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墓地
戚璟是在課-知道江奉則-熱搜的, 那時候他剛做完ppt演示，回座位時听到前排同學「臥槽」了一聲，吸引了全班的注意。
老師的目光掃過來, 同學笑的訕訕。
等老師轉頭繼續板書, 周圍其他人好奇的探身過去, 想知道是什麼讓她在課堂-如此優秀。
「臥槽！」
「不可能！」
「這熱搜買的吧！」
老師不經意的磕斷了粉筆，回身的視線帶著殺氣, 同學們卻顧不得那麼多。
隱約吐出的名字讓更多的人嘩然，紛紛拿出手機，這種情況下, 戚璟打開微博的動作很是合群。
看到江奉則以人設崩塌的姿勢待在熱搜-，戚璟眸光閃了閃, 嘴角不禁-揚了些。
除了一起上公共課的溫書儀外，沒人注意到他的笑容。
溫書儀的目光總是不自覺的追隨著戚璟, 最開始是因為認出了在陰暗時光中短暫相伴的小伙伴，好奇戚璟怎麼跟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得知戚璟現在的身份後, 她又開始躊躇不前，決定為曾經的小伙伴保守秘密。
而再後來，看著看著, 溫書儀知道自己投注在戚璟身上的視線慢慢變了味道。
江奉則出事，戚璟貌似樂見其成的樣子，為什麼？
溫書儀想到了戚無妄，她知道戚璟沒非表面上的無害, 雖然不知道在打-麼主意, 但她早知道戚璟已經變了。
「臥槽了，江奉則參加粉絲的私人聚會，微博-好多人說他可能⺪了粉, 他現在還未成年吧，這也太勁爆了！」
「娛樂圈果然沒有完全干淨的，連江奉則都能出事，他每天的行程排那麼滿還能參加粉絲的私人聚會，我宣布我月兌粉了。」
「這聚會不是一般人能辦的起啊，看視頻里男男女女身-都是一溜兒的名牌，好家伙。」
「我不听我不听！則哥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在他本人出聲回應前，這些視頻對我來說都是假的！」
女孩子們的夢破碎，大半個學校的人都瘋批了。
戚璟便是少部分不為所動的人，他想著讓江奉則回應-麼呢，這些都是假的嗎？
可惜不論是不是出于自願，江奉則參加粉絲私人聚會的事是真的，抽煙喝酒也是真的，私下里對公司後輩冷漠寡情應該也是真的。
就算最後成功公關掉也無傷大雅，戚璟只想告訴江奉則︰別離你不該踫的人太近。
然而到了下午，事情愈演愈烈。
《夏至銘聲》的女主站了出來，證-江奉則鏡頭前後是兩幅面孔，對她完全不假辭色、冷漠至極。
措辭之綠茶，騙過了無數網友。
[這個瓜真的越來越香了，以前江奉則的粉絲總把他吹得跟神仙一樣，我當時就想世-哪有這麼完美的人，結果真被我料中了，都是人設啊]
[人設也不容易了，一演演了這麼多年，我願奉江奉則為影史最年輕的一代影帝 /狗頭]
[我快堅持不下去了……現在網-都是則哥的黑料，則哥又一直不吭聲qaq]
[不吭聲代表默認了唄，《夏至銘聲》的女主是公司的後輩，我能理解江奉則不願意帶新人，但不能沒有前輩的風骨吧]
[別被她騙了！這個女的就是蹭熱度的，一扒一堆的黑料！能讓公司捧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潛規則了！]
[是不是冤枉江奉則，等你們拿到錘子再說吧]
……
戚璟隱約覺得苗頭不對，之前的視頻踩到了點兒上，《夏至銘聲》的女主蹭熱度就是計劃之外了。
你是不是潛規則-位心里沒點逼數嗎？
蹭熱度前能不能掂量一下自己經不經扒？
而當看到女主被曝出跟公司高層有染的事時，戚璟嘆了口氣。
現在好了，大家對江奉則人設事件的注意力轉移了大半，《夏至銘聲》的女主用自己祭天，給這部劇又做了一波宣傳。
「璟哥……」
戚璟接到電話的心情還可以，「事情做的不錯，雖然後來出了點紕漏，但……算了，問題不大。」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可是璟哥，網-的視頻不是我找人放出去的。」
戚璟的笑容僵住，「你說什麼？」
「黑江奉則的那個視頻，不是我弄的，我還沒出手呢，也不知道是誰先搞了江奉則。」
戚璟眯起眼楮，「是他的公司嗎？」
這一刻，他想到了江奉則跟公司徹底鬧掰的可能性。
「不是啊，他們公司還煩著呢，好好的一棵搖錢樹要被人砍樹根，急得跟熱鍋-的螞蟻似的，這不又發生了他們公司潛規則的事嘛。」話音里帶著幸災樂禍。
戚璟總覺得哪里不對。
「璟哥你別想那麼多了，有人幫我們教訓江奉則不是挺好的嘛，他在圈子里那麼久了，不可能沒有得罪的人，倒給我們省事咯。」
戚璟暗嘖一聲，他招來的人是好用，可惜有些時候就是沒腦子。
正要說什麼，另一只手機收到了微信消息。
[/老鼠]︰雯姐安排我出趟差，之後三天我都不在雯姐身邊
戚璟眸光微閃，回復︰你不是一直跟在我媽身邊嗎？
[/老鼠]︰我也有點納悶
[/老鼠]︰可能是經紀人太忙了，雯姐最近也沒排工作，不用我隨時跟著吧
是這樣嗎？
戚璟沒有被說服。
「璟哥，璟哥？璟哥你要是沒事吩咐，我就先掛了啊。」
「掛吧。」戚璟淡淡道。
他沒精力去想視頻到底是誰發的，多年的如履薄冰讓他直覺自己踏入了一個怪圈，卻又模不著邊兒。
仔細想想，束一雯要是發現了-麼，以她的能力也不會讓助理看出什麼。
戚璟又給一個人發了信息，收到的回信讓他更加迷惑。
【戚總家里好像有-麼急事，匆匆定了機票回國了，也沒讓我們跟著】
***
戚璟第二天接到了戚栩的電話。
戚栩︰「現在有空嗎？」
戚璟︰「有空啊，學校的匯演已經結束了，爸，有-麼事嗎？」
戚栩︰「有空的話，來趟青城吧，我在這等你。」
青城是埋葬了戚璟親生父親的地方，是他被接回戚家後，戚栩給買的墓地。
戚璟不知道兩人曾經有-麼恩怨，但戚栩讓人將他的父親埋葬過後，一次也沒有去看過自己的弟弟。
每年忌日，戚栩頂多讓他幫著帶束花，今天卻史無前例的去了青城。
戚璟的眸子里毫無笑意︰「好的，我跟班導說一聲，馬上就過去。」
戚栩︰「嗯。」
結束通話後，戚璟又給戚栩身邊安插的人發了條信息，微信卻沒能發出去。
顯示雙方並非好友。
他被拉黑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戚璟心里一沉。
戚璟既然敢在束一雯和戚栩身邊安插眼線，就有不會被背叛的自信，他給予的都是他們迫切需要，且沾上一點就無法放棄的東西。
如果他們甘心放棄，只能說明有更強大的外力逼得他們不得不這樣選擇。
「哈……這次可真的麻煩了。」
戚璟淡笑著，卻沒有絲毫的擔憂。
他凡事不會只做一-準備，當初就設想到了眼線會被發現的可能，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沒什麼可擔心的。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
***
戚璟來到青山墓地的時候，看到了停在門口熟悉一輛車。
戚栩的秘書坐在駕駛座-，沒有以往親和的笑容，秘書以一種復雜的態度對他點了點頭，然後不再看他。
戚璟扯了扯嘴角，沒有絲毫停留的進入墓地。
一排排石碑整齊的佇立著，人死後也跟活著時一樣，成為圈子里泯然眾人的一份子，不仔細去看誰會認出哪塊石碑是誰呢？
畢竟，世界-能一眼讓人注意到的人只佔少數。
戚璟遠遠就看到了自己生父的墓碑，在青城墓地里也是價格不菲了。能給那個男人找到一個安身之處，也多虧他會投胎，擁有戚栩這樣一個哥哥。
所以戚璟再清楚不過了，人生來就是不公平的。
同樣留著戚家的血，戚無妄可以幸福的在戚家長大。
而他卻只能在小巷中苟延殘喘，連溫飽都是個問題。
直到生父離世，戚家才施施然將他領回家，恰好束一雯和戚栩剛開始隱婚幾年，一直沒有孩子，戚璟便成了他們第一個孩子。
那時候戚璟以為自己得到了一切，童年的陰暗只是苦盡甘來。
如果戚無妄沒有出生的話，他會一直認為自己獲得了想要的一切。
但是很可惜。
踏上略微起伏的小山丘，第一次來到這里的男人靜靜站在墓碑前，凝望著碑石上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些-麼。
戚璟做好心理準備，走上前，「爸。」
戚栩頭也不回，仍舊望著墓碑，「來了啊。」
戚璟低低嗯了一聲。
然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沉默了很久，戚栩突然說︰「小時候我跟你爸的-情很好，結果你爸走後，我翻遍家里的相冊，最近的照片也是他二十多歲的了。」
他回憶的語氣柔和，听不出責怪的味道，戚璟卻絲毫不覺得高興，有備而來的底氣漸漸消失。
因為戚栩知道他寧願從沒有過生父，所以平日不常提起「你爸」的稱呼。
而戚栩現在能平靜的說出口，意味著現在跟戚璟說話的人，不是領養了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