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鶴先選?
沒人有異議。
顧然、姬雪臣等人自然不會?有意見。
至于?其?他人……
這一局棋是怎麼下的, 他們是沒能親眼看到。
畢竟他們也是一從棋盤下出來,立刻就和孔雀木交手,直到此刻孔雀木隕落, 元神崩塌,他們才稍微放松了些?。
易星馳、侯溫書他們又不是瞎子,甫一月兌困,司空鶴臉色蒼白, 身?上還帶著血腥味。
而且他們看不到,總听?得到。
司空鶴不怎麼說話,那個孔雀木話可不少, 大家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猜了個七七八八。
「司空師弟。」謝宇青見無人反對, 笑笑,「你先選吧。」
他頓了頓,伸手扒拉一下從孔雀木那里掏來的幾樣東西,說道︰「魔修和妖修的東西,有的我也不清楚是什麼。這個……」
謝宇青說著拿起一塊墨綠色的, 巴掌大的玉。
那玉通體溫潤,越到中間?顏色越深,活月兌月兌就是孔雀尾翎模樣。
「妖修隕落,內丹凝而不散。這應該是元嬰孔雀木的內丹凝結而成的內丹玉,木行之氣分外濃郁,佩帶在身?上,對修行很有幫助, 應該是這些?東西中最珍貴之物。」
謝宇青沒有說謊,這里的修者恐怕除了司空鶴,都是識貨之人。
他們看向那墨玉時, 目光中都閃過一絲灼熱。
元嬰妖修隕落時留下的內丹玉,洞虛修者佩在身?上,能讓修行速度提高約莫一成。
別小看了這一成,洞虛之後,有的人可能要十多年才能模到洞真的門檻。
有的修者甚至直到隕落,也無法邁入洞真境界。
有了這塊元嬰妖修的內丹玉,洞虛修者成為洞真的希望也可提高一成。
如果能在司空鶴這樣的天才手中,那真的就是如虎添翼。
這樣的東西,對所有修者都充滿了誘惑。
「唔。」司空鶴倒也沒拒絕自己先選的提議,但他瞥了那墨玉一眼。
「大師兄。」他每樣東西都看了看,問道︰「別的呢?都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了。」謝宇青笑,「這家伙怕是千年孔雀木了,又都是魔界之物,等離開這里,回?去向門中長輩們請教吧。」
「嗯。」司空鶴點頭,他說著手朝那內丹玉伸去,然後自然而然越過那玉,拿起一塊似木非木的,約莫他食指長的一個東西。
「咦?」謝宇青一怔,「你不要拿內丹玉嗎?」
他是知道,司空鶴修行有多勤奮的。
就連顧然,都轉頭看向司空鶴。
「那玉木行之氣濃郁,很適合裴道友啊。」司空鶴理所當然地說道︰「他拿著,會?事半功倍吧。」
他已經拿著那似木非木的東西收回?來︰「我拿這個吧。」
「行。」謝宇青朝裴玄看去,沖他揚了揚眉。
白袍青年神色不動,手在儲物錦囊上抹過,將?一支羊脂白玉小瓶朝謝宇青扔去︰「願賭服輸。」
「你們還打?賭?打?的什麼賭?什麼時候的事,我……」姬雪臣看看謝宇青,又看看裴玄,忍不住問︰「我們怎麼不知道?」
「就剛才逃命的時候啊。」謝宇青道︰「我說咱司空師弟一局棋下得思維縝密,兼顧全局,果然不愧是我的親傳師弟,就是像我,格局大,目光長遠,做事大氣……」
眾人紛紛側目。
謝宇青明明是在夸司空鶴,怎麼听?起來有點奇怪呢?
謝宇青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繼續說道︰「我就說了,一會?兒這孔雀木的內丹玉,他一準會?留給?你。」
「裴玄不信,非和我們打?賭。」
謝宇青朝顧然眨眨眼︰「是吧小師弟?」
顧然攤開手,也伸到白袍青年面前。
裴玄這次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又取出一只小小的錦囊放在顧然手上。
錦囊里裝著四顆五品靈獸丹,顧然隨手遞給?大花一顆,另外三顆給?了自己的一步、一劍和一殺它們。
「接下來,是顏洺師妹。」謝宇青等司空鶴取走那眾人不認識的,似木非木的東西,抬頭朝顏洺一笑,「多虧有顏洺師妹的量天尺,我們才能順利通過木煞邪獸,找到孔雀木的根和內丹所在,順利擊殺。」
這一次,俞修永、易星馳等人明顯有些?驚訝。
第二個,竟然是顏洺嗎?
倒也不是不行……仔細想想,其?實還挺合理的。
顏洺只是看起來攻擊性不強,出手的時候不多。實際上一路上從未閑著,不管是先前陣外,還是入了木煞陣,有一個擁有量天尺這樣的本命法寶的同伴在旁,確實省心許多。
易星馳他們只是以?為,第二個會?是謝宇青自己或者顧然。
眾人這麼一晃神的功夫,顏洺也嫣然輕笑,大大方方取走一件東西。
「第三個,小師弟。」謝宇青說道︰「小師弟不僅監听?八方,讓我們能順利擊殺木煞邪獸,找到陣眼所在,最後還和裴玄配合,找出孔雀木的命門,以?金丹修為一擊得手。」
易星馳他們,再次默然。
連顏洺第二個選,他們都不反對。顧然第三個,大家更沒有反對的理由。
畢竟,那一劍化二十五大家此刻都還歷歷在目。尤其?是兩名出身?劍修宗門的修者,更是對這個比自己低了一個境界的年輕修者,再佩服不過。
雖然不清楚顧然和裴玄後來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但看著最後被裴玄背出地底的小劍修,再听?謝宇青這樣一說,大家都猜到定然是兩人合力破壞了孔雀木的根,他們才能如此順利地擊殺一個元嬰妖修。
「這樣不到。」沒想到,顧然竟搖了搖頭。
他的眼楮看著謝宇青的眼楮,目光明亮又真摯︰「應該是你,大師兄。」
顧然心悅誠服,這一聲大師兄叫得再自然不過。
「計算控制靈氣的方法,是你教的。我們小隊如何戰斗,是你指揮的。最後一擊……」
顧然揚起唇角︰「也是你的流風回?雪……」
「嘶——」易星馳倒吸一口氣,忍不住驚呼出聲,「果然是流風回?雪?!」
當時謝宇青對孔雀木最後一擊時,他們已經听?從他的指揮,跑到五十丈外。
修者目力自然極好,五十丈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孔雀木瞬間?花謝花開,最後雪色梅花滿枝炸開,大家都看在眼里。
易星馳等人都是出身?大宗門的佼佼者,雖然不是武修,也不至于?沒听?過大名鼎鼎的七大無上武技之一。
當時他們就已經猜到,那多半就是流風回?雪。
「當然是流風回?雪。」裴玄右膝曲起,右手慵懶放在膝蓋上,悠悠然說道︰「你們莫不是也听?過流言,覺得七大無上武技中,流風回?雪似乎有些?名不副實,洞真以?上修為才能學?習它,然而它既沒有星河碎的威力霸道,也沒有滄海一空的磅礡……像是選來湊數的。」
他和謝宇青一般,眉毛輕揚︰「其?實不然。流風回?雪,是自外而內,靈氣完全內斂,收放全由修者掌控。是和劍修的封刀掛劍,醫修們的枯木生?春一般,對靈氣的掌控已經精準到了每一絲。謝宇青大概是第一個,洞虛修為學?會?這一式無上戰技的武修了。」
「嘿。」謝宇青一擺手,「你這夸得,完全不在點子上。」
「願聞其?詳。」裴玄淡淡一笑,朝他拱了拱手。
謝宇青說道︰「你們剛才也看到,流風回?雪可以?讓那孔雀木瞬間?花開九次……」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神色都變得嚴肅。
眾人也紛紛正襟危坐,齊齊看向謝宇青。其?實破了這木煞陣,大家對這位玄武閣大弟子早已心服口服。
他們又不是傻子,先前謝宇青那修行方法,縱然大家無法做到他那般,只要能循序漸進,學?到三四成,那也受用不盡。
此刻這位玄武閣大弟子開講七大無上武技的特點,大家都有點激動,就差沒拿紙筆出來記錄了。
不止易星馳等人,連靈鏡間?中很多修者都激動起來。
剛剛大家還在爭執,謝宇青選出來的前三個都是玄武閣修者,究竟公不公平。
剎那已經沒人說話,全都專心看著光幕。
然後他們就听?謝宇青說道︰「流風回?雪,絕對是咱武修戰技中,用起來最漂亮,最浪漫,畫面最美的戰技之一。我私以?為,可入最好看武修戰技前三。」
他繼續說道︰「你們剛也看呆了,對吧?所以?我玄武閣弟子只要踏入洞虛,無不爭先恐後,立刻開始修習流風回?雪。武修,難啊!想找個能給?自己種本命樹的武修,更是難上加難!」
「靠!」靈鏡間?中,瞬間?罵聲一片。
姬雪臣︰「……」
易星馳︰「……」
侯溫書︰「……」
不過他們就在謝宇青面前,總算是用盡全力,克制自己,沒有當著謝宇青的面罵出來。
「小師弟這麼說的話,我覺得也是有理。畢竟,我可是為我天下武修,在這些?劍修、法修、靈修面前長了臉啊,一改大家都覺得武修戰技太過剛猛霸道,多多少少有點土的印象。」
謝宇青美滋滋說道︰「那我就第三個拿吧。」
易星馳等人︰「……」
他們忍!
其?實論謝宇青的貢獻,他第一個拿也沒人會?說什麼。
大家看著他隨意拿走一物,接下來就很順利了。
顧然、裴玄,再是醫修傅英,姬雪臣。
再接下來,大家有點沒想到的,竟是俞修永,他竟在姬雪臣之後,比侯溫書和易星馳都靠前。
孔雀木留下的東西一共十三件,除了內丹玉大家知道有何用處,剩下的他們都不認識。
他們也就是一人隨意取走一件,裴玄自然拿走孔雀木的內丹玉。
剩下的三件,謝宇青先收了起來,說是破了五煞陣再分。
裴玄拿走那孔雀木的內丹玉,當即納入靈府之中,然後精神果然立刻一振。
他負手長身?而立,看著為了用出那一式特別美,特別漂亮的流風回?雪,靈氣消耗極大,到現?在也沒完全恢復的謝宇青,突然笑了笑︰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我剛看過修者驛壁,我們現?在雖只能持玉簡看到八卦版。不過我們在梁國的一言一行,包括你那一式漂亮浪漫至極的流風回?雪,想來已經被全修真界十之七八的道友看在眼中。」
「天下武修,苦道侶久矣。」裴玄曼聲輕吟。
他俯身?拍拍謝宇青的肩︰「或許終成絕響。」
「靠之!」謝宇青跳起來。
他先前最後獨立對抗孔雀木,以?受傷作為交換節省靈氣,此刻臉上,額上,都還有孔雀木樹枝抽打?後留下的紅痕。
勁裝上不少被抽破的裂縫,更不用說滿地打?滾躲避孔雀木攻擊時,身?上粘上的塵土。
「裴玄,你不夠朋友!」謝宇青罵罵咧咧,一邊瞬間?換上新的整潔的黑色勁裝,一邊又去問傅英要了外傷藥膏,往自己臉上抹去。
「對你,倒也沒什麼影響。」
「畢竟……」裴玄繼續往前走去,一邊笑道︰「你本命樹花開得比流風回?雪更美,已經當選修真界武修本命樹第一美了。」
于?是,顧然笑了。
司空鶴也笑了。
就連姬雪臣的白虎大花,都裂開嘴巴,露出潔白尖銳的牙齒,像是跟著大家笑了。
侯溫書、易星馳、傅英等人,經歷過並肩作戰,生?死與共後,彼此間?的陌生?和疏離都淡了許多。
他們臉上也露出輕松愜意的笑容。
眾人跟在裴玄和謝宇青身?後,繼續朝前走去。
木煞陣已破,深青色的木煞邪氣褪去,徹底消散于?天地間?。
顧然他們往前走了不到百丈,地上軟綿綿綠油油的青草已經變得稀稀拉拉。
再往前走去,他們腳下的土地變得焦黃,偶爾見到幾顆小草,也只有枯黃的葉片,顫顫巍巍立在空中。
有輕風吹過,那枯草便化作粉塵,徹底被風吹散。
空氣逐漸變得灼熱。
修者們向來不畏寒暑,此刻幾名洞虛修者額上,也有汗珠滲出。
顧然作為金丹,修為比大家都低。
「小然。」司空鶴時不時轉頭看他一眼,「還行嗎?」
顧然想了想,索性把本命劍喚出,浮在自己身?側。
他劍影上的寒氣,來自上古神劍,寒氣經萬年淬煉,之前封藏在霧珠中殘留的寒意,都能讓中了孔雀木毒的司空鶴冷靜下來。
何況此時,寒意就自本命劍上散逸而出,將?他完全包裹其?中。
他看了看司空鶴,又看看其?他人。
現?在這樣的熱,同伴們作為洞虛修者,只會?覺得有些?難受,不會?忍受不了,也不會?傷到他們。
顧然想了想,朝司空鶴走近兩步,胳膊幾乎要貼到他的胳膊。
這下,本命劍散發出的寒意,也將?司空鶴一並籠罩其?中。
「呼——」高大的青年舒服地呼出口氣。
司空鶴轉頭看顧然,開口正要夸贊︰「小然,你的劍真……」
「閉嘴!」顧然臉一熱,低聲輕斥,「不許說話!」
易星馳察覺到劍氣,轉頭看了顧然一眼,有些?羨慕地朝他點點頭。
有劍影的修者本就少,何況還是這樣厲害的劍影。
只是他是洞虛修者,這點熱完全可以?忍耐,也不需要這樣降溫。
「熱得邪門。這是……火煞?」易星馳又問。
「顏洺師妹。」謝宇青喚了一聲,「看看是否如木煞陣一般,有可供大家休息的地方。」
顏洺攤開手,量天尺現?身?。
靈氣光芒在量天尺上凝聚,然後這柄本來只有半尺長的尺子一晃變作三尺長。
量天尺飛向空中,在半空晃晃悠悠轉了三圈,重新落回?顏洺掌心。
「有休息之地。」顏洺說道︰「比木煞陣少,而且變化很快,似乎是在不斷變幻的。」
「什麼是游走變幻?」姬雪臣問︰「難不成,那休息的地方也是活的嗎?」
「那我們還能找到休息的地方嗎?如果是不斷變幻的,會?不會?還沒等我們跑過去,就已經跑到別的地方了?」
「那,如果我們已經在里面休息,它突然就跑掉了。這樣的話,豈不是很危險?」
大家一邊問著,一邊繼續朝前走去。
他們腳下的土地,已經完全焦黃一片。
地上干干的,仿佛被大火燒過,有的地方露出了裂縫。
舉目四望,周圍倒不像木煞陣中,深青色煞氣彌漫天地。
只是熱浪之下,周圍一切都像是扭曲了一般。
修者們目力所及之處,看不到一點活物。
「東北,三百丈。」顏洺的量天尺又閃了閃,「那里有離我們最近的休息之處。」
她?坦然笑道︰「量天尺並非無所不能,怎麼變幻的,我們過去一看便知。」
三百丈的距離,對他們來說,如果沒有煞氣邪獸阻攔,也就是片刻功夫。
不一會?兒,在顏洺算出的方向,大家面前赫然出現?一片不算小的綠洲。
眾人已經發現?,越往里走,周圍就越熱。
白虎大花都有些?難受,它張開嘴,舌頭伸在外面,正不斷喘著粗氣。
姬雪臣和本命靈獸心意相通,大花不好受,他心中也有幾分焦灼。
看到綠洲,眼前頓時一亮︰「就是那里嗎?」
顧然凝目望去,那綠洲中有一彎小小的湖泊,湖畔還有數株高大的樹木。
樹上葉片頗大,每一片葉子,都像是一柄巨大的扇子。
只是此刻隔著滾滾熱浪看去,那些?樹木,小湖,也顯得有些?扭曲。
謝宇青抬手︰「準備了。」
經歷過木煞陣一戰後,眾人有默契多了。
一瞬間?,劍修們的本命劍,法修們的本命法寶齊齊出現?,做好了戰斗準備。
「侯溫書。」謝宇青腳下不停,一邊喚道︰「出手。」
「嗖」的一聲銳響,劃破熱氣。
侯溫書的本命劍如離弦之箭,朝前疾飛而去。
沒有煞氣阻擋,大家都看得分明,本命劍很快穿到那綠洲中,停留在空中晃了兩圈,然後輕輕巧巧一個轉彎,又飛了回?來。
「如何?」謝宇青問。
「無異常。」侯溫書說道。
他們做這些?的時候,腳步並沒有放慢。
等本命劍重新回?到侯溫書身?邊,眾人離那綠洲已經不到十丈。
「小心些?。」謝宇青說著邁步上前,深吸口氣。
他的本命樹瞬間?出現?在他前方,堆花滿枝的梅樹在熱浪中輕輕搖曳著花瓣。
眾人又忍不住想笑。
謝宇青倒是大大方方的,手一揮,數道靈氣自本命樹上朝四下蔓延而去,鑽入那綠洲中。
「大師兄為何喚出本命樹?」司空鶴和顧然仍然走在裴玄前面,跟在眾人身?後。
他忍不住小聲問道︰「只是要這麼做的話,並不需要喚出本命樹啊。」
「嗯。」顧然想了想,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語氣勉強保持嚴肅,「大概,大師兄剛剛听?說了,他的本命樹現?在被評為,修真界武修本命樹第一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