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蠻人經歷的一切, 瑯雲眾人是不知道的——
至于當他們開始轉著手絹唱歌兒的時候，邊宇航都有點震驚。
譚旻還有——情——他說說笑︰「怎麼樣？」
邊宇航沉默片刻，才說道︰「雖——但是, 確實有點過于粗糙了。」
對此, 譚旻只笑不語，將大——首輔的寬容大度體現得淋灕盡致。
而等蠻人演藝小——隊演出結束——後, 他才問了句︰「仙君來尋我是為何？」
邊宇航本不想理他, 但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隨手拿出來, ——後就看到上面有一條信息。
【發電站試運行1/1】。
很短, 也就幾個字。
但是卻讓邊宇航瞳孔微縮。
他忘記了——前這人是他不喜的, 幾乎驚呼出聲︰「有電了！」
電，這是電！
如果說瑯雲人穿越——後最不適應的是什麼，就是這個世界沒電！
現代人顯——經無法適應停電的日子, 沒吃的，他們能忍，沒電, 半天都過不下去。
而這也是明顯的工業進步的標志，重要性不亞于石油發現——
前一直是小規模的, 別管是草原上架起來的風車，又或者是建造堤壩的時候配套建設的發電裝置, 瑯雲人都在為此努力。
但是這些的工程浩大，用料復雜, 到底還是慢了些。
最快的反倒是周——都城郊外的發電廠。
火力發電, 在生產力相對落後時的最優解。
這條任務完成提示顯——也是那里的。
對此，即使是冷靜如邊宇航也掩飾不住臉上的笑容。
而這個笑容讓譚旻明白，這一定是個緊要事。
于是他——也不看——經恨不得踩高蹺的蠻人, 只管盯著邊宇航道︰「不知這電，是何物？」
邊宇航一時間也對他解釋不清楚，加上他又急著去城郊看進程，于是只留下了簡短的一句——︰「想知道的——，今晚，城郊發電廠的二層小樓里，你記得早點來。」
譚旻——奇︰「做什麼？」
邊宇航回道︰「試運行，帶你看電。」——
雖如此，譚旻對于電的——義並不知曉。
他只知道閃電，雷電，但是具體指的是什麼，他也不清楚。
但是既——是緊要事，他肯定要去的。
待譚旻離開，他便叫了——月復來，開口道︰「準備一下，今晚去城郊，還有準備轎子，本官要面見王上。」——
月復回道︰「是。」
可還沒等他離開，就听譚大人道︰「等等，」他思索片刻，面露決絕，「把轎子撤了，還有封鎖消息，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本官今晚的去向。」——
月復費解，但是還是領命離去。
而譚旻則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突——深吸一口——，轉頭去了都城中的另一處宅邸。
于是，當傍晚時候抵達發電廠的時候，一同來的還有六公子孔章。
邊宇航見狀也沒說什麼，只管道︰「一起上去等候嗎？」
孔章眨眨——，笑著道︰「我想去周圍看看，可——嗎？」
邊宇航本就沒想瞞著他什麼，加上他對這少年寄予厚望，自——點頭。
倒是譚旻道︰「臣就不陪公子去了，還請公子小。」
孔章昂頭瞧他︰「你不陪我一起嗎？」
「什麼？」
「現在只有咱倆知道這里的事兒，而且這又是個緊要的，如果後面父王問起，你就說一直同我在一處，也能少點猜忌啊。」
孔章的——，讓譚旻垂了垂——簾。
同時也讓邊宇航皺起眉頭。
是了，自己——像有點考慮不周全。
電這件事是必——會引起變革的東——，他沒有告訴周王，而是看著譚旻在，一時興奮就告訴譚旻了。
若是小事也就算了。
但是這是大事，換在周王的角度，他自——不會覺得是仙人有錯，只會覺得譚旻——大了。
按理說，這些譚大人應該不會想不到，騙騙他真的就沒有稟告，而是就這麼直接帶著孔章來了……
這是給孔章青史留名，但也把周王得罪的徹徹底底。
有點蠢，但是說誰蠢都行，可說譚旻蠢……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結果就听譚旻笑道︰「不妨事的，公子想多了，我們過來只是瞧瞧新鮮物件，不是什麼大事。」
孔章聞言，也不——問，只管帶著隨從蹦蹦跳跳的去周圍逛了。
譚旻輕嘆口——，一轉頭，就對上了邊宇航的——楮。
他微愣︰「仙君何故如此看我？」
邊宇航並沒有立刻說，而是直接轉身，一邊朝著樓上走去一邊淡淡道︰「你這——也就騙騙小孩子，騙不了我。」
譚旻跟上，嘴里問著︰「不知仙君何——？」
邊宇航輕哼一聲︰「你這擺明了是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孔章是個——人，但是你是他父王的孤臣，又有本事極了，他現在年紀小，不懂，或者是不能反抗，但是有朝一日他真的明白過來，怎麼可能不防備你？」
此——一出，譚旻就笑︰「仙君，不愧是邊上仙的親子，著實是一般無二的通透。」
邊宇航——里念叨著，這——他爸有什麼關系？
他只是看過那麼多電視劇，九年義務教育里也學過歷史，里面都是這麼說的。
那些多朝老臣，那個不是根深葉茂，世家大族？
可——前這位，不僅自己光桿一個，甚至還拔了其他世家大族的根。
想到這里，邊宇航皺起眉頭︰「要是哪天你失勢了，多的是人想要吃了你。」
譚旻聞言，卻不見絲毫懼色，反倒笑起來。
此時他們——經上了二樓，這里沒有任何蠟燭，他們也沒準備點亮，而是直接尋了窗邊的位置坐。
譚大人拿起酒壺，聞了聞，知道是——酒，便斟了兩杯。
那雙總是透著精明算計的銳利——眸此刻顯得格外柔——，說起——來也快——不少︰「那仙君覺得，我最——的打算是如何呢？」
邊宇航面不改色︰「‘嫁’去班奎，我想你——前也是這麼打算過的，不——你現在的本事，柯利弗——靈韻公主的婚事應該早就成了才對。」
听了這——，譚旻終于頓住了動。
他微抿嘴唇，到底沒有否認，只是一聲輕嘆︰「仙君慧——，在下佩服。」
是啊，他確實是動過——的。
說到底，他不過是普通人，是人就沒有真的不怕死的。
孔章是個仁善脾——，但是這份仁善到底能有多久，他不知道，也沒必要想。
選了孤臣這條路，就——味著他最輝煌的時候便是如今周王在位的時候——
後，下場大抵是一樣的。
去班奎其實是萬利而無一害的事情，而且他相信自己有本事讓班奎女王——滿——這樁婚事。
但終究，他還是放棄了。
選了一個可能是死路的未來。
譚旻垂了——眸，端起酒盞，一張精致面容上帶著盈盈笑——︰「——前看仙君避我如蛇蠍，——為您厭煩我呢，沒想到竟也會為我打算起來。」
邊宇航也不否認︰「我到現在也說不上喜歡你，只是有點不明白。」
譚旻看他︰「什麼？」
邊宇航問︰「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譚旻一時無言。
此時，天色——經暗了下去。
天地一片幽深，空中繁星卻敵不過皓月——光。
譚旻晃了晃酒盞，不知道是這夜色太過黑暗，讓他莫名有了安全感，還是這酒水太過醉人，讓他有了些傾訴欲，總而言——，他有點想說實。
思來想去，大概是因為對面坐著的是瑯雲來的人吧。
對著尋常人，很多——都是不能說的，寧可爛在肚子里憋死自己也不能說。
但是對著瑯雲仙人，就像是去廟里對著那些泥像佛爺似的，總是可——坦——的吐露——聲，因為——中明白，仙凡有別，人家高高在上，不會計較自己一個凡人的小事。
想到這里，譚旻苦笑，——想著自己真的是算計多了，對著神仙也這麼多九曲——八彎。
如果哪天真的被雷劈了也是活該。
不過譚旻沒有隱瞞的——思，直接道︰「因為我——中有愧。」
邊宇航面露驚訝︰「成親的事情，愧什麼？難道你偷偷交了女朋友，還是有生活問題沒有上報組織？」
譚旻並不能完全听明白這是什麼——思，可是也能猜出一些，忙道︰「我自己是沒事的。」
「那你愧什麼勁兒？」
「我愧對的是天下百姓。」
邊宇航沒——說——，只是听他說——
後便听譚旻緩緩道︰「我也不瞞著仙君，其實一開始我拿到了從仙境傳出來的那些書本——後，最先想的其實是借此穩固地位，畢竟我——年寒窗苦，——不容易做到了現在的官位，要說一點都不貪戀那是假的。但是漸漸的，我改變想法了。」
邊宇航依——沒說——，靜靜看他。
譚旻接著道︰「我讀的書告訴我，君權神授，我自小學來的便是，這天下百姓都要為了權貴服務，我一直覺得這些是理所應當，可是學過仙境書冊——後，我才知道，我想的到底有多狹隘。」
他——的吐出了一口——，狹——眸微微閉上，聲音卻一直不停︰
「所謂權貴，不過是由芸芸蒼生供養出來的罷了，所謂君權神授，不過是他們想要——處又不想做事所——想出來的法子罷了。美其名曰可——維護統治，但實際上，也就是取別人的血養活自己，我的權勢越大，我的——中越是難受，到現在，基本上日日針扎，時時歉疚，」說著，他看向了邊宇航，「仙人們尚且會因為我們的香火供奉而給我們帶來著諸多變化，可是權貴呢？他們能帶來什麼？」
這個問題，邊宇航回答不了。
且不說原住民的事情他們本來就不太管，退一步講，哪怕他想管，也管不了。
人家腦袋里的那些彎彎繞，捋直了，大概都能繞地球——幾圈兒……
但是他隱隱聞到了反帝反封建的味道。
這些對他來說是超綱題，口頭支持是可——的，但是讓他深入討論卻是把他給整不會了。
于是，邊宇航本著「專業事就要給專業人做」的原則，對著譚旻道︰「回頭你可——我同學……就是——其他仙人說一說，不過有個事兒，還是想問你。」
譚旻說了個痛快，——中也舒坦，現下——情頗——︰「仙君且問，在下自——知無不言。」
「你看的書到底是什麼？」
「有不少，名字多，但總結起來便是《政治》——《歷史》吧，很有道理，最獨特的就是——者名，——的很。」
「……是誰？」
「九年制義務教育教科書。」
邊宇航︰……
所——，——學習，真的可——天天向上。
教科書，yyds！
而就在這時，一連串腳步聲——經響起來。
兩人循聲望去，就看到了提燈籠而來的孔章。
六公子到底是記著瑯雲眾人的叮囑，所——他並沒有帶太多人，也讓人少帶明火。
哪怕是自己現在提著的燈籠也不是琉璃燈，而是用紙糊的。
雖——造型依——漂亮，但到底不夠明亮。
這讓孔章在走樓梯的時候都——小——，手一直抓著扶手，把惜命寫在了臉上。
等上了二樓，他終于松了口——，——後就抬——望去，便瞧見了在窗邊的兩人。
許是因為今日外面是個滿月，相較平日尤其皎潔明亮，靠近窗子反倒看得清楚。
流瀉進來的銀白月光恍如會流動的白金，將這方寸——地照得格外亮堂。
六公子左右看看，發覺兩人並沒有燃燭，索性也把自己手上提著的燈籠也給吹熄了，這才走過去，擠到了譚旻身邊坐著。
譚大人倒也不在——，往旁邊挪了挪，給自家學生讓出地方來，——楮卻是朝著後面看去。
只見跟隨而來的除了護衛，還有一個捧冊拿筆的官員。
在記憶里搜索了一下，譚旻便驚訝︰「怎麼帶了史官來？」
孔章笑著解釋︰「我雖——不知道仙人說的電是什麼東——，但是想來應該是極為緊要的，既如此，總要帶著人來——記錄才是，這樣也能將今日感悟留給後人。」
一旁的邊宇航倒是沒想到這些。
但是顯——，能有史官記錄是極——的。
特別是這件事能帶給整個——家乃至整個世界翻天覆地的變化，——後恐怕還要專門設立紀念日呢。
既如此，總要寫下來。
邊宇航便夸贊孔章細。
但是一旁的譚旻卻嘴角微翹。
他承認，自己有賭的成。
如今的周王處處都——，就是立儲——事過于難——決斷，他本想接著今日——事表明態度，擺出姿態，也是正式向其他幾位公子闡明立場，卻沒想到孔章做得如此周全。
而且是背著他帶了史官來，任誰都挑不出錯處。
也是給譚旻留了後路。
這讓譚旻覺得可惜，少了一個表明站隊的機會。
但也讓他覺得慶幸，畢竟自己現在活命的機會又大了一層，孔章也比自己想的還要聰慧仁厚。
他會是個明君的。
而就在此時，邊宇航看到了窗外樓下——經沒了準備的聲響。
領頭的同學昂著頭，對著他比劃了個大拇指。
邊宇航便將手機放回口袋，坐直身子，對著窗外道︰「快來了。」
孔章不解︰「仙君說什麼來了？」
邊宇航緩緩吐出一個字——
「光。」
下一秒，整個天地，驟——明亮——
所——選擇這里，便是因為此處距離發電站較近，又鮮有人至，不會驚擾到尋常百姓，又少光亮，容易看清。
最多的便是樹。
此時那光亮便是從樹木上散發而出的——
明是在漆黑夜色中，卻有著如同螢火一般的光點接連亮起。
接著——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飛快蔓延了整片密林！
孔章目瞪口呆，著實不明白，沒有火焰，光從哪兒來。
而譚旻則是顧不上飲酒了，直接起身，快步走到窗邊，縴——有力的手指用力地抓著窗框，——楮死死的盯著外面不放。
這，就是電，嗎？
而隨著更多的燈被點亮，屋外樹林被照得無比明亮！
即使天空懸著圓月，依——奪不走它的光芒。
尤其是其中一棵樹木上纏繞了類似于小串燈的東——，看上去——漂亮，透過葉片，露出了一團團淡綠色的光暈。
當真是，恍如仙境。
即使曾經去過瑯雲，見識過類似的東——，但是對于譚旻來說，在仙境里看到——在自己——家見到完全是兩件事情。
前者，讓他驚嘆。
後者，讓他震撼。
即使不知道這個叫「電」的東——具體能做什麼，但對——科生出身的他，想的事情並不是理論知識，而是自己的理想。
君如明月，民如星辰。
月，有圓有缺，有亮有暗，按著常理，星辰奪不走它的光芒。
可是現在看來，明月又如何？
這點點螢火——光，匯聚在一起，照樣能奪了皓月——光，點亮世界。
全新的明亮的世界！
想到這里，譚旻久久無言。
而孔章很是興奮，急忙對著身後的史官說︰「記。」
史官立刻提起筆，恭聲問道︰「公子要記什麼？」
說起這個，孔章有些噎住。
記什麼？
感覺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前的震撼。
于是他下——識地看向了在他——中無所不能的譚旻。
譚大人沉默片刻，許久緩緩開口︰
「記，神仙說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