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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燁雖然平日里看著冷漠, 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其實最是好哄。

稍微說幾句軟話,態度溫和一些他便不會生氣了。

當然, 這種情況只局限于他在意的人。要是換做楚北辰宋濤他們,哪怕他們態度再好也還是不會——多搭理的。

少年記仇又雙標。

棠梨也是和齊燁關系緩和了之後才漸漸模清楚他的性子的。

見旁邊人手拿著草莓牛女乃也不喝,低垂眉眼帶笑的樣子莫名覺得好笑又可愛。

就一盒草莓牛女乃而已, 怎麼這麼好哄?萬一有一天她抗了一箱來, 沒準把他賣了他都還在幫自己數錢也說不定。

棠梨被自己這想法給逗樂了,剛準備開口調侃幾句,驟然想起了之前齊燁說的話。

他說自己被那人給撞倒了。

那畜生生得高壯, 看著就很有重量。齊燁這麼縴細瘦削, 平日里就很怕疼了, 哪里經得起這麼大塊頭的沖撞。

想到這里棠梨視線往下, 最後落在了少年衣衫褶皺最多的後背。

準確來說是腰間到尾椎之間。

「唔?!你,你干什麼?」

齊燁在旁邊走得好好的,突然感到有什麼踫觸到了自己的後腰位置。

他身子一僵,不知是疼的還是癢的,他有些羞惱地回頭瞪了棠梨一眼。

這眼神跟個小貓撓癢癢似的, 一點兒威懾——都沒有。

別說是棠梨了,隨便來一個人瞧了別說怕了,沒準更想欺負。

「這里疼不疼?」

棠梨知道他臉皮薄,只隔著衣服踫觸了下。

「不疼。」

她掀了眼皮看了對方一眼, 在對方以為她要收回手的時候驟然一用力。

齊燁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輕促呼了一聲,睫羽也顫得厲害。

「嘖,——實說不就好了,非要自討苦吃。」

棠梨的手還在少年的腰上, 而後又順著往尾椎地方踫觸了下。

「那這兒呢?」

「不……」

「想清楚了再說。」

齊燁咬了咬下嘴唇,拿著草莓牛女乃的手也不自覺用了點兒力。

「……有點疼。」

棠梨听後眼神沉了下,隨著踫觸的幾下對方都有或大或小的反應後,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敢情不只是一處,這後背下半部分都傷到了。

「那個棠梨,你知道——的——質,——稍微磕踫到都會這樣——一會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的。」

他有些怕棠梨生氣。

剛才在洗手間的時候他看著少年滿眼戾氣的樣子,被嚇到怔然站在了原地。

倒不是真的害怕棠梨,只是他不喜歡她的眼楮里被這些東西沾染。

她應該是澄澈清透,純粹無暇的。

少年試圖安撫棠梨,告訴她他傷得並不怎麼嚴重。可是他不知道這只會適得其反。

棠梨對之前讓齊燁先走的事情已經很內疚了,要是他現在坦誠告訴她,哪里疼哪里難受她還好受些。

但是他非但沒有,反而反向安撫起她來了。這讓她心頭更是沉郁悶。

她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安安靜靜听齊燁說完。

「那我可以看看嗎?」

「什麼?」

「——說我可以看看你的傷嗎?」

棠梨和張曉虎他們在一起時候一般先禮後兵,想干什麼就直接動手了。

然而齊燁和他們不同,要是沒得他允許他肯定會生氣。

生氣了又哭,哭了又哄。

盡管她不覺得麻煩,但是還是不大想看他哭。

這麼想著,棠梨抬眸看了——去。

那茶色的眸子里映照著淺淡的光亮,又溫和又柔軟。

讓人不忍拒絕。

「給——看看吧,看了——才安心。」

要是換做旁的事情沒準齊燁就答應了,畢竟他最是無法抗拒的就是少年這雙眉眼。

然而唯獨這件事他不想,也不願讓棠梨瞧見。

之前在衛生間時候雖然不知道棠梨是如何發現自己被帶進去的,雖然他只是被那人模了幾下,沒有再做其他的事情了。

雖然……

他身上留有的痕跡並不嚴重。

但是只要想到那人踫觸——,還有以前那令人齷齪——嘔的遭遇。

剛才時候已經足夠狼狽了,他不想再讓棠梨瞧見這些。

他覺得髒。

齊燁眼眸閃了閃,手不自覺攥緊了衣角,不著痕跡往下壓了些。

「……真的沒事。」

棠梨沉默了一瞬。

她見少年對此頗為抗拒的樣子以為他傷得很重,只是不想讓自己知道擔心而已。

並沒有往旁的地方多想。

嘖,小騙子。

她心里不痛快,卻也沒太表露出來。只是悶悶地吐槽了一句。

前面就是停車自行車的地方,棠梨低頭看了一眼少年牽著自己的手。

見對方還沒有反應——來,而後抬起在他面前甩了甩。

「松手,——去推車。」

齊燁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緊握著棠梨。

他耳根通紅,看著靦腆羞赧,可松手的時候不自覺捏了捏她的指尖。

「你……」

「……抱歉,——下意識順手。」

他也覺得自己指不定有什麼毛病。

每一次踫到棠梨的手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想要摩挲揉捏,那肌膚如玉細膩,手指又細又軟。

特別解壓。

棠梨對著齊燁沒什麼脾氣。

這人又軟又乖,關鍵長得還好看,她再多重話也不忍心往他身上落。

要是換做其他人敢這麼干,她早就一拳錘上去了。

「嘖,你在這里站著,挑路燈下面站著——進去推車。」

「——能和你一起嗎?」

棠梨皺了皺眉,往公園停車那邊地方瞥了一眼。黑漆漆的一片,基本上沒什麼光亮。暗沉得厲害。

「你不是怕黑嗎?那里面太暗——就去推個車的工夫,要不了多久,馬上就回來。」

少年是怕黑。

可是更怕一個人待著。

齊燁想要說什麼,卻又怕自己太無理取鬧太粘人了。

就這麼幾步路,反正也要——來,跟著的確沒什麼必要。

在他打算和之前隔間沖涼時候一樣妥協,就這麼乖乖在這里等著。

棠梨有些看不下去了,沉著臉臉色先一步上去把他給拽過來了。

「——說什麼就是什麼嗎?你要是想要跟來就跟來,——又不會讓你滾。」

棠梨扣著他的手腕,——道不重,卻頗為強勢。

「每次問你要不要,多問一次你就猶豫。都跟你說了有事直說,別支支吾吾的,——沒你那腦子猜不出你想什麼要什麼。就拿剛才那事來說,你直接說你不高興了,讓我跟你一起回去,——難不成還能丟下你不管不成?」

「沒,——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怕給——添麻煩?」

少年的話還沒說完,棠梨就直接沉聲打斷了。

棠梨其實心情很煩躁,之前時候盡量壓制著沒有表現出來。

直到少年拒絕給她查看傷勢的時候開始,再到剛才他又一副想要跟來又怕添麻煩的樣子。

她這火氣才噌的一下上來。

「麻煩麻煩,每一次都說什麼怕給——添麻煩!——怕的是麻煩嗎,——怕的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被人給欺負了。今天要不是我……」

她這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在看到眼前人發紅的眼楮時候停住了。

和棠梨之前時候一直壓著情緒一樣,齊燁心里也不好受。

他覺得很難堪也很狼狽,好像自己每一次都在她的面前受傷,每一次都被她撞見自己在哭。

齊燁做不到像楚北辰那樣的灑月兌坦誠,很多事情他都說不出口。

他很想要全心全意依賴和信任棠梨,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盡管之前時候楚北辰說的話難听了些。

可卻每一句都合乎情理。

他只是棠梨的一個普通朋友,他沒資格也沒理由那樣肆意耍著性子,也不能那樣任性的去霸佔她。

齊燁想把心里那強烈的佔有欲壓制下去,他不希望自己總是時時刻刻想要黏在對方身邊。

她現在是可能覺得沒什麼,可總有一天會覺得厭煩的。

「……對不起。」

「對不起棠梨,——,——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齊燁心下很亂,他從今天時候開始思緒就很煩雜,怎麼理也理不清頭緒。

他怕棠梨生氣,指尖微動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怕——太依賴你,太得寸進尺了。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你對我越好我就越貪心……」

「——怕有一天你不需要——了,——反而離不開你。」

這話其實听起來合情合理,卻並不怎麼順耳。

在棠梨看來她對待齊燁是盡心盡力沒什麼保留的,可對方卻在剛成為朋友的時候就開始給自己留了後路。

什麼叫不需要了,怕離不開你了?

這才哪兒跟哪兒,剛成為幾天的朋友,怎麼就想著以後離開的事情了?

這想要和——做朋友的是你,想要離開地也是你,這世上哪這樣的道理?

棠梨不明白少年心事,她只覺得齊燁的邏輯讓人難以理解。

她覺得有什麼事情直說就好,很多時候其實可以不那麼復雜曲折的,可就是因為對方不夠坦率,這才後續多了這麼些糟心事。

楚北辰有一句話說對了。

他們兩人無論是性格還是家境都天差地別,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以至于他們很多時候說話都牛頭不對馬嘴,不在一個腦回路里。

少年的自卑敏感難以啟齒,可他不說棠梨永遠也不會知道。

他是很在意棠梨的感受,可就是因為太在意了,反而很難真正坦誠相待。

而棠梨又是個急性子,沒什麼耐心。

一兩次還好,多了她就暴躁煩悶。

就像現在,她又一下子情緒上了頭,一股腦說了一大堆。

棠梨抿著唇,也不說話了。

她走上前去將自行車從里面推了出來,齊燁瞧見了下意識想要上前接過,卻被她給避開了。

「受傷的人就——實去後面坐著,別礙手礙腳的。」

她說這話沒什麼情緒,不冷淡,卻也不溫和。

齊燁知道她生氣了,也只是手拿著牛女乃往後退了一步,而後這才慢慢坐到了後面位置。

棠梨沒立刻動,只垂眸瞥了他的手。

少年一愣,驟然反應——來,抿著唇伸手環抱住了她的腰。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主動開口說話,身後人臉貼著棠梨的背。

棠梨盡管心里不痛快,可也還是顧及著對方,騎得也慢。

夏天夜里沒白天時候熱,夜風拂——來將棠梨的頭發給撥開。

齊燁抬眸,視線落在了綁著她頭發的那根紅色頭繩。

從他這個位置來看,那截後頸又白又細長,幾縷頭發被風撥著,說不出的靈動美好。

可好看是好看,齊燁看著這頭繩還是覺得有些礙眼。

他指尖微動,很想要將那頭繩給取下來,最後這想法也只是在腦海里——了一遍,便被他給壓下去了。

在悶頭蹬著車的棠梨並不知道身後人在想些什麼,見前面有個下坡路。

她手上動作一頓,垂眸低頭看了下虛抱著自己腰上的手臂。

棠梨原想要開口提醒他抱緊些,馬上下坡了。

但是她心頭的惡趣味一下子上來了,只扯了扯嘴角猛地松開踏板,往下這麼驟然沖了——去。

後面正盯著棠梨頭繩發呆的齊燁被突如其來的加速給嚇得身子一僵,趕緊伸手抱緊了棠梨。

這段下坡路有些長,後頭還有個急轉彎。

少年手上拿著草莓牛女乃,抱著棠梨的時候手不好收緊,只得閉著眼將臉埋在她的背上。

棠梨瞧見了,一只手掌握著平衡,另一只手騰出來往他手中的牛女乃上——去。

「你,你干什麼?」

少年聲音都在抖,一感覺到棠梨要拿他的草莓牛女乃,以為她後悔給他了。

他抿著唇抬眸看了——去。

「哪有給人的東西還要收回去的道理?」

「呿,你以為誰都稀罕這種甜津津的玩意兒。」

棠梨說著一把將他手里的草莓牛女乃搶了——來。

「怕你掉了,幫你拿著。」

他還沒反應——來,棠梨便身子傾斜了些,準備往那拐角處——去。

這傾斜的有些大,齊燁手不自覺攥緊了棠梨的衣角不放。

棠梨勾了勾唇角,不僅沒減速,反而狠狠踩了幾轉腳踏板。

帶著少年人幼稚的報復快感。

身後少年身子在抖,將她抱得更緊了。他的臉貼在她的背脊,呼出的氣息也灼熱。

一下一下隔著薄薄的衣料,燙灼著她的肌膚。

棠梨突然覺得自己也沒比那畜生好到哪兒去,也挺混蛋的。

她明明只是想著簡單在下坡路時候嚇唬嚇唬他,這件事便這麼算了。

可是見他也不求饒,不像之前那樣顫著聲音軟著語氣讓她慢些。

她莫名其妙升起了些不悅情緒。

她想听他求自己。

可到後面他越害怕,她就越興奮。

風聲在耳畔,他的心跳聲在後面。

呼吸急促,如鼓在擂。

棠梨沒忍住,彎著眉眼笑得開懷。

夜色涼薄,樹影婆娑。

所有的不痛快好似也都跟著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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