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從昨晚上時候就覺得不大舒服, 不過她也沒多在意。
以為是沒睡好而已。
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是在睡著的時候。她隱約感覺到自己咳嗽了幾聲，不過在將醒未醒的時候意識——把她給拉了回來。
棠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到鼻——堵住有些呼吸不暢的時候她這才醒了過來。
她應該是感冒了, 喉嚨已經開始痛了。
這——況一年到頭都沒一次，棠梨身體好得跟牛似的，如今生病了她反倒是覺得有些稀奇。
也沒多難受, 就是腦——昏沉, 看東西有點兒重影。
這時候開幕式已經結束了，操場那邊賽道什麼都騰出來開始準備比賽了。
棠梨正準備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
剛抬起手，披在身上的外套就這麼順著肩膀滑落了下來。
她一愣, ——外套拿起來的時候瞧見了上面用馬克筆涂鴉的幾個圖案, 認出了這是苟尋的外套。
棠梨眨了眨眼楮, 余光——看到了旁邊禁閉的窗戶。
這窗戶起初不是別人打開的, 而是她自己。
她不怎麼怕冷，早上來的時候都會習慣性打開窗戶透氣，只是今天生病了——睡著了，這才有點受不住。
「……平日里沒看出來，沒想到這孫——還挺體貼的。」
給她搭件外套也就算了, 竟然還記得在離開之前給她把窗戶給帶上。
棠梨這麼嘟囔了一句，想著室外多多少少有點兒冷，便將地上掉落的那件外套拿起來拍掉了灰塵準備給苟尋帶過去。
然而她剛彎腰下去，嗅到了一股淺淡的雪杉木的氣息。
在外套上, 還有一部分在她的指尖。
棠梨眼眸閃了閃, 怔然的抬起手湊近聞了聞。
味道很淡，可她不會認錯。
齊燁來過。
應該剛走沒多久，因為教室里的氣息還沒有完全散去。
意識到這一點後棠梨眼楮一亮，原本因為感冒了精神不大好, 還想再趴桌——上再睡會兒等到到比賽時候才出去。
如今也不顧其他，拿起外套就往操場那邊跑過去了。
三班和五班的區域離得近，棠梨先到了三班將外套拿給了苟尋，正打算往五班的區域過去。
不想余光一瞥，沒瞧見齊燁，反倒先看到了陳甜甜。
苟尋在外面快凍成狗了，正拿著個暖寶寶貼。
看到少女把衣服拿過來了，趕緊三兩下穿上，剛說了聲謝，發現棠梨的注意力一直在往五班方向落。
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找誰。
「你找齊燁吧？他屬于不參賽人員，他們班的人剛跑完，他過去給人拿毛巾去了。」
這——後勤工作各班都是交給不參加比賽的學生，棠梨也知道。
只是听到苟尋說對方是去給別人端茶倒水拿毛巾後，她心里還是不大痛快。
尤其是想起昨天他給自己說的話。
還讓她不要接別人的毛巾什麼的，只要求她，自己也沒做到。
「高二年級，男子組五十米跑即將開始，請各班參賽同學馬上到賽道集合。再通知一次，請各班參賽同學馬上到賽道集合。」
棠梨原想著去找齊燁的，只是這時候她馬上要比賽去了，只好作罷。
「嘖，我先過去了，一會兒齊燁回來了你記得提醒他讓他去賽道那邊等我。」
「嗯嗯知道了，你趕緊去吧，別遲到了。梨哥加油，我們三班就靠你勇奪第一了。」
苟尋敷衍地點了點頭，看到棠梨小跑著往賽道那邊過去後這才搬了個椅——拿著個保溫杯暖著手，一臉愜意地坐下。
五班就在三班旁邊，剛才棠梨他們的對話陳甜甜听得一清二楚。
她紅唇壓了下，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視野之後，她這才輕聲對旁邊人說道。
「……齊燁不會過去的。」
「他剛才回來的時候就讓我在這里幫他守著，然後就走了，大概率就是為了避開棠梨。」
其實先前時候陳甜甜就想要給棠梨說，——覺得這都要比賽了，賽前說這些也不大好，影響心。
這才等到棠梨走了之後，再告訴了苟尋。
「棠梨一會兒跑完了你去給她拿毛巾什麼的過去吧，齊燁估計是等到了。」
正悠哉悠哉靠著椅——曬太陽的少年听到這話，猛地抬頭看了過來。
「？！你這剛才怎麼不早跟他說？他想見的是齊燁又不是我，齊燁沒去也就算了，要是我去了這不是正好往他木倉口上撞嗎？」
「……我也想說的，但是我也怕她生氣，所以這不是才沒敢說嗎？」
陳甜甜不大好意思地模了模鼻——，說得也挺心虛。
「你不敢難道我就敢啊？」
「他今天早上本來心——就不大好，我就坐在他前面早讀課時候脊背都發涼……反正我是不會去的，我惜命。」
少年一點兒也不覺得這麼說有什麼好丟人的，這年頭什麼都沒狗命重要。
他說完之後側了身背對著陳甜甜，裝作什麼也沒听到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可是你們班上只有你不參賽，你不去送誰去送？我這還要守東西呢，我不能隨便離開的。」
「這你就別瞎擔心了，梨哥在女生堆里面可受歡迎了，到時候他一跑完肯定好多女生都湊上去了，不差我們兩個。」
這話說的並不夸張。
去年棠梨跑完時候也是，本校的還有其他學校看過她打球的女生一見到她就都爭著湊上去了——
是拿水——是拿毛巾的，很是殷勤。有的膽——大的甚至都拿著手帕上手給她擦汗了。
這麼一想的確沒他們什麼事。
陳甜甜沉默了一瞬，覺得對方說的不——道理。
畢竟像棠梨那種粗神經一般誰遞給她她就順手接過了，再加上齊燁也不在，應該沒什麼問題。
她是這麼想的，然而等到棠梨跑完之後許久都沒見齊燁過來。
周圍好些人圍著她，她一個也沒接，就這麼沉著臉色等著。
陳甜甜也看到了那邊被人圍在里面的棠梨一臉不愉的神——，因為都是女生，她不好動手把人給推開。
只眉頭皺著，雙手垂在兩邊誰的東西都沒踫。
這還是陳甜甜頭一次從少女身上看到這樣強烈的落寞和委屈。
她竭力壓著——緒，周圍都是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簇擁了上來關心她。
而她真正在意的人卻沒來。
這般對比起來很是諷刺。
陳甜甜心下不忍，手中拿著毛巾想要過去把棠梨帶出來。
只是她有些猶豫，她怕對方非要站在原地等，也不要自己的東西。
這樣怪尷尬的。
正在陳甜甜遲疑的時候，一個清俊的青年徑直往棠梨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這人她認識，今天早上她瞧見了他時候張曉虎給她說過，他和棠梨好像是青梅竹馬，是她的一個哥哥。
「同學，可以麻煩讓我進去下嗎？」
陸雲澤不是不知道棠梨在學校很受歡迎，只是沒想到這麼受歡迎。
周圍里三層外三層的，他試了好幾次想要進去都沒辦法。
他嘆了口氣，有些——奈地出聲這麼說道。
一直將注意力落在棠梨身上的女生們听到聲音後，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
距離近的幾個對上他溫潤的眉眼後，「唰」的一下紅了臉。
趕緊側開身子讓他過去了。
其他的女生也看到了，也慌慌忙忙從棠梨身邊給離開，給他空了位置出來。
棠梨覺察到動靜，剛準備抬眸看了過來，頭頂覆上一片陰影。
青年將毛巾輕輕搭在了上面。
「跑完了別站著不動，來，跟哥哥去那邊走走。」
陸雲澤一邊說著，一邊極為自然的——手放在她的肩膀輕輕往前推了下。
等到走遠了些後，他這才松了口氣帶著她往一旁的長椅上坐著休息。
棠梨的頭被毛巾給搭著，之前時候沒反應過來，此時感覺到視野變得模糊起來才意識到。
剛才陸雲澤為什麼會——毛巾搭上來。
「……我剛才哭了嗎？」
她不大確定地開口這麼悶悶問道。
「沒有，就是眼楮有點紅。」
「不過你放心，誰也沒看到。」
陸雲澤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好面子，放柔聲音這麼安撫著她。
他一直把棠梨當親妹妹，看到她這樣也覺得不是滋味。
棠梨沒把毛巾扯下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感冒了還是想哭，鼻子也堵得厲害。
「怎麼沒人看到，你不是人嗎？」
她想要說些俏皮話活躍下氣氛，可是一開口聲音又低——啞。
陸雲澤薄唇抿著，抬起手隔著毛巾揉了揉她的腦袋。
「也是，既然都被我看到了那想哭就哭出來，這沒什麼好丟人的。」
「這里沒人，你就當我是一棵樹 ，我不說話也不出聲。」
棠梨眼睫微動，一滴眼淚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毛巾遮掩了她的面容，看不見分毫情緒。
「明明說好了的……」
「他讓我別拿別人的毛巾，可是他為什麼不過來？」
「他明明說喜歡我的，結果不高興了就不理我，對我總是忽冷忽熱的。我是狗嗎，他高興了就過來逗逗我，不高興就讓我哪涼快哪兒待著，躲我跟躲瘟神一樣……」
「我有那麼礙他眼嗎？」
棠梨一邊說著一邊胡亂拿著毛巾擦了下眼淚，大約是陸雲澤一直不說話，只默默听著。
這讓她沒什麼顧忌，真正將對方當成了樹洞發泄。
「我不明白，他不安他害怕，只要他說，我哪一次沒解釋清楚過？怎麼到了我這里，我想找他問個清楚他都要躲著我？」
「⺪，說什麼喜歡我，我看他媽就是在耍我？他膩了，他不想和我處了，——拉不下臉主動提出來，所以就使用這——冷暴力逼我，對，他肯定是這麼打算的！媽的，我十六年來還沒這麼窩囊受氣過，我今天不去找他問個清楚我就不信棠了！」
前些時候還好，棠梨只是單純的委屈難過，到了後面她——緒上了頭，想法也跟著偏激起來。
完全把事——給想岔了。
這下陸雲澤沒辦法繼續充當一個不說話的大樹了。
他見棠梨氣得捏緊拳頭，起身想要過去找齊燁理論的樣子，趕緊伸手——人給拽了回來。
「不是，你腦——要是不能思考就別思考，成天到晚想什麼呢？」
幸好這里沒什麼人。
陸雲澤的力氣沒棠梨大，怕她掙開，只得把人從後面給抱著懷里不讓亂動。
他沒辦法，只得放低了聲音一遍一遍安撫道。
「乖，听話，別亂來。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齊燁是喜歡你的，只是你們之間有些誤會沒說開。你先別沖動，你先坐下听我說。」
「我覺得這件事其實可以……」
「我不听，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