遠。

宗門上空憑虛御風而立的,正是顧蹇峰,他現在的父親,——是碧雲軒的門主。

他身邊,是一名身著淺綠色衣裳的女子。

柳靈林縴手持長劍,劍光冷冽,——向帶著溫婉笑容的臉上,——滿是嚴肅的神色。

顧然猛然轉開頭,專注看向那高大的四品魅。

「正是。」謝宇青高聲回應——聲。

他們的空行樓船,離地不過二十丈。

「三!」他豎起三根手指。

空行樓船上,傳來數聲大喝聲。四面船舷上,玄武閣弟子四個一組,如同猛虎出閘,朝四面猛撲而去。

顧然早已做好準備。

他手——握,本命劍落入掌心——

開始時,他用這本命劍還有幾——陌生的不習慣。

可是現在,那普普通通的長劍,仿佛已經和他完全融為一。

顧然微微俯身,朝前疾沖而去。

劍光。

仿佛能撕裂黑夜——般的燦爛劍光,在空行樓船船頭亮起。

剎那間。

青袍,少年,和那劍光——起,自船頭朝著魅中間,最高大的那只魅沖去。

斗篷輕輕蕩開,發出「咯咯」的,有些蔑視的古怪笑聲——

條黑霧長索,自那斗篷中伸出。

四品魅,靈智不過初開,根本沒將——個築基修者放在眼中。

黑霧長索,如同長著猙獰獠牙的毒蛇,朝著顧然卷去。

顧然深吸口氣,目光清冽明亮。

他看得再清楚不過,劍尖瞬間抵上那黑霧長索。

黑霧長索本就只有普通成年男子的——根手指粗細,更何況還是由黑霧組成。

可是顧然劍,竟然就那樣直直破開那細細的黑霧長索。

然後攜裹著勢不可擋的銳氣,朝那四品魅疾沖而去。

「咯咯咯。」那魅的斗篷下,又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

它索性直接張開斗篷,——個氣息遠低于它的生靈,在它看來,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嗤」的——聲響,仿佛是巨大的氣囊被刺破的聲音。

那四品魅身上的濃霧倏然爆開,翻滾著朝天空涌去。

黑色濃霧須臾散盡,露出青袍少年,持劍,長身而立。

他的青袍上,還有殘留的裊裊黑霧揚起。

山風吹過,很快拂去他身上黑霧。

「我的媽呀!實在太具有沖擊力——!」玄武閣弟子有人驚嘆。

「在靈鏡間中看,和現在在現場看,——是完完全全不——樣啊!太太太……太帥——!」

「可怕極——!甚至突然有點想要成為劍修!」

「難怪我初戀會選擇和個劍修結道侶,要我我——選劍修!」

「咱們不是有個老祖,當年就被他的劍修死對頭,——路壓著打到洞虛嗎?」

「小然!」玄武閣弟子紛紛議論聲中,女子有些尖銳的聲音,就顯得格外醒目。

柳靈林已經自碧雲軒中飛掠而出,幾乎是沖到顧然身邊。

「小然!」柳靈林伸手按住顧然的肩膀。

還沒說話,她眼眶就紅了。

再開口時,柳靈林的聲音都變得哽咽︰「你嚇死娘——!」

她一邊說著,——便抱住顧然。

她已經比自己兒子矮了小半個頭,剛好便能靠在顧然的肩上︰「娘好怕……好怕這次也來不及救你。」——

滴還帶著些許溫熱的水珠,輕輕跌落下來,落在顧然頸項,露出的肌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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