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陸晨睜開雙眼的時候,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隨即便起身。
他的雙眼之中,有幾分明悟,又有幾分迷茫。
人們在告別過去的自己時,總會有一些矛盾的心理,不過,這對于陸晨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無論如何,不管將來的路在何方,他都得把這一場比賽打完才行。
「大師兄,要不要一起來吃個早餐?」
今天陸晨起的不早,可能這是他這十多年以來,第一次睡到現在。
往常五更天的時候,他就會起床,可是,今天卻完全不同。
莫林跟他住在同一個樓梯間內,每天五更天都能听到著大師兄起床的聲音。
今天起得這麼晚,倒是讓莫林有些驚訝。
「不必了,我自己去吃點便是。」
陸晨這些年一直沒有跟別人一起吃飯的習慣,哪怕是在天恆山上,他也是在照顧完師兄弟們的起居飲食之後,自己在面對著一桌殘羹冷炙。
他是個無比和善而且樸素的人。
但是,他的心中,始終有著一股子沖勁兒,還有一種能夠讓人動容的精神。
「別呀……你不去的話,師姐估計得教育我了。」
「大師兄,你今天比賽,吃點好的吧。」
莫林十分誠懇的說道,陸晨愣了愣,露出了微笑。
「好,那我跟你去。」
這天還早,楊銘自然是還沒起床。
溫青黛已經起了身開始收拾自己的妝容,楊銘還在地板上打著呼嚕。
胡月和林若也是比較墨跡的兩個人,估計這個點兒也是剛剛才起身。
他們的餐桌上,薛顏永遠是最積極地,她每天早晨都會覺得餓的不得了,所以每天吃早飯,她都是來的最早的一個。
要不是有陰家的陰昇撐著薛大姐的花銷,估計她早就破產了。
對于陰家來說,這點兒錢倒是無所謂,將來去莫歸崖跟她的師尊套套近乎也就值回票價了。
「哎?這不是陸晨麼!」
薛顏見莫林跟陸晨走了過來,向著陸晨打了個招呼,隨後又將頭埋進了飯碗之中。
餐館的早晨飯比較簡單,基本就是米粥咸菜小包子,大饅頭。
薛顏吃早飯那也是完全不挑,楊銘做的醬菜可是比這旅館的咸菜要好吃多了。
兩大罐子咸菜,這還沒一周,就直接見了底。
「隨便坐隨便坐,想吃什麼自己點!」
薛顏倒是很熱情,陸晨總覺得有些不適應。
不管是什麼時候,無論在哪里,他都是最晚上桌吃飯的一個人。
師尊長輩們聚餐帶上他,他負責端茶倒水,伺候的盡心盡力。
平輩師兄弟們吃飯,他也得負責張羅打掃,楊銘在後廚工作的時候,經常能夠看到陸晨過來幫忙盛飯盛菜。
這是個憨直的大師兄,也是個十分會照顧人的大師兄。
當這位大師兄坐在圓桌前的時候,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點什麼吃食。
「這……光包子就有七八種,可真是夠豐盛了。」
陸晨一時間犯了難,當初在天恆山的時候,那是最後剩下什麼他就吃點兒什麼,吃完趕緊去練功。
可是,真正的坐在餐館里點菜的時候,他可犯了難。
「這包子里面,韭菜三鮮餡兒的味道不錯,可就是沒肉。」
「那香菇肉餡兒包倒是不錯,湯汁兒很足,但是你要是不愛吃香菇的話,可能受不了那味道。」
「當然了,你要是說不知道選什麼,我推薦你嘗一嘗白菜肉丸包,那是比較家常的味道。」
薛顏說了一通之後,將一個包子兩口直接塞進了嘴里,她吃飯的樣子可完全不像一個女生。
「那……就來幾個白菜肉丸包吧。」
陸晨思索了一下,點了這個包子。
「粥呢?客官,您要來點兒什麼粥?」
店小二招呼道,陸晨又犯難了。
「大師兄,我們在山上常喝的是白米粥,這里有別的選擇。」
莫林介紹到︰
「青菜瘦肉粥挺不錯的,要不要嘗試一下?」
面對他的建議,陸晨點了點頭。
「好 ,客官稍等,一會兒就給您呈上來。」
小二把手巾往肩膀上一甩,向著後廚走了過去,薛顏吃的正起勁兒,倒是沒有關注陸晨的情況。
「大師兄,今天這場,能贏麼?」
莫林問道,這個問題,陸晨真的沒辦法回答。
面對那西漠小昆侖的當代宗主,雖然跟他年紀相差無幾,但是,陸晨仍然感受到了一股壓力。
畢竟,軒轅真的名號,確實很唬人。
「勝負未知,先打便是。」
陸晨說完,饒有興致的問了問莫林。
「話說,你跟陸師叔下山之後,倒是變了不少啊。」
師兄弟倆當初在山上的時候關系那可是很不錯,可是自打莫林下山以來,只是給陸晨寫過一次信。
那時候,還是在雍州府的時候,後來在雲京和出海後,莫林就沒什麼機會給陸晨寫信了。
他們兩個,也很久沒有好好交流一番了。
「嗯,跟師叔,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師兄,我覺得你也應該下山看看,這世界,其實很大。」
莫林發現,自己說起這世界的時候,陸
晨的眼中閃爍的是一種期待感。
也對,大師兄八歲上山,如今已經在天恆山呆了十年了。
在他三四歲的時候,父母就已經去世了,後來的幾年,他被一個老嬤嬤撿了回去,養了三年,老嬤嬤也去世了。
于是,八歲的陸晨,就來到了天恆山。
這麼一想,十年就這麼過去了,大師兄今年已經十八歲了。
十八歲的人,在飯店點單都會有些手足無措。
「昨天晚上上清師父和太陰師叔找到我,要我在比賽完之後下山游歷一番。」
「這是好事兒,大師兄,你的確是需要游歷一番了。」
「可是,我該去哪兒呢?」
陸晨問道,這可是個難題。
在天恆山呆了十年,陸晨的腦子里,已經容不下別的東西了。
他如同一個出世的武痴,而如今,卻要他入世尋找自我。
這說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談何容易呢?
「師兄,你不妨先考慮去看看風景。」
莫林建議道,陸城愣愣的看著他。
「對,看一看風景,師兄,你說過的,你喜歡天恆山的夕陽。」
「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的山,有很多的夕陽可以看。」
「你可以看夕陽,你也可以看日出!」
「師兄,你可以看很多風景,去認識很多不一樣的人。」
莫林說完,陸城露出了笑容。
是的,他可以。
他很年輕,一切都不算遲。
「你說得對。」
他回答道,店小二將一屜包子和一碗粥端了上來,陸晨細細的品味這包子的味道。
「莫林,我現在發現了一件事兒。」
「師兄你說。」
「我發現,我不是很愛吃白菜。」
說完,雖然他嘴上說著不愛吃白菜,但是,這一屜白菜包子,他一個都沒有剩下。
天恆山的教育便是,餐桌上的菜,是不能夠有剩余的。
哪怕大師兄自己說,不是很愛吃白菜,他也會把它全部吃完。
「我先去武道場那邊了。」
陸晨吃完之後,楊銘他們還沒有準備好出來,所以,他決定先去武道場那邊了。
起身即將離開之時,莫林叫了他一聲。
「大師兄。」
「怎麼?」
「沒事,加油。」
莫林笑著說道,陸晨微笑點頭。
在陸晨離開後,薛顏也吃的差不多了。
「你們大師兄,是個痴人啊。」
她笑道,這對于陸晨來說,倒不是諷刺。
反而,算是一種贊揚。
「是啊,他是個痴人。」
「吃什麼?吃人?那可不行!」
楊銘听別人說話都沒听全,打著呵欠就走了過來。
看起來溫青黛還在收拾,這楊銘蓬頭垢面的就來到了餐桌前,惹得薛顏一臉嫌棄。
「你真是邋遢死了!能不能洗把臉弄弄你的頭發?」
薛顏說道,楊銘白了薛顏一眼,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
「你著什麼急啊,我點完飯就去洗……那個,小二!」
「來啦!」
店小二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了過來。
「給我來一碗陽春面,一份蔥油餅,一份蛋炒飯!」
「這……客官,您這是點了三樣兒主食啊……」
似乎是對楊銘的食量有點吃驚,店小二詢問道︰
「是啊,我自己吃三樣,難道不行麼?」
「再給我來一杯酸梅湯,要冰鎮的!」
這把小二可是說的一愣一愣的,這大早晨吃這麼多東西,還有兩樣兒是油大的。
而且,這位爺居然還要配一杯冰鎮的酸梅湯。
可真是新鮮。
「別愣著,趕緊上,我去洗把臉,洗完臉回來就吃!」
楊銘說完,就直接上樓洗臉了,在他上樓的時候,正好踫上溫青黛下樓。
胡月,林若和陳月如等人也陸續的來吃了早飯,楊銘這三分主食和酸梅湯吃下去之後,那肚子就開始叫喚了。
在武道場上,楊銘的表情一直有些不對勁。
「楊兄弟,我看你這表情不像是很舒服的樣子?難不成昨晚上著涼了?」
王珩倒是很關心楊銘,看著這小子一副吃了屎一樣的表情,薛顏露出了壞笑。
「這小子早晨吃了一堆油不拉幾的東西,還喝了一大碗冰鎮酸梅湯!」
「估計呀,這肚子是廢嘍!」
薛顏完全就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听說楊銘這麼吃了一通早餐,溫青黛皺了皺眉。
「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似的?」
林若把溫青黛想要說的話說了出來,楊銘哪有心思搭理她。
「青黛,給我來兩針,我這肚子有點太難受了。」
楊銘懇求道,但是,陳月如一看就知道這小子沒憋好屁!
這是想要裝病然後接近溫青黛?真是個白痴!
你小子跟她睡一間屋子,居然還要用這種白痴辦法來接近她?
這腦子,難道不是被驢給踢了?
「青黛妹子,我看呀,你就別管他,讓他好好疼一疼!」
「這小子不疼的話,他就不會長記性。」
陳月如說完,楊銘一臉哀怨的看著她。
這他媽陳大姐真的跟他有仇麼!
溫青黛听了陳月如的話之後,本來還想給楊銘扎一扎,可是,這麼一听,覺得還真是挺有道理的。
「沒事,只是吃的油了點兒,去廁所待一會兒應該就好了。」
溫青黛微笑的說著,楊銘一臉惆悵的離開了武道場,直接奔著廁所跑去。
陸晨和軒轅真已經走上了比武場,兩人相互對視,彼此致意了一番。
這兩人的比賽,自然是引來了許多人的觀看。
眾人皆知,這陸晨被唐鑫稱為年青一代第一拳法。
這第一拳法的名頭,可是一頂很重的冠冕,不知道,這陸晨是不是撐得起這冠冕。
在年青一代之中,不管是王珩,還是龔恬,他們的拳法可都是十分的精湛,難不成陸晨真的能夠被冠以如此高的評價麼?
如果說雷伯秦是步法身法的年青一代第一人那絕對無人反對,但是你唐鑫評價陸晨,可就有些夸大其詞的感覺了。
畢竟,唐鑫在年輕一輩之中,也算不上多麼強大,畢竟,在他之上,還有這些老牌強者,還有林若楊銘等人。
他的評價,並不能說明什麼。
這一場,就是見證這唐鑫所言是否確切的一戰了。
「比賽開始!」
宣布了比賽開始之後,軒轅真和陸晨都表現得十分重視,兩人一上來就氣勢全開。
軒轅真算是一位新派術修,但是,他的術修卻是十分的有趣。
以氣御沙,化沙為形。
當他身處大地之上,他就能夠借助自己的真氣操縱沙土。
不過,普通的沙土,顯然是對陸晨這種強者構成不了威脅,要想對他產生傷害,則必須得用比較強悍的沙土。
也就是,軒轅真此時,布下陣法進行召喚的東西——「鐵砂」。
「師姐,對軒轅真,你了解多少?」
胡月問道,對于這位小昆侖的宗主,胡月可是十分的陌生,林若也搖了搖頭。
這軒轅真的出現其實是十分突兀的,在他成為宗主之前,被那群小昆侖的老家伙藏得可是很深的。
畢竟,他的身份很特殊。這個人與橫家可是有著血緣關系,想不重視都難。
所以,對于軒轅真的情況,哪怕是林若,都知道的不多。
「胡月妹子,這事兒你應該問我啊!」
王珩自告奮勇道,胡月想了想,的確,王珩是西漠鐵匠幫的少幫主,這西漠的事兒,他應該還是比較熟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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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說起這軒轅宗主,那可就是個漫長的故事了,這事兒,還得從一頭驢開始說起……」
王珩還沒說完,胡月直接交了停。
「得得得……你別說了,等以後我還是自己去了解吧……」
一听這一切都得從一頭驢說起,那可真的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了……
而且,絕對是一個廢話連篇的故事。
軒轅真眨眼間的功夫,便將面前的陣法布置出來,陣法一出,黑色的鐵砂從中用處,宛如黑色的浪花翻涌一般。
陸晨此時的拳頭已經殺到,相比于當初堂試的時候,他的天乾造化拳顯得更加的強大。
這種強大不僅僅是體現在真氣量的提升上,更多的體現在他氣勢和意境真正的打到了一種造化的程度。
他的拳頭之中,仿佛帶著一種不可忤逆的東西。他並非是完全照葫蘆畫瓢的照搬拳法來進行練習,反而是融入了自己的東西。
他的拳中,慢慢的,都是無我。
在修煉一路上,能夠將自我的意志加入到武技之中是每個人都能夠做得到的事兒,然而,真正的將無我體現在武技上,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這種方式,只有那些化神六階的,掌握了意志之力的人,才會去思索這種事情。
畢竟,修煉修煉,修的是修為,煉得是心性,這人世間真正能夠做到出世的,也就是那些化神六階的強者了。
尋常人只要還活在這時間,面對的絕對都是俗世的東西,什麼酒色財氣,什麼油鹽醬醋。
做到無我,並非不可能,只是,幾乎不會有人這麼做。
因為,太過辛苦,也太過不值。
難不成,真的會有人為了修成無我而放棄青春的悸動,放棄美酒美食,放棄美女如雲,放棄自由灑月兌麼?
或許,在年輕一輩之中,唯有陸晨,擁有這種無我的心境。
這拳之中,完全拋棄了自我,摒除了自我!
他的拳頭,仿佛天地造化,他的拳頭,仿佛穿石之水麼,仿佛亂雲之風,仿佛遮光之葉。
細微,沉默,但生機勃勃!
「天乾造化拳摒棄了自我之後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宛如天地,宛如輪回,你是個很棒的對手!」
「我以小昆侖宗主的身份認可你,你的拳頭,的確是年輕一輩最強的!」
說完,軒轅真手上出現了一個符印,這個符印發出了奪目的光芒。
比武場開始顫動,如同地震一般,比武場上的岩石被什麼力量直接壓成了沙土,混入了那如同黑色洪水一般的鐵砂之中。
沙土和鐵砂交融,土黃色和黑色構成了一副黃黑的畫卷,如同萬里戈壁的沉寂一般,一面雙色巨盾出現在了軒轅真面前。
「鐵砂之御!坤之盾!」